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无恙呀,”谢沅往主院那边努努嘴,“别看公子现在脾气这般好,他若发起火来,得吓死个人!”
谢沅表情夸张,于笙却始终放不下心来,“再如何……公子那时年纪尚小,总还是害怕的……”
“公子?”门外骆迟疑惑道,人都走到这儿了,怎还听起墙角来了。
“待会儿将人带到花厅。”说完他便离开。
骆迟怔了怔,方才不还是要亲自过来领人么,怎的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又走了。
他想了想还是一头雾水,最后敲了门,给于笙传了话老老实实将人带到花厅。
于笙泡完药浴,又洗去身上的药味,谢沅伺候着他换了衣衫,整个过程他僵硬又难捱,好不容易打理好,又呆呆愣愣地被拉到花厅。
一踏进花厅,他便顿住脚。
谢残玉难得换了一身靛蓝长袍,姿态慵懒靠着太师椅假寐。
右手搭着下颌,袖口滑落,露出有力的小臂……他眉目温润,隽雅又严正,于笙总觉得这样的谢残玉陌生,但又奇异地吸引人。
“看够了么?”谢残玉掀起唇,嘴角一抹弧度。
“没……啊……”谢残玉仍闭着眼,于笙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便回答,结果话出口才知自己说了什么,忙掩住嘴。
“没看够的话,再看看也无妨。”谢残玉一副脾气极好的模样,于笙面上浮上一层红霞,手指紧紧搅着,“公,公子……”
第20章 社死
谢残玉撩起眼皮,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说好的今日要带你回家,我自是说到做到。”话音未落,管家从花厅外进来,“公子,一切俱备。”
“嗯。”
于笙已经掩不住脸上的喜色,甚至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那期盼的模样让谢残玉又怜惜又无奈,他起身走近,微微俯身,盯着于笙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开口,“这么着急要回去,是谢府让你不自在了,还是……我谢某人照顾不周呢?”
“啊,不不不……”于笙摇头,一副张皇无措得模样,“公子待我很好,很好……”
“哪儿好?”谢残玉又逼近一步,二人相差不过数寸,呼吸间俱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淡淡木香。
尤其是于笙,眼睛不安地往四处乱飘,他心脏砰砰不止,脚尖挪了一点,一副就要逃开的模样。
谢残玉却不给他机会,在于笙的注视下,伸手将他无意支棱起来的一根发丝按下去,而后跟变戏法似的,手里出现一根玉簪。
“你还未及冠,便先拿它来束发。”他不给于笙反应的机会,直接抬手给于笙簪好。
“公子已经送我太多东西……”于笙长这么大也就只有他过世的爹爹送过他礼物,谢残玉这段时日却日日给他送来东西,无论是衣衫还是吃食,甚至九连环,围棋,他但凡听过的,未见过的玩意儿,谢残玉总能叫人给他送来。
于笙一日一日地越发觉得欠谢残玉甚多。
“我送你的,你只管受着,这些……尚且不算什么……”后边半句话于笙听得不大清楚,旁边的管家却是神色一凛。
这几日天气都不错,谢残玉却叫人给于笙拿来一件狐裘。
于笙愣了愣,这不是昨日公子穿的那件吗?
“怎么,嫌弃是我穿过的?”谢残玉嘴角带笑,于笙知道他是玩笑话,不过还是摇头,一字一顿道,“我不冷,倒是公子,方才都咳嗽了好几次……”
他一向细心,又从骆迟那儿得知谢残玉这几日忙着铺子的事情,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现下他眉眼间已见倦色,料想那会儿在花厅也是不慎睡着了。
“以前的病症了,稍微受些凉气便骨头疼,喝了药又容易昏睡……”谢残玉给他披上狐裘,又将他攥着的拐杖拿走,自然地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臂上。
于笙一时怔愣,都忘了方才自己说了什么。
谢残玉好心解释,“你若拄着拐回去,你娘和妹妹怎能不担心?”
他带着于笙往府外走,“我和骆迟问过了,只要有人搀着,你几乎能自如行走。”
于笙这会儿终于找回一点意识,他就要收回手,谢残玉却像是感知了他的反应,大掌覆住他的手背,“谢沅和谢琦有事要忙,今日只能由我陪着你……”
“公子近来事务繁忙,于笙不敢再劳烦公子至此……”于笙耳垂动了动,如谢残玉所料染上绯色,他头一次反应这么大,谢残玉瞧着他的头顶,心想,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二人走到府门口,骆迟指着马车后盖着幕布的车道,“公子,已经备好了。”
于笙身上披着狐裘,身前是谢残玉颀长的背影,他不得已只能麻烦旁边的侍女,“月息姐姐,还有狐裘吗?”
月息被谢残玉派给于笙,伺候他这些时日,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
“还有。小公子略等,奴婢马上拿过来。”月息不笨,这段时日足够让她窥见一些“隐秘”。自家公子一向冷情冷性,头一次对一个人如此体贴入微,若说其中没有缘由谁能相信。
谢残玉这边给骆迟交代了一应事宜,那边月息也拿来了狐裘,谢残玉一回头,就见于笙小心翼翼抱着狐裘,还仔细摸了摸,最后解下自己身上的,换了月息手上的那一件。
“公子。”于笙抱着狐裘几步走过来,面上还有一点不安。
谢残玉接过去,手上传来一丝暖意。
原本只是嫌麻烦才没有再叫人去拿,但是没想到于笙对此如此执着,他若还不懂那就是傻了。
“担心我?”谢残玉声音刻意压沉,面上格外认真,于笙本能地就想低头,却不料被一把扣住下巴,那人声音如同裹挟着他的耳廓,“你这样……要叫人如何舍得放手……”
于笙不明所以,只后知后觉的觉得现下周围俱是人,他们二人这样,似乎不大合适。
遂大着胆子慢慢抬起头,“公子……该走了。”
谢残玉喉间溢出一丝笑声,别说是于笙,就连骆迟月息都忍不住往自家公子脸上瞧。
这连眉眼带着笑的人还是自家那喜怒不定的公子吗?!
最后还是谢残玉怕将人惹恼了才肯松手,于笙脸上热意不消,一上马车直接捡了角落缩下,谢残玉上车后无奈勾唇,往他手里放了一个精致的小手炉,才微微阖上眼假寐。
马车轱辘轱辘走开,于笙小心地往谢残玉面上瞟。
方才他慌张又无措,一时就忽略了其他,现在想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似乎对公子的态度过激……总是不妥当的。
“公子?”经历花厅那一下,于笙不知谢残玉究竟是真睡还是假睡,这会儿小声叫了下,是试探也是怕吵了他。
谢残玉一动不动,眸子紧阖。
于笙顿住,好一会儿才伸手在他眼前轻轻挥了挥。
谢残玉还是毫无反应。
“呼……”看来是睡着了。
也不知是什么心绪作祟,于笙心下稍微轻松了点,睡着的谢残玉侵略性没有那般强,他稍微能自如一些,就连呼出一口气都格外舒畅,不像是那会儿……
于笙脑中又闪现那会儿的场景,鼻间又像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木香,他下意识看向谢残玉胸前,又飞快地挪开目光,这一次却又忍不住落在他唇上。
薄薄的唇,颜色略淡,只是一开口……总是让他无所适从的话。
于笙晃晃脑袋,眼前还是谢残玉那张脸,不过……他微微蹙眉,似乎像是……不大舒服。
“唔……”谢残玉嘴唇动了动,于笙离得远,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又见谢残玉眼睫闪了闪,眸子仍是紧紧阖着,垂在身侧的手却抓空了似的晃了下。
于笙心下有些担心,这是魇着了?
他不敢擅动,村里的老人常说,人若魇着,那必是有脏东西附身上了,一旦惊扰了那阴邪物,怕是要给被附身的人招致祸患。
轻则伤损身体,重则……
于笙不敢多想。
谢公子这般好的人,若是阴气入体,那该是要受多少罪,他回忆着村上老人的说法,伸手轻轻勾住谢残玉的小指,看他面上表情。
依然没什么变化。
他顿了顿,而后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深吸一口气,脑袋慢慢挪下去……
轻轻张嘴,衔住谢残玉的食指。
“你在做什么?”头顶传来疑惑的问声。
于笙身子僵住。
不是……魇着了吗?
第21章 欺负
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尴尬。
于笙脑袋支楞着,却不敢抬起来一点,他捏着自己的衣袖,自欺欺人的装鸵鸟。
“饿了?还是趁着我睡着想偷偷做坏事?”谢残玉的食指被润湿一点,于笙目光触及之上一点疑似口水的东西,脑袋轰的一下,揪着袖口擦。
谢残玉只瞧得见他毛茸茸的脑袋,但是指尖的触感过于清晰,依着那力道,这小野兔子是想擦下他一层皮似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于笙垂着脑袋坐起来一点,眼前的手指已经被擦红了一块,看上去与沾了口水好像并没有好多少。
为自己不断犯蠢他反省了片刻,而后慢慢抬头,瓮声瓮气道歉,“对不起……”
“我不饿……”他又加了一句,刻意忽略掉谢残玉的后一个调笑,坐姿不可谓不乖巧,但是那会儿束好的发早就乱了,眸子闪啊闪啊,谢残玉无奈,“是不是在马车里觉得无聊?”
于笙点点头,下一刻又摇头,“不无聊,很舒服。”
他说的不是假话,长到这么大,他连牛车都没有坐过几回,现在有舒适的马车,厚厚的垫子,茶水糕点一应俱全,更别说……更别说还有谢残玉,他虽不大自在,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与谢残玉在一起时很好。
这人虽喜欢逗弄他,但是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其他,都无一不是温柔至极。
村上总有人夸赞村正家的秀才小儿子文雅知礼,待人也很亲和,但是于笙却觉得他见过的所有人中,谢公子是最好的人。
唔,也最好看!
小野兔子又眼神飘了。
即便这事已经发生了许多次,谢残玉还是觉得好笑,他永远琢磨不透这小野兔心里在想什么,明明嫩白的小脸红润润的,眼神却像是被勾了魂似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哐……”马车突然一晃。
于笙直接朝旁边栽过去,他反应不及,眼看着脑袋就要撞到车厢里凸起的部分,谢残玉伸手一捞,小野兔直接整个人滚进他怀里,额头撞到谢残玉下颌,二人俱是疼得轻嘶一声。
“公子可伤着了?”外边马夫喊了声。
谢残玉蹙眉,“无碍。”
马夫心下稍安,“方才从旁边冲出来一只野猫,惊着了马匹。”
“走慢些,赶在申时前到即可。”
“是,公子。”
谢残玉说罢便低头看向怀里的于笙,他方才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也不知于笙撞得多厉害,忙将他横在面前的胳膊扣住,于笙皱着眉头,似疼得厉害又咂摸出几分委屈,“好疼……”
谢残玉怔住。
眼前的小野兔一双眸子水汪汪的,被撞到的额头一片红,眼睫颤了又颤,却在迎上谢残玉的那一刻憋回生理性的眼泪,张嘴便撒谎,“……也不是很疼……”
“就一点点……”
谢残玉无意识地手臂收紧,于笙眨眨眼,眼泪在他眼眶里打了个转,“谢谢公子。”
他一副无害的小模样,谢残玉勾唇,“你我二人相处时,似乎就在……‘谢谢’与‘对不起’之间打转,人都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算算……你都欠我多少滴水之恩了?”
“嗯?”他最后一个尾音险些将于笙给烧着,圆润的耳垂绯红,谢残玉却毫不客气地伸手捏住,“动不动就红耳朵,你怎的这般容易害羞?”
于笙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他人还在谢残玉怀里蜷着,某个人还火上浇油地摸他耳垂。
谢残玉就看着那抹红意越发明显,最后还从耳朵蔓延到眼角,脸颊,脖颈……
“……公子……”于笙软声软气,摆明了就是求放过。
谢残玉只当不明白,手指捻着他耳垂处的软肉,“怎么了?”
于笙眼睛飘忽,还能怎么了?放手啊
“你说你这般喜欢害羞,总是一副被我欺负了模样,只有你我二人还好,若是被人瞧见了,岂不是会冤枉是我欺负你……”
谢残玉自顾自说,手指却一刻不休,于笙脑袋晕乎乎的,无意识地揪住谢残玉的衣襟,下意识跟着他道,“可不就是欺负么……”他半带抱怨,瞧他面上绯红,又似是可怜巴巴的小兔崽。
谢残玉眯眼,“不乐意让我欺负?”
他手指终于松开那圆润润的软肉,慢慢挪到于笙鬓侧,再是泛红的眼角……
于笙僵住,“公,公公,公子……”
他结结巴巴,人都不知道要往哪儿缩,谢残玉的指尖微凉,却勾起一路的火,直烧得于笙眸子都转不动了,他捏紧手里的衣襟,整个人都要燎着了,贴着谢残玉的地方烧起一股无名的灼意……
“你想……说什么?”谢残玉自始至终稳如泰山,他居高临下,看着怀里的小野兔褪去那若隐若现的疏离,不安,心下恶趣味陡出,指尖换了个方向,挪到他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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