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我们现在去哪?回山庄吗?”沈谕一落地就小跑着追向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姜沂。
姜沂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回道:“先去定天酒楼吧,现在太晚了,我们在定天酒楼歇息了明早再走。”
沈谕“哦”了一声,见姜沂步速较快也加快了脚步。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沈谕忍不住出声问道:“师姐,那群人就这样不管了么?”
“有什么可管的,这种人江湖上多的是了,你怎么管?”姜沂奇怪地看了沈谕一眼,“看他们那样也不是第一次,如果跟戏坊是一伙的,那我们找了戏坊也没什么意义。如果不是一伙的,那戏坊估计也苦他们久矣,我把人撂在那,自然有人替我们出气。”
有道理哎,沈谕这才想明白。
同时,她突然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她必须转变自己的思维了。
她发现,自己的思维仍然停留在现代法治民主社会。上次任务失手,这次被人偷袭不知道怎么处理,归根结底还是思维问题。
她得到了原书女主的一身本领,却没得到女主的思维——真真正正的,江湖思维。
有些事情别人跟你说很多次你知晓了未必能深刻认识,之前姜沂也跟她说过凡事要三思而后行,沈谕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很多时候,一个人知道自己可能有某个缺点跟她能深刻认识到这个缺点确实存在并且给已经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不利影响是两码事儿。
只有后者才能让一个人完全清醒,而后者的触发,往往都是要依靠现实生活中的某件事。
就像这次,沈谕就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时她觉得自己如果不适应眼下这个江湖社会转变思维,那必然后患无穷。
一手好牌,不能打得稀巴烂啊。
这样想着,她就释然多了,想通了这个道理,感觉前路都明亮了很多。
两人回到定天酒楼,出乎沈谕意料的是,姜沂这次开了两个客房。
“这里条件好,我们没必要挤一间,早点休息。”姜沂说话间,神色淡淡,说完就转身进了房间。
沈谕则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想想姜沂说的也没错,之前自己喝醉了,确实需要人照顾一下,现下确实没有挤在一起的必要。
想到这,她又开始为自己有些落寞的情绪感到懊恼,有必要吗?有必要感到落寞吗,为什么就不能自然一点?
沈谕向来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一贯拿得起放得下,潇洒又特立独行。但是最近她发现,在姜沂这个人身上,她纠结了太多的不该纠结,心思细腻到她自己都吃惊。
有点大事不妙呀,沈谕想到以前自己的小姐妹给自己分享的一些小心思,顿时觉得有些不安。
准确地来说,是又兴奋又不安,又紧张又期待。
这种复杂的情绪让她陌生又恐惧,沈谕不想多想,转身进了房间倒头就睡。
沈谕如果多个心思留意隔壁的动静就会发现,姜沂在她进房不久就离开了。
事实上姜沂并不像今晚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那么漫不经心,最近东南三州江湖上的一些变故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她对局势的动荡有着自己的推断和考量,她要回去看看,今晚是不是真的只是几个毛贼想偷点银两。
还是说,有另外一种可能。
白日穿的衣服太显眼,她已经让定天酒楼的掌柜找了一套黑衣便服,换上后潜行在黑夜跟影子一般,很难被人察觉。
没有沈谕跟着,姜沂放开了许多,压根就没走到下方空旷宽敞的街道,完全在街边道旁的屋舍店面上穿行,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没用多久就来到了之前跳下的露台附近。
姜沂坐在一栋房子的屋脊上,远远地看向戏坊。
她确信,现在看到的,一定就是今晚那出戏的真面目。如果有人想试探什么,一定能暴露出来一些端倪。
此时的戏坊,比起周边的建筑来说,要明亮很多。
估计那些被打晕的人都已经醒了,姜沂仔细地去分辨戏坊传来的动静。
她猜的不错,这群人还真的是被戏坊深恶痛绝。
她们走后没多久,戏坊的人就听到了楼上的动静,上来看看情况的时候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一群人,其中有几个,还是熟面孔。
这些毛贼一个个都失去了反抗能力,被戏坊的掌事叫来家丁一顿痛打。
姜沂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新鲜的,也就折身而返了。
看来今晚,是她想多了。
姜沂走后没多久,露台另一个方向的翼角上,静坐的人影直起身来,身形完全暴露在月光下。
好像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今晚没什么意思呀。”他笑了笑,转身隐没在夜色里。
第18章
早上沈谕起床出门的时候,姜沂已经在外面了。
姜沂看起来挺轻松的,估计是休息的不错。
她站在楼梯口,看向推开房门的沈谕,说道:“我们走吧,马已经在楼下备好了。”
离开酒楼的时候,沈谕又听见姜沂说:“你先回山庄去吧,我还要回姜家一趟,就不跟你一路了。”
“哦,”沈谕点点头,翻身上马,尽量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失望来。
她坐在马背上,低头看向姜沂,犹豫了一下,说道:“师姐,那我走了......”
“嗯,”姜沂也点了点头,补充说道:“回去记得好好练轻功。”
.......
回到山庄后,沈谕直奔内山。
刚一进了庭院,西厢的房门就被人推开了,苏又夏探出脑袋,有些惊喜地说:“阿谕,你回来啦?”
沈谕笑了笑,朝西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对啊,你昨晚不是也回苏家了吗,怎么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们老家不是在崇乡县吗?”
“今年没回去过中秋,”苏又夏解释道:“家里人又多又杂,太喧闹了,我昨晚陪了父母,今早就上山了。”
沈谕朝东厢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动静,说道:“玄清呢?是不是还在易家没回来?”
苏又夏点点头,“他回白江县了,估计得过个两日才能回来。你是不知道,他走的时候苦着个脸,说易叔要让他学着处理家里面的生意。”
“这确实是有些难为他,毕竟他喜读诗书,志不在此。”沈谕笑着说。
“别在外面站着了,咱们进来说,我做了一些糕点,你来尝尝。”苏又夏招呼着沈谕进屋,“你昨天怎么过的?”
说起昨晚,沈谕还真有些眉飞色舞。
被姜沂邀请去逛集会,还跟她共处一室,说出去真是羡煞旁人。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跟苏又夏说的时候,苏又夏没有表现出特别吃惊的样子。
“姜师姐就是对你很好啊。”仿佛知道沈谕在疑惑什么,苏又夏笑了笑,“上次你在典狱司干活的时候,我记得是第三天吧。那天是我去沂府找的她,她听了我说的当即就跟我说,让我晚上不用去了,你的事儿她会解决。”
“我本来以为她会直接找邹师兄或者典狱司的人,把你放出来。没想到她亲自去等你了,你不是说她还请你泡了药澡吗,比起这些,她请你逛个集会好像也没什么。”
苏又夏说得头头是道,沈谕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好像显得她在炫耀似的。
“不过啊,”苏又夏语调变了变,“我也不是刚认识姜师姐了,玄清也不是。小时候,山庄重大的集会比如元月的时候过新年,这几个家族都会聚在山庄,各个家族主要的成员全部出席。我印象里的姜师姐,对我们这些‘自己人’确实是一直都很平易近人,但是平和归平和,从来没见她对谁表现出特别亲密在意的样子。”
“不知道你们相处起来是什么样的,不管怎么说,她对你总归是比旁人好些。”苏又夏笑了笑,止住了话头。
她虽然没再说了,沈谕却在脑子回想,回想跟姜沂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觉得除了那天在沂府泡澡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什么时候特别亲密吧?
等等?那天在戏坊外面的长椅上.......
沈谕脑子突然灵光了,她突然回想起来,她好像揽过姜沂的腰来着,现在回想起来,对那种触感只朦朦胧胧的有个印象,愈发让人回味了。
“阿谕?”苏又夏见她走神,叫了她一下,“午膳要一起吃么?”
“啊,好。”沈谕回过神来,“昨天住外面了,我回去换身衣服,待会儿再来找你。”
.......
中午吃过饭,沈谕又跟往日一样,跑到外山武院处理各种杂务。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有一种上班的感觉,还是那种被剥削的打工人。武院的事务特别繁杂,本该是他们五个人共同分担的。
卫檀有二长老撑腰,压根不去处理这些杂活,没事儿了来武院逛逛,打着督导外门子弟习武的名头瞎显摆。沈谕忍不住怀疑,卫檀的武者生涯,估计就只能止在修出内力了。
封温来武院倒是来的勤快,他是真的督导外门子弟,天天摆着一张死人脸,还挺有威慑力。
于是武院的事务就落到了沈谕三人头上。外门本来就是二长老管着,沈谕也不可能去跟二长老告状。
好在武院本来也就有不少管事,沈谕也不至于一下午都埋在书案前,采购器材修缮器具、登记名单、人员报备这些杂务都有专人处理着。
沈谕更多的是在忙武院弟子派遣的事务。跟内山弟子相同的是,哪怕是外山的弟子,进了武院本质上就是山庄的打手或者家族的护卫家丁。
沈谕的工作,就是根据各个家族的需求,对接内门四堂,把武院子弟派出去。
整日处理这些事务,沈谕对九原山庄也越来越了解。山庄有六个核心家族,分布在云州偏南的南桥县、崇乡县、白江县,旗下产业遍布整个云州。除了对山庄的认识越来越立体,对外面一些风吹草动,她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完全无感了。
现在她比较清楚的,九原山庄的直接对头,就是坐落在云州偏北一点的千云山庄。
实际上千云山庄她也不是很了解,不光她不了解,九原山庄里一些人也不清楚,千云山庄到底是怎么做的短短三四年内就声名鹊起,在云州的地位直逼九原山庄。
要说背后没有其他势力扶持,谁都不信。
沈谕想到这些就想不明白了,索性也不再想了。千云山庄她又没接触过,光空想肯定是想不出来的,有空还不如早点把武院的屁事儿处理完,早点回去吃饭,吃完饭赶紧练功去。
她还真听姜沂的话,天天晚上在外山跳房子。
外山建筑群比内山密集的多,鳞次栉比的,高低参差不齐,特别适合练轻功。
沈谕这样跳了大半个月,自我感觉还挺良好,觉得练得还不错。
现下也到了九月,天气也微微转凉了,到了夜晚,秋风吹着还有些萧瑟。
今晚沈谕站在外门建筑群的一处屋脊上,看着西方天空皓月当空,脑子里想起姜沂来。
好些时日没见她了。她没来找过沈谕,沈谕也不好意思找她,何况找她也没什么事儿。
这个时候,沈谕就想起来姜沂说的,她是她圈子之外的人。
噫,这样想想,沈谕觉得有些惆怅。
不行,我今晚就要见见她,要不然——去师姐的房子上跳跳?
脑子里这个念头不可遏制的地冒出来,吓了沈谕一跳。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脑子里的念头反倒愈发强烈了。
她向来是执行力强的行动派,有什么想法就一定要落实。
确定了这个念头,沈谕特别兴奋,不顾自己还在别人的屋脊上,朝着内山的方向跑的飞快,脚下的瓦片噼啪作响。
“哪来的毛孩子在我家房上啊?”平地上传来一声不耐的谩骂。
沈谕这才注意了一下,从前面较矮的地方一举跳到平地上,朝着内山飞奔而去。
回道内山后,她也没急着去,还回去换了身灰色的衣服,显得煞有其事。
大晚上跑到姜沂的房顶上蹦跶,还不让她发现,越想越刺激。沈谕觉得,自己有时候,还挺恶趣味的。
换好衣服后,她开始往沂府的方向走,沿途一直在抄小道,尽量不让人注意到她的行踪。
她也没走正门,往沂府的后方去了,反正姜沂也不再前庭住着,跑前庭也没什么意思。
她贴着沂府的围墙往后走,凭着记忆觉得差不多了才停下来。
沈谕离开墙根,往外面走了走,视野也开阔起来,看到了熟悉的阁楼。
姜沂住的宅子不靠着墙,靠墙一点的是这个宅子旁边的阁楼。
沂府因为是在内山里面,围墙根本没有县城里的姜家大宅围墙高,仅仅三米左右,对沈谕来说,翻越过去简直易如反掌。
沈谕提气轻身,助跑一小段就开始蹬墙步。
这次她谨慎了很多,蹬了两步没上去,双手攀住墙头,整个人贴在墙上然后开始引体向上一般抬高上身,慢慢把头露出来。
她往里面看了看,阁楼这边没人,宅子前方的院子里倒是有一些侍女。
她放下心来,双臂发力,整个人一个空翻稳稳地落在墙头上。
第19章
这次她长点心了,站在墙头上也没逗留,稳了稳身子就往前跃到了阁楼上。
这个阁楼有四层之高,沈谕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看上去年久失修没什么人打扫的样子。
姜沂住的宅子才两层楼高,但是很长。
沈谕上次来的时候,记得姜沂住的地方在二楼最西边。很巧的是,她现在所处的阁楼就在西边。
扶着栏杆往东走走,沈谕在身影完全显露出来的时候蹲了下来,透过栏杆的缝隙往下看。
主宅西侧的窗户看着有些亮,看样子姜沂屋子里应该是有人。
总共两个窗户,南侧的一个亮着,北侧一个没有亮。沈谕知道,北侧的那个,就是上次她泡澡的那个房间。
她蹲在栏杆前观察着前院,注意到之前她趴在墙头上看的时候院子里站着的侍女少了两个。
她知道姜沂从不让人进自己卧房,看样子应该是出了房间吩咐人办事儿了。
沈谕这样一推测,心里就有了个主意。眼下这个时候,趁姜沂不在房间,一举从阁楼上跃下去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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