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绯然目瞪口呆:“这他娘的——”
饶是见惯了财宝的金子晚也不由得一怔。
任砚生,曾经这么富有?
顾照鸿的声音响起,如同雨天的一道惊雷,把他们从恍惚中拉了出来:“这是阵法,一切都是虚幻的。”
金子晚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在外面的真实世界里,血月阵所在的地方是一大片空旷的竹林,断不可能有这种山洞,自然也不会有这些天灵地宝。
金子晚看向顾照鸿,却看见顾照鸿正盯着一个方向,微微蹙着眉,似是若有所思。
金子晚问他:“怎么了?”
顾照鸿喉头滚动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前方:“看。”
金子晚他们看过去,只觉得呼吸都为之一窒,暗室正前方的石壁上挂着一轮残月。
红色的,残月。
就在他们看到那轮残月之后,这暗室的几千颗夜明珠居然在顷刻间一起熄灭了!夜明珠究竟为什么会灭这件事先按下不提,当暗室重新陷入黑暗后,尽头墙壁上的那弯血色残月就分外明显,甚至明显到吊诡了。
洛芊瑜拉着楚凌辞站住了脚步,场景太过诡异,她有些不敢过去了。顾照鸿却不怕,他走上前去,金子晚自然也不惧,跟着他一起走过去,霍骑倒是靠在了门口,没有过去凑热闹,可翩绯然却大大咧咧,觉得只要顾照鸿在什么都不用怕,于是扔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霍骑在门口,自己朝顾照鸿和金子晚跑了过去。
顾照鸿和金子晚在那轮血色残月面前停住了。
顾照鸿有些着迷地看着那轮月,金子晚凑近了去看,但很小心没有碰到它,观察了一会儿,他得出结论:“这是由血玉雕刻而成的。”
通身鲜红的血玉极为难得,能雕成这么一大块的更是举世罕见,不过这既然是在阵法里,自然都是假的了。
似乎是知道金子晚心里在想什么,顾照鸿出声道:“八十年前,血月窟的大门前便摆着这块血玉,因此得名血月窟。”
金子晚一怔:“那……血月窟被剿灭后,这块血玉呢?”
顾照鸿淡淡道:“在竹河和当年的武林盟主林霖率领人杀上碧砚山后,被竹河一掌击成碎屑了。”
可惜了。
金子晚有些惋惜,如此世所罕见的材料,和如此巧夺天工的雕刻技艺,就如此毁了。
他转头看向顾照鸿,却看顾照鸿紧皱着眉,正在从不同角度仔仔细细地看这残月状的血月。
他太了解顾照鸿了,一眼就知道这个血月有大问题,于是轻声问:“这块玉有什么问题?”
顾照鸿没有立刻回答,等看完了一圈以后,才缓缓站直身子,神色肃然:“这是一个连襟阵。”
连襟阵?
其他人觉得耳生,金子晚却依稀觉得有些印象,正在回想的时候顾照鸿小声提醒了他:“书。”
书!
连襟阵!
金子晚恍然大悟:“——那也就是说破阵的生门便与这块血玉相连结?!”
顾照鸿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晚——金督主当真聪敏。”
翩绯然这次没顾得上嫌弃他们让人牙酸,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急忙催着他们展开讲讲。
顾照鸿耐着性子简单地讲了一遍:“连襟阵,顾名思义,就是用一物和生门进行连结,只要碰触到此物,便可触发生门。”
众人恍然!
洛芊瑜问:“那若是碰了这血月,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顾照鸿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根据阵法规则,是的。”
金子晚微微挑了眉,顾照鸿若是如此说,那显然是还有隐情了,不过看样子顾照鸿是不打算说了,起码是——不打算说与洛芊瑜听了。
洛芊瑜方才放开了楚凌辞的衣袖,他对血月也很好奇,于是也打算走上前去看一看,于是便朝顾照鸿那边走了几步,可他刚走了没几步,眼角却看到寒光一闪,直奔顾照鸿而去,下意识便急急喊道:“——小心!”
顾照鸿正在全身心地投入到对那块血玉的研究中,他越看这血玉越觉得眼熟,颇为聚精会神,全然没注意那寒光,也不曾听到楚凌辞的喊声!
下一刻。
“翩绯然——!!”
霍骑怒吼一声,飞身向前,但距离太远,翩绯然一个趔趄,跌入了金子晚怀里。
金子晚一瞬间手脚冰冷!
他心里一直对这些人有着提防,哪怕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一直暗自观察多加留心,方才有人出手冷箭相向,顾照鸿是没注意,可金子晚登时便发现了!顾照鸿背对着他,他立刻上前一步站在他后背前面,手在腰间握着刀柄将梦焱抽出来把那泛着寒光的冷箭打掉,可谁知道——
可谁知道翩绯然——!
翩绯然来就使全力把金子晚一把推开!即使她力气不大,并没有把金子晚推出很远,但也把他推了个趔趄,自己却是一声闷哼。
金子晚回过神来,心里就是一咯噔,果不其然,他看向翩绯然,在她的肩膀上有一枚已经刺入了肩口的飞镖!
——燕归巢!
——一击不中,暗器便会在空中转头再次全力一击!
这一镖似乎极痛,翩绯然双腿一软,整个人跌了下来,被金子晚立刻扶在了怀中,顺势坐了下来。
顾照鸿方才在解阵,对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晓,听到霍骑焦急的喊声后这才转过身来,看到翩绯然倒在金子晚怀里便是一惊,随即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一眼扫到翩绯然肩头上那支熟悉的暗器形状,神色为之一冷。
“苍啷”一声,吞鱼出鞘。
霍骑眼前一寸便是吞鱼泛着阴冷寒气的锋利剑尖,迫使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顾照鸿神色冰冷,是甚少出现在他脸上的样子,至少霍骑在与他相识的十几年来从未曾见到过。
霍骑心里已经想了千万个解释的理由,可他没想到顾照鸿问都不问,吞鱼的剑尖向下一偏,稳稳地刺进了霍骑的右肩。
霍骑眼睛眨也不眨,哼都不哼一声。
他只是说:“让我……看看翩绯然。”
顾照鸿言简意赅:“不。”
霍骑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道:“飞镖上是软筋散和迷药,不会致死。”他看着顾照鸿,那双丹凤眼里已没了往日的戏谑,而是深沉不见底的情绪,“我……我怎会杀你?”
顾照鸿冷硬如磐石,那双惯常会说出温柔话语的双唇如今开合间说出的却是:“而我怎会信你?”
言罢,他毫不犹豫地抽出了吞鱼,霍骑右肩的伤口被撕扯开来,鲜血喷涌而出,霍骑伸手捂住了伤口,急急道:“照鸿,你我多年情谊,我当真不是要杀你,也当真不是为了盟主之位,我——”
顾照鸿微微扬起下颌,唇角抿出一个无情的弧度,语调没有起伏,但却如同这寒天雪地里的冰,亦没有丝毫温度:“你我十几年来不过相见寥寥几面,算不上有旧,也谈不上什么情谊。你若要杀我,我信,你若说对我有情谊,我却不信。”
*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撕逼(bushi 大戏来了!
第146章
一瞬间, 暗室里剑拔弩张。
顾照鸿手持长剑对准霍骑,手稳得没有一丝抖动。翩绯然肩头中镖,正半躺在金子晚怀里,眉头紧皱。
楚凌辞眉间的结比翩绯然的还深, 显然是很迷茫为什么只是在短短一息间, 事情就变成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霍骑为什么要对顾照鸿暗地里出手?
金子晚为什么能有所准备地打掉暗器?
翩绯然怎么会挡下那一击?
他下意识地看向他最信任的人, 也就是洛芊瑜,她的脸色也不好看, 甚至可以说是很难看。
楚凌辞更迷惑了。
翩绯然中了镖, 还是霍骑扔出来的,横竖都是翩缱谷自己的事,小瑜为什么会如此恼怒?
还没等他想出个二五六来, 那边霍骑出声了:“你就不问问我为何如此?”
楚凌辞还是第一次听到顾照鸿的声音如此冷淡:“我不关心。”
霍骑却像是有些急了:“我——”
“——你要死啊……!”
霍骑的话被打断了,打断他话的人却不是顾照鸿,而是正半躺在金子晚怀中的翩绯然,她捂着伤口, 声音有气无力,但嘴上仍然还在骂:“你该不会真的想做这个劳什子武林盟主吧?!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
霍骑有些烦躁,破天荒地吼她:“我都说了我不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
翩绯然简直要吐出一口血。
我被你的暗器伤到了,你居然还吼我!
不过软筋散和迷药……为什么会这么痛……
她额头上渗出一滴两滴的冷汗, 全身心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肩膀上那块小小的伤口上,只觉得痛得眼前发黑。
“原因却又有什么难猜之处,”金子晚坐在地上,微微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霍骑,“不外乎你是盛溪林的人罢了。”
霍骑一怔:“你——你知道?”
金子晚道:“我不但知道你是盛溪林的人, 我还知道那日在海月府如月阁前,扔了带着字的飞镖的人便是你。”
霍骑没说话, 甚至没看他,眼睛仍然直直地看着顾照鸿:“他知道,那你也知道?”
顾照鸿说:“你凭什么认为,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会看不破?”
霍骑沉默了半晌,然后低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低沉又暗哑,在暗室里还有着回声,无端地却让人觉得有些悲凉,他慢慢地说:“原来你一早就知道。”
顾照鸿没说话。
但其实他不知道,他也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直到方才金子晚点破他才把这一切串起来。但这些事,霍骑不需要知道。
在痛的间隙里,翩绯然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吃力地道:“盛溪林……是谁?”
她已经成了浆糊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念想,盛……不是国姓吗?
金子晚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看来翩缱谷并不知情,和盛溪林蝇营狗苟的只有你一人。”
霍骑这倒是痛快承认:“不错。”
金子晚很直接:“他是失势皇子,你是江湖豪杰,若说他给了你多少金银财宝或是许诺权势地位,我是不信的。”他歪了歪头,“所以你为什么替他做事?”
霍骑这才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而是沉沉的雾霭。
金子晚见他不答,自己往下说:“无非是两种情况,第一,你欠他的,第二,他要挟你。我猜是第一种。”
楚凌辞听着奇怪,忍不住问:“为什么?”
楚凌辞不知道前因后果,金子晚也没打算说得很明白,知道的人自然心知肚明:“盛溪林要你做的事,我猜有两件。其一,不让照鸿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其二,杀了我。”
杀了我这三个字金子晚说得毫不犹豫,也没有什么感情起伏,仿佛说的人并不是他一般。顾照鸿在听到后却是拧了眉,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想听他这么说。
金子晚继续说:“先不说第二个,就说不让照鸿当上武林盟主这件事,很困难,最斩草除根的方法自然是杀了他,再杀了我。”
“可你没有,”金子晚道,“说明你不是受人胁迫。”
否则哪里还有他选择的权利。
霍骑忽地笑了笑:“不愧是金督主,能做到如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深受当今圣上宠爱,着实心机玲珑,不好相与。”
这话说的。
金子晚眉尖一跳,实在是很想让顾照鸿一剑攮死他算逑。
顾照鸿神色越发的冷厉:“几年未见,你这嘴越发地吐不出象牙了。”
霍骑愕然:“——你何时学会如此说话了?!”
98/158 首页 上一页 96 97 98 99 100 10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