沈清寻“哦”了一声,踩了油门。
杜宇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池砚让他帮忙找房子,他第二天就给找了好几套让池砚选,池砚挑了两天才挑定豪庭那套房子。
精装修的一百六十多平的两居带个衣帽间,衣帽间是大了些不过刚好间隔开能添一间影音室,最主要的是透过客厅落地窗能清清楚楚看到江城人民医院的大楼。
不过池砚没急着交钱。
沈清寻作为一个帮忙出主意的可谓是尽职尽责,跟着池砚将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个仔细。
“沈医生,先喝点水。”池砚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才把水递给了沈清寻。
沈清寻站在落地窗前,池砚靠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
正是傍晚,晚霞在天边铺了一大片,落日余晖洒在窗前,把沈清寻的影子拉长在地板上,他的肩上铺了一层柔和的暖光,池砚在脑海中拼命搜索适合形容沈清寻的词语。
好吧,还和上次一样,根本没什么词能配得上他眼里的沈清寻。
“房子很好,地理位置、户型、采光、装修都很不错。”沈清寻看着窗外的景色算是养眼。
“沈医生喜欢么?”
池砚走到沈清寻身边,同他并肩望向窗外,不远处的那条路上正有一对情侣牵手走过了斑马线,池砚看不大清楚但心里只觉得羡慕。
沈清寻侧过头看着池砚,他耸了下肩说:“我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要你喜欢才行。”
窗外的夕阳太美了,美到池砚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才不算辜负,这会最好的选择是将身边的人按在这敞亮的落地窗前交换一个绵长的吻,但未免太唐突。
池砚侧了身子,他望进沈清寻那双眼睛,看着晚霞铺在那双眸子里的光,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他模棱两可的答沈清寻:“我喜欢。”
沈清寻不自然的别开视线,池砚的目光太直白太热烈,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一场热带风暴即将来袭,已经被重伤过一次的村民踩着预警想要逃离。
“房子挺好的,我...先走了。”沈清寻转身要走。
脚步只挪了一步,他听见池砚说:“沈医生,你要是没有男朋友的话能给我个机会追你么?”
沈清寻像被钉在了原地。
风暴来袭,村民却忘了逃。
作为一个没有恋爱经验的人来说,池砚的告白未免太寡淡了,没有鲜花,没有餐厅,就只有半幅斜阳为他撑场,其实他也没想这样仓促的,只是他觉得现在是个很合适的机会。
哪里合适说不上来,大概就是觉得今天傍晚的风景很好,要是算起来的话,那天边正流转的云就是罪魁祸首。
告白的人坚定的站在原地,倔强的看着那副挺拔潇洒的背影,无助的在等一个答案。
被告白的人仓皇失措,思绪猛地被拉回七年之前。
那天也是傍晚,韩栋连着第十八天送沈清寻回寝室的时候,他在寝室楼下拦住了同他道了别要上楼的沈清寻。
“那个...”比起池砚的简单直白,韩栋的告白听起来倒是有些紧张,他握着沈清寻的手说:“清寻,你现在要是单身的话,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你知道的,我从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你,我...你...你能给我个机会做你男朋友么?”
七年前的沈清寻看着站在台阶下的韩栋,他和如今的池砚一样,语气里都是诚恳,全是期待,叫人根本不忍心拒绝。
沈清寻应了一声“好”,韩栋就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抱起沈清寻转了三圈差点把沈清寻给转晕,放下沈清寻之后他从衣兜里拿出了一条手链,他将手链系到了沈清寻的手腕上。
白皙的腕配着一条白金缀了钻的手链,好看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吻。
韩栋吻在沈清寻的腕上,他说:“这条手链代表我,你要一直戴着,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沈清寻看着那双全是他倒影的眼睛,轻易沦陷。
后来,手链不知丢在了哪里,他和韩栋分手了。
开头总是热烈,收尾却是惨淡。
要再来一次么?
陷进温柔里,慢慢沉溺,慢慢习惯,慢慢依赖,最后分开,最后闹得让人回忆起那点甜蜜都觉得糟心。
不了,在上一场风暴里损失惨重的村民还是卷着东西逃跑了,好不容易存活下来,总不能在这场风暴里失去所有。
“池砚,你还小。”
那么多借口,沈清寻偏偏找了个池砚无力改变的。
告白遭拒的池砚看起来比被告白的沈清寻要轻松得多,他沉下肩膀,脸上未见有一分的失望,他只是怪自己的鲁莽,几天前还在为自己没有摸清深情寻的心思而小心翼翼,今天却被几片忽而就要消散的云给挑拨了心思。
“沈医生还真是绝情。”池砚瘪着嘴,像个讨糖失败的小孩,故作委屈,他说:“你要是说我不够帅,我明天就能联系整形医生,要是说我不够有钱,我能想尽办法的找巴菲特吃个午饭,可你偏偏嫌弃我年龄小,怎么办啊,无力感快要把人给憋死了啊。”
池砚捂着胸口,痛苦的表情让他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幽默的意味。
“好了沈医生,放轻松点,是我被拒绝又不是你被拒绝,你干嘛那么紧张,不行就不行呗,不行我再想想办法就是了。”池砚拿起沈清寻放在沙发上的水,他回头看着仍然站在光晕里的沈清寻,他朝门外歪了歪头:“走吧,请沈医生吃个饭,算是谢谢沈医生百忙之中抽空来帮我看房子。”
沈清寻仍然站在原地,他倒宁愿池砚现在扔下一句“渣男”然后摔门走人。
在春欲晚的那天,是沈清寻先吻了池砚的,也是他先问人家要不要带他走的,这会池砚跟他告白,他却找了个这样蹩脚的借口,沈清寻觉得自己不该,起码应该找个好点的借口。
“不是吧?沈医生现在连和我吃饭也不愿意了?”池砚眉毛皱起来,口吻可怜的说:“沈医生,我胃好难受啊,午饭就因为哥哥把我叫去办公室骂了好久错过了午饭时间...”
“想吃什么。”沈清寻觉得自己作为补偿也该和池砚去吃这顿晚餐。
“什么都行,沈医生带我去找点你喜欢吃的吧。”
池砚之坦然犹如两个人不过就是来看了一圈房子,刚才讨论的也不过仅仅限于房子的问题而已,好像两个人一个没有告白,一个没有拒绝,全都和从前一样。
沈清寻带池砚去了他常去的一家餐厅,池砚在点菜他在低头摆弄手机。
“沈医生,是医院有事么?”
沈清寻输完最后一个数字,点了确定修改键之后收了手机答:“不是,点好了么?”
池砚将菜单递给沈清寻:“点好了,沈医生看看想吃什么?”
在吃饭这件事情上池砚和沈清寻倒真算的上契合,两人的口味几乎相同。
“就先这些吧。”池砚已经点了不少,沈清寻粗粗看了一遍便将菜单交还给了服务生。
“清寻?”
两人没坐包厢,在餐厅遇见熟人也很正常,只是沈清寻没想到能在这遇到韩栋。
池砚像看老鼠一样看了韩栋一眼,莫名觉得他牵着的姑娘有点眼熟,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是谁。
第19章 执着
韩栋穿了一件和沈清寻身上西装颜色相近的外套,他朝沈清寻温和的笑着,站在他身后的女人看起来温婉有礼,爱意盈盈的目光全落在韩栋身上。
两个人看起来确实般配得很。
“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碰上沈医生。”韩栋松开了拉着女人的手,他转身和女人介绍道:“这是我...单位同事,沈医生。”
女人半个身子被韩栋挡住,也没有上前的意思,只靠着韩栋的肩膀娇滴滴的和沈清寻说了句:“沈医生你好。”
沈清寻深知他和韩栋的分开怪不到这个女人身上,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也许正憧憬着她甜蜜的婚姻生活,他没有理由去打破她的幻想,沈清寻只朝她略微颔首
韩栋又和沈清寻介绍:“这位是...”他略有停顿,像是在纠结该不该和前男友介绍自己的未婚妻,转眼看到沈清寻对面位置上那满脸看好戏的意味的池砚,转而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妻。”他并没有介绍未婚妻的姓名,也许是怕惹上什么麻烦。
毕竟那位看戏的可是神通广大,两人之间早有摩擦,要是因为那点破事耽误了他借着未婚妻家往上升,再给未婚妻家添了麻烦那实在不合算。
沈清寻只是略略低头,道了句:“你好。”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池砚能看出来,沈清寻已经不想再多听韩栋说一个字,沈清寻现在很烦躁。
“二位还不赶紧找个位置?待会客人多了位置要是被占了的话,这位漂亮的小姐恐怕要等位了。”池砚笑眯着眼睛看着站在韩栋身后的女人。
还是没想起来是谁,不过只这一会他就能大概猜到沈清寻和韩栋分手的原因了。
骗婚这样的分手理由当真让人深恶痛绝,池砚不禁在心底为沈清寻的决绝叫好。
韩栋不屑理池砚,只和沈清寻打招呼:“那我就先带着她去找位置坐了,就不打扰沈医生了。”
沈清寻乐得清净。
韩栋带着人找了位置,离沈清寻和池砚的位置倒是远得很。
两人才走,池砚便忍不住凑近和沈清寻说了句悄悄话:“沈医生,坏人早晚遭报应的,对吧?”
沈清寻看着池砚脸上恶劣但不失有趣的笑,不知是池砚的笑还是池砚刚说的话竟然惹得他也跟着池砚笑。
“对吧对吧?沈医生,我说的对吧?坏人肯定遭报应的,你在医院的时候可离着他远点,万一哪天打雷劈了他可别误伤了你。”池砚挑眉,像个小孩似的相信那些最古老且最不可能实现的诅咒。
沈清寻无奈,他笑着答:“对,会遭报应的,挨雷劈。”
“对!挨雷劈。”池砚眯着眼睛重复沈清寻的话。
菜上齐的时候,池砚给沈清寻倒了杯还冒着热气的大麦茶。
沈清寻看着满桌子合胃口的菜却没什么食欲。
“他要结婚了。”不知道为什么,沈清寻现在想和池砚聊聊天,聊聊关于韩栋。
也许是因为面上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在心里终究是个坎,面上云淡风轻,说到底心里是难过的,七年的时间并非七分钟而已,每一帧藏着蜜的画面犹在眼前,有些事情不是想忘就能忘的,尽管沈清寻对于韩栋早就死心外加恶心,但他仍然可惜曾经自己付出的时光与真心,说到底还是可怜自己而已。
池砚放下手里的筷子打算做个合格的倾听者。
“看得出来,不过有点可惜刚才那个姑娘了。”池砚是有些惋惜的。
好好一个姑娘,人长的标致好看,说话声音也温温柔柔,怎么看都是个好姑娘,不该被韩栋这样的骗子给骗去。
沈清寻想着韩栋那天晚上的解释,他苦笑着和池砚说:“挺失败的吧,我和他在一起七年,竟然连他要结婚了我都不知道。”
池砚很想坐过去抱一抱沈清寻,可是怎么办呢,作为一个刚刚被拒绝的追求者,要是想听到更多的故事,要是想能一直这样靠近沈清寻,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乖乖坐在这听沈清寻说。
沈清寻自认在感情上是一个失败的人,韩栋的追求的确轰烈,可他当时对韩栋知之甚少,就因为人家的一腔热情然后就弥足深陷,七年来笃定自己就要这样和韩栋过一辈子,从来没问过人家愿不愿意,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人家韩栋能不能就这么和他过一辈子。
对于池砚的追求,他就像一只鸵鸟。
“好啦沈医生。”池砚夹了一块沾着糖的红薯条放进沈清寻的碟子里,“干嘛总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你现在应该想,啊,我应该怎么克服自己觉得池砚还是个小孩的这种心理呢?这个小孩看起来是下定决心要追我了。”
池砚手端在桌子上,脸上带着笑,眉眼弯弯的看着沈清寻,完全看不出一点告白遭拒的落败感。
沈清寻在心里想,能把告白失败说的这样平平无奇的人 ,大概只有池砚了吧。
“沈医生,向前看。”池砚朝沈清寻挑眉。
一句话,两层意思。
沈清寻弯着嘴角嗤笑,他递了一张餐巾纸给池砚:“嘴角沾了菜汁。”
池砚接过纸,浑不在意的擦掉。
一顿饭下来全是池砚在给沈清寻添菜,结账的时候还从前台拿了两块糖给沈清寻。
两人是在餐厅门口分开的,池砚舍不得沈清寻再开车把他送回清苑,借口说自己有朋友来找,沈清寻一个人开车回了家。
在路边一连拦了三辆有客的出租车,池砚觉得自己运气简直不要太好。
好不容易坐上车,关了门,池砚的脸上顿漫上了些悲伤。
天已经擦黑,启明星挂在浅黑色的天上,偏偏月亮还不肯升上来,怎么看怎么觉得孤单。
“清苑。”
池砚报了地址,歪靠在车门上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他和沈清寻走的是两个方向,此刻的两人正背道而驰,距离越来越远。
清苑这会已经开始营业,杜宇又无所事事的在聊前台小姑娘,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小姑娘低头笑的跟朵花似的。
池砚进门连句话都没说,径直往电梯走。
“呦!我池哥回来了!”杜宇将池砚脸上的“败兴而归”四个大字看的清清楚楚,“什么情况啊,沈医生没见你?不是吧,大老远跑过去连人都没见着啊。”
池砚生无可恋的倚在电梯上,恨不能仰天长叹一句,现实只能默默叹一口气:“别说了,你池哥的心碎成七七八十六瓣了。”
杜宇腹诽,怎么吃了十几年汉堡就连九九乘法表都不会背了。
池砚像没骨头似的倚在门框上拿出房卡刷卡进门,进了房间连外套都没脱,直接躺进了沙发里,抱着个抱枕脸朝着沙发背。
“池哥,你别哭啊,你听我说啊,今天不见你明天就会见得,明天不会见后天也会见得,后天不会见...”
“我见到沈医生了。”池砚语气可怜的和杜宇说:“不仅见了,我还表白了,就在那新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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