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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骗子(近代现代)——楚山晓

时间:2021-03-06 11:29:58  作者:楚山晓
  沈濯咽了咽口水,拿起其中一叠,忽然顿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特波奇坐在沙发上,一边摘手套一边漫不经心说道:“有什么事吗。”
  “假的,”沈濯将钱扔到桌上,“美金由棉和亚麻纤维做成,这里面掺了树木纤维,虽然能够更好的后期模拟油墨颜色,但是手感不对劲。油墨颜色和味道也不对劲。”
  特波奇拍了拍手,好似是在赞扬他:“你果真是安德的弟子。不错,这就是一个小考验。”
  说话间印度人又一次开门走进来,将另一箱钱放到了沈濯面前。他小心地检查了每一叠,确保都是真的:“这么说,我们对彼此应该都很放心了。如果后续还有合作,别忘了联系我。”
  “当然,”特波奇笑着,“我的别墅永远向你敞开,我的朋友。”
  徒骇寨没有电话,沈濯给齐修远写了一封信,言辞隐晦。他自称来自伦敦乡下的邻家小妹,说乡下的葡萄园丰收了,一共产了四万五千镑葡萄,换算为十三万五千斤,去年的尚有存货,不知道几时能够出货。
  齐修远一天之后收到这封信,抽空下山电话联系了晋云浮,让他去找沈濯拿钱,然后交给上级。之后他想了想,还是给沈濯也回了一个电话:“以后写信别这么娇滴滴。”
  “我这不是完美演绎一个心系情郎的小妹妹嘛。”
  “那好啊,我回去之后,你把这封信读给我听,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演绎的。”
  沈濯一瞬间哑然,齐修远到底有什么情趣。“那什么,通讯不太流畅,你注意身体别累坏了,有什么鸡鸭鱼肉多吃一些,打枪放炮的你一个书生就躲着点,躲在人家后面。我等你回家,爱你。”
  “照顾好你自己再说,”齐修远停顿片刻,“我也爱你。”
  沈濯挂了电话坐到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斜阳揉了揉眼睛。收音机里面播报前线战况,是在曲艺节目中间插播的一小段。就是这样,即便炮火在头顶轰鸣,还是有人纸醉金迷地活着。就像是水深火热的上海,军队在闸北开战,但是公共租界的英国人还在俱乐部里喝最昂贵的酒,俄国人还在剧院里看最优雅的芭蕾舞。
  战火真正覆盖到的是万分之一,波及到的可能千分之一。
  他的兮城是那万分之一,他就是那千分之一。
  他的心里空落落的,特别是遇到了旧人之后,往事不断在脑海中浮现,那些沈濯以为自己忘了的事情再度翻涌出来。下午的阳光正好,他窝在沙发上睡着了,直到傍晚才惊醒。
  他最近总是做噩梦,今天又一次梦见了那场断送了他医生职业生涯的街头枪战。如果没有那件事,再过半年,沈濯就能去医院实习。
  是电话铃将他吵醒的,他走过去接了,对面是晋云浮,说话声音低得像是耳语,而且语速极快:“今晚八点锣鼓场,春秋戏班头排左边第二桌。我要出警,你必须自己去。”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他不想牵扯进这个局外人,但是他没有下线,要想联系同组的同志必须通过上级牧童,就是齐修远,而对方此时正在高山上当土匪,晋云浮手边只有齐修远给他的一个紧急电话。
  “啥玩意?”沈濯彻底醒了,他揉了一把脸紧接着问道,“你让我自己带着钱过去接,那什么,交易?”沈濯担心有人偷听,赶紧改口。
  晋云浮看了一眼四周忙碌的警察们,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对,他会问‘你听说过洛尔曼庄园的葡萄酒吗’,你回答‘是我家农场供应的葡萄’。记住,交易之后立刻走人,葡萄采摘等不及。”
  说完他瞥见张石川穿了一身板正的西装朝这边走来,便立刻将电话挂了。这条线没人监听,但是不保证隔墙有耳。张石川见他紧张的神色,招招手:“怕什么,不过是去跟驻军司令吃顿饭,然后喝点酒,跟他女儿、侄女的跳跳舞。”
  “为什么非得是我……”
  “你读过书,跟他女儿拉近关系,打听打听动向。这一旦兵临城下,是守还是撤。”
  沈濯这边挂了电话,去洗了把脸,自己做了个鸡蛋三明治囫囵吞下。大概七点半光景,沈濯带着手提箱出了门,走到经七路一家饭店门口拦下辆黄包车,吩咐他去锣鼓场。
  到站之后,沈濯下车,将帽子摘下来扇了扇风,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锣鼓场是泺城老城区明清时期就存在的戏园子,那时候这附近算得上曲山艺海,除了锣鼓场还有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园子,有的唱京剧,有的唱吕剧。后来革命了,看戏的人少了,这附近的园子有的改成了宾馆,有的改成饭店,除了锣鼓场就剩下乐悠楼。
  当然,军阀混战结束后,泺城的戏班子也重新开启繁华时代,南城、北城有了新兴的小园子,也有欧式布局中式风格剧院,幕布上加个“出将”“入相”就是戏园了。
  沈濯小时候曾经来过锣鼓场,只有最红的班子才能在这唱。他来,是为了来闹,来骂走刘云娅。今日的锣鼓场门前立着一副大海报,唱的是京剧《生死恨》,春秋戏班能叫得上名号的角儿都写在了海报上。
  《生死恨》是去年梅兰芳先生为抗战而演的作品,讲韩玉娘流落敌营被迫婚配的悲惨遭遇,这个时候唱,再好不过。
  第一排第二桌左手边坐着一个风姿绰绰的女人,她代号黄海,今日负责来取那十五万法币。她抿了一口茶,台上正好一段过门,周围有人低声讨论着剧情。现在已经八点过了十分,接头的人还未出现,她有些等不及,想要起身,但就在站起来的瞬间,她注意到有几双眼睛望了过来。
  有人在盯着她——这次接头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她既然已经站起来了,就不能再坐下,于是拿着自己的手提包坐到了第三排的一处空位,似是漫不经心跟身边的人说:“第一排那个男人好吵哦,说话声音好大,台上什么也听不见。”
  那些人有两个转移了视线,有一个还盯着她,看来可能真的暴露了。这次行动知道的人不少,尤其是她身边,命令传达是在据点,说不准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也许外面也已经被包围了……她有些沉不住气,但必须要等这出戏唱完。
  又多了两个人走进来,黄海一看便知是受过训练的军人,或者警察——他们身上有共性。其中一人坐到了黄海方才坐的地方,所以如果接头人出现,坐到他身边,八成要被当场逮捕。
  她心里乱哄哄的,忽然听到身后门口位置有人大喊大叫。她赶忙回头看,是一个身材肥硕的年轻人,吵着要来找他家沙皮的大黄狗。
  黄海敏锐地捕捉到一句话,大概是便衣警察说的:“赶紧把这小子弄走,抓起来,他可能是在给同党通风报信!”这句话声音很低,但是黄海受过训练,听觉异于常人,她立刻意识到,这也许是今天的接头人,是来提醒她计划已经被察觉,要尽快撤退。
  剧场里一阵骚乱,戏台上的戏也没人听了,都在看这个哗众取宠的胖子。便衣警察实在没办法,只能冲出来抓住这个人。不知谁喊了一声“他有枪”,随后所有的观众一窝蜂跑了出去,远离这是非之地。
  黄海也跟着跑了,走到外面一条人迹稀少的昏暗小巷,忽然听到背后有人低声说:“留步。”
  她心中涌上一阵直觉,脱口而出问道:“你听说过洛尔曼庄园的葡萄酒吗?”
  “是我家农场供应的葡萄,”沈濯将皮箱放下,帽檐压低,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免有些紧张,但也怀着暗暗的激动,他和兮城此刻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这里是五万美金,合十五万法币。姑娘小心些。”
  黄海摸到皮箱的把手拿起来,再度回头,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她心里一阵暖流涌过,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里,有成千上万活跃在隐蔽战线的同志,有的人同她可能一辈子只会有一次擦肩而过,随后各自走向新的战场。
  4.假画
  黄海的猜测只对了一半。
  那个胖子不是他们的人,而是沈濯发现不对劲之后专门找来的。之前在八里湖的茶楼里,老郑跟他提了一嘴,有一位普通老百姓惹不起纨绔公子哥,他的沙皮狗被人弄大了肚子,他非得把那只公狗找出来。
  沈濯扮成二哥的时候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今晚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看到了正从隔壁乐悠楼出来的这位公子哥,立刻走上前说自己是私家侦探,已经在黑市接单帮他找到了那只公狗,就在锣鼓场。
  公子哥一听就来气,立刻带人过去抓狗,扰乱了警察局的部署。
  沈濯有些庆幸,今天得亏是自己过来,若是晋云浮,他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可能看不出端倪,被他的同事们一锅端了。虽然波折,但是十五万法币终于给了出去,也希望他们能卖到那批弹药。
  至于被警局抓走的公子哥,他爹就是泺城首富,肯定会被放出来。
  这一场仗虽说全身而退,但是沈濯想一想都要后怕,如果他没认出来蹲在门口的报童是警察局见过的值班员,如果他没有找到那个公子哥,如果老郑根本没跟他提着一嘴,如果接头的女人未能成功逃脱——结局不仅仅是这十五万被缴,他、那位姑娘、晋云浮,甚至是齐修远都要暴露。
  沈濯望着歌舞升平的人潮人海,心里念着,他恐怕永远也当不了兮城那样的人,为了大爱前赴后继不畏牺牲的勇士。二嫂说他的怂是装出来的,实则不然,他是真的怕,除非有万全的准备,否则不会冲到一线去挡抢眼。他想,为什么这些人不怕呢,为什么兮城因为徐钟的一个承诺就敢深入徒骇寨,为什么晋云浮一介书生敢于潜伏在警察局的群狼之中。
  他不是勇士,但他愿意为这些勇士铸铁剑、造盔甲。
  也许这也算是一种大爱。
  沈家祖宅一反常态的热闹,因为沈筠和康稔订婚了。订婚宴在下个月,今日是来送请帖。泺城早年间是没有订婚宴的,现在西洋文化流行,老祖宗的东西也不能忘了,三书六礼简化成订婚宴前男方来女方家里送道士算好的生辰八字和大小礼物,然后请各位亲朋参加订婚晚宴。
  人家都来送东西了,肯定要留下吃饭,沈濯闲人一个早早回来了,正在院子里抱着沈灵转圈,让她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离心力。小姑娘学校来了一些美国飞行员演讲,她心里羡慕也非要当飞行员,沈濯必须身体力行让她放弃这个想法。
  转了两圈沈灵就喊停,然后跑到沈筠身边拽着手说小哥哥欺负她。
  “阿姐,我冤枉啊,”沈濯高举双手,“小白眼狼,就知道告状。”
  “哥哥!”沈灵看到沈桀进门,撒了手就跑到他身边要他抱着。沈桀弯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做安抚,然后朝沈濯招招手。沈濯正纳闷着,他到底比他哥差哪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沈濯陪他到东厢的书房,关了门。
  “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还以为两三天就回来了。”沈濯一边说着一边在沈桀的书架上翻着,他哥哥有一些专门用来充门面的文学名著,史记和资治通鉴都是全套的,也是崭新崭新的。
  沈桀将一本史记从他手上拿回来,重新摆放到一尘不染的书架上:“别胡乱动。抓我的人虽然都撤退了,但是我们从门口的夹缝里搜到一张最近的药单,猜测他们撤退的原因并非是知道我还活着,而是他们的人受了风寒必须要去医治。”
  “你怎么知道是最近的?”
  “上面有一味川乌头,上周才刚刚从毒药禁售名单上删除,如果是更早时间的药方,肯定不会明目张胆写着这味药,”沈桀看他又想伸手去摸书,直接在他手腕上打了下,“之前都改写为二两二,黑市能抓到。”
  沈濯撇撇嘴,他二哥有一本典藏版带插图的《山海经》,小时候沈濯试图拿典藏版带插图的《金瓶梅》去换,不仅没换成功,还被告到他爹那里,好一顿打。
  反正沈濯若是想要,总会弄来的。
  “总之,”沈桀没看出来他的小算盘,还当他终于乖乖听话了,“我们顺着药单找到了开药的铺子和买药人。我让两个外门弟子去恐吓一番,他说当时住在山上,领头的人代号寒山,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寒山?代号?会不会是CC或者特务处的人啊?他们抓你不为了钱,也不为了用你要挟谁——该不会二嫂其实一直被人要挟着?”
  “我打死你信不信!”
  “我就是这么一说,二嫂对我可好了,”沈濯说完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赶紧补上,“像是亲姐姐一般。不过话说回来,你派人去恐吓,去暴力逼供,人家说的真话假话你能确定?你应该叫上我,就我这演技,保证让他信任,然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桀缓了片刻,说道:“我还是想打死你。当年就不该再有丝分裂一个出来。”
  “哥你还知道有丝分裂呢!”
  “废话,陈君磊天天在房间背课文!你让他回你那住去。”
  “嘿,这说明我家兮城教的好,”沈濯灵活地躲过沈桀砸来的铅笔,“哥,说正事,之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那个人伤得很重,我也没让人动他,他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已经因为生病跟寒山断了联系,所以只有找到寒山才能挖出幕后真凶。你帮我去黑市散布一下消息,最好是换个理由,捏造几个人物出来。”
  沈濯眨眨眼,问道:“我捏个泥塑还行,你让我干这个,我哪会啊!”
  “那我要你干什么用!”
  “你要是肝啊、肾啊坏了的我能给你移植啊!”沈濯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肝,“你少应酬喝酒吧,我可心疼这玩意。”沈桀摸起了桌上的墨水瓶,沈濯立刻抱着头弯腰:“哥哥,哥哥我错了!我给你找人还不行吗!借徒骇寨的名义怎么样,就说他们那个小木屋占了徒骇寨的地盘,里面的人抢了土匪的物资,然后我再扮演一个调停人,让寒山主动来找我。”
  沈桀将墨水瓶放下,道了声:“这还差不多。”
  “哥你心情不好啊?”沈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什么看不出来。
  “生意上的事儿,两个自称是富家子弟的美国佬本来定了五十箱米酒,后来被人揭发他们跟C什么组织有关系,算是国外军方雇佣的线人,所以被驱逐出境,现在这些米酒等着发霉呢。”
  “五十箱,做成酒酿圆子得多少碗……中秋节是不是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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