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央看向那个方向,光秃秃的墙体前挂了一辆神似摩天轮的缆车,一端系在山上,一端穿过滑轮系在这山下。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动力装置,有点不太靠谱的感觉。
可是景深受了伤,一点也受不了颠簸,就算季书央可以背着她上山,但一来所需时间太长,二来路上绝对不平稳,怕是找到白云晞人都已经凉了。
这缆车是艰难困窘境地下最好的选择。
“其实乘坐这辆缆车是要收费的。”老二胡见季书央有乘坐的意向,率先说道。
后面还有半句“不过你既然是来找小晞的,一定是小晞的朋友了,既然是小晞的朋友,那就免费吧。”被季书央接下来的举动堵在了嘴里。
她听到说要收费,急忙摘下手腕上估价七位数起步的手表,毫无留恋地塞进他怀里。
“给你。”她继续摘身上值钱的首饰,“都给你,麻烦你把我们送上山去,要快一点,麻烦你了。”
老二胡被塞了满怀的贵重物品,又被推着来到了缆车前。
季书央赶回去小心翼翼地把景深抱出来,尚未干涸的血液一滴一滴滴到地上。
老二胡正百无聊赖地扒弄着缆车的铁索,冷不丁看到这样血腥的画面,着实惊了一下。
“她怎么了?”
他放下怀里的东西快步走上去查看,季书央下意识挡了一下,反应过来才让出位置。
“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老二胡皱着眉翻动景深的眼皮,又试了试她的呼吸,“必须尽快处理,我先送你们上去。”
他想起自己不靠谱的徒弟,特地嘱咐道:“上去了等着我,我来替她处理。”
季书央对于眼前这个陌生老人的话存了很多怀疑,直到走进缆车,看见老二胡一直手抓住铁索,简单粗暴地扯着往下拽,并且还真的拽动了之后,她就明白此事由不得怀疑了。
况且这种无脑大力的处理方式,还真的和某个一根筋的小屁孩有点像。
季书央搂紧怀里的景深,只能寄希望于陌生人。
把两人送上去之后,刚下山没多久的老二胡不得不再次上山。
他作为白云晞暂时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师父,爬山速度自然要比对方快上一些。
好像刚下缆车一秒钟,他就已经出现在山上了。
“走走走,快进去。”老二胡抢先往小木屋里奔去,见季书央抱着景深没有动,还伸手轻轻地推了一把,催促地回头望她。
这一望便看见了季书央复杂的表情。
“怎么了?”
屋里传出荡漾的轻呼~
“这小兔崽子!”老二胡推着季书央先进了屋,小心地帮着她轻轻平放好进气多出气少的景深,气势汹汹地走到白云晞房间门口使劲拍门。
“别玩了别玩了!快出来!”
白云晞只穿了件背心坐在凌尘大腿上,矫揉造作地嘟着嘴,手里拿着一副牌,说今天不是你输就是我赢。
她嗲嗲地说:“输了就惩罚你亲我一下,赢了就奖励你亲我两下。”
凌尘还能怎样?还不是只好无奈地点头答应。
在凌尘有意防水之下,白云晞用稀烂的牌和稀烂的技术赢了一局。
她酝酿半天还没舔到尘尘嘴唇呢,师父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立马像个偷情的一样蹦起来,差点没被吓死。
反应过来后,她想起自己和尘尘是合理正当女女朋友关系,忽然就理直气壮了许多。
“什么事!”白云晞依旧坐在凌尘大腿上没有动。
“白云晞.....”季书央站在房间门口低低地喊道。
白云晞清楚地听见她声音里的颤抖和恐惧,再结合多年来关于李家村的恐怖传说.....
她与凌尘对视一眼,而后两人同时从床上弹起来。
“等等我穿衣服!”
她俩慌慌张张地找纸把自己收拾干净,又慌慌张张地套上早被丢到了地上的衣服。
“出什么.....”事了?
白云晞的询问在看见躺着的景深时缩回了嗓子里。
老二胡已经开始清理伤口了,熟练地支使徒弟道:“去厨房把酒拿出来,还有碗柜下面的纱布。”
练武之人常常误伤自己,所以这些一般人不会准备的东西在他们这里是必备的。
景深很幸运,如果单单只说受伤之后一系列阴差阳错的话,她算得上很幸运才捡回了这条命。
“怎么弄的?”
白云晞帮着师父包扎完最后一处伤口,如释重负地倒进椅子里问季书央。
季书央的目光始终定在景深身上。
“深深家里的事情。”
她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大家也只好不再过问,沉默地各自坐着。
过了一会儿,季书央终于看够了景深,这才分了点注意给其他人。
“夜深了,我守在这里,大家都回去睡觉吧,非常感谢大家的帮助.....如果没有你们.....”她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或许我的深深就不在了。
剩下的半句话她不敢说出来,关于深深可能死掉的这种话,她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一向信奉马列主义的季书央为爱封建迷信。
白云晞有所感触,低下头不知道再想什么,凌尘坐在她身边,紧紧地挨着她。
白云晞低头是为了掩藏自己的恐惧,她害怕有一天,不管是多少年以后,她与尘尘也会面临这样的艰难时刻。
在某种不可抗的推动下走向生离死别的痛苦境地。
事情真的会变成这样吗?
如果人生经不起岁月推敲,时间如漫漫黄沙将欢喜与耐心消磨殆尽,她们之间的爱情最终变成了无可奈何的凑合,或者是现在这样的意外。
越想她越觉得恍惚,眼前的事物在模糊雾气中旋转,带来一阵阵眩晕。
凌尘凑过来,她的额头带着寒冬转暖的微凉,轻轻柔柔地贴近白云晞热乎乎的前额。
“小晞在想什么?我们绝对不会再分开了。”
她的嗓子因为刚才的运动余韵而低沉沙哑,比平时温润的模样多了几分霸道,也更让能让人产生依赖感。
白云晞耳边绕着她的话语,悬着的心忽然落了地。
至于为什么加了个“再”,她没来得及考虑,或者压根就没听见。
☆、新年新气象
景深的伤口算是处理得及时,没有危及生命,又只是较深的皮外伤,如果不是失血过多,剩下的最大危险就只有留疤后不好穿比基尼上沙滩。
所以脱离危险的她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大家一致认为,景深当下最需要的是卧床休息。
至于下山算账这种事,先休息好了再说。
那天几乎快要天亮,事情才终于有了一点好转和空闲。
季书央搬了根木凳坐在景深床边,统共三间屋子,多少年了终于有一次全住满了人。
“大家去休息吧。”她疲惫地揉揉眼睛,“我在这里守着。”
白云晞打着哈欠拍拍她的肩,“昨天开了一整天车,还是我来吧。”
某人倒忘了自己昨天蹬了十几里的三蹦子。
还是那句老话,“人与人的体质不可一概而论”。
白云晞自然遭到了对方的拒绝,只好和凌尘一起回房间,疲惫地沉沉睡下,完全忘了出事前两人正在干的事情。
老二胡也捋着小胡子回了房,暗自为自己安稳养老生活的破碎哀悼了几声。
-
景深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长的一觉,再次醒来,新年已经提上了日程。
浑身都在疼,她咬着牙试了试抬手,尖锐的疼痛立马袭来,疼得她抬了一半就放弃了挣扎。
手里忽的落下,砸在被子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一连四天没有离开过景深的季书央立马被这声音惊醒。
“谁?!”
刚才她在梦里和恶毒老太太打架,正当快赢的时候忽然回到现实,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央央.....”
景深巴巴地望着季书央,又在陌生的房间里,一时间分不清这是否是回光返照一般的梦。
不过如果是梦,怎么又会这么疼?
季书央瞬间清醒过来,眼圈唰的一下立马就红了。
之前床上不一直挺能的吗?这会儿怎么还撒娇了?
景深无奈地摸了摸小心翼翼靠在在自己身上的脑袋,嘴上还得安慰着“没事了”。
“什么没事了啊。”季书央哼哼唧唧地说,“师父说了,你还得好好修养半年。”
其实老二胡只说修养两三个月个月就好了,出于私心,季书央偷偷给翻了一番。
景深抓住了话中的另一个重点。
“师父?”
季书央点点头,站起来说:“我去把他们叫来。”
她转身走向门口,刚迈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回来。
“深深。”
她大胆地凑过来。
“我喜欢你。”
她大胆地在景深侧脸上印下一个吻,轻轻的像夏天的蚊子,挠得人心痒痒。
景深浑身的伤,想撑起来把眼前这羞答答表白的小姑娘压身上,试试翻身做主人的滋味,又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无奈作罢。
几天前那复杂的一晚,终于将景深带到了世界正面,不再躲避与人接触,她得到了季书央的承认,也就得到了自己的承认。
虽然确实被压了,但是总是有翻身的那一天,难道不是吗?
季书央和景深有时候真的表现出了妻妻间天衣无缝的默契。
正如此时,景深满脑袋翻身做攻,季书央的脑袋也被保持攻势的想法占满。
你来我往一来二去,既然第一次是她,那么接下来大概率应该也许可能还是自己?
后来事实证明,对于床上抢位置抢得不可开交的人来说,为爱做受?完全不可能。
-
景深醒来的那天,正好在大年夜,不知道师父是个什么南北方杂糅的习惯,年夜饭不论好的坏的,一定要有饺子。
所以大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白云晞和凌尘就乖乖坐在桌前准备了起来。
而当季书央兴高采烈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的和谐景象。
如果忽略掉白云晞一边擀饺子皮一边把面粉扑凌尘脸上的调皮行为的话,那当然是更好不过的了。
“嘿。”白云晞放下擀面杖,抬起白花花的手朝自己新得来的师妹挥挥手。
“小师妹,终于出来了?”
小师妹这个称呼,到了现在季书央也是听见一次炸毛一次。
“不许!叫我!小师妹!”她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通红一张像劣质红色卡纸,或者是戏台上红脸的关公。
“我们这里讲究个先来后到,小师妹小师妹小师妹。”白云晞就爱看她愤怒到鼻孔喷气的样子。
季书央也不甘落后地回击道:“之前是谁嚷嚷着比我年纪小?这会怎么又要当师姐了??你说是谁??”
“年纪小是天资聪颖的佐证,师姐是辈分的尊贵。”白云晞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墙灰似的面粉当时就糊了她一身。
“小师妹,你可以怂恿师父多收几个徒弟,这样就能升迁为二师姐了。”
季书央:.......
无语之际怎么还感觉有点道理???
不过老二胡有生之年多半不会再收徒了。
这次收下季书央,还不是因为对方哭着喊着要报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像侍奉父母那样恭敬地侍奉恩人了。
老二胡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竟然还能见到个上找来送温暖的。
他一开始是拒绝的,多个后辈多个糟心玩意,单一个白云晞已经闹得他够够的了。
可是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季书央守在房间里一守就是几天,连房门都没迈出半步。
正当大家惊叹与对方不吃不喝的精神,脑回路不太对劲的老二胡只看到了这姑娘身上的驴脾气。
想着收一个也是收,收两个也没啥太大区别,况且季书央嚷嚷着报恩,并不想要她报恩的老二胡不堪其忧,就顺嘴甩了个“当徒弟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磕个头,以后我就是你爹了。”
白云晞都被师父这娴熟的忽悠技术惊呆了。
眼瞅着季书央砰砰砰干脆利落磕了三个头,张嘴顺溜地就喊起了师父。
然后白云晞就多了一个啥也不会的便宜小师妹,况且这教导师妹的责任还落在了她头上。
鉴于和平时代,季书央又老大不小了,习武既不现实又不简单,白云晞就直接排除了这项课程,只剩下二胡。
自此,被拉去伴奏过广场舞的小提琴因为小三二胡的飞速上位,迫不得已地被扔去了角落吃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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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老二胡身边那可是莺莺燕燕格外热闹啊。
可惜莺莺跟着莺莺,燕燕跟着燕燕,他像刚从车底爬上来的非洲酋长,不光脸黑,手也黑。
饺子里包硬币这种恶趣味白云晞每年都不会忘。
今年有五个人,为了包硬币花了她整整五块钱,忽然就肉眼可见地贫穷了起来。
之后抢硬币的初衷也从祈求新年美好变成了多吃多回本。
而季书央想着要抢到几个硬币,给刚刚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的景深接风洗尘。
所以场面一度混乱,就连躺床上休息的景深都被两人吵醒了。
后来尘埃落定,季书央竟然赢过了师姐,手里捧着三枚硬币颠颠颠地跑进景深房间里,一股脑全塞进深深怀里,说是三币开泰苦尽甘来。
落败的白云晞将两块钱塞进凌尘手里,有些失落地嘟嘟哝哝说些新年祝贺的话。
至于老二胡,一双抢不到硬币的黑手拉起了二胡,欢贺新年的曲子里怎么听都有一股隐隐的酸。
大山沟沟里没有网,是躲避春晚轰炸的绝佳场所。
习俗是这么规定十二点前不好睡觉啦,可是在床上没有影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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