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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花的越冬方法(近代现代)——水在镜中

时间:2021-03-20 09:35:27  作者:水在镜中
  纱布片裹不住伤处,郁青站起来:“我去找纱布卷,你等一下。”说完跑进她妈那屋,爬到了柜子上去。
  外面这时候传来了几下敲门声。
  郁青在柜子上,冲外面道:“是不是我奶奶回来了?”
  润生单脚跳到门口去。外面喊:“有人在家么?我是鲍亮,你们厂里发高温福利,我哥把你家的也捎回来了……”
  郁青带着一大卷纱布爬了下来,噔噔噔跑到客厅去,发现鲍亮已经进门了,润生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因为衣服都脱了,他现在身上就一个很小的三角裤衩,全身几乎都是光着的。
  鲍亮抱着箱子,目光在润生身上来来回回地看,颇亲切道:“你也是丁家的孩子?我刚才还在街上看见你奶奶了……家里大人是不在么?”
  郁青跑过去:“我奶奶出去了。”
  鲍亮的目光仍然在润生脸上:“哦,哦,我来给你们送东西。”
  郁青礼貌道:“谢谢叔叔,放这里就行了。等大人回来了我告诉她们。”
  没想到鲍亮直接往屋里走了:“都是罐头,放门边碍事,给你们放厨房吧。”说着随手带上了门,往厨房走去:“假期作业都做完了么?”
  奶奶和妈妈以前叮嘱过他,自己在家的时候,不要让陌生人进来。郁青有点儿不安:“做完了。叔叔你放这里就行了。”
  没想到鲍亮放完箱子,一踉跄摔在了地上。郁青吓了一跳:“叔叔你怎么了?”他跑过去,把鲍亮扶了起来。
  鲍亮整个人几乎都压在郁青的身上,手紧紧抓着他的腰:“天太热了,可能有点儿中暑。我能在你家歇一会儿么?”
  郁青点头:“你等一下,我给你倒水。”
  鲍亮松开了他。
  润生一蹦一蹦回来,盯着郁青:“我脚疼!”
  郁青手忙脚乱:“来了来了!”他匆匆给鲍亮倒了杯水,然后把润生扶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润生坐在郁青的凉席上,很不高兴道:“我没让他进来,他自己挤进来的。”
  郁青把手指竖在唇前,示意润生小声些:“没事。他一会儿肯定就走了。”
  他刚要把纱布往润生脚上缠。没想到鲍亮进来了:“这怎么了?伤着了?我来我来,叔叔处理外伤最拿手了。”说着就走过来,握住了润生的脚。
  郁青心里怪怪的:“叔叔,我会。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这是扭伤了吧?”鲍亮很关切道:“我跟你们说,这种伤可得小心,弄不好要留后遗症,以后就会老是扭到这儿。你知道你为什么扭伤了么?这个和你的关节有关系。”他对郁青招手:“你也过来,叔叔跟你讲。膝盖这里……”说着就摸上了润生的膝盖:“……是个关节,关节要是有毛病,就很容易扭脚……你看你俩……”他一面缓慢地揉着润生的膝盖,一面来摸郁青的:“你俩膝盖都有点儿问题。不光膝盖,大腿上头的关节……”说着顺着润生的大腿往上摸。
  就在这时候,润生忽然抬起刚贴了膏药的那只脚,一脚踹在了鲍亮脸上。
  鲍亮嗷地叫了一声,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叔叔对不起。”润生细声细气道:“我缺钙,有时候腿上会抽筋。”
  那一脚踹过去,把沾满了膏药的纱布不知怎么糊到了鲍亮的脸上。膏药气味刺鼻又刺眼,鲍亮狼狈地爬起来,冲到厨房去洗脸:“这……这是什么药啊……”
  “就膏药。”郁青想说什么,润生插嘴道:“你奶奶什么时候回来?”
  郁青这一次学机灵了:“马上了。平时她就这个时间回来。”
  鲍亮终于把脸上的膏药洗下去了:“那,那没事儿我先走了。”
  他一出门,郁青就赶紧跑过去把门关上了。
  回到卧室,只见润生闷闷不乐地抱着自己的脚丫子:“我要洗脚。恶心死了。”
  郁青想到鲍亮黏糊糊的手摸自己膝盖的感觉,也打了个哆嗦:“是好恶心。那个叔叔真讨厌。”
  两个孩子只好又回到卫生间,双双把自己重新洗了一遍。
  这一次总算没人打扰,郁青帮润生把伤处包好了。夏日洗过澡清清爽爽,两个人并排坐在郁青的竹席上,分着吃了奶奶出门前留的一碗冷面。
  润生不喜欢吃甜口,郁青承诺下回请他吃过水面,放很多肉馅儿做炸酱的那种,他这才高兴了,又变回那个和豆豆很要好的二毛了。
  风铃在窗边细细地响着。郁青道:“你最近不要乱跑了。我妈说下学期把我姐的自行车给我骑,我上下学带你吧。”
  润生很不信任地看着他:“你带得动我么?”
  “怎么带不动?”郁青自信道:“等你脚好了,我们先在院子里试试。”
  润生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搂住了他:“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
  郁青疑惑道:“什么话?”
  润生自顾自说下去:“下回我让你来我家你不能不来。”
  唉。郁青想。又开始不讲理了。
  “你也不能不管我。”他搂住郁青,声音好像有点儿忐忑,又有点儿撒娇:“快说,你和我最好。”
  “嗯。你和我最好。”郁青认真道:“还有二胖,麻杆儿,我们几个都最要好了。”
  润生坐起来,又生气了:“你语文怎么学的,我说‘最’,最就是只有一个!”
  “那二胖和麻杆儿怎么办呢?”郁青很惆怅。
  润生鼻孔喷了一会儿气,终于万分不情愿道:“行吧,你和他们也最要好。”他声音低了下去:“但我只和你最好。”
  郁青心里涌起了奇妙的温暖感,他抱住润生:“嗯,那这样吧,我和你最最好。”
  润生终于笑了。
 
 
第10章 
  伤筋动骨一百天。因为崴了脚,润生无法像先前那会儿一样神出鬼没,人也就老实了下来。除了上钢琴课和吃饭,他日常几乎没怎么离开过大院儿。
  郁青让他坐在自己那辆永久牌大二八的后座上,在院子里一圈儿一圈儿地兜圈子,顺便每天两回,送润生去隔壁的飞行大院儿吃饭。
  这辆老自行车本来是周蕙结婚时的大件儿之一,后来给了郁桓上学。再后来郁桓考上大学住校,这车是郁芬在骑。郁芬现如今是个漂亮大姑娘了,穿着裙子骑自行车,身后总是有流氓一帮一帮地吹口哨。有一次回家晚了,她还差点儿让人从自行车上拖下去。
  豆豆亲姐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总之并不是个吃素的,当场就用书包给对方开了瓢。据说好心路人发现时,她正手持一本砖头厚的词典尖叫着追打流氓——对方满头满脸血,求饶声半条街都听得见。
  那时候刚好流行一部香江拍的片子,叫《十三妹》,是讲一个凶悍的小女子勇闯法场,剁掉十三个壮汉的故事。郁芬就此在红苑这里得了个外号,叫做丁十三妹。
  丁十三妹虽然当时威风凛凛,事后却腿软了好些天,只有嘴上不肯饶人,说下次见了铁定要把对方踢成太监。末了抱着自己散架沾血的外文大辞典,心疼得直叹气。
  周蕙和李淑敏也都吓坏了。李淑敏严厉谴责孙女每天裤子不穿非穿裙子的“劣迹”,勒令她把长长的大辫子剪掉,因为这实在太过“招风”了。
  周蕙却没说什么。一个小姑娘,长得好看又爱美,这说不上是什么罪过。她思来想去,说要么你别骑车了,往后坐公交车出门吧。
  那时的公交车人多且挤,冬天四处漏风,夏天满是汗酸味,且压根儿没有准时准点的说法。郁芬有点儿不情愿,不过终究是知道害怕的,于是就改坐公交了。
  自行车虽然是这样来的,可是骑起来总归还是很威风。二胖和麻杆儿都羡慕极了,郁青有时候也很大方地把车借给他们骑。
  润生每次在边儿上看见了,都要把脸转过去,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郁青说等你脚好了,你也可以骑。二毛便轻哼一声:我不骑,骑车太累,还是你带我吧。
  润生伤了脚,现在很不见外地拿郁青当了个拐杖。作为一个合格的小拐杖,郁青大多数时候都是和他在一起的。
  大家围着石桌,二胖和麻杆儿在写作业。郁青的作业早就写完了,这会儿在如痴如醉地看一本从麻杆儿那儿借来的武侠。
  润生本来和郁青挤在一起看,可是看着看着就对书没了兴趣。他一无聊,就老是扒着郁青不撒手,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尿尿。
  郁青也喝了好多水,于是拖着他去尿尿。结果他又得意洋洋地笑话郁青没有自己尿得远。
  郁青不服气,于是两个人比了比,结果水柱把旱厕的墙都喷湿了。
  你看,还是我远嘛。郁青开心道。
  是我远,而且我还比较大,润生坚定道。
  郁青扭头看他,想研究一下二毛说的是对是错。
  就在这时候,润生忽然用胳膊顶了顶他:那谁又来了。
  郁青顺着他的目光扭头,发现鲍亮在旱厕的矮墙外正望着他们。
  和润生一起尿尿好像很正常。可是被陌生人看着就太奇怪了。连周蕙都从来不看郁青上厕所。郁青心里很不舒服。
  润生已经把裤子提起来了,见郁青还在傻乎乎往鲍亮那里瞅,便伸手把他的短裤也提了上去。
  丁香院儿是四面围成的一个院子,南边平房和西楼之间有片小空地,修了个旱厕和自来水池,旱厕的矮墙外是两栋楼之间的缝隙,通往后街的小胡同。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儿,都是来这儿上厕所。
  鲍亮冲他们古怪地笑了笑,撑着矮墙翻了过来。
  润生立刻抓住了郁青的手臂,似乎是想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事情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
  鲍亮就在那一刻猛地扑了上来,把两个孩子推到了墙上。润生在电光石火间躲了一下,所以被鲍亮牢牢控制的只有郁青。
  郁青那时候才发现,大人的力气原来那么大——鲍亮几乎轻而易举就把他从润生手里拖过来了。郁青胳膊上剧痛——那是他的皮肤被润生的指甲拖出了血。
  郁青感到自己被汗味包围,黏腻的大手正在把他的短裤往下扯。
  然而没能扯下去。
  回过神来的润生一巴掌重重拍在了鲍亮的耳朵上。然后闪电般地拽住郁青冲了出去。
  太阳大得让人目眩。郁青感觉自己深一脚浅一脚,似乎是踩在了棉花上。
  他的手腕痛,胳膊痛,后脑勺也在痛,仿佛有一千只蜜蜂在他耳朵里嗡嗡乱叫。
  他只能看见润生的头发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两个孩子连滚带爬地跑回石桌边,麻杆儿和二胖都吓了一跳。事情发生得太快,郁青的心咚咚乱跳,人也完全呆住了。
  润生始终没放开他的手。看着郁青手上被自己抓出来的血痕,他皱了皱眉:破皮了。
  郁青这才醒过来神来。他深呼吸了几下,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啕。
  润生不耐烦地啧了啧:别哭了,舔舔就好了,一点儿血。
  郁青的鼻涕眼泪淌了满脸。他想说不是血的问题,可是张开嘴却只是一连串打了几个哭嗝。
  润生烦恼地看着他:不要哭了!
  二胖和麻杆儿也围过来,一面拍着豆豆,一面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了啊?
  润生言简意赅:鲍亮不是个好东西,往后别上那个旱厕方便了。
  郁青抽抽嗒嗒。润生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拉过他的胳膊,吸了一口:你看,不出血了。
  伤口上的血果然没了。郁青瞪着那儿看了一会儿,血又涌出来了些。他委屈道:还有。
  润生只好又吸了一口:没了,舔舔就好了。
  郁青吸了吸鼻子,自己吮了吮伤口。疼倒是不太疼了,可他就是想哭。
  几个孩子正安慰着他,麻杆儿忽然捅了捅二毛:鲍亮。
  孩子们齐刷刷把头扭过去。鲍亮背着光,捂着耳朵,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进了楼。
  麻杆儿和二胖不明所以。二胖困惑道:你说他扑你和郁青,可是他想干啥呢?
  麻杆儿反应很快:难道想绑票?
  润生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郁青后脑勺上的大包。
  郁青也不知道鲍亮想干啥,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鲍亮不是个好人。
  这件事让他心里有了片小小的阴影,就像听说他姐姐被人从自行车上拖下去时出现的阴影一样。
  周蕙后来下班回家,郁青把这个事和妈妈说了。周蕙脸色很快就变了。她连衣服都没换,直接下楼去了。
  郁青不知道她去干什么。只知道她上来时,用一种少见的严肃口吻和郁青说:以后如果再见到那个姓鲍的,就绕开走。
  郁青小声道:绕不过怎么办啊?
  周蕙摸了摸他:反正不许他碰你,知道不?背心裤衩盖着的地方,都是不能随便给大人碰的。
  郁青点点头:不给大人碰。
  周蕙摸摸他的卷毛,叹了口气:我去和他们几家也说一声吧。
  郁青提醒道:二毛妈妈好像不在。
  周蕙温声道:没事儿,我给他妈妈打个电话。
  郁青不知道她都和人家说了什么,反正没过多久,院子里就再也见不到鲍亮了。
  鲍亮的事让郁青害怕了好一阵子。他后来很长时间都不敢去那个旱厕方便,就像他姐再也不敢骑自行车走夜路了一样。
  四年级的那个暑假相比于郁青从前的暑假其实是有些乏味的。润生扭了脚,加上那年江边儿淹死了几个孩子,所以周蕙不许他们去游泳了。又因为当年周蕙事情多,郁青也没能去姨妈家玩儿。
  另有一件令人伤感的事。郁青的大哥毕业,原本可以直接进入176厂工作,但老师建议他深造,他自己也想换个环境看看,于是收拾行李,带着介绍信去了燕京。周蕙当面没有说什么,背地里其实很难过。
  丁郁桓不是周蕙亲生的孩子,他是丁康战友的遗孤。丁家收养他时,郁桓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这么多年他虽然喊周蕙妈妈,也从不让家人操心,但总是隐隐和家人隔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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