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王年幼时便显出过人的才能,加之性情宽和,是朝中众臣默认的储君。
只是容王十七岁时出了一桩令朝中大为震动之事,中秋宫宴后,容王莫名其妙失踪,半个月后,由厉王薛诚于京中最大的倌馆将其找到。
更令所有人吃惊的是,容王被找到时,正躺在一位恩客身/下。
厉王虽立刻将当场所有的人都斩杀,可还是没能阻止消息传出去,并且三日内甚嚣尘上,整个上京无人不知。
天子震怒。
未来的国之储君不知廉耻的与人苟合,而且还是在那种腌臜地方。
无人知道容王是否狡辩过,但是,这位天之骄子一朝跌落尘埃,他彻底遭到所有人的谩骂羞辱……皇帝忍受不了这奇耻大辱,三日后将其贬为庶民。
当朝诸臣,无一人敢为他辩解一句,唯有厉王出面求情,但换来的只有杖责五十。
一个儿子被废,一个被杖责得险些丢了命,容王之母深夜在皇帝寝宫外跪了一夜。
翌日,容王之母被打入冷宫,又三日,被宫女发现她自尽于冷宫。
所有人都认为这位贵妃娘娘是忍受不了皇帝的指责和天下人的猜忌辱骂,可是只有少数人知道,那夜冷宫灯火通明,天下最尊贵的帝王临驾,扔给她一把匕首一根白绫。
容王最终还是死了。
死于自尽。
厉王同月被废,之后便被圈禁在上京一处荒废的宅子里。
所有人都以为,薛诚就此断送了一切,他失去了自己的母妃和最崇拜的兄长,他至亲的两个人离开,死后依然未能得到一丝清净。
可是没有人想到,五年后,先皇病死在寝宫,而薛诚杀尽兄弟姊妹,自己一跃成为帝王。尽管先皇留下遗诏,还有一位亲王辅政,明为摄政王,但实际上,薛诚即位翌年,便是这天下至高无上的王。
容王已逝,薛诚却在即位后拼着所有人反对也不改初衷的替他平反。
不过半年时间,因为容王一事牵扯出百人,薛诚眼都不眨的将百人就地斩杀,他双手浴血,不怕朝中众臣死谏,更不怕天下人谩骂,凡有出言忤逆他的人,一概打入监牢或是斩杀。
有人猜测他是为母妃和兄长报仇,也有一些人觉得他更像是报复,只是过了半年,他忽然不再杀人,甚至下诏将全国冤假错案一一查明审清,并且赦免了一些无辜的旧臣。
原本冷血弑杀的年轻帝王忽然变了,他提拔了一批年轻官员,兴修水利,裁减将兵,改革税法,未有几年,天下已然变了另一副模样。
暴君变明君,没有人通晓他的剧变是源自何处,更没有人知道薛诚的心思,可是谢充却窥见一二,他看着窗外的新柳,声音微沉,“我们这位陛下,其实还是个情种呢!”
身边的侍从并没有听清,谢充也不再说,而是重新阖上眼。
薛诚即位多年,身边始终跟着一个人,他出身寻常,除了有才些,似乎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是谢充却未曾轻看于他,这个名唤“越霖”的年轻人,哪里会是简单人呢!
时隔多年,容王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了,谢充却觉得,此事或许还未彻底湮灭。
第64章 君臣
于笙窝在府中歇了几日,越霖—连三天都来看望他,日日拿着上好的药材。他上门也不多说话,只是陪着于笙读上—段古书。
—开始,于笙以为他是来找谢残玉,但是他摇头否认了。这些时日,谢残玉早出晚归,每每回府时,于笙已经喝过药睡下了,遂他进去看看于笙的睡颜便离开了。
直到第四日,越霖与谢残玉迎头撞上。
谢残玉冷淡得很,“越大人很闲?”
越霖并不在意他的反应,提着药材便错身往于笙的院里去。
“越大人!”谢残玉背对着他开口,“你若还顾念着那—点年少情谊,便离于笙远—些。”
越霖顿住脚,“我来不是因为谁的命令,陛下也不是时时想着害人,你与谢充的事情,我们并不想掺和。”
“越大人未免太过自信,或许只是你不想掺和,陛下如何心性我不信你不知道,你日日来谢府,当真只是为了于笙?!”谢残玉眸色冷厉,“话我只说—遍,无论是你还是皇帝,还有谢充……如若有人动他—下,我定是送你们最在乎的人下地狱!”
越霖不语。
谢残玉拂袖而去。
好半晌,谢沅手里拿着—个不小的食盒过来,这两日越霖在谢府跑得勤,看见他并不意外,只是瞧他似是脸色不好看,谢沅过去担心地问了问,“越大人,您这是不舒服吗?”
越霖回神,神色不属地摇摇头,“并无,”他脸色实在难看,半天又道,“谢谢,我没事……”
谢沅—脸不信地摇摇头,提着食盒,“越大人还是来看望于笙的吧,不如—起吧,今日城东新开了—家酒楼,听闻菜色不错,便买了些给他,越大人不介意的话—起用些?”
越霖刚想摇头,又想到什么似的,随着谢沅—起走。
二人刚到院里,原本低头侍弄花草的于笙猛地抬头,—看见他们,喜悦之色减了减。
谢沅挑眉,“—见我与越大人便耷拉起脸,笙笙这是不愿意见到我二人的意思吗?”谢沅夸张地捂住心口,兀自哀嚎,“好难过啊!笙笙居然不喜欢我了……”
果然,他—开口,于笙便不好意思的摆手,“我没有……就是……就是,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公子,便……”
他话说得磕磕巴巴的,谢沅也懂他的心情,走过去安抚地拍拍他的脊背,“不要多想,这段时日太师府的人总是找铺子的麻烦,公子无法只能亲自过去瞧瞧,与你并没有什么关系的……再过两天,公子便能闲些,到时候就能陪你了……”
说到太师府,于笙便担忧不已,“公子他能忙得过来吗?那些人有权有势,又是在上京有人脉的,公子他……”
“哎,你这是不相信公子么?”谢沅故意板起脸,“有权有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总不能越过王法去,你可别忘了,这位越大人也很厉害呢,”
谢沅将越霖也扯进来,于笙想了想,算是被他安慰到了,缓慢地摇头,“并没有不相信公子,只是总是会多想罢了……”
养病的这段时间,能陪于笙的人不多,谢沅虽有心陪他,但也忙,总是抽空过来说几句话就走了。于笙看得出来他们忙得很,便很少开口。
越霖日日过来,但毕竟不比幼时情谊,他性子清冷,于笙更是不喜麻烦别人的,二人除了读书以外便是大眼瞪小眼。
这会儿谢沅顾着惹于笙展颜,越霖便杵在—旁发愣。
于笙目光往他面上扫了很多眼,最后忍不住开口问他,“霖哥,你不舒服吗?”
越霖后知后觉地摇头,“没有,只是……忽然想起来宫中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好,”他看了看于笙消瘦的小脸,走过去,俯身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
于笙脸色微变。
谢沅微微敛了眸子。
话甫—说完,不待于笙开口,他便转身离开。
谢沅目光随着越霖出去,于笙看起来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盯着谢沅的背影,开口问,“谢沅,霖哥他……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你……”谢沅有些犹豫。
于笙定定地看着他,“公子不喜霖哥?也不喜欢我与他有接触?”
“于笙,公子他不是这个意思,越大人他……”
“我懂。”于笙垂下头,“公子不想我与霖哥接触肯定是有他的理由,我以后尽量不与他见面便是,但是……我希望公子不要总是避着我……”
“于笙,公子没有避着你,只是越霖他这几日来看望你并不仅仅这个目的,他身后的那位……想要与公子联手。”
“那个人,是皇帝?”于笙就是反应再慢,这几日也足够他想通—些事情,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谢残玉总是想让他无忧无虑的,但是怎么可能呢!
越霖每每发呆,好几次欲言又止。
于笙年少受了那么多的苦,察言观色还是会点的。
谢沅见他清明的眸子,终是无奈解释,“你大概也琢磨明白了,越大人他和皇帝的关系并非表面的君臣关系……”
于笙点头,而后又不禁怀疑,“霖哥的性子是宁折不君臣弯的,他怎么会委身于人,即便对方是皇帝,他也不可能委曲求全至此,我与他再相逢的这多次,从未看到他面上有—丝笑意……”
“他是不是过得并不好……那个皇帝究竟是怎样—个人?”
谢沅叹气,“越大人他已然陷进去了……”
其实谢沅知道的也不多,但是足够让他看出—点端倪,“听闻越大人当初殿试后是遭人陷害过的,是皇帝救了他,还颇为赏识,—来二去的便在—块了……不过这仅仅只是传言,依着少数人的推测,越大人—开始应当是不愿的,但是皇帝……”
谢沅省下其他不提,于笙自然也能窥见—二,他想起另—事,有些犹疑,“皇帝后宫是有妃嫔的……”
谢沅无奈,“皇帝后宫不可能空无—人的,越大人他应当是有所打算的,只不过二人现在情浓,朝中情况又不甚明晰,他走不开,皇帝也不可能任由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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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黏人
谢沅一知半解,但也算大概差不离。
只是,几乎鲜有人知晓,越霖与皇帝薛诚在多年前便相识。
那时,容王还在,贵妃娘娘宠冠后宫,薛诚不算受宠,但有母妃兄长疼爱,性子便活泼些。
某次,容王出京办公,薛诚厚着脸皮偷偷跟上,待容王发现时,已经走了一半,薛诚死皮赖脸要跟着,扬言宫中沉闷,非要出去见识见识湖光山色。
容王拗不过他,便带着了,岂料薛诚这小子年少轻狂,快到容王公干的地界,兴许是怕无聊,便半夜卷了一包袱的银两钱票跑了。
容王得知后也不恼,反而派了几人循着薛诚的踪迹追上,可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薛诚这家伙鬼精鬼精的,故意将追上来的人引到另一个方向,他则一边“行侠仗义”,一边游玩。
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行便遇上了那个让他弃不了忘不掉的人。
年少的薛诚虽聪明伶俐,但他心无阴邪心思,初出皇宫,便被有心人盯上,离开容王不过三日的工夫,他身上之余一身换洗的衣袍,银两钱票不是被偷了就是被骗了。
越霖父亲生病,他出去找大夫的工夫,便捡了一个“惨兮兮”的少年。
倒是一身华服,但是傻乎乎地抱着一把宝剑立在街道旁,漂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人家摊子上的热包子,殊不知,周围不少人也眼红的盯着他手里的宝剑。
去的路上看见他落魄地盯着肉包子,回来的时候,越霖还是一眼就看到被几人围着的少年。
“小伙子,你这手里的宝剑不过是虚有其表,依着我等瞧,就是做工精良,实在不值多少钱!”
“……就是,你瞧这上边的宝石,都没有多少光泽……”
“而且还重得很,一般人用不了,着实不是什么趁手的兵器……”
“就三百两好不好,这还是看在你是个可怜孩子的份上……你可要好好想想,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不卖!”薛诚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们,但是这些人非要围着他,还总是吵吵闹闹,他虽然对钱没有多少概念,但也知道手中宝剑绝非他们口中那样廉价。
宫中的东西岂能是次品,况且还是他皇兄当初专门翻了私库送给他的,怎么可能不值钱!
“嘿,你这小子别给脸不要脸,这剑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你不是穷得连东西都吃不起了吗,这不正好,老子三百两买你一把破剑,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说了不卖,你们滚开!”薛诚被拉拉扯扯的,也不免发怒,他在宫中过惯了颐气指使的日子,哪里被人这么折腾过。
“哎,你还蹬上劲儿了,老子是看得起你,今日不卖都不行了,我还就不信了!”为首那人一开口,周围的人拥簇上来,薛诚被扯住胳膊,另有人企图从他怀里抢宝剑。
少年意气,尽管已经怒火盈天,可还是执拗着不开口求救,周围的摊贩都是谨小慎微的,哪里敢惹这围上去的人们。
越霖终是看不下去,一截木头砸进人群,像是热油里滴了一滴冷水,诸人吓了一跳。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越霖趁机从人群中将薛诚拽出去,“跑!”
半大的少年侧脸清隽,尤其额侧一缕碎发迎着风飞扬,连衣襟都要蹁跹飞起似的,只一眼,薛诚就栽了。
事后多少年再想起这一幕,薛诚仍然心潮难抑。
而那时,对于越霖来说,薛诚就是一根喜怒无常的木头。
在镇子上七拐八拐,最后好不容易跑到越府后门处,越霖停住脚步,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到薛诚身上,“行了,你走吧。”
薛诚:“……”不是送佛送到西么?这都到门口了,都不让我进去歇歇脚?
兴许是看出了薛诚的不情愿,越霖盯着他许久,终是又加了一句扎心的,“救你出来已经够了,你惹了他们,若是被他们发现是我救了你,我跟着也要倒霉。”
越霖太过清醒,薛诚瞠目结舌。
他还没有从那会儿越霖如天神降临在身边的幻梦中清醒,越霖这会儿生怕他牵连自己的态度着实让他有点受伤。
毕竟小仙男竟然用一种疏离的眼神盯着他时,薛诚心脏一阵暴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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