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有人,我想问你个问题。”江游这样说。
“什么?”虞泣的声音很平静,只是在最后一个音有一点些微地上扬。这是她现在表达疑惑的语气。
“你是不是……?”江游说。
“嗯?”虞泣回以一个疑惑的单音。
这个问题问得奇怪,我有点迷惑。
“我刚来文A就有这种感觉,我们是同一种人。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所以……你是不是?”
江游的语气是疑问句,但是莫名地有一种笃定的感觉,就像只是确认一下,而不是询问虞泣。
虞泣没有出声,她沉默了一小会儿,我一边想着“虞泣在想什么呢”,一边想“江游问的是什么”。
虞泣没有回答,但是轻笑了一声。她问:“怎么看出来的?”
江游回答:“感觉。”虞泣又笑了声。
我听见江游点了点桌子的声音,然后问道:“是吗?”
像是在确认什么。
虞泣沉默了一下,突然用一种有点惊慌,有点失态的语气说:“不要说!”
这个语气。我觉得不对,像极了虞泣情绪失控的前兆,顾不上什么,我连忙推开门进去。
虞泣一手抓着衣角,一手攥着拳头。江游反坐在椅子上,面向虞泣。我一进来,她们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江游下意识地转头看着虞泣,而虞泣既不看我,也不看江游,她转开了视线,低着头,手紧紧攥着,有点发抖。
她现在的心率可能过速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看着江游,着急之下,语气里有点敌意:“你对虞泣做了什么!”
江游倒是不太在意我的态度,而是挑挑眉说:“你挺护着她啊。”
我搞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我还是说:“我刚准备开门,听到虞泣的声音。你做了什么?”
余光看见虞泣抬起头,有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江游也是神色有点诧异。
我后知后觉,最后的那句,“你做了什么”,我的虞泣很不友好,甚至隐隐有点像是在吼。
很奇怪,我从没有如此情绪化地对一个人,还是坏情绪。
江游笑了笑:“没做什么,聊了会儿天。问了点问题,可能难到虞泣了。你说呢?”
后一句不是问我,而是问虞泣。虞泣的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了,我心中担忧,听到虞泣气息不足的声音:“……她没把我怎么样。我想到一些事情了。”
我半信半疑。但是虞泣自己说的,我也只好不做反驳,只是哼了一声。
没空搭理江游,我拿了虞泣的杯子,不由分说地到教室后面接了一杯温水,推给她:“喝掉。”然后把她的药翻出来,找出了抗焦虑的那一种,问她:“几片?”
虞泣的手还在抖,说:“一片。”见她吃了药,我才放下心。
江游原本看着我们的互动,嘴角带笑,不说话,眼神让我读不懂。但是虞泣拿药出来吃的时候,她露出了担心和不安的神情:“你怎么……”
我有点不悦:“虞泣身体不太好,不太能经受,”我思考了一下,“比较强烈的情绪刺激。”
江游表情变的凝重:“是心脏原因吗……?”
这个问题,我根本不想回答。
倘若否定,还得给出另一个原因,而我根本不想别人知道虞泣生病的事情。倘若肯定……可是虞泣根本没有心脏问题,健康问题怎么能乱说?
虞泣吃了药,稍微有点缓过来,她笑了笑,说:“算是吧,不是什么大问题。”
江游仍旧一脸担忧:“……好好注意身体。”
这件事姑且就算揭过去了。
这一天下午,江游一直频频转头看虞泣,看到她没事,就又转过去。一下课,又和虞泣交流起来,言语之间都是关心。
我觉得怪异,虞泣显然也很不习惯。她扶了扶额头:“你不用这样……我身体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不用觉得,”虞泣顿了下,“愧疚或者别的什么。这样很容易让我觉得我给你产生了负担。”
江游想了想,笑:“也是。”终于恢复正常。
我也松了口气。看她一直看虞泣,我觉得怪异的同时,也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堵。
作者有话要说: 对暗号一样的对话。
好歹是八号了。下周看情况更新,我先摸摸学校上课的情况,找时间更新。
☆、第四十一章 忧
抛去那个小插曲,江游确实是一位很随和热情的人,适合做朋友。
虞泣显然也这么认为。从前的课间,大多是趴着休息或者写些东西的她,现在趴着的时候少了,经常是写写东西然后和江游讨论游戏或者书籍。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默默地写作业,然后听着她们的对话。每一句话都是中文,但是我都听不懂。用江游的话说,“我们拥有一个相同的江湖。”
其实平心而论,虞泣并没有冷落我,我们也照常学习,聊天,并肩而行,和往常,和任何一对亲密的朋友一样。但是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点说不上来的别扭。
高二和高一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区别,每日上课,下课,每个月考试,日复一日。
在这样的快节奏之中,国庆再次到来。
因着国庆假期,爸爸妈妈也放了假,所以我回了家。妈妈照常拥抱了我。她看着我,说:“宝宝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惑?”
我放下书包,好奇地看着妈妈:“您怎么知道?我平时被您抱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态度。”
妈妈得意地挑眉:“我可是你的妈咪,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平时你虽然口头上很嫌弃,但是表情其实是平和的。今天的宝贝眉头是皱的。”
我抬手揉了揉眉心,确实是这样,我自己都没发现。我对妈妈说:“可能…确实有一点困惑的事情。”于是妈妈决定,今晚吃完饭,来一场久违的谈心,我没有拒绝。
谈心也算是我们家的传统之一了。不同于有事情发生时的讨论,谈心往往是我有困惑的时候,爸爸妈妈听我倾诉,然后给出建议。一般来说,我的疑惑都能够在谈心时很好地解决。
吃过饭,我和妈妈难得地不注重姿态,而是轻松地倚靠在沙发上,放松着身体。爸爸今晚又要加班,现在又一头扎进了书房。
妈妈看着我,说:“是什么让我们昭昭这么苦恼?”苦恼吗?程度有这么严重吗?
我又皱了皱眉头,妈妈上手来揉我的眉心。我想了想,慢吞吞地说:“我要从哪里说起呢…?这件事情很奇怪,我虽然有点在意,可是我觉得这种在意很没有道理。”
妈妈一副认真聆听的表情。我叹气,说:“其实您大概猜到了吧。”除了人际交流,甚至说,除了和虞泣有关的人际交流,我都没有什么好烦恼的。学业,生活,他们从来不需要替我担忧。
妈妈笑了笑,上手揉我的脑袋。放在平时,我肯定躲开,但是今天我不知为何,我一动不动。妈妈笑着说:“就像妈妈了解你一样,你也了解妈妈。”
她放过了我的脑袋,说:“和小虞有关吧?”果然一下就猜中了。我点点头。
妈妈又说:“你愿意详细说说吗?”
我思考了措辞:“是这样…过去我和虞泣都有交新朋友,虞泣也有很多小学认识的关系很好的朋友,我们之间有交集的时候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最近虞泣交了一位新朋友,她们有很多共同话题,那位新朋友给我的感觉和虞泣的其他朋友都不太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虞泣和她交流,心里会有点别扭。”
妈妈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欣慰。但是我搞不懂。
妈妈应该是斟酌了一下,说:“或许,你认定虞泣是你最好的朋友,你隐隐也觉得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其他朋友没有你们这么亲密,但是江游的出现让你觉得,江游可能会取代你,对吗?”
我思考着妈妈的话,妈妈继续说道:“你很在意虞泣,其实这是很正常的呀。女生之间的友情,尤其是你们这样最亲密的朋友,有占有欲是很正常的。”
占有欲?
是了,不论是云泠,或是江游,她们或是和虞泣有很深很深的渊源,或是兴趣非常契合,而我,两者都没有。
虞泣真的觉得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吗?
第一次,妈妈解决了我的一个疑惑,却给我带来更深的疑惑。
高二的国庆,我们侥幸保有四天的假期。四天中两天,我们是在长泽书屋度过的。
还是我们五个人,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我们在长泽一边写着作业,一边聊着各自班级的事情。
不同的是,我们头疼的科目发生了变化。
还有一个不同,俞小楠准备留长发了。
“你是认真的?”我们所有人都惊讶出声。自我们认识起,俞小楠的头发从没有超过耳朵,甚至初中的时候也是如此。因此就算是云泠,也感到了极大的诧异。
“你们这都是什么反应啦!”如果不是顾及这里是书屋,俞小楠恐怕会跳起来。她压下了刚才一瞬间拔高的声音:“之前是因为跑步什么的方便,加上习惯了,才一直剪短,现在我想要试一下不同的风格啦。”
“真的只是这样吗?”方可心表示怀疑。
“…………不然呢!”俞小楠好像被踩了尾巴的小动物一样跳脚。
“拜托,我好歹是个女孩子!”她忿忿不平。“说起来,我留长发你们都这么惊讶,如果虞泣留长了你们岂不是更惊讶。”
“?”虞泣终于从作业中抬起头,显然她的耳朵并没有放过我们这里的动静:“干什么带我,我头发不比你长吗?”
俞小楠一副无语的样子:“你长哪门子长,你这根本就是日系男生发型,我认识你以来就没变过。”
云泠:“她从小就这样,不要说你了,我都没有见过她长发。”
方可心:“……这么一说,确实更难想象虞泣长发诶。”
虞泣:“……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你们作业太少还是饮料不够香?”她喝了口茶:“再说了,班长你难道没有看到江游吗?”
方可心:“……你倒也不必往江游靠齐。”
她最近提起江游的频率真的好高。她们的关系也真的飞速上升。
另外两个理A的朋友困惑了:“江游?”
方可心解释说:“江游是文A的一个同学,原来是十班的。她的发型就,比男生还男生,很寸头的那种。”
俞小楠恍然大悟状:“是不是还经常戴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穿马丁靴!”
虞泣:“应该是了。”
俞小楠感叹一句:“那确实是一个很酷的女生。我前两天经过文A好像看到她和虞泣在聊天。”
虞泣笑了下:“对,我最近经常和江游聊,她也玩剑侠。”剑侠就是她们都玩的一个武侠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看到云泠看了我几眼。这又让我迷惑了。
两天时间过得飞快,第三天虞泣去了一趟七三,第四天她哪里也没去,懒懒地在老宅躺了一天。
一直到我从家里过来,虞泣依旧懒懒地,没出门,只是窝在沙发上打发时间。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点:“你这次放假没有和你兄弟们一起去玩。”
虞泣点点头:“是啊,出去了也不知道玩什么。从小到大出去那么多次,桐城能玩的都玩遍了。”
我:“没关系吗?”
虞泣沉默了一会儿,说:“没关系吧。其实每次聚会都是我发起,他们才来,现在大家都有自己的朋友,只有我站在原地。前几天和李子聊天,他家也有一点变故,我们两个心态上比较接近吧。其他几个人,不是天真,就是幼稚,还有一点不拿前程当回事。我们都劝过,没用。本质上,他们都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了,好到同理心缺乏,这不仅仅是他们的问题,很多男生……甚至不只是男生,很多同龄人都会这样子。到底是阅历不够。”她顿了顿,“而且每次出去都没有话题,大家也都有新朋友,感觉在人际交往上他们就已经朝前看了,而我只会在原地徘徊。”
“我和李子聊了很久,对我们的坚持都有所动摇,不明白这个群体还需不需要维护下去。我真的很难在他们身上感觉到同等的在乎。”
“我想,我也应该朝前看,认识新的人,尝试新的接触。每一个新阶段,都会有新朋友才是正常的吧。”虞泣下定结论。
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我隐隐有一点担忧呢?
是了,虞泣不想过度拘泥于过去,想拥有新生活,这是好事,但是过去的种种变化让她想要在迎接新生活的同时割舍旧的一部分。
她害怕熟悉的过往有变化,她害怕失去过往,所以先行推开,以保护自己。
我应该想明白的,虞泣的不安全感太重了,但是当时的我有着顾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害怕我成为虞泣的过去,害怕成为她的“旧的人”。
以至于,我忽略了虞泣的想法可能并不是正确的。
以至于,我没有注意到,她对亲密关系是如此的防备与不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到学校的第一更。
☆、第四十二章 枷锁
高二过去得很快,转眼之间,就到了高二下的期末考。
这次期末考之后要开一个家长会,因此考前的周末我回家和爸爸妈妈说了这件事。家长会在下周末,他俩为了究竟谁出席我的家长会进行了好一番猜拳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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