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一直盯着姜师姐看?”易玄清爱拍了拍沈谕的肩膀,提醒道:“别一直盯着她,姜师姐感知极为敏锐,小心她下一秒就看过来。”
沈谕想起来之前在内山说姜沂坏话被她听见的事,确实是有些后怕,往后退了一步,隐没到茶舍的人群里。
但她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问道:“姜师姐旁边的是谁?”
“那是她堂嫂。”易玄清扭头看了看,“她怀里抱的就是她堂哥的孩子。”
“那是她嫂子?”沈谕一脸很惊愕的样子。
易玄清很是不解,完全不知道沈谕在想什么,“很奇怪吗?不是姜家人,谁敢跟姜师姐这么亲密。”
沈谕人还藏在茶舍,心思已经飘到九霄云外了。因为她已经开始回想自己以前看过的嫂子文学作品了......但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暗骂自己鬼迷心窍,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姜沂身上啊!
“别神游周公了,”易玄清在沈谕面前挥挥手,指着东边说,“打起精神来,主角来了。”
沈谕一听卫邯来了,果然振奋起来,朝着东边看去。
都不用怎么找,一眼就能看见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群手下招摇过市的卫邯。
这人比姜沂都高调,姜沂也不过只是带了几个丫鬟和家仆,连马都没骑。
卫邯果然跟小芸描述的一样,有些矮胖,面目带着一分凶样,左眉上面的刀疤格外显眼,明明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看上去却十分老成。
姜家人前脚正要踏进千里楼的大门,就听见卫邯在身后叫道:“姜小姐来了!”
卫邯声音不算太大,但是他一来,千里楼门口的百姓都有些噤若寒蝉,达官显贵也都沉默了两分,就显得声音大了。
藏在茶馆里的沈谕也听见了,当时就扬了扬眉。
这家伙不会连姜沂都敢调戏吧?如果真的敢,沈谕觉得自己今晚可能会有点暴戾。
姜沂脚步顿了顿,过了片刻才转过身来,看了看卫邯,又很快转过身往里走。
沈谕有些冲动,顾不上暴露,挤过人群拼命往外看,确定没从姜沂脸上看出什么表情。
面对姜沂的冷漠,卫邯有些嬉皮笑脸,也不在乎,带着人就跟在姜家人身后往千里楼里面走。
“你怎么突然挤到外面去了?”易玄清也挤出来,看了看千里楼大门口他们消失的方向,不安地说:“幸好没被发现。”
“没什么,”沈谕含糊地一言而过,“我们要进去吗?”
姜家人和卫家人都进去了,其他的一些显贵和百姓才纷纷入场。
“内场的位置估计都被前面那些人包光了哟,”易玄清无奈地说。
沈谕看着簇拥着往里走的人群,问道:“你们易家怎么没参加?”
易玄清难得白了沈谕一眼,“我们家不在南桥县呀,你又忘了,我们只是在九原镇有个宅子,方便联系山庄用的。”
“但是在外面还是不好观察卫邯的动向,我们还是进去吧,在二楼挑个位子坐,幸好我身上还带了点银两。”易玄清往千里楼里面看了看,说道。
两人走在人群末尾,最后进了千里楼。
进了楼里,他们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坐在了最角落的一个位子。
一楼最里面有戏台,戏台周边的雅座座无虚席,到了二楼实际上有些看不清了,沈谕他们的位子更是只能听见个声响,歌女和小生的面容都只能看个大概。
但是观察一楼内场的卫邯的动向,还是很清楚的。尤其是,他那么高调,很容易锁定目标。
“位子安顿好了,我去东市通知一下又夏她们,你就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易玄清叮嘱道,走时又转身神色有些复杂地说,“不知道为什么,碰见姜师姐的时候,你总是有些不安分。”
沈谕被他说得有些耳赤,感到脸上挂不住,只得赶紧把人轰走,“你赶紧去吧,别让她们等着。”
易玄清说的,其实沈谕自己也疑惑。但是内心的感觉骗不了人,她知道易玄清说的都是对的,当她涌现出那种念头时,她又会惶恐不安,总觉得自己高攀不起。
那种源自内心的有些自卑的感受,让她陌生,让她恐惧。
沈谕自小到大,几乎没有惶恐过什么,也没有自卑过什么。虽然家境一般,但是她内心强大,生机勃勃,从来不向生活低头,一直都在脚踏实地地读书学习,从不对未来惶恐。
自身优秀的情况下,家境只会衬的她出淤泥而不染,更具人格魅力。她也从不缺少来自身边人的肯定与赞美,也从不自卑。
但是在姜沂这里,她又惶恐,又自卑。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但是又不敢承认,放任念头疯狂生长又被疯狂压制。
卫邯的起身吸引了沈谕的注意力,她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看到卫邯走到了姜家的桌子前。
天知道她有多想跑到前面去听一听他们在说啥。
“姜小姐,能否赏脸喝杯酒?”卫邯双手奉着一小杯清酒,面容极其诚恳,是他平日里永远都不会流露出的神情。
姜沂低头看着菜肴,没抬头,语气淡淡:“卫邯,说了很多次了,你应该叫我少庄主。”
“自家人就不用那么见外了啊。”卫邯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着姜沂目不转睛,脑子里浮想联翩。
虽然家里面的人没少叮嘱他别去惹姜沂,但是少年人就是有一种偏执的桀骜。
姜沂是危险的,但是她越是危险,越是透露出一种禁忌的诱惑力,让人陷进去,无法自拔。
卫邯觉得,姜沂喝他一杯酒,他能在圈子里吹上好久。
可是姜沂没打算给他什么脸面,冷声道:“拿下去吧,我没什么兴趣。”自始至终,没看他。
卫邯笑容一僵,有些悻悻地收手,转身时眼里又流露出一种怨毒。
卫邯回座位上去了,姜沂身旁的美妇笑道,“你这一拂,卫家小子怕是不太高兴。”
“卫邯,毛头小子,屡次冒犯我,过分不自知了一点。”姜沂没太在意,“回去跟哥哥说,生意上不用让着卫家,该怎么来怎么来。”
说着,她回身看向楼外,只能隐约看到茶馆的招牌。
刚才好像感受到一道目光,有些火热。
姜沂低头吃菜,只当是错觉。
第23章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易玄清才匆匆赶回来,沈谕桌子上的菜早都吃完了,让人上了一壶茶,慢悠悠地喝着。
见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沈谕连忙说道:“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东市人太多了,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又跟她们说说情况。”易玄清一口气喝完了沈谕递过来的茶,“我让她们回镇上去了。”
“回去了?”沈谕有些讶异。
“嗯。”易玄清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楼下,说道:“晚上就咱俩就行,况且卫邯认识又夏,她不好出手。”
“那他不是也认识你?”沈谕反应过来,“你怎么出手?”
易玄清撇撇嘴,有些轻蔑地看向远处的卫邯,“他是记美人记的清,我跟他没什么交集,也就山庄重大的宴会上见过几次,他应该对我没什么印象。”
“换上衣服,蒙着面,不出声的话,问题不大。”
易玄清又让人上了一些糕点,换了一壶更上乘的茶水,静静地等着歌舞谢幕。
又过了一个时辰,压轴的戏曲表演完了,两人眼看着姜家人起身了。
“姜师姐她们要走了。”沈谕看了看易玄清。
“姜家走了,估计前排那些都要走了,本来有些人来就不是看戏曲的。”易玄清起身,走到了栏杆旁,肆无忌惮地朝下面看。
沈谕也走过去跟他并肩,看向下面的姜沂。
姜沂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排姜家的人,目视前方,走的不快却自带气场,站在二楼的沈谕都能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压力。
姜家人走后,卫邯那一桌果然也起身了。
“走!”易玄清轻轻扯了一下沈谕的衣袖,低头对她说:“我们从二楼那边的窗户出去,直接下到外面。”
沈谕点点头,跟着易玄清快速穿过人群,走到二楼最里面靠近后厨没人的地方,轻巧地从窗户上翻出去。
千里楼是那种阁楼式的建筑,非常像沈谕以前在课本上见的黄鹤楼,他们这些会轻功的武者,在这种楼上简直来去自如。
两人从二楼踩着廊柱屋檐没多久就下到平地上,落下去的时候沈谕才发现,她已经在一条巷子里了。
几十米外灯火通明,那才是千里楼外面的大道。
“我们从楼的侧后方下来的。”易玄清简单解释了一下,把包袱递给沈谕,看向漆黑的巷子深处,“你先进去换,我在这给你看着,动作快一点。”
沈谕接过包袱,四下看了看就转身跑进黑暗里。
没过多久一身黑衣的她折身回来了,惊愕地发现易玄清已经换好了。
“你.......你不会就在这换的吧?”沈谕看了看不远处还算热闹的街道,问道。
易玄清轻咳了一声,“反正这也没人,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跟我来。”
说着,他也不给沈谕嘲讽的机会,上前蹬墙步,三两下就上到了千里楼旁边的成衣铺子上。
沈谕没他腿长,瞪了两下向上一跃,一把抓住易玄清伸过来的手,被拉了上去。
易玄清走到屋顶边缘,看向了千里楼门口。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不清千里楼门口具体的情况,只能看到往东走的人群。
“他要是往西走怎么办?”沈谕不安地问。
“卫家就在东边,不出意外他应该往东走,况且再往西也没什么旺铺。”易玄清沉吟道。
俩人说话间,就看到卫邯一行人从千里楼出来了,果然是往东走着。
卫邯坐在马上,身形有些摇晃,看上去醉的不轻。
“醉成了那样,待会岂不是神志不清了?”沈谕嫌弃地看了一眼。
易玄清笑了笑,“这样岂不是很好收拾,一点不用担心暴露。”
说完,他退后了几步,离开了屋顶边缘,开始向东走,“走吧,他们在地上走,我们在上面走,动作轻一点。西市这边楼房密集,轻功应该都用不上。”
两人穿梭在街道旁边的商铺上,时刻留意着下面卫邯一行人的动静。
“少爷,咱们是直接回府还是?”卫邯旁边,给他牵马的伙计抬头问道。
“去去去,回什么府?”卫邯没好气地呛了一句。
今晚他没少喝,酒精不仅让他面目通红,还有些头晕脑胀,感到一阵阵困意袭来。
他睁开眼,四下看了看,说道:“都走到这儿了还回什么府。”
他身后的伙计立马会意,走上前笑道:“少爷还去老地方吗?还去的话小的给你把马牵回去。”
卫邯点点头,翻身下马,脚一落地还有些不稳,被身边的家仆扶了扶。
他站直了身子,挥挥手说道:“你们都回去吧。”
“是,少爷。”伙计们都很听话,牵着马过了桥往东走了。
沈谕一直蹲在旁边的一间书院的楼顶上,看见卫邯跟家仆分开了很是吃惊,说道:“他们怎么散开了?”
易玄清往东走了两步,看见卫邯摇摇晃晃地往一个胡同里去,有些无奈地说:“这家伙,怕是又去青楼了。”
沈谕一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来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她心里还是无法接受□□这种事情,毕竟过去的十八年,她生活的环境对这种事情都是严厉打击的。
唉,古代女人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啊。
“走,我们从前面下去,进了巷道截住他。”易玄清说着,就迅速地往卫邯离去的方向走。
两人飞檐走壁,穿过三家商铺,翻身落到巷子里。
沈谕刚一落地,扭头就看到巷子里一个地方亮着有些昏暗的光,再转头就看到卫邯朝这边走了过来,顿时心里一阵恶心。
两人身着黑衣,贴着墙根,光线这么暗的情况下几乎隐形了一般。
易玄清指着前方一个拐角,做了一个手势。
沈谕会意,慢慢地往拐角方向移动。
卫邯走到拐角处的时候,衣袖被人猛的一拽,脑子当时就是一阵发蒙,回过神来就看到两个蒙面的人不悦地盯着自己。
“你们干什么?”卫邯喝了一声,“你们知道爷是谁?”
没等到眼前人的回话,他就看到眼前两人中身材高大的一个一脚踢了过来,同时听到另一个人声音冷声说道:“自作孽不可活,自有人收你!”
.......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南桥县的人赶早市的时候,惊愕的发现西市大道的一个巷子口,卫邯靠着墙角,面朝大道,鼻青脸肿,浑身狼狈。
没过多久就被卫家人骂骂咧咧地接走了。走的时候还被抬着,看上去像是走路都走不了一般。
卫家人一小时,街头巷尾立马炸开了锅,传言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整个县城都在议论这事儿。
沈谕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走到外山的膳房用膳,一路上都能听见山庄子弟的窃窃私语。
她还是跟平常一样,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其实心里特别爽,甚至生出了几分侠客的豪情壮志来。
她在膳房里坐下没多久,苏又夏就走了进来,径直走向了她那一桌。
“阿谕,你们这事儿闹的还挺大。”苏又夏刚一坐下,就有些不安的说,“你们把人扔在大街上,让卫邯颜面尽扫。”
“这不是他应得的?”沈谕笑了笑。
苏又夏看了看周围,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说:“传言说他筋脉尽断,你们下重手了?”
“怎么可能?”沈谕皱了皱眉,“我们没下重手。要是下重手了,卫家必然追究到底,让他受了点皮外伤,看上去很难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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