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溪林走到一棵庭院里已经破败了的柳树前,伸手一拳砸到了树上,给手下吓了一跳,忙道:“殿下莫要动怒,身体为重啊!”
盛溪林眸底神色变幻莫测,半晌才道:“轻风。”
那名叫轻风的属下忙应着。
“给我查,”盛溪林咬牙,“给我查金子晚的出身,查他的过往,查他的年岁,我要他过去这些人生里的每一天都曾做过什么!”
轻风嘴上干脆地应了,心里却疑惑,这怎么皇家秘辛说着说着就突然转到了九万里那位督主身上?
不过他也知道多问多错,于是闭口不答,只在心里嘀咕,转身领命而去。
就在他飞身□□落地的一瞬间,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差点把脚崴了。
盛溪云登基的时候他在京城里蛰伏替殿下打探消息,曾经见过金子晚一面。
这位传说中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金督主,左眼下似乎就有一颗痣。
又联想起普天之下都知道的他和盛云帝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在正午时分,轻风只觉得脊背发凉。
狸猫换皇子,还是……皇子换狸猫?
***
雪洞里很冷,但总比冰天雪地还狂风怒号的外面好一点,起码雪洞里避风。三个人还砍了些树枝来生火,倒也有些暖意。
顾照鸿靠在雪洞的山壁上,双目自然下垂,看上去在发呆,实则在观察对面的洛芊瑜。
这是解梦山庄之后,洛芊瑜第二次和他遇上。
第一次她还有些惊惶,这次却全然没有一点坐立不安了,泰然自若地坐在楚凌辞身边,和他说几句话,偶尔还扫几眼过到顾照鸿这边,一切都很自然。
可就是太自然了。
顾照鸿能确定,她一定是心里下定了什么决心,或者至少也是有了能让她放下心来一绝后患的主意,才会如此地镇定。
脑海中闪过几个想法,顾照鸿抓住了其中一个,出声道:“说实话,我倒是未曾想到楚兄会邀请我同行,毕竟,”他笑了笑,“我们在这阵里多少也算个争抢的关系。”
楚凌辞没想到他如此直白,但他素来也不是有弯弯绕绕心思的人,顾照鸿如此直率,他其实心里是有些好感的,便也直说:“话虽如此,但我却认为,要成为武林盟主,必定是要堂堂正正地比试的,比试过后能者居之。而人若是堂堂正正,自然无谓是独自一人还是与竞者同行。”
他这一番话,着实让顾照鸿有些刮目相看。
顾照鸿抬眼借着火堆微弱的的光看了看楚凌辞,他脸上那道伤疤虽然狰狞,但双眼澄澈,并不是个心怀歹念的人。
听他说的那些话后,顾照鸿笑道:“楚兄豁达,是照鸿小人之心了。”
他眼光似有似无地扫了洛芊瑜一眼,意味深长:“世上君子少,唯有小人多,楚兄能有如此胸怀,实在难得。”
没想到楚凌辞看上去不易相处,实则脸皮却薄得很,被顾照鸿一夸还有些红晕飘上了脸。
洛芊瑜在一边却暗自咬牙,紧握的拳头里尖锐的指甲把掌心都掐出了血却浑然不觉。
这顾照鸿……哪里是传说中君子端方温柔雅致的临风公子,分明玩得一手好含沙射影和阴阳怪气。
可这话在不懂内情的楚凌辞耳中自然是什么问题都没有的,洛芊瑜此刻若是生起气来那才是说不过去,所以她除了把火气按捺下去装作什么都没听懂之外也什么都做不了。
她心里憋闷,但转念又想到了自己衣衫内的那瓶毒药,心情又轻快了些。
含沙射影和阴阳怪气又怎么样,她此次进阵,就没打算让顾照鸿活着出去。
且看谁能笑到最后罢。
小小的山洞内,竟然多了些许风雨欲来之感。
这时,雪洞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们以为是雪怪,都拿起了自己傍身的武器,却没想到下一刻竟是一个人从洞口试探地走了进来。
——是竹心。
————
彩蛋:
顾少侠:和晚晚在一起久了,很难不学会阴阳怪气。
金督主:别赖。
*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当!晚晚的身世之谜揭开了一角!
但这!并不是!全部!
真相你们绝对想不到!(膨胀
另外有人记得这个接生婆之前出现过吗?是我埋了很久很久的伏笔了!
我太喜欢挖伏笔了我觉得我上辈子就是个铁锹(?
第142章
这个前来的人可是顾照鸿没想到的。
竹心却拱拱手:“外面风雪忒大, 我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这么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雪洞,不曾想各位贤侄正在里面,不知可否借用暂避风雪?”
顾照鸿微微一笑:“竹楼主这是说哪里话,此处又不是冠了我等名号的地方, 一个雪洞罢了, 竹楼主快请。”
光看他的脸色, 实在很难想到他心里对竹心是十分不耻的。
竹心说的那番话自然只是客套,顾照鸿的回答也在他意料之中, 于是便也走了进来在火堆旁找了个地方坐下。
楚凌辞和洛芊瑜此前与他并不认识, 于是便也互相点头致意,互通了姓名,简单寒暄了几句。
火光重重, 在寒冷的雪洞里摇曳,洞壁上还映出了他们几个人的影子。
竹心主动提起了话头:“这血月阵里的天气实在严苛,又有刀枪不入的雪怪,确实是有些难搞。”
楚凌辞颔首:“的确, 不愧是八十年来从未被破过的阵法。”
竹心说:“又要躲避风雪,又要躲避雪怪,这样的条件下找寻破阵之法,难度属实上等。”
顾照鸿笑了笑:“那是自然, 否则这武林盟主的试炼岂不是过于儿戏?”
竹心也笑:“自然自然。”
场面又静默了一会儿,只能听到火堆里树枝的被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竹心又道:“不知各位贤侄可对这阵法有什么破解的方向么?当然了,”竹心宽容道,“若是各位贤侄心中自有盘算,不想说, 自然也可以当我不曾问过。”
顾照鸿的唇角扯起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嘲讽弧度。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谁若是还不想说, 那岂不是明晃晃地说着自己心里打着算盘。
楚凌辞倒是没想那么多,先出声道:“一般阵法的生门都会依据摆阵法的人的心思而设,若是想弄清破阵之法,想必要先弄清楚当年任砚生在摆阵时心中所想。”
竹心颔首:“楚贤侄言之有理,只是这血月窟是危害一时的魔教,任砚生也是炼制尸僵为祸天下的魔头,他心中所想,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顾照鸿淡淡道:“他若是想杀人,何必让阵法三日后还把人丢出去?”顾照鸿眸光一转,语调却没有丝毫波动,“况且,在这阵法里受的伤,无论多严重,只要不曾断气,三日后被丢出阵后一切伤痕都会痊愈,毫发无伤。”
其余三人都是第一次听说,惊讶:“当真如此?”
顾照鸿颔首:“我曾有友人进阵,一时不察陷入伤重绝境,到了三日期限被血月阵扔出去后所有伤处都不见了。”
楚凌辞喃喃:“可这又说不过去了……任砚生当年设下这个阵法究竟是为了什么……?”
竹心却在听顾照鸿说了方才的话之后眸光闪动,顾照鸿夜视好,自然将他的神色看了个仔细,但他却也不动声色,没再说话。
可他不说话,竹心偏要来问他:“顾贤侄,我听你对这阵法可有些研究。”
顾照鸿应了:“确实,因为有友人来过,之前好奇便多问了几嘴,未曾想竟派上了些许用途。”
“那你认为这阵如何可破呢?”竹心又扔下了问题,身体还前倾,颇有些迫不及待得到答案的样子。
顾照鸿却不说了,只是礼貌的微笑:“这……照鸿可就不知道了。”
竹心有些讪讪的,知道他是不想说了,也知道自己方才急迫了些,目的性太过明显,于是便也笑呵呵地给自己打圆场:“也是,若是知道的话,想来顾贤侄也不会藏着掖着。”
顾照鸿:“……”
顾照鸿着实被他的脸皮厚度有惊到,这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们这些进阵的人不都是或多或少奔着第一个破阵做武林盟主去的么?藏着掖着难道不是理所当然?怎么就变成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他摇摇头,闭上了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此后雪洞里再没有人说话,只有树枝燃烧的声音。
……
不知何时,竹心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些年来,他心里揣着野心和秘事,时常如此惊醒。
他醒了便有些睡不太着了,他睡在靠洞口的位置,此刻却从外面被风送进来了一些只言片语。
他抬起眼一扫,雪洞里只剩下了洛芊瑜还在睡,火堆已经熄灭,楚凌辞和顾照鸿却都不在了雪洞里!
竹心眉间一跳,这说话声应当是顾照鸿和楚凌辞在外面谈话的声音。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起了身,朝洞口外走了几步,正好能听到他们说的具体内容。
楚凌辞道:“顾兄倒是打探的充分。”
顾照鸿道:“也只是凑巧罢了。”顿了一下,他又说,“其实我有一个推测,只是不知道对不对。”
楚凌辞饶有兴致:“什么猜想?”
顾照鸿说:“我怀疑任砚生设下这个阵的目的是想让人把雪怪杀光。”
楚凌辞一怔:“……这是为何?”
顾照鸿把他遇到楚凌辞和洛芊瑜之前的想法说了一遍,只是把结论改成了笃定的:“——总不能是看哪个破阵的人能把这寒冬腊月变成三月春花,那便只能是把雪怪杀光了。”
楚凌辞闻言显然是消化了一会儿,方才提出了一个疑问:“那若真是如此,怎么去定义谁是把雪怪杀光的那一个人?”
顾照鸿沉吟了一会儿:“这我就尚不清楚了。”
楚凌辞俨然是还有些难以置信在里面:“这是你推测的?还是……裴昭推测的?”
顾照鸿笑了一声,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之后他和楚凌辞在说什么,竹心都没再听进去了,他的胸腔内正心跳如擂鼓。
竹心深呼吸两下,转身回到了方才坐着睡觉的地方,合上眼装作从没有起来过。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眼睛睁开了一条线,看到楚凌辞和顾照鸿抱着一大摞树枝进来了,把燃尽了的火堆点了起来,纷纷又去休息了。
竹心把眼睛闭实了。
……
第二日一早,竹心便笑呵呵地同他们告辞了,顾照鸿也没留,便就此分道扬镳了。
等竹心走了以后,楚凌辞还是一脸纠结,吞吞吐吐问道:“顾兄,我总觉得杀雪怪不是破阵之法——”
顾照鸿一脸奇异:“我何时说过杀雪怪是破阵之法了?”
楚凌辞震住:“可昨夜,你不是说——”
顾照鸿微微一笑:“只是我的一个推测罢了,这睡了一夜,我又觉得这个推测不对。”
楚凌辞:“……”
顾照鸿却看了看竹心离开的方向,语焉不详:“对不对的,谁知道呢。”
谁又会信呢。
***
“霍骑!攻它右边!”
“我知道——左边你看着点!它朝你吐呢!躲着点啊!”
“啊啊啊啊好恶心!”
金子晚一边拿着梦焱在半空中跃起,一边恨不得用手捂住耳朵。
好聒噪啊。
翩绯然一个娇小女孩子怎么吱哇乱叫的,霍骑还跟着她一起叫。金子晚是真的有点后悔和他们一道走。
本来一路没有遇到过雪怪,霍骑说今天运气真好,下一刻便看到一个两人高的雪怪咣咣咣地跑过来。
那还能怎么样,只能上呗。
三个人杀一个雪怪要比一个人杀省事得多,起码金子晚没有被他追着直跑出去二里地。
本来他们会很轻松地杀掉这只,没想到这只刚死,又有两只闻风跑了过来。
他们三个只能喘口气接着打。
金子晚还分心特意看了一眼霍骑怎么用飞镖杀雪怪,他手里至少有二十个飞镖,分批次地扔出去,攻击一下后不成再攻击第二次,然后像长了眼睛一样再回到霍骑手中,同时霍骑再把第二批扔出去,接回第一批。
雪怪不停地被他的暗器骚扰,简直烦得要死,被扎到皮肤上虽然不会造成大的伤害,但也会让它有所顾忌,拖慢了雪怪的脚步。
金子晚知道它的天灵盖有多硬,这次干脆一晃做了个假动作,看似是要去砍它的天灵盖,实则是双腿径直从空中落在了雪怪的肩膀上,双腿缠住了它的脖颈,手中梦焱一转,在寒风中展露出一个凛然的弧度,下一刻便用了十分力气,在雪怪的脖颈上用力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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