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由妈妈胜出,爸爸为此生了一个晚上的闷气——不理妈妈了。妈妈也乐得去哄他。
说真的,这根本就是在找借口秀恩爱吧?
一个晚上,一个闹一个哄,实在是辣眼睛。我放弃了在客厅活动,回到房间复习。
考完试出考场的时候,我估算了一下成绩。回到教室,我在座位上等待虞泣回来的时候,在考卷上标注了可能有问题的点,打算和虞泣商量讨论。
直到一张语文卷子都标注完了,虞泣还没回来。
怎么这么慢?我放下笔,打算去找虞泣,忽然想起虞泣在刚出考场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
是什么电话需要接这么久呢?我隐隐有一丝不安。
又等了一分钟,我起身去找虞泣。
考完试后走廊乱糟糟的,人来人往,我四处寻找,在走廊的中庭找到了虞泣,她双手倚着围栏,神情茫然。
我走上前去:“虞泣?怎么了?”
虞泣没有反应。
情况不妙。我再次呼唤:“虞泣?虞泣?”
她终于回过神,转头看我,眼睛里仍旧黯淡无光。
我心里一紧:“发生了什么?”
虞泣紧紧地攥着衣角,声音发涩:“虞展鹏……虞展鹏打电话来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镜片之后的双眼里透出的惊慌让我的心脏紧紧地揪着。
我轻声问:“他说了什么?我们打电话给柯律师和梁叔叔,你不要怕……”
虞泣苍白的手背上,青色的脉络清晰。她艰难地开口:“好……”
我下意识地拉过她的手,她本能地一缩,却没有挣脱。我拉着她的手腕回到教室,看着她吃药。
该怎么办呢?
虞泣的心结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家庭,虞展鹏更是她内心深处的恐惧源头。先前一年多虞展鹏没有出现,虞泣的状态已经逐渐好转了。如今横生变故,我担心虞泣的状态又跌落。更何况接下来这一年,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虞泣不能被影响到。
无论如何,都要找柯律师求助。
回到老宅,在虞泣的默许下,我打电话给柯律师。柯律师听了虞泣的陈述,沉吟了一会儿说:“现在我们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只能先行等待。如果有任何情况,你们立即给我打电话。如果情况不太好,你们直接打报警电话,再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即赶过去。”
我点头应好。
这时候,虞泣逐渐放松了自己,她终于开口:“虞展鹏……想要走爷爷的东西,想要走爷爷留给我的钱。他还想带走我……”
带走虞泣?我总觉得比起带走虞泣,他更想带走的是虞泣身上的虞爷爷的所有遗产。
“他的语气很可怕,我觉得他不像是对我说,更像是讨债的人对欠债的人说话。”虞泣的表情很难过。
怎么这样……
我以为,虞展鹏已经有了自觉,不会再来打扰虞泣了。我以为,虞展鹏多少还会留存一点良知。我以为虞泣可能会逐渐地不在意,不在意虞展鹏这样的所谓“父亲”的爱。
但这都是我以为,也只是“我以为”。
虞泣比我想象得更加脆弱,更加敏感。
不知不觉,我发现自己的眉头再次紧皱。我不知道怎么安慰虞泣,想要拥抱,想要抚摸她的头,但是都不能够,只会起到反作用。意识到这一点,我才发现我的身体随着思考而逐渐紧绷。
我也没有发现虞泣默默地注视着我很久。她接受不了被肢体接触,但是她不排斥安抚别人。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虞泣的手抚上了我的眉心,她揉了揉,说:“不要皱眉。”
我心里一直郁结的情绪忽然就好像被揉开了一样。
无论如何,我在这里担心,没有任何用处,但是我们有可以信任的倚靠,柯律师可以帮助我们。我们要做的就是信任她。
因为担心虞泣,这个周末我没有回家。周日开家长会后,假期就正式开始了。
家长会我们也需要去。我和虞泣一起前往教室。不出所料,虞泣的座位是空的——需要家长出面的事情,一般是梁叔叔出面,但现在梁叔叔在隔壁理A给梁胜开会,虞泣只好自己来。她也不进去,就站在走廊的窗边听。妈妈坐在我的座位,旁边是虞泣的空座位。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家长会开到尾声的时候,一些家长已经离场,校门管制松散了一点。宋老师留了几位同学和家长,我和虞泣和妈妈都在其中。宋老师留我们下来是想谈谈自主招生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略有点耳熟的声音,“开家长会不需要家长?你现在真的是能耐得很啊,翅膀硬了可以四处飞了?”说话的语气带着一种我难以形容的腔调,听起来说话的人不是很清醒。
旁边的虞泣身体绷紧,全身僵硬,面色苍白。虞展鹏闯进了教室。
宋老师挡在虞泣面前:“这位先生,如果您是学生家长,请好好说话,如果不是,请您离开。”
虞展鹏面色不耐地指着虞泣:“我是她老子!生她养她到这么大,她现在连我这个爹都不认了!……”
虞泣紧紧抿着唇,忍了又忍。虞展鹏仍旧在骂骂咧咧,她终于走出来,面对虞展鹏出声:“我是爷爷养大的,你除了打我,你还做过什么?”
虞展鹏神色暴戾:“老子管教你天经地义!”他靠近讲台,随手抄起了讲台上的教学演示的三角尺,抬手就朝虞泣砸去。
事发突然,我们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虞泣下意识地一躲,手臂被打出了一条红痕。虞展鹏的力气很大,几乎是立刻,虞泣苍白的皮肤上就显露出了一条红色伤痕,隐隐有点要裂开。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虞泣向后闪躲的时候,腰直直地撞上了一张课桌。
周围的几个家长反应过来,立即上前制住虞展鹏。宋老师也叫来了保安,教室里顿时一片慌乱。
我没有搭理还在叫骂的虞展鹏,连忙去扶住虞泣,说话间带出了我自己都没发现的着急:“你感觉怎么样?没受伤吧?腰怎么样?我们去医院?”
宋老师打完电话,过来问:“虞泣状况如何?后续我来处理,你先去医院。”
她转头对妈妈说:“这个学生情况比较特殊,她和陶之昭关系最好,可能要麻烦您和两个孩子去医院。费用问题我处理完这里的事会赶过去的。”
妈妈摇摇头:“虞泣这孩子我们也熟悉。您不用客气,我这就带她去医院。”
虞泣全程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脸色苍白。我扶住她没受伤的右手,她才说:“腰好像…伤到了,走路有点难……”她试着走路,发现右脚完全没有感觉了。
我心急如焚,和妈妈一商量,一左一右搀扶着虞泣下楼。
到了医院急诊,护士姐姐给虞泣处理了伤口,又送她去拍片检查腰椎。
情况不算太好。虞泣原本就有腰椎问题,现在又再次受伤,两相叠加,很是麻烦。最让我在意的是,医生说的一句话:“这个小姑娘之前是因为家里人打到腰,留下病根,这次又……恐怕得住院疗养一阵子,观察一下恢复情况。恢复得好的话,以后可以勉强正常行走,右腿不太能和正常人一样了。最糟糕的情况是这右腿可能一直没有感觉。”
我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感觉。怎么会这样?虞泣才十七岁啊,就要留下影响一生的后遗症。
凭什么啊……
我的不甘心和沮丧写在了脸上。或许不仅仅是这样?一想到虞泣的一生可能都会被影响,我心里实在是很难不觉得愤怒和…惋惜。我也读不懂自己的情绪了。
回病房的路上,虞泣在轮椅上坐着,不说话。
到了病房,她拒绝了我的搀扶,也拒绝了我之后来探望。她和妈妈聊得很好,但还是婉拒了照顾和探病,表示自己会请护工。
虞泣用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看着我,她从没有对我有如此严肃的神色。她说:“不要觉得我可怜,不要怜悯我。”
她微微低头敛眉:“就当我在求你吧…”
是很少见到的柔软的,甚至有一点示弱的,无助的虞泣。
但是我不懂。即便是陌生人,看到这样的事,会产生怜悯不也是正常的吗?更何况,虞泣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何她不希望我产生这种感情?
如果说我是顽固的石头,对任何情感感知都很迟钝的话,虞泣就更像是一片水域,敏感多思,任何一点情感都会使得这片水域泛起涟漪,甚至…掀起波浪。
也正是这样的区别,很多有关感情上的东西,我和虞泣是不接轨的,我无法理解她对情感的高度感知,也无法理解她的处理方式。
但我至少知道的是,这段时间,我应该按照她的吩咐去做,避免触动她更大的情绪波动。所以当虞泣说:“我想自己在医院,不用来看我照顾我”的时候,我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否定。
怎么可能不来看她呢?暑假一个月期间,我每周来三次,远远地在窗边看着她。我知道她每天都要接受理疗,我也知道她的心理治疗变回了一周一次,甚至是请谭医生过来,而不是去七三。我也知道她陷入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每天最喜欢的就是看夕阳落下。
原本好不容易逐渐带她走出阴霾,她却又被虞展鹏推了回去。
是否原生家庭就会像一副摘不掉的枷锁,拷住她一生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起来,勉强能周更的样子……
来学校前一周到现在,大概两周?赶了两个大作业两篇小论文。
明天同时有两个考试,因此正式请假一下,在放暑假之前更新可能会不太稳定的样子。
也许周更?也许更久?但一定不会坑就是了。
☆、第四十三章 璀璨烟火
随着虞泣出院,柯律师也带来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虞展鹏被以故意伤害起诉,学校的监控联合之前虞泣的轻伤报告一起作为证据;柯律师为虞泣申请了人身保护令。
至少在十年之间,虞泣不用担心虞展鹏了——不仅仅是故意伤害,虞展鹏的公司经营不当,他本人酗酒,甚至被狐朋狗友引诱着赌博。赌博债务不算数的情况下,资产清算也仅仅只能抵消贷款之类的,虞展鹏真正一无所有,赌博也要入罪。
当然,虞展鹏不会轻易放弃。当着柯律师的面,他拒绝了调解,口出恶言。甚至放话要聘请律师上诉,威胁说等到他出去之后,不会让虞泣好过。
柯律师当然不会容忍他的挑衅。她反手就以寻衅滋事的名义让虞展鹏先被拘留了。
法律程序需要一定时间,但是在柯律师的操作下,短时间内,虞泣不用担心来自虞展鹏的伤害了。
倘若柯律师胜诉,那么虞泣可以安心十年。
十年之后呢?那个时候,我们应该都长大了,可以保护自己吧?
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成为了一名律师。我想,我也可以保护虞泣。
高三八月就开了学。
我依旧提前到了虞家老宅。去之前,我有点忐忑。虞泣出院快一周了,但是她好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无论怎么询问她,她都是用沉默的态度应对。
谭医生说,她再次封闭了自己。
虞泣也不是完全缩进了乌龟壳。我们约着去长泽学习,她也去;我们平日里下课玩耍,她也说话;同学们和她互动,也没有什么问题。而且,虽然虞展鹏是跑到学校里闹,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大家都很贴心地从不提起这件事,对虞泣也一如往常的态度。但是即便是如此,在在私下里,她也越来越消沉,有时在家如果我不喊她,她就一直看着窗外的光线,一动不动。
用谭医生的话说,她需要时间来消化,也需要时间自己走出来。我们能做的,只是辅助而已。
她每周都要去一次七三,也每周都要去一院进行复健。她再次启用了初中时用的拐杖,不同之处在于,这次帮她拿东西不是梁胜和童泽南的工作了,而是我的;我也不用再刻意和她保持距离,而是可以和她并肩而行。
如果不刻意去计算的话,时间这样一天天地走,很难察觉到它流逝之快。当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桐城连绵的雨季逐渐停息,天气变得干燥,路边的阔叶树开始掉落黄色的叶子,我们换上了秋天的校服,换上了长袖的衣服。时间再走一点呢,元旦就到来了。
因为刚结束一次月考,征用了一周的休息时间,学校难得地给我们一个完整的元旦假期——元旦假期前一天不上晚自习,元旦过第二天晚自习回学校上课。
元旦假期是完整的!全班同学听到这个消息,纵使是我们这样的班级,也有同学忍不住跳起来欢呼。大约的确是把神经绷得太紧了,突然有一个放松的机会,每个人的表现仿佛刑满释放人员,终于可以奔向自由。
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江游这个嘴欠的人说的。
虞泣的不对劲,江游也能够感受得到。一年多的相处下来,江游已经和原来十二班的几个人混熟了,我们的周末作业小分队经常也会有她。
当然,更多时候她都婉拒了我们的邀请,理由是有约了。有一次,我们在长泽外面的街上,看到江游骑着她的电动车,后座上载着一位穿着梅峰中学校服的女生。
大约是以前的同学吧。我们问起,她没有否认,这个话题就不了了之。
难得的解放日,我们几个立即约着出去放松。在方可心的建议下,我们打算去云江旁边的公园散步。
这当然是演给虞泣看的。我们拉了个小群,准备给虞泣一个惊喜。
新年新气象,我们每个人都迫切地希望虞泣能够走出来,摆脱过去的阴影。
虞泣果然没有拒绝。我们兴致勃勃地讨论,下午做什么,晚上做什么,午餐晚餐吃些什么之类的,她没有主动参与,但是时不时地也会回答是与否,或者“嗯”一声。
于是在热烈的讨论之后,我们决定,十一点在云中城吃西餐,然后四处逛逛,玩一场密室逃脱游戏,晚餐吃烤肉,吃完晚饭去云江的江滨公园看江上的夜景。
当然,这也是演给虞泣看的,多亏了互联网技术,我们用聊天软件商量,可以不被虞泣看到我们偷笑的表情。
我回了家一趟,第二天照例,十点先到虞家老宅和虞泣汇合,然后一起乘公交去云中城。好在学校后门的公交站有直达云中城的公交,我们可以省去倒车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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