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笙微怔,即便有所预料宋嫣前来是为此事,但是也没有想到她是来澄清。
宋嫣继续道,“我今日亲自来就是怕有人在其中再胡乱杜撰出来什么,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她看着于笙清秀的脸庞,“坦白说,年少慕艾,我曾经对谢公子求而不得,其中的小女儿心思多半是庸人自扰,但是时间久了,加之谢公子明言拒绝,”她轻轻笑了笑,姝丽的娇容难掩其容色。
“我便看开了……人世间么,总是有诸多求而不得,可是人总是忘了一件事,求而得又能如何,不过是欢喜多一些,心情开怀一些……可是呢,人活一世也不仅仅是为一时欢情,比起那些你侬我侬的情感,还有其他的东西值得我去追逐。”
宋嫣坦荡的话让于笙也不免觉得羞愧。
他静静地看着宋嫣,“你是有大智慧的女子,我敬佩你。”
宋嫣微微一笑,“我亦是如此。”她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小匣子放到于笙面前,“之前因养病都忘了感谢于公子,一点小心意,望公子收下。”
在爱慕谢残玉时,宋嫣便无法对于笙生出恶感,到了现在,他对谢残玉的感情淡了,更是除却感谢之外还有欣赏。毕竟于笙其人并非只依附于谢残玉的菟丝花。
“恭敬不如从命,那便谢谢宋姑娘了。”于笙从容收下。
他救人本不为挟恩图报,但若因此能让宋嫣不总是耿耿于怀这些,倒也算合适。
二人撇过这些不谈,宋嫣提出离开,于笙起身送她,待掀开帘子,宋嫣突然驻足,回头留下一句话,“那匣子里的东西不足以报答你,不若……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宫里那位和谢太师斗法,你与谢公子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于笙微怔,“公子如何我便如何,一切听他的。”
“你这……”宋嫣叹气,“就连我宋府都远远离开朝中漩涡,旁人都以为我爹也卷入,但实际上……我爹自来都是中立派,若是真的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一步,就是我爹有心救你们也无能为力,你懂吗?”
这句话说完,于笙倒是愣了下,之前听谢残玉他们说,宋尚书与谢充沆瀣一气,大概是有牵扯的,可没想到,那位宋尚书并非谢充一派。
于笙惦记着这个,与宋嫣又说了几句后将人送出去。
宋嫣重新戴了幂离,无人知道她来过。
等到傍晚,于笙算完最后一笔,房门被人叩响,他一手拿着杯盏,一边去开门,刚抿了口水,就看见门外是谢残玉,不禁一愣,“公子?”
“嗯。”谢残玉拿走他手里冷掉的茶水,叫人重新沏了一杯,扯着人往小榻边走。
于笙亦步亦趋,被谢残玉按在榻上,不过方寸之地,于笙想挣脱都无法,更何况他没有挣扎的心思,自谢残玉身上传过来的暖意太过明显,引得他更近了近。
谢残玉喉结微动,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捏了捏,于笙嘶了声。
“这两日累着了!”谢残玉吻了吻他的唇,“多亏有你在。”
于笙只当他是因铺子的账目问题,便摇头,“所幸我还有些用处,否则每日待在府中也太无聊了些……公子你不必这样,我做这些都是应当的。”
“不,”谢残玉吻住他的唇,细细碾过去,呼吸间他偶尔抬头,最后在于笙神智错乱之前低声道,“不是因着你照料铺子,而是我亦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而这时……身边幸亏还有你在……”
声声低语,于笙被烫红了耳垂,他们二人紧紧相贴,各自汲取这从对方身上传过来的力量。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二人温存够了,谢残玉揽着于笙,圈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
于笙被亲得喘了会儿,这会儿耳朵贴着谢残玉,静心听着他说话时的震动,意识飘忽道,“没有要问的……”
这下谢残玉倒是有些奇怪,“外边传什么的都有,你就不好奇?”
于笙想了想,抽回被握着的手,谢残玉脸色微变,他也像是毫无所觉似的,手掌按上谢残玉的心脏,“我只好奇公子何时与我结契。”
这下,谢残玉确确实实怔住。
他预料中的询问没有出现,反而于笙这句话直白地将他的心脏撞得砰砰直响。
“……你……你方才说什么……”谢残玉眸子一改从前沉凝,于笙没有眼花,竟然从中看出亮晶晶的光芒,他暗自笑了笑,一点一点挪上去,抱住谢残玉的脑袋,端端亲在他的右眼处。
“我说,我想与公子结契了……”于笙定定地看着谢残玉,“我等了许久,实在是等不住了,我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否则总是与别人联系在一起,我真是吃味极了!”
从来没有这样坦然过,于笙其实想了一下午,他无数次想要如何“霸气”的说出,但是在看见谢残玉时便什么都忘了,他说不出山盟海誓,只等近似献祭般剖析内心,“你我相伴一生也不够,我这人贪心得很,还想与公子死同穴……”
“不知……公子答应否?”
他眸子亮亮的,盛的满腔情意几乎要将谢残玉溺毙。
“你既这样说了,我便记住了。”谢残玉扣住于笙的下颌,狠狠亲了又亲,“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你若不在奈何桥等我,我必与你再走无数次黄泉路!”
于笙闻言失笑,这是连他喝碗孟婆汤都不许了。
“对不起,”二人呼吸交缠,谢残玉突然又这样开口,“本来是想等一切事情了解再与你结契,但是……”他哽了下,“没想到你竟先开了口……”
谢残玉心里愧疚,于笙却朝他摇摇头,“公子,你对我的情意,我都明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于笙:emmm,先求婚的是攻……
谢残玉: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右手按住笙笙)。
于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举起小白旗)。
第71章 成亲
不过一夜,谢残玉要娶宋尚书之女的消息就被压下。
翌日,另一则消息传遍上京,原本要娶宋小姐的商贾实际上要娶的另有其人,对方是个男人。
不等人们消化尽这个消息,又有人信誓旦旦传言,“这商贾不是别人,正是谢太师遗落外头的亲儿子。”
一时间,上京诸人传什么的都有,上朝时更有不少大臣频频往太师脸上望。
谢充烦不胜烦,下朝后有相熟的人旁敲侧击地问,他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有否认。遂,谢残玉是谢充儿子的事情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半月后,谢氏铺子重新整修完成,开张前三日,但凡入店的顾客无论买什么,都能得到一尺锦一斗米。
人大多捱不过蝇头小利,那几日谢氏铺子都是门庭若市,甚至还有那单纯只为打听消息的,“不经意”问店中小二,“你家主子真的要娶男人吗?”
小二熟练地回答,大略是被问得多了,也没什么旁的表情,“不是娶,是结契……都是主子,不分谁娶谁,我家府上没得别的道理。”
再问的话,小二就变脸了,“客人要买东西否?不买请出门右转,酒楼自有说故事的,慢走不送!”
连小二都是这等脾性,一想主子大概也不是善茬,京中流言传了一拨又一拨,到最后就慢慢逼近结契的那日。
正是新柳脱芽,浓绿入色的时候。
大清早敲锣打鼓闹了整整三条街,瓜果糖饼发了一遍又一遍,谢氏铺子里都是喜庆的灯笼高高挂起,热闹熙攘几乎与过年无二。
于笙一身喜服,衣摆纹饰繁复,清隽的眉目泛若秋水,他站在海棠树下,谢沅找到他时,于笙手里攥着一块玉发呆。
“怎么了?”谢沅站在他身边,“是不是有些紧张?”
于笙摇头,“还好,就是想起以前一些事……”
“公子托我告诉你一声,勿要担心其他,一切有他。”
“嗯。”于笙收起玉。
谢沅今日也是一身喜庆的红服,袖口是挑黑的云纹,只是面上覆了一面面具。
大喜的日子他没道理缩府中,但是出去又怕吓着客人,便随便拿了一个面具戴上,只露出瘦削的下颌,“吉时已到,公子快要到了,笙笙你还需要什么吗?”
于笙目光掠过府上欣欣向荣的花草,最后落在谢沅手中的繁复玉冠上,“不需其他繁文缛节,就这样出去,坦坦荡荡出去……”
这一日是他想了许久的,和谢残玉一同站在外人面前,不需什么花样繁多的礼节,只要一颗真心便够了。
“好。”谢沅最后只在他发上系了一根红带,“这是公子替你求来的,护你平安。”
于笙目光动了动,谢沅今日也未束冠,发上系的也是红色发带,只不过颜色略淡。
府外锣鼓喧天,唱和的声音直入云霄,谢沅陪着于笙出去,花厅前居然出乎意料的看见越霖,于笙眸子微暖,走过去,“霖哥。”
“今日我陪着你。”越霖一身靛蓝长袍,他手指轻轻触了触于笙的手腕。
于笙脸色微变,手下轻轻一转,看着越霖对着他笑。
他心中慢慢沉下来,迎上越霖的目光,也轻轻笑了笑。
谢残玉一直珍而重之的人终于暴露在众人面前,站在后边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有那嘴碎的兀自评头论足,“也不知这太师府的公子什么眼光,瞧上什么人不好,单还是这样平平无奇的小子!”
“就是,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就不知道到底是哪儿被看中了,想那宋尚书的独女多美呐,还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害,你们在这儿瞎操什么心,说不准那谢公子就喜欢小子,对女人石更不起来呗!”
“哼,要我说啊,就是太师流落在外的一个私生子,连庶子都算不上,若非谢太师眼看着后继无人,你们以为这谢残玉能有这命么……还肖想什么宋尚书之女,没得叫人一通好打,一个父不管,母不祥的孽种……”
“啊……嘭!”
“你做什么?!”
那人话说到一半就被一脚踹出去,旁边的人也被吓了一跳,看向一脸黑沉的于笙。
“若是不会说人话,便别来这凡人世上,没得替你祖上抹黑!”于笙随手抽出案上一株粗香,比在那人颈侧。
“你你你……”香尖烧得青黑,烟气缭绕,男人抖抖嗖嗖的,没想到于笙人善可欺的模样都是骗人的。
“本就是实话实说,你好歹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在男人身/下躺惯了,便听不得实话……啊啊!”另一人话没说完,于笙手中的香一翻,直接插向对方的咽喉。那人反应也不慢,可还是被烫得嚎叫。
于笙一脚踩在对方膝盖处,那人腿一弯,直接捂着颈项跪下。
众人皆惊。
于笙目光扫过众人,“不管各位是真心来道贺还是纯粹凑热闹的,在这里,在我面前,管好自己的嘴,否则下一个可没有他们这么好运气!”
谢沅与越霖对视一眼,眸中可见的担忧。
正在气氛凝滞时,外边终于声音嘈乱起来,谢残玉一身衣服翩然而来,比起此刻凶煞非常的于笙,他嘴角带笑的模样才像新郎官该有的喜气。
“怎么了?”谢残玉自然地牵住于笙的手。
旁边的人有心要开口,毕竟这谢公子看起来还比较好说话。
岂料下一句话就让他们怔愣当场,谢残玉攥紧于笙的手,反看向他们,“若是有那不长眼的出来狂吠,一通好打将人赶出去就是,今日是你我的大喜的日子,又非你我皈依佛门的日子,没得烂好心由人欺负。”
好坏话都让他说尽了,诸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说什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行了,别误了吉时,晚些时候还有别的事,打狗就先到这儿吧。”越霖打了个圆场,谢残玉顺坡下了,执着于笙的手往里边走。
二人手心相触,像是给对方承诺似的,心中的愤激好歹缓了缓。
越霖引着二人站好,自有人进行下一步,但好巧不巧,门外恰时有人声传来,“太师到!”
谢残玉与于笙相视一眼转身,就见谢充气势汹汹带着数人进来,旁边诸人自发的让开,于笙一开始还神态自若,不过待到看到谢充身后的二人时眸子一敛。
“娘,秋儿?”
“结契这样的大事怎可私自决定,而且还骗了人家一无所知的小子,檀郎,这可不是你爹教你的。”谢充一身华服,斑白两鬓不减丝毫气势,他盯着谢残玉,眸子里满是不赞同。
周围的人从看见谢充便窃窃私语不止。
谢残玉神色不变,一掸袖子,自若开口,“太师说得对。”
他看上去没什么怒色,诸人以为他是被谢充镇住了,可没想到下一句话很快让他们瞪大了眼。
“幸亏我亲爹没有不曾养育我一日,否则我如今定是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之徒!”
谢残玉仿若看不见谢充几欲喷/火的双眼,“太师说我骗人,可是哪里能比得上你……抛弃原配,贬妻为妾,爱慕荣华富贵,不惜背弃祖宗家法……哦,还有,欺男霸女,强占农田,贪墨官银……谢太师,你所犯知罪,单只我一人说不尽,不若你自己想想……”
“到底伤天害理之事做了多少!”
他一句话,直教众人跌掉下巴,不论真实与否,都不约而同地往谢充脸上看过去。
谢充怒喝,“逆子!”
谢残玉无所谓地瞥了他一眼,“这便不用了,虽同为‘谢’,可草民没有您这样的爹,祸国殃民牵连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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