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认识的十几年,从未见过顾照鸿如此夹棍带棒地说过话!
金子晚嗤笑一声:“你这话说得好笑,你又不是他的亲生爹娘,又不是他的手足兄弟,从前他究竟是什么样子,现在他变成什么样子,同你又有何干系?”
霍骑眼底阴沉,语气竟有几分阴郁了:“我是忘了,金督主和照鸿的关系可与我等不同,可不是简单的友人兄弟。”
翩绯然神志虽然有些昏昏沉沉,但也能听到霍骑说的话,急急喊:“霍骑你说的什么浑话!”
楚凌辞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金督主和顾照鸿……究竟是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旁边洛芊瑜心底也微微一动,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金子晚张嘴就想反击,和顾照鸿的关系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腌臜事,他怕什么!可他转念一想,对顾照鸿和风起巅来说,贸贸然和他绑在一条船上,未必是件好事。
起码现在未必是件好事。
于是他硬生生把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顾照鸿却出声问他:“那你说说,我与金督主什么关系?”
霍骑却仿佛一下子被人捏住了脖子,只是一句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说不出来,我替你说。”
顾照鸿眉峰冷厉,眼瞳却如有炙热火光:“我与金子晚白日兄弟,夜间夫妻,生不相分,死亦不离。”
此话一出,满室死寂。
金子晚扭头去看他,眼底全是惊愕。
楚凌辞和洛芊瑜还在这里,风起巅和他的名声,顾照鸿全然不要了吗?!
顾照鸿看金子晚一眼,那一眼里是无底的情意与坚韧,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阻拦他一般。但他只看了金子晚一眼,就转了眼神回去看着霍骑,眼神里空无一物,仿佛霍骑并不是什么值得被他放在眼里的人。
这种眼神,甚至不如恨和失望。
因为这意味着,他霍骑从未被顾照鸿看进眼里,更遑论是记在心上。
楚凌辞在一边只觉得仿佛天灵盖被雷劈中一般,甚至下意识地扶住了石壁。
什么叫……白日兄弟,夜间夫妻?!
他们不过刚刚认识一天,便能如此这般的……突飞猛进?!
不对!
这两日他和顾照鸿大半日的时间都在一起行动,能看出来他和金子晚并没有多少私下独处的时间,若是这种关系,那必然是……在进阵以前,甚至是武林大会以前,便已经相识了!
楚凌辞不是个蠢的,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风起巅和九万里……竟然私下里早就有联系?
朝廷打算控制江湖了?
那边霍骑没有心思想楚凌辞这么多家国天下的东西,他咬着牙:“你怎么——你怎能——你的名声,风起巅的未来,武林盟主的地位,你为了一个盛云帝玩过的男人,这些统统都不要了?!”
“噗呲。”
又是一下刀剑入血肉的声响,里面还带了锦帛衣料被撕扯开的声音。
顾照鸿拿着吞鱼朝霍骑的左肩又捅了一剑,这一剑毫不留情,几乎捅穿了霍骑的琵琶骨!
霍骑闷哼一声,顾照鸿把吞鱼一点一点故意放慢速度地抽了出来,一字一顿:“再有下一句,我便把你的喉咙割了。”
他们这边的来来回回只言片语,翩绯然已经全然听不到了,她的手在地上摸索着,金子晚注意到了,忙把自己的手塞进她手里,低声问:“怎么了?”
翩绯然蹙着眉,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了,只能小声地喃喃:“好痛……我好痛……”
金子晚一惊:“你哪里痛?”
怎么会痛?
霍骑分明说飞镖上面只涂了软筋散和迷药!
“哪里都痛……”翩绯然几乎痛到没有力气说话,她的四肢忍不住在金子晚怀里蜷缩起来,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揪着他胸口的大氅扣子,硬生生把他的扣子都拽了下来。
从中了镖的右肩,一直弥散到四肢躯体,每一处都仿佛在被鞭子不停地抽着骨头,不知是皮肉上的疼痛,而是从骨髓里发出来的,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小刀在挫着擦着,让她痛到神志不清。
金子晚神色一凛,连忙伸手去把脉,他虽然不会医术,但学武之人,基本的脉象是知道的,这一搭上手腕他便知道大事不好!
翩绯然的脉象乱得不像话,整个人的内力都在身体里到处乱窜,内力也时静时暴,下一刻仿佛就要冲破经脉和身体!
这绝对不止是软筋散和迷药!
金子晚猛地抬头,抬手就把梦焱掷了出去,霍骑闻风辨位,侧开了脸,但脸上也被梦焱擦出了口子,转过头来。
金子晚一字一顿:“你的飞镖上到底涂了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张剧情高峰,搓搓手
第147章
霍骑皱眉:“我说了, 自然只是软筋散和迷药——”
“事到如今,霍骑————”金子晚深呼吸,似是在遏制自己的怒气,如此反复个两次之后他显然是遏制不住了, 怒喝:“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你那些话谁会相信?你自己过来看看翩绯然, 这是什么软筋散和迷药?!”
“软筋散能让她痛到这个地步生不如死?迷药能让她武功□□经脉不稳?”金子晚咬牙切齿, “做出一副无人解你的模样苦大仇深自觉情深似海,你以为能蒙骗得了谁?”
霍骑闻言, 那双丹凤眼倏地瞪大, 声音甚至走调:“你说什么?!”
说完他不顾左右两个正在流血的肩头,就朝金子晚和翩绯然这边扑过来,顾照鸿这次没有拦他。
他扑到了翩绯然身边, 半跪在地上把着她的脉,显然也被脉象惊到了,手忙脚乱地去探她的内力,又去看她的眼白, 语无伦次:“这没有毒,这没有毒……这根本没有毒!”
他转过头对着楚凌辞大吼:“澜瑛谷的人你站在那边干什么?!过来看啊!”
楚凌辞也是如梦初醒,赶紧走了几步上前,蹲下准备给她把脉。
金子晚却像是被他的话拨动了心底的某个弦, 不经意地一个抬眼,看到澜瑛谷的另一位正把自己隐到了暗影里,不自觉地朝血月那边走了几步。
澜瑛谷……
洛芊瑜。
金子晚咬住了内腮,这飞镖原本并不是朝翩绯然来的,而是朝顾照鸿来的。
他目光如刀, 冷厉地看了一眼洛芊瑜,下一刻又收回了。
不急。
既然打了顾照鸿的主意, 那就别想轻易了结。
他金子晚,总得做点符合名声来的事不是。
翩绯然的手被楚凌辞把着脉,她声音微弱:“王大锤……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神思已经涣散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眼前这个人是恶名满天下但又常年在最美榜上压她一头的金子晚,只能想起来这张脸是那一天风起巅初见,红衣雪肤,让她一眼就惊艳的王大锤。
金子晚垂眼看着她,喉头干涩,伸手轻轻地替她擦去额头上疼出来的冷汗,难得地放柔声音:“不是。”
可翩绯然不信,她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金子晚在骗她。
她的眼睛看到了顾照鸿,贪心地多看了几眼才收回目光,小声说:“王大锤,我喜欢过顾照鸿,你不要生气。”
金子晚说:“我不生气。”
翩绯然叹了口气:“我知道顾照鸿是良人,我知道你也是。天下人说你不好,你不要听他们放屁。”
金子晚听着她仿佛在说遗言一般,心里有些酸胀,但也没有阻止,只是顺着她的话低低地应答着。
“我可能也没有那么痴心于顾照鸿,”翩绯然一边忍着痛一边说,“比起独占,我更想看到他快乐。”她想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只是嘴角咳出了血,在她那张明丽的脸上分外艳,“你们都不必自责,我没有替任何人挡这一下,也没有替任何人去死,只因霍骑是我翩缱谷的人,他犯下的因,果自然要我受着,合情合理。”
霍骑看着她,脸色仓惶:“我没有下毒,然然,我没有下毒,你信我……你信我!”
这是他们两个长大后,霍骑第一次像小时候一样唤她。
“嘘……”翩绯然看着他,松开了金子晚的手艰难地去握他的,“师兄,我不怪你,二十年来,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比我更偏执。”
这也是长大后,翩绯然第一次像小时候一样跟在他屁股后面甜甜软软地叫他师兄。
楚凌辞把着脉,他脸上原本的表情瞬间崩裂了,他伸手去扒翩绯然的眼皮想看她的眼睛,可伸出去的手都在抖。
不可能、不可能!
他心跳如擂鼓,撑了翩绯然的眼皮,又不死心地重新把脉,似乎想得出一个不一样的结论。
金子晚看他忙活来忙活去,只给自己忙活出满头的大汗。
他声音微凉:“楚少侠看出什么了?这飞镖上是什么?你打算怎么救?”
楚凌辞一咬牙,伸手把飞镖从翩绯然肩头拔了出来,用袖子把翩绯然的血擦去,放到鼻下闻了闻,神色顿时比翩绯然都要难看。
金子晚又问了他一遍,他松开了翩绯然的手,低低道:“此毒……无药可解。”
霍骑暴怒:“你放屁!庸医!什么澜瑛谷什么药谷,都是庸医!”
他想把翩绯然从金子晚怀中抱起来:“然然,我带你出阵,我带你去找华神医,我跪在他面前求他用我一命换你一命,一定可以的,你不会死的!”
翩绯然只是笑,但她连笑容的弧度都快扬不起来了:“师兄……你好自为之。”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在“之”字的话音刚落之时,她的手从霍骑的手中无力地脱落,那双一向明艳动人的眼睛也合上了。
她还躺在金子晚怀中,霍骑颤巍巍地去探她的鼻息。
没有了。
霍骑呆呆地跌坐在那儿,双眼还牢牢地看着翩绯然的脸,根本无法接受这件事。
他的飞镖上……当真只涂了软筋散和迷药!
他只是为了不让顾照鸿第一个出阵当上武林盟主,他怎么会在飞镖上涂无药可救的毒药?!
为什么,为什么!
他自言自语:“我不信,这不可能,没有毒,这根本没有毒……”
顾照鸿一直没说话,也没有过来,见翩绯然状态不对,他方才也很焦急想过来,可金子晚看了他一眼。
就那一眼,他就知道了金子晚心里有所盘算。
于是他就站在那儿,从另一边总控着全局,以防有什么突发之事。
霍骑的喃喃自语被楚凌辞听到了,他面色难看,双手握拳握得死紧,说话的声音都在嘶哑:“霍骑说的不是假话,他没有在镖上下毒。”
霍骑猛地抬头,他双眼眼底隐隐发红:“你说什么?”
金子晚也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楚凌辞从地上站起来,腿被压的时间有点长,他有些发麻,身形晃了一晃才站住:“这飞镖上的毒,不是常见的毒,所用的药材类型和多少都是独一无二的。”
顿了下,他方才语调颤抖:“对不对,小瑜?”
所有人都看向了洛芊瑜。
洛芊瑜站在阴影里,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了一步,满脸疑惑:“凌哥,你在说什么?”
楚凌辞背对着她,道:“这个毒是出自你手,对也不对?”
洛芊瑜表情一僵:“……凌哥!”
楚凌辞说:“血葫芦三两,月泣草二两,天父丛二两……”楚凌辞把这个毒里面的药草说得清清楚楚,“月泣草和天父丛只在澜瑛谷里有。”
洛芊瑜扯了扯嘴角,她有些慌了:“这也不能说明是我配的!凌哥,你怎么能不信我!”
沉默。
顾照鸿看向金子晚,事情的发展显然超脱了他的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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