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是这样,今晚对姜沂的依赖好像也是这样。虽然担心喝多了容易神志不清,但是沈谕就是觉得,跟着姜沂就没有什么了。
姜沂聚精会神地听完一段歌舞表演后,走向人群之外的长椅上的沈谕,吃惊地发现这人面色酡红,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和甜味。
“你怎么喝成这样了?”姜沂走上前,在沈谕面前晃了晃右手。
沈谕靠着椅背,明明是闭着眼的,却在姜沂伸出手时一把抓住了,动作迅速灵敏到姜沂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拽着右手手腕一把拉过去,在回过神来沈谕就环着她的腰了。
姜沂正要说什么,低头看到沈谕动了动鼻子,随后就听到她说:“师姐,你身上好香啊。”
“不让你乱喝,你偏要喝。”姜沂居高临下,轻轻拍了拍沈谕的后脑勺,“我们往前走走,找个地方住吧。”
她第一次被人这样抱着,很不适应,微微发力想要脱身却感受到沈谕抱得更紧了,还口齿不清地说:“师姐,你别走。我知道我现在帮不了你什么,我有点幼稚,也没什么本事。我孤身一人来到这里,本来就.......我知道你对我好......请等等我......”
沈谕越说越含混,姜沂听不清了,能听清的她也没听懂,只觉得沈谕比她想象的好像还要复杂一点。
在那时候,姜沂突然觉得沈谕很是脆弱,于是就那么任由她抱着,听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完全消失。
姜沂这才抽身,扶着沈谕站起来时,她又清醒了一点。
“头重脚轻呀,”沈谕梦呓似的,“我们去哪呀。”
看这样子,也不能再往前走远了。姜沂想着,索性就在戏坊这住下算了,不想再往回一直走到定天酒楼了。毕竟定天酒楼是姜家下面不算小的产业,江湖上不少人盯着。而且定天酒楼姜家人太多,她带着醉醺醺的沈谕住过去这事儿第二天估计就能传遍整个姜家,那些对她位子有所觊觎的表亲堂亲,可都时时刻刻盯着呢。
虽然那些人翻不起什么大浪,但是苍蝇一直嗡嗡嗡的,也烦人。
想着,姜沂就拉着沈谕走向了戏坊,偏头温柔地对她说:“我们回家。”
第16章
俩人进了戏坊,店里就有伙计迎上来接待了。
那人眼看着沈谕脚步虚浮,就要走过来搀扶着她。刚一走进,胳膊伸出一半,突然被姜沂拦下了。
伙计有些懵圈,站在那有些手足无措。
姜沂没理他,偏头看了看站在两旁的侍女,朝她们递了个眼神。
这些侍女阅人无数,一个个眼皮都很活,立马就有两个人走上前来接过沈谕。
这下伙计明白了,看向姜沂时面色有些尴尬。对方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伙计只当是某家的小姐,也不敢得罪,还是老老实实地领着姜沂去挑选客房。
姜沂没有说太多废话,上到顶楼挑了一间最隐蔽幽静的房,交付了银两,就把沈谕扶了过来,连侍女都没让她们上楼。
可能是酒的后劲完全上来了,沈谕看上去很困,眼皮一张一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姜沂把人拖到床边,就直接松开了手。
“咚”的一声,不知道是沈谕的手肘还是脑勺砸到了床板,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
姜沂也吓了一跳。她还真没想到,看上去铺的垫子很厚实,谁知道这个床板这么硬,不由得埋怨起戏坊来。
其实还真不能怪这个戏坊。本来戏坊就是听戏的地方,客房条件就不会多好,姜沂还挑了一个最偏的,平日里都没有客人挑,伙计们疏于打扫了一些。
“啊,”沈谕痛嘶了一声,脑子清醒了一点,双手撑着起了上半身往后挪了挪,让自己正好靠着床头的靠枕。
“师姐,你干嘛摔人家。”沈谕眯缝个眼,朝着姜沂有些委屈地说。
姜沂一时还真有些接不上来话。她自己拖着沈谕上的楼,沈谕不比她矮,还比她重一点,把人弄上来已经很累人了。再说姜沂从小到大也没这样给人服务过,走到床边的时候已经很有耐心了,指望她把沈谕“小心轻放”是不可能的。
“我没摔你,你自己倒的。”沉默了片刻,姜沂淡淡地回道。
沈谕没接话,似乎是在想到底是不是姜沂说的那样。没多久,她“哦”了一声,有些憨憨的笑了两声,“那不好意思啊师姐,在你面前出丑了。”
姜沂看着她靠在床头闭眼傻笑的样子,直截了当地说:“是挺傻的。”
“哼,”沈谕轻哼了一声,故作委屈,显得有些无理取闹:“师姐你是不是嫌弃我?”
“我不就是多喝了你家酒楼几壶果酒,吃了几盘菜,又喝了点米酒,也没多少吧?”
“师姐你不要嫌弃我啊,我还等着进内山给你卖命呢……”
姜沂刚刚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就听见沈谕在身后絮絮叨叨地哼哼,顿时觉得既无语又烦躁。
她起身看向窗外,夜色微凉,外面还有些喧闹,小镇里比往日要明亮许多,大家都在欢快地过节,看来今晚不会多静谧了。
“起来喝口茶醒醒,再说废话我就真把你扔出去。”姜沂走到床边,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床头,“或者我自己再换一间房。”
“我没醉,”沈谕倔强地说,随后又像是有些害怕似的,很小声地说:“师姐要我闭嘴那我就闭嘴了,我睡觉好了,你别走。”
说着,她还真就往下挪了挪身体,闭上了眼睛。
姜沂看着她,有些哭笑不得。沈谕平日里看着挺潇洒果决,没想到还有这副黏人又小孩子气的时候。
等她喝完一盏茶再看沈谕的时候,她好像睡着了。
姜沂轻轻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发现她是真的睡着了,呼吸非常均匀,看上去睡得不浅,神情非常柔和,整个人完全安静下来,一身的锐气似乎也都收敛了,看上去就跟一个普通的女孩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沈谕,让人很难把她跟九原山庄内门子弟联系起来。
沈谕闭上眼的时候,睫毛就显得特别长。姜沂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有些出神。
沈谕这种完全沉浸下去的睡眠状态,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体会过了。平日住在山庄,跟那些让她不知道如何应对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每次外出更是要谨慎至极,哪里有这般放松的时候。这样想来,看着沈谕还真是有些羡慕。
说到沈谕,姜沂自己也觉得,她对沈谕好像是有些好的过了头。她向来是个理性审慎的人,不仅能洞察他人,对自己的了解更是细致入微。她熟悉自己的每一分心理变化,对自己每一项决定都清楚至极。因为她始终觉得,要想掌控生活,首先就要掌控自己。
可是这一次,她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了。
她不知道自己对沈谕这些好是出自什么,但是清楚绝不仅仅是因为姜原的叮嘱,还是自己内心的想法占据了更多的成分。
她觉得,自己对沈谕又好奇又喜欢。但是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好奇才喜欢,还是因为喜欢才好奇呢?
见到沈谕的时候,姜沂就觉得她很有意思,长相也很讨喜,不是那种扭捏的女子,看着爽朗又自信,很有魅力,因此对她也有好感。
日后的接触更是让姜沂对沈谕越发好奇,总觉得她与众不同但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跟别人不一样,就好像,就好像沈谕跟他们本就不是一个地方的人。而且她的原生家庭姜沂也清楚,感觉那种环境下长大的人,独立自强是应该的,但是不该像沈谕这样,有时候显得过于单纯,没心没肺了一点。
越想姜沂越觉得混乱,不禁想起自己读过的诗书来。可能有些事情就像诗书中描述的感情一样,很难用思维完完全全理干净吧。
想到这,姜沂也不想自寻烦恼,夜色也深了,还是先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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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谕突然有些茫然地睁开眼。
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很淡很淡,但是她就是能察觉。
睁开眼睛,房间还是一片漆黑。
脑子还是有些昏沉,但是神智还是很清明,沈谕快速地回忆了过去,大概理清了现在所处的情况。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人脱了,现下只穿了一点内衬躺在床上。
一想到是姜沂给自己脱的,沈谕顿时又羞又恼,气的想找姜沂理论理论。
她侧过身去看,床上完全没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怎么回事?姜沂人呢?
心下一惊的同时,沈谕也开始留意房间里奇怪的气味。想到了什么,她顿时心里警铃大作,双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
她这一坐直,立马就看见了姜沂的身影。
姜沂的衣服也没穿整齐,披风扔在旁边的书案上,头发随意的披散着,还赤着足,脊背挺直地靠在窗户旁边的墙壁上。
姜沂这是干什么?沈谕被她这举动搞的有些懵圈,正欲开口询问,就看见扭过头来的姜沂对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指了指窗外。
沈谕吓了一跳,连忙打起精神,感官都在内力的运转下变得敏锐了。
这时候她也看出了不对劲。窗户好像被人开了一条缝,或者是窗户纸被捅破了,光线太暗距离又远沈谕看不清楚,但是能明确感知到奇怪的气味就是从窗户那传过来的。
这种时候沈谕就是再傻她也明白过来了,这绝对是迷香,要不然都对不起她这么多年看文花的钱。
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是冲着姜沂来的?
沈谕思考着,有些紧张地看着姜沂,吃惊地发现她一脸轻松,甚至还在悠闲地抠指甲。
察觉到沈谕的目光,姜沂朝她做了个手势,让她继续睡。
沈谕被姜沂的举动搞的更懵圈了,不过还没等她躺下去,窗户就被人破开了。
因为提前预感到了,沈谕也没发出什么惊叫。
事实上,这些人也没什么值得吃惊的,因为真正让沈谕吃惊的,是她看到,姜沂出手了。
就在那群人破窗而入的时候,一直靠在墙根等候的姜沂利刃出鞘一般闪电出手,一瞬间就卷进了敌人的队伍。
姜沂出手狠辣,毫不留情,窗边的人又被一脚踹了出去,房间里的人连姜沂的动作都没看清发出几声闷哼后也都全部倒下。
前后不过短短数息的时间,三四个人全部被搞定。
沈谕也没看清姜沂的动作。因为她穿着白色的内衬,就感觉一道白色的旋风杀了过去,没一会儿就风卷残云了。
她突然有些瑟瑟,自己晚上喝多了,没说姜沂什么坏话吧?
第17章
“师姐,”沈谕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影,干笑了一声。
姜沂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对她有些瑟缩的神情感到很疑惑,“我们走吧,不住这了,这不干净。”
“哦哦,好。”沈谕迅速地点头,抓起落在地上的衣服穿得飞快,没多久就收拾出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她看了看窗边,问道:“这些人怎么处理?”
“不想管了,麻烦。”姜沂淡淡地撂了一句,“从窗外直接走吧,我没出手多重,这几个人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醒了。”
“直接走?不下楼跟这戏坊的掌事算账?最起码把银子退给我们吧!什么破地方!”沈谕有些愤愤,语气都变冲了很多,“说不定这些人跟这个戏坊都是一伙的呢。”
姜沂摇了摇头,“懒得跟他们扯皮,这些人一点内力没有,估计就是一些小偷小盗,蹲守在各个戏坊客栈,看我们穿着华贵想劫财劫色罢了。”
说着,她穿好外衣,打开窗户跳到外面的露台上。
沈谕见状,也连忙跟上,到了外面的露台她才发现这个戏坊跟周边许多建筑都连在一起,屋舍相当密集,看露台边缘的围栏扶手上缠绕的粗绳,方才那群人估计就是从旁边的楼爬过来的。
“这个戏坊真的一点都不安全。”沈谕看明白了,“刚才那群人可能不是第一次干了。”
走着走着,她脚下突然踩到一个人,那人发出一声痛叫,吓了她一跳。
姜沂绕过这个人径直往前走,头也没回:“这是我刚才一脚踢出去的那个人,估计是骨头断了走不了,就躺在那了。”
沈谕一听这是今晚想打劫她们的人,顿时来劲了,走上前又踢了一脚,力气不大不小的,“说!你们想干什么,来自哪里?”
“小姑奶奶呀,”倒在地上的男人说话有气无力的,“你就饶了我吧,讨口饭吃不容易。”
姜沂站在围栏边,有些无奈地催促道,“走吧沈谕,不要管了。”
沈谕一听这是叫全名了啊,当即也不管倒在地上死狗一样的男人了,快步追上去。
姜沂见她追上来了,扫视了一眼下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现在清醒了吧?不用我带你下去吧?上次你从我家的围墙上都能摔下来,我怀疑你的轻功......”
“不用不用,”沈谕连忙打断她,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师姐,我的轻功真的很好的,你要相信我......”
听到这,姜沂点点头,转身就往下跳了,没有要继续听下去的意思。
沈谕也只得止住话头,聚精会神地往下面的房顶上跳。
沈谕跳到瓦房顶上的时候,黑色的瓦片发出一阵被挤压的声响,姜沂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她有些尴尬,方才姜沂落下来的时候,身形如羽翼一般轻薄,完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你,”姜沂眼神凝了凝,语气有些不容置喙,“回山庄后给我多跳房子。”
跳房子?听听,这是姜大师姐该说的话么?
沈谕脑子里回想出童年跟小伙伴们一起玩跳房子的经历,有些走神。
姜沂见她不回话,以为是不愿意,声音冷了一分:“沈谕?”
“是,是,一定。”沈谕赶紧回话,“回去就跳,天天跳。”
姜沂收回了视线,轻身一跃,这次直接落在了下方的街道上。
沈谕看了一眼下面,夜色太暗她看不太真切,还是比较保守地落在了一个石狮子上再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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