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烨捡起手机直接砸在了墙上,手机顿时四分五裂。
陈见拙好像这才中状况中回过神来,裴子梏应该是趁着他爸爸不注意去偷拿了手机,报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发现。
“你和你妈那个婊子一个货色,老子哪里对你不好,一个个都吃里扒外!”
发现裴子梏报了警,裴烨并不见有丝毫的慌张,而是怒不可遏地一把抓住地上的裴子梏的头发,就这样拽着他往外拖。
事情发生的太快,陈见拙又刚刚醒过来,被吓的瞪大了眼睛,就这样看着裴子梏被裴烨拖了出去。
出门前裴子梏回头向着他看过来,面色淡然而冷静,接触到陈见拙的目光,忽然弯唇朝他淡淡地笑了,无声地张了张嘴。
然后整个人被裴烨拽着在陈见拙的视线里消失,随之而来的就是裴烨的怒吼。
“和你妈一样,都是赔钱货,贱货!”
陈见拙呆呆地坐在床上,他可以想象到外面发生着什么,但除了男人的打骂声,裴子梏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他刚才的话,用唇形来看,似乎在告诉他:别怕。
陈见拙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要去阻止,可是他被铁链捆住,房间都出不去。
他会打死裴子梏吗?
那不是他的儿子吗?
从被发现到这里来开始,陈见拙觉得他此刻才是最害怕最无助的。
虽然短短相处了几天,但是好像他内心已经默认了裴子梏的存在,尽管这个人施加在他身上的是一遍又一遍的侵犯,可是他好像已经把这归为一种另类的陪伴。
裴子梏是个疯子是个变态,可是在他父亲面前,他是一个绝对的无辜者。
如果连裴子梏都无法避免会惨遭毒手,那么他也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纵然陈见拙已经明白自己绝不会有机会逃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陈见拙听到了逐渐走近的脚步声,接着裴烨拽着裴子梏出现在门口。
裴烨大手抓着裴子梏的衣领,就这样把他甩在了屋里,裴子梏像是个死人一般,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陈见拙这才看清他此刻的模样,他衣服上都是灰尘,大概刚刚疼的在地上滚过,头发也是乱糟糟地,白皙的脸颊上都是鲜血,以至于完全看不清他的五官,额头上有一个创伤,像是在墙上撞的,鲜血顺着光洁的额头流了下来,糊住了裴子梏的眼睛,他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陈见拙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紧紧地盯着地上的裴子梏,以至于裴烨解开他手脚上的铁链的时候,他一时间忘记了心头地恐惧,失控地冲着裴烨大叫道:“你疯了吗?那是你儿子!”
裴烨冷笑,把陈见拙往床上压:“他是我儿子,他是你的谁?从前看你一个人要死不活的,死也不敢死,打算帮你一把,没想到你转过身就发骚地勾着我儿子操你。”
陈见拙一怔,脑子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不说强迫,他们是两个男人,他和裴子梏的关系是恶心的,不得见天光的。
“你敢怂恿他报警?啊?”裴烨一只手把陈见拙往床上摁,一只手开始脱他自己的裤子,“跟他妈一样的白眼狼,赔钱货,老子养了他这么长时间,操了你几次就要背叛我,我倒要看看他喜欢了个什么玩意儿!”
陈见拙本就瘦弱,加上这几天来只吃了那么一顿,并没有太大的力气,他只是本能地挣扎着,第一次这样硬气地毫不畏惧地冲着裴烨喊道:“你活该,你就是个变态,活该你老婆跟人跑了,活该你儿子也要离开你……啊……”
裴烨直接一巴掌甩在了陈见拙的脸上,他的手劲儿极大,陈见拙几乎感觉不到那半边脸的存在了,伴随着间歇性的耳鸣,整个脑子都是嗡嗡作响。
裴烨被陈见拙的话激怒,再顾不得其他,只是面色狰狞地伸手,用力地掐住了陈见拙的脖子。
陈见拙因为缺氧的缘故,脖子和脸上已经涨的通红,求生的本能让他不停地拍打拽着裴烨掐住他脖子的手,却徒劳地完全无法挣脱半分。
他要死了吧?一切都要结束了,这样死掉似乎比经受那些不堪的折磨要好的多。
爸妈这几天都在寻找他吗?
会后悔以前没有对他好一点儿吗?
他好想回家啊。
陈见拙到最后干脆放弃了无畏地挣扎,他闭上了眼睛,却突然感觉到脖子上的手在一瞬间卸去了力气。
陈见拙茫然地张开眼睛,就看到满脸血污的裴子梏站在裴烨的背后,他手里拿着一把刀,直接砍在了裴烨的身上。
裴烨没有立即倒下,他缓慢地转过了身子,眼睛瞪的老大,就这样直直地看着面前的裴子梏。
裴子梏没有任何犹豫,手里的刀这次直接捅向了裴烨的腹部。
裴子梏脸上都是血,陈见拙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却能从他一刀下去带着鲜血抽出来,再重复地捅入裴烨的动作中感受到他的疯狂。
他机械性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哪怕裴烨早已没了气息不受控地往地下倒去,他刻意扶住他的身子,毫无察觉一般一刀一刀地捅过去。
裴子梏嗓音粗哑,每一个字都咬的极深,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一遍一遍偏执地道:“可以打我,不可以打见拙。可以欺负我,不可以欺负见拙。你打见拙,你欺负他,你该死,你该死!”
地上都是血,裴子梏的身上也都是血,陈见拙就这样目睹着这个残暴血腥的场面。
“够了。裴子梏,够了!”
陈见拙惊恐地大叫,跑过去抱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这样争先恐后地往外溢,他哽咽着道,“够了。”
裴子梏的动作一下子顿住,像是在顷刻间丧失了所有力气一般,就这样倒在了陈见拙的怀里。
裴烨也随之倒下,腹部的位置因为接连受创,已经血肉模糊。
陈见拙抱着裴子梏跪坐在地上,他好像得救了,可是心中并没有多少的欢喜,只是不受控地颤抖着落泪。
“见拙不哭。”
陈见拙怀里的裴子梏伸手,像是试图擦干他的眼泪,却在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时又收回了手。
陈见拙无法在裴子梏的话里的到安慰,他哭的奔溃,因为劫后余生也因为这将会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我本来打算陪着你去死的,可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和你一起活着。”裴子梏气息微弱,但却是在笑,语气温柔的不像话,“见拙啊,我们离开这里吧,带我离开吧。”
是破晓,终于天亮了,朝阳染红了半边天,橙红色的光线穿过窗户投射进来,撒在陈见拙的身上,他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离开、我马上带你离开……”
警察赶到的时候裴子梏因为受了重伤已经昏迷,直接送去了医院。
走出房间的时候陈见拙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对面房间里的场景,不过他听到了呕吐和咒骂变态的声音。
他伤的不重,先去做了笔录,然后回家等待随时召唤。
好在裴子梏醒来之后,跟他做的口供基本是一致的,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起两个人在短短几天里发生的种种。
身为被害者的他,接受采访的时候也都是变音和刻意遮住了头部。
然后就是庭审结案。
很多人是心疼裴子梏的,纵然在小部分人因为裴烨死后还遭受数刀而觉得他残忍,可在他好看的面容做出无害又悲哀地表情表示那自己只是因为救人与自卫时害怕才做出的过激行为,加上之前的确报过警,也就不了了之。
裴烨,年轻时在人贩子手里买下裴子梏的母亲,整日监禁打骂,直到裴子梏出生亦是如此,后来裴子梏母亲跟人离开,所有的矛头指向了裴子梏。
裴子梏从被不允许出门,所有的课业都是在哀求下,裴烨偷的别人的学习资料和课本给他,学习是没有自由的裴子梏这么多年来唯一能做的事情,倒不是说他多么热爱,只是更打发时间。
裴烨不开心时他就是他的出气筒,从当初被裴烨带出去那平静的模样来看,裴子梏这十七年里挨打的次数数不胜数,以至于后来完全麻木。
所有的事情结束后,在警方顺藤摸瓜,在坚持不懈地努力下,当年的人贩子也已经归案,甚至于找到了裴子梏的母亲。
后来在警方的协调和社会舆论的压力加上种种因素,裴子梏的母亲打算重拾作为母亲的义务,接手照顾裴子梏。
此时她已经有新的家庭,和情投意合的丈夫有着属于他们的孩子,裴子梏于她而言更像是陌生人,是个烫手的山芋,是以后别人议论是要戳着脊梁骨骂的见不得的过去。
听说之所以愿意接受裴子梏,是因为很多人心疼裴子梏的生世,救助他的钱不在少数,而她的新家庭并不富裕,且丈夫虽然是合她心意选择的,却整天游手好闲只知道赌博。
当然,这些都是陈见拙听说的。
这几个月邻里讨论的都是这些事情,此刻他已经休学,打算一年后复读,正接受完心理医生的开导,在家里努力地走出那段血淋淋的经历。
他父母在他失踪后着急过,大家说都快要找疯了,这个消息几乎是他唯一的慰籍和温暖。
但从他回来就来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弯,因为大家都知道死去的两个男孩被抛膛剖肚的同时也被侵犯过,在街坊的言语里他们无法相信他会如此幸运地被完璧归赵。
父亲说:“复读?还复读什么啊,直接出去工作吧,挣点儿钱给家里,也算是不枉费我出门都要被别人打量一整天。”
母亲说:“早点儿出去吧,挣不挣钱无所谓了,别留在家里了,别人看不到过段时间就忘记了。”
弟弟问:“哥哥你真的被男人那个过吗?嘻嘻,我同学让我问你那是什么感觉啊?”
以前的陈见拙或许会觉得难过,但经历过生死这样的大事,他听着这些已经毫无触动。
而且,他的确被人操过。
裴子梏来找过他,被他爸妈像看到瘟神一般赶了出去,对于他们来说,他虽然救过自己的儿子,可他的父亲是个杀人犯,他也杀了人,是个可怖的存在。
陈见拙在知道裴子梏到来的那一刻,抱着自己坐在床角瑟瑟发抖,他听到在自己父母嚷着滚的同时,裴子梏在楼下喊着他的名字。
“见拙啊,我妈打算带我走了。”
“……”
“你说过和我一起上学放学,和我做同桌,这些还算数吗?如果算数的话,我就一个人留下。”
“……”
陈见拙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一字一句仍旧清晰可闻。
那天被救过之后,他们就没怎么见过面,在警局也没有单独说过话。
陈见拙无法不觉得害怕,对于他来说,或许裴子梏的确救过他,但是这不代表,他能抹去他对他做过的一切。
他说过和他一起离开,他们离开了不是吗?至于其他的,只能食言了,因为他实在是无法做到。
他们彼此都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没有必要再有任何的联系,他只想离他越远越好,也许这样的话,他还会有机会真正的忘记,然后从恐怖的回忆里走出来。
陈见拙没有出去见他,直到父母把他赶走,听着他的声音消失不见。
陈见拙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仍旧无法喘息。
他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却当天夜里到了两条短信。
见拙不要我了,是吗?
陈见拙没有回复,用力都握紧了手机,以至于指尖都在泛白,寒意全身蔓延开来。
另外一条接踵而至,陈见拙几乎都可以想象到裴子梏俊逸的脸上那诡异的眼神,和让人毛骨悚然地轻笑。
短信内容:你怎么会以为你逃的掉?
第6章
意识回笼的时候,陈见拙已经清醒地认知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因为紧张和恐慌,他呼吸都有些急促,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隔了好久,这才睁开了眼睛。
“你……”
较之以前,面前人褪尽了少年的青涩,脸部线条分明,皮肤依旧白皙,却再没有当初的阴暗和压迫感,看起来温和明朗了许多,仿佛一个谦逊的翩翩贵公子。
裴子梏跪坐在地上,手肘的位置压在床沿,撑着下巴,也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陈见拙。
陈见拙被他吓到了,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来,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他们并不是可以寒暄的关系。
裴子梏先反应过来,他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陈见拙,语气柔和,面上带着浅薄的笑:“抱歉用这样的方式带你过来,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贸然出现在你面前,你大概不会想见到我。”
陈见拙看着面前的水杯,怔怔地喊出了已经六年都没有再宣之于口的名字:“裴、裴子梏。”
裴子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依旧柔和,察觉不出任何的异常:“我还以为你把我忘记了。”
与裴子梏的相遇,相处的过程,到最后的分开,那些都是陈见拙不愿再回忆的带着阴影的过往,而那段过往里的裴子梏,阴鸷又神经质,不是面前这个样子。
自从收到那条短信,陈见拙设想过再遇时种种可怕的可能,却没有想过是现在这样的心平气。
陈见拙回过神来,没有接过裴子梏递过来的水杯,而是一把抓住了裴子梏的手,握的很紧,他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忘记,这些年来我经常梦到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丢下你,我只是、只是……”
陈见拙急切地想要解释清楚,可是这么多年他依旧没有什么长进,内敛且不善言辞,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只是因为太害怕了。”裴子梏接过陈见拙的话,余光扫到陈见拙握住他的手,微不可见地眯了眯眼睛,握住杯子的手徒然收紧,竭力压制住心底的情绪,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你不是不想兑现承诺,而是见到我只会让你想起过去,你本意不是想丢下我。”
陈见拙恐惧再遇到他,但年龄一岁一岁的递增,他又意识到,或许裴子梏就是因为他的构造的未来而手染鲜血,他食言了,无法不觉得愧疚。
“对!”
听到他这么说,陈见拙狠狠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裴子梏用这样的方式带他到这里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他觉得他似乎是变了,或许当初他只是因为他的食言生气了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话,现在的裴子梏生长在阳光下,所到之处都伴随着掌声,再不是之前那个孤独冷戾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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