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绍翁不理会他僭越质问,道:“本相怎会知道,是第二日下人来报,说府上有一婢女投池自尽,本相才得知,死了一个婢女,难道本相还要亲自去询问吗!依本相看来,此事古怪得很,现在言之凿凿,仅凭一个下人的口供就草草将我儿定罪恐怕难以服众啊!还望皇上明鉴!”
有这玉簪做信物,关绍翁分明是狡辩,御史丞正要言说,忽而,一直沉默的薛景发话了。
“丞相说的有道理,先查明那女子的身份才是,那就押后审理吧……”
关绍翁心中一喜,又听得张简道:“皇上,此事事关皇亲国戚,又与右相之子关礼有关,恐怕百姓会疑心右相包庇自己的儿子。”
薛景点头称是:“这样吧,丞相,这几日先委屈你待在宫中,待京兆尹查明真相,你可有异议?”
京兆尹是右党的官员,将此事交给他,关绍翁自然不会不放心,便同意留在宫中。
入夜,关绍翁在屋中思索此事,着实有些想不通。
他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今日白天那一出,原来他怀疑是薛景想借此事杀了关礼,压制自己,可薛景却又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将此案交由京兆尹负责。
薛景……究竟想做什么?
他招呼自己的亲信进屋,掩好门窗,“你想办法去通知成王……”
薛景以为把他关在皇宫里头,他就无可奈何吗?他在宫中多的是人脉眼线,想传个消息办件事轻而易举。
京都外军营中,探子来报。
“殿下!右相派人来报京中已部署完毕,东南西北四角守兵全换成了我们的人,未免打草惊蛇,请殿下三日后做好准备,与辰时先率精兵入城,届时自会有有咱们的人开门相迎,入城之后,与监门卫萧统汇合,直杀皇宫!”
“好!”成王欣喜若狂,“眼下十二卫中最强悍的右卫兵不在宫中,监门卫和左右骁卫又为丞相所用,再加上咱们得八万凉州好儿郎,这次的帝位本王势在必得!”
探子极有眼力见:“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成王甚为满意,探子又说道:“皇上,最近城门口往来贸易的商旅数量好像变多了,需要留意么?”
成王不以为意:“一群商贾罢了,城中正是热闹的时候,外地商人络绎不绝实属正常,不必大惊小怪,你先赶紧吩咐下去,让前营的精兵准备好三日后随本王进城,后营士兵在城门外守着,分批进入城中,包围皇宫!”
第一百章 成王薛显,战败(中)
一百
一万精兵沿护城河北鱼贯而入,城中百姓闻风丧胆,闭门不出。
成王坐在马背上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他等这一天等了五年,他是先皇长子,太子之位本该是他的,可先皇偏心,居然立薛景为太子!他十六岁便率兵立下战功,等来的不是受封奖赏却是配到贫瘠的凉州做王,连薛祁那个小儿都能在良田肥沃富饶的甘州做王,他却只能守着凉州!
为什么!为什么父皇如此偏心!如此不公!
父皇,你在天上看着,看看我是怎么夺了薛景的王位!
大军闯入皇宫,没有任何阻拦,看来是丞相已经解决好了一切。
成王穿着铁羽拼接而成的战袍,头戴朝天铜盔,威风凛凛。
他率领大军包围几个大宫殿,自己率几百士兵和左骁卫八营直奔恭政殿。
望着眼前的巍峨的雍玺宫,成王喜不自胜,他在心底狂笑不止,他要逼薛景退位,顺势娶了那六乙鼠天官,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神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皇位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成王一鼓作气推开恭政殿的大门,殿内站着一个身影,却不是薛景,而是关绍翁。
见到成王,关绍翁心中惊讶不已:“成王殿下,您……您怎么在此,为何这副打扮!”
半柱香之前,周早把关绍翁待到恭政殿内,让他在殿中稍候片刻,说是京兆尹已经将事情查清楚,要还关礼一个清白。
“大人,您不是派人来军营通传,约好今日谋反,共举大事,逼薛景退位吗!”成王说完,见关绍翁瞬间惨白的脸,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下官只派人前去通传,让殿下您按兵不动啊!”
两人都明白了,“遭了!上当了!”
成王立刻转身,门口站着的周早大喊一声:“皇上驾到!”
薛景身后跟着众人走进恭政殿内。
成王眼见左骁卫将军对薛景躬身行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你假传的消息!”
薛景笑道:“你说呢?”
薛景走向殿中坐塌,龙袍一挥施然坐下,徐勺立刻上来奉茶。
“人总是在向前走,朕也是,可是关相还停留在自己大权在握的时候……你就从没怀疑过自己从宫里得到的那些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关绍翁思索后说道:“你是故意让那些人传消息给我,你根本没有冷落左右骁卫和监门卫将军!”
左骁卫将军哼了一声:“皇上待我等极好,我等忠心耿耿,又怎么会谋反,怎么会听从与你右相!”
关绍翁联想到昨日的事情,立刻又想到,“你是故意把我骗进宫来,断绝和成王的联系,好方便你的人假冒我的人去传递假消息的!肖幼菡的事也是你一手安排的!”
薛景点点头:“不错,若是不将你心甘情愿诓进宫,你在宫外的势力遍布京中各处,定会察觉左右骁卫与成王汇合的事情,又怎么能将他骗进宫来呢?”
叶恪说道:“怪只怪你那个儿子,皇上本就想有什么法子将你骗进宫来,正巧你儿子看上了肖幼菡,皇上便将计就计找了一个精通易容的女子装作肖幼菡被带入相府!”
关绍翁此刻才明白,为什么那女子明明身为皇后胞妹却只字不提,为何落水后不挣扎,不过片刻就死了,原来她是有预谋,故意装死,怪不得那日薛景会同意将此事押后审理,原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另有图谋!
薛景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从两年前,朕削了你的势力开始,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朕的掌握中,朕知道你在暗中敛财,让你的官员在兆国各地招兵买马,也知道你笼络各大将军,意图谋反,你落网后,你那些势力将会被全数处决!”
放下茶杯,丹凤眼凝着关绍翁,“被人监视却不自知的感觉,如何啊,右相?”
“好!”大殿里响起鼓掌声,薛显大笑,“好你个薛景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果然不是当年那个薛景了!”
话锋一转,薛显面目狰狞:“今日,本王就算当不成皇帝,也要与你玉石俱焚!”
薛显示意手下,手下拿出烟雾弹朝空中放去。
“你最厉害的右卫和千牛卫八营均不在京中,我的八万将士在凉州镇守,各个骁勇善战,八千精兵均可以一敌百,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薛显狞着眉头,面露凶恶,势有鱼死网破的意思。
烟雾弹放出去了,外头却是一片安宁。
薛显正觉得奇怪,一旁的叶恪笑道:“谁跟你说右卫和千牛卫不在京中?”
门外周早来报:“皇上!大将军孙起光,大将军郑燕生已经在城外成功剿灭叛军,现已在殿外等候。”
什么!
薛显身形不稳。
孙起光与郑燕生步入殿中,“启禀皇上,臣幸不辱命,已将七万叛军与城外剿灭,投降者也已收押,听候皇上发落!”
“怎么可能!孙起光为什么在京都!”薛显不敢相信,那位力大如牛,神勇无比的孙将军居然在京,他不是应该在沧州吗!
孙起光道:“皇上早就暗中命我二人率右卫回京,我们担心被你发现,一半的人马伪装成商贩,分批陆续进京,另一半人马在你的军营附近埋伏,你的算盘,皇上早就想到了,你们驻扎的地方不易被发现,但是那种陡峭的地方别人发现不了你们,你们自然也发现不了我们!”
薛景又喝了一口茶,看也没看薛显一眼。
味道有些苦涩,“徐勺,换一杯。”
他还在品茶!他居然在品茶!
薛显大喝一声,剑鞘出剑刺向薛景,郑燕生反应及时挥剑与他交缠。
两人对打起来,难分伯仲。
“郑将军武功这么高啊!”叶恪惊叹道。薛显镇守凉州多年,武艺高强,麾下虎头营都是由他亲自操练,其威名人尽皆知,没想到郑燕生居然能和他打到不相上下。
张简点点头,怪不得皇上会重用他,原来他武艺如此高强,放在守卫京中的确不如放出去建功立业。
两人打斗许久未见胜负,孙起光一个健步上前,力大至极,挥刀如闪电般迅猛,薛显躲了前头郑燕生的剑看到这一刀时为时已晚,头盔硬是被削了半截。
再抬眼时,郑燕生的剑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薛显被五花大绑押着跪在地上,高束的头发被削去了发尾,他面如土灰,目光灼灼,似有不甘。
关绍翁一把老骨头,吓得跪着爬过来,着急地看向薛显:“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薛显狠狠瞪着他:“老不死的!本王当初就不该信你!要不是为了皇位,本王会和你好生说话,你是什么东西!你配吗!若不是你上了薛景的当,老本王又如何落得这样的下场!还在这里假惺惺地,呸!”
关绍翁没想到薛显心里是这样想的,惊得跌在地上,浑身颤抖,老态毕现。
“薛显,你逆谋造反,罪大恶极,你可认罪?”薛景睨着他,心内感慨万千。
这一回,他在上,薛显在下。
前世的仇,今生总算彻底得报了!
“本王不认!皇位本来就是本王的!本王是长子!文韬武略,哪一样比你差,当年你那么愚笨,如果不是父皇偏心,你怎么会是太子!本王不服!本王不服!”薛显嘶吼着,好像若不是郑燕生压着他,他势必要冲上去噬咬薛景一样!
就在此时,一直没开口的张简说了话:“成王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清冷的嗓音和说出来的话吸引了全殿人的目光,薛景挑起眉头。
关于这一点,薛景也很好奇,说实话,他上一世在宠溺中长大,没经过什么苦难,加上关绍翁的从中“教导”,自己虽然只有十二岁,却和一个废物没什么两样,反观薛显,早早就提马上阵,立下战功,在朝中也有不少官员拥护,所有人包括彼时的他都以为太子之位是薛显的,可谁也没想到先皇最后会册封自己为太子。
“你什么意思?”薛显凝着青衣翩翩的张简,这个曾被自己讽刺过以色侍主的男人。
“先皇曾立过两份立太子诏书,第一份是在你出征匏国得胜归来后,立你为太子……”薛显听完这句话,眼镜瞪着,眼神似有闪烁,“第二份才是立皇上为太子,是在你十七岁寿辰那日。”
十七岁寿辰……那时他刚刚打了胜仗回京,父皇明明很是高兴啊!
张简继续道:“皇上半醉,你母妃慧娴贵妃以为皇上睡着了,与……”
“别说了!”关绍翁大喝一声。
“说!”薛景冷冷道。
关绍翁对着薛景磕头:“皇上,你看在我们叔侄一场的份上,求你了!”
“你谋反的时候,害朕的时候想过这些吗?”薛景已经隐隐猜到了当年的事情,他说道,“周早,把门关上。”
大门紧闭,殿中只剩下张简、叶恪、郑燕生几人,薛景道:“说!”
【作者有话说:薛显:他居然在品茶!他居然在品茶!够了!不要装笔了!!
薛景:啊!好茶!
啥秘密,你们猜到了吗?】
第一百零一章 成王薛显,惊天丑闻...
张简不理会关绍翁的恳求:“关绍翁,那一晚,你与慧娴贵妃都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你不记得没关系,先皇可记得清清楚楚,一直记到他驾崩的时候!”
关绍翁见当年的事情是瞒不住了,低下头,老态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先皇在成王十七岁寿辰后的第三日便患上重病,药石罔顾,因为他曾经亲眼了看到自己宠爱的妃子和自己的重臣在一墙之隔外,翻云覆雨!”
“你胡说!”薛显大喊,“你胡说,我母妃不会的!”
张简睨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关绍翁说显儿立下如此战功,皇上定会传位与他,慧娴贵妃说这既是显儿的福,也是你我二人的福……”
大殿一片静谧。
这一段皇室秘闻,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那之后先皇便怀疑你非先皇所出,可却找不到证明的方法,他想处决慧娴贵妃,可你又刚立了战功,他因为此事刚封了你母妃为贵妃,若那时便揭露一切无异于打自己的脸,更何况这样的事传出去也会皇室蒙羞,因此皇上一直隐忍不发,决定立当时毫无才能的二皇子为太子,将你发配到凉州去,而后更是因为思虑过重一病不起。”
薛显仿佛失了魂,“所以不管我立了多少战功,父皇才会始终对我不管不顾……”
薛景虽然刚才已经猜出来大半,但是亲耳听到的时候依然震惊不已。难怪关绍翁会毫无怨言,心甘情愿替薛显卖命而对自己这个亲侄儿不屑一顾。
真相竟是如此。
“不,我不相信,我是父皇的儿子,我是父皇的亲骨肉,是天皇贵溃,是真命天子!张简,你休想骗我,我不信!”薛显怒吼,不见半点往昔的威严和自持。
张简拿出一张纸以及一本册子来,说道:“先皇逝世前,曾令微臣调查此事,可惜,微臣还未调查出真相先皇便因病而故,当年慧贤贵妃早产,怀胎七月便生产,而其中相关人等事后均没了消息,臣多年探查暗访,终于找到了当初的真相,现有证词在此,请皇上过目!”
薛景接过纸张和册子,上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沉闻丑事,令人心颤。
“当年,因为慧贤贵妃怀的是皇上的头一位皇子,太医院十分重视,陈、王两位太医每日为慧娴贵妃检查,将慧贤贵妃的身体状况记录在册,不敢怠慢。戌子年十月初六卯时陈太医为慧贤贵妃检查时身体尚且无任何异样,且脉象稳定,岂知仅仅不到半天的时间,贵妃便在殿中滑倒,致使早产,接生时王太医、产婆、以及两名贴身宫女和一位许姓宫女在场,那之后,王太医暴毙,产婆离宫,不知去向,而许姓宫女也投井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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