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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蹇(近代现代)——沈二藤

时间:2021-03-25 09:39:59  作者:沈二藤
  而每一次的消息,都以失望回归。
  那个装着失望的玻璃瓶子,日益渐满,再满下去,就要从瓶口灌出,流淌一地。
  吴嘉荣立在窗前看风,鳞次栉比的高楼就像密密麻麻的坟场。
  江颐钧倚着门抽烟,眼睛凝固在吴嘉荣的身上。
  时间在二人之间凿出了一条宽阔又极深的河。
  “江颐钧,聪聪死了吗?”吴嘉荣抿了抿干巴巴的唇,问道。
  江颐钧微蹙双眉,沉默不答。
  “你别骗我,她死了吗?”吴嘉荣转过脸来看他。
  江颐钧熄灭了手头的烟,走到吴嘉荣的身边,拥着吴嘉荣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身上,他说:“疑似。没有确定。”
  吴嘉荣垂了垂眼,比接受结果更难捱的就是漫长的、没有边际的等待。
  等待。
  他的一生都在等待。
  等待时来运转,等待幸福快乐,等待爱人的心。
  “江颐钧,”吴嘉荣说,“如果我们的相遇不是这样的,你会爱我吗?”
 
 
第37章 
  吴嘉荣问出这样的问题时,没想过要得到江颐钧的回答,因为这样的问句丝毫不存在任何意义,没有如果、也没有从头来过。
  他们像是两条平行线在某一个时刻出现意外产生了交织,终归还是要回到各自的轨迹,继续无限平行下去。
  吴嘉荣从江颐钧的怀里钻了上来,用湿热的吻堵住了江颐钧微凉的唇舌。
  游走的蛇吐着蛇信子匍匐在蓊郁的草丛中闯入了密林中,贪婪地汲取着露水、空气。
  江颐钧扣着他的腰往后退去,使他的尾骨抵在窗台边,江颐钧抱他太轻松了,似乎不用费劲儿就将他架在窗台上,脊梁弓着紧贴玻璃窗,天边的火烧云从树梢烧了过来,一路焚到吴嘉荣的发丝,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们在窗边做爱,把赤裸的身躯展示给生长的万物,要叫天地瞧见他们的相融。
  吴嘉荣的双手弯曲攥着窗台,双腿勾在江颐钧的腰际,以一种极其浪荡的姿势面向着江颐钧,逆光匍匐下的阴翳把江颐钧的棱角照得晦暗不明,平静中带着波澜,坚硬里携着柔和。
  江颐钧吻着他的脖颈,覆住那曾留有别人咬痕的位置,又狠又用力地刻上他的印记,使得吴嘉荣通白的肌肤沁出几点红,他疼得轻哼一声,将腰埋得更深,吞纳着江颐钧炙热的阳具。
  快速地抽插携入空气中的风,把性欲最大化,吴嘉荣的低吟声如同洪水般泛滥着,蔓延在空荡的屋里。
  江颐钧伏在他的肩头,微微嘶哑着问:“吴嘉荣,你想听我说什么?”
  吴嘉荣半睁着混沌的眼,他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愿意听。
  “‘我爱你’,是吗?”江颐钧望着窗外浮动的梧桐树叶,嗅着吴嘉荣的肌肤,他深黑的眼睛荡着暗涌。
  “......别这样,颐钧。”吴嘉荣的脑袋垂在阴影中,一摇一晃,湿漉漉的眼睛溢出泪水,一颗又一颗掉在地面上。
  别这样,求你了。
  他卑微地乞求着,求求你,不要同情、怜悯、施舍我任意一分不是出自真心的爱了。
  他无法再在甜蜜与现实中反复被拉扯、撕碎、摧毁。
  “你想听,我可以说给你听。”江颐钧抚摸着吴嘉荣的肋骨,那对肋骨仿佛长在自己的身体里,直直向上刺穿心脏,“嘉嘉,你想要爱,我可以给你。”
  最后一次的深埋,让吴嘉荣的头顶到尾骨一齐战栗着,过电般的快感溶在了江颐钧留于他体内的精液中。
  吴嘉荣哭着卸了力,瘫软在江颐钧的怀里,粘稠晶莹的液体沿着窗台壁一点一点滴落。
  江颐钧抱着他大步走去浴室,浴缸放慢了温热的水,柴瘦的吴嘉荣抱着双膝坐在里头,江颐钧垂眼给他清洗身子,动作细腻又温柔。
  吴嘉荣蜷缩成一团,在哗啦啦地水声中,他抿了抿唇说:“......颐钧,你不爱我。”
  江颐钧顿了顿,偏过头去擦拭吴嘉荣的脊背,皮囊很薄,勒得骨骼微微泛青。
  谈论爱,江颐钧于此过于匮乏,倘若吴嘉荣需要爱,他想给他,这样吴嘉荣就不会再想着逃离他。但江颐钧无法明白的是,他既已抛出给予他爱的橄榄枝,吴嘉荣为什么还要拒绝,这不是吴嘉荣一直想要得到的吗?
  他轻轻捏着吴嘉荣的肩胛骨,抚过凸起的蝴蝶骨,每一块骨头都格外的咯手。
  江颐钧蹙着眉,沉思半晌,伸手抬起吴嘉荣的下巴,一张憔悴的脸出现在他的瞳孔里,江颐钧说:“我爱你。”
  吴嘉荣的眼睛动了动。“啪”一下,他粉碎的心碎得更彻底了。
  “......你不知道什么是爱。”
  “你又爱我什么呢?”
  “如果我离开了你,你还会爱我吗?”
  江颐钧慢慢缓下了手,双眼微微弯了起来,唇角的漩涡深了几分,他说:“吴嘉荣,说来说去,你只是想找个借口离开我。”
  “你哪儿都不能去,哪儿都去不了。天地再大,我都能把你找回来,锁在身边。”
  吴嘉荣敛起眼睛笑了,瞳孔中溶着点点星光。
  江颐钧哪里是有半分真的爱他呀,只是过分的占有欲将自己迷惑住了。
  吴嘉荣不想再依附别人或是为了别人而活了。
  这样做的的下场是使得他千疮百孔、满目疮痍,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在无数个夜晚里,他无数次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想找寻完全只属于自己的明天,与卑微、痛苦、不堪的过去告别。
  挺着腰板站在阳光底下,快乐又简单地去摸索生活的真谛。
 
 
第38章 
  城市迎来立夏,树木迎来蓊郁,无形无色的空气中已经微微蔓延着夏季的湿热与烦闷,从耳边掠过的风都缓慢、柔和了几分。
  就在立夏的第一天,吴嘉荣拎了行囊,选择离开了这儿,离开了小洋楼,逃离了这座困囿他已久的冷漠城市。
  小洋楼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携带走的,吴嘉荣便什么也没收拾。
  在清晨的鸟刚鸣叫时,吴嘉荣穿戴整齐下了楼,张姨正捎了早餐回来。
  “嘉荣呀,今儿起那么早?”
  吴嘉荣眯着眼笑:“天气好,”他偏过脑袋张望着院子里的鲜花,“张姨,花儿开得真好。您照料得真不错。”
  张姨不大好意思:“运气好,运气好,凑巧就养活了。”说着,她将早餐搁到吴嘉荣面前,抬头问他:“要出门?”
  吴嘉荣点点头,风轻云淡道:“出门散散步。”
  “先把早餐吃了。”
  “好。”
  他挺着脊梁坐在沙发上,双膝并得很齐,一口又一口,慢慢地吃着热乎的肉包,明亮的天光从落地窗匍匐到他的脚边,天空的云色很浅薄,飞鸟掠过,倏然不见踪影。
  吴嘉荣在书房的桌上留了字条,一笔一划写得整齐且用力,像是要让青墨色的笔记划破单薄的纸张,上头只写了一句话,那是写给江颐钧的——。
  “颐钧,我倒盼着那天在桥上,你没有把我救下来。从此以后,你就当我死了吧。”
  吴嘉荣如是说。
  他与张姨道别,与染了墨绿的葡萄藤道别,与成排的梧桐树道别。
  穿过了半个城市,吴嘉荣重新回到了那摇摇欲坠的破败楼房,这里的一切没有丝毫的变化,垃圾桶旁围绕的苍蝇一如印象中那样聒噪又肮脏,处在城市阴暗面的危楼,苟延残喘着,匍匐在伤痕累累的混泥土上。
  裂开的每一道墙缝,干涸的每一条污水印子,都是时间拿刀刻在它身上的,永不褪去。
  楼道里黑黢黢,泛着潮湿的气息。
  吴嘉荣从光明的日光底下跨进楼中时,记忆深处的苔藓味由四面八方裹挟了上来,将他的细胞与血液浸泡住。
  那个永远与潮湿苔藓挂钩的故乡,从此往后再也没有他的归处,他的根太浅,遭受的颠簸太深,让他忽地悬空,随风漂浮。
  小出租房里的灰尘叠了一层多一层,吴嘉荣理出几件耐穿的衣物,装进行囊。
  说来也奇怪,有段时日无人居住的屋子,处处浮着尘埃,哪怕是衣柜中的衣物都仿佛灰了一个度,唯独那套江颐钧送他的高档西服仍锃光发亮、熠熠生辉。
  吴嘉荣垂着眼,缓慢地抚着西服的衣领、袖口,他轻轻地叹着气。
  行李不多,钱财也不多,他没有长远的打算,准备着走一步是一步,过去的人生倒是把苦难尝了个遍,未来迎接他的总归也苦不倒哪里去。
  张敛的吉他,吴嘉荣寄回了老家,顺便托了封信给母亲,交予她保管。
  而那套高档西服,他不曾试穿一次,眼下更没有带走的必要,索性连着那条与江颐钧同款的深咖色围巾一块儿寄去了小洋楼。
  由此,算是做个彻底的道别。
  当他再度拎着行李走出这座危楼时,天色似乎更清明了,风声簌簌,树影飒飒。
  吴嘉荣用笔记下了张敛的联系方式,拔掉了自己的电话卡,在车站换了张新的,紧接着随机上了一辆即刻开往南方的大巴车,终点是哪儿,他也不多问,大巴车要把他带到哪里,吴嘉荣决计看命运行事。
  大巴车不比火车、飞机,票子钱便宜,且无需登记身份,哪怕江颐钧再怎么有能耐,一时半会儿也无法通过交通运输来查询他的踪迹。
  他相信江颐钧会去找他。
  他同样相信江颐钧不会找他太久。
  三天、十天、半个月,还是一个月、三个月?
  四天、至多不会超过半年,没有人能够长久地、漫无目的地寻找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人。
  哪怕是再强的占有欲,也会随风消散。
  大巴车驶进了夜幕里,吴嘉荣抵着车窗昏昏欲睡,梦见了死而复生的蝴蝶。
  张姨守到深夜,迟迟不见吴嘉荣回家的迹象,拨去的电话始终无人接通,她坐立不安,半晌之后打给了江颐钧。
  “小钧啊,你能联系到嘉荣吗?”张姨说,“他清晨讲自己出去散步,眼下还没回来。”
  电话那头的江颐钧顿感不安,那种不安就像暴风雨欲来前的阴云,浓郁,窒息,直至笼罩整座城市。
  江颐钧驱车回到家,没有见到吴嘉荣的身影,只看到了那张字迹端正的字条。
  在那一刻,他明白,吴嘉荣是离开他了。
  江颐钧不大会表现悲伤。
  林澜芝只教会他怎么笑,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何人,都要挂着笑意。
  他站在窗前,看着被阴云底下朦胧的月色。
  像是身体上捆绑了数千块铅,不断地往下坠落。
  他手里捏着字条,折身往外去。
  张姨问,小钧,你去哪儿?
  “我去找嘉嘉。”江颐钧说。
  他得把吴嘉荣找回来,必须得找回来,他说过,天地再大,吴嘉荣敢离开,他就能把吴嘉荣找回来。
  江颐钧从不说出做不到的事情。
  只要说了,他势必就要做到,正如同那天,他与吴嘉荣说:“你想要爱,我可以给你。”他会给吴嘉荣“爱”,他不会食言。
 
 
第39章 
  大巴车的终点在南方沿海的小城,这里很潮湿,吴嘉荣拎着行李下了车,站在沥青路上,能清晰感觉到从地面蒸腾而来的热气与湿气,光是站着不动,不消片刻就淌了一身的汗水。
  南方的湿热把人浸得蔫蔫的。
  吴嘉荣只在这儿停留了几天,住在一家青年旅社中,六人间,不带空调,到了夜里,为了散热不得不开窗,而开窗引发的下场就是被蚊虫咬了大大小小的包。
  上铺的大哥夜里鼾声如雷,狭小的房间躁动不安。
  吴嘉荣摸了起来,挨着墙壁坐着,能从墙壁里汲取一点凉意。
  他就这样静坐在嘈杂的夜里,窗子外夜色很深,树影如鬼影般簌簌摇动。
  原打算第二日就离开的,结果这天色说变就变,来了场暴雨,这暴雨跟钉耙似的,一下又一下很狠地砸在吴嘉荣的心口上。
  他不敢出门,窝缩在旅社中,这样闷热潮湿的天,将整个人蜷缩在被褥里,连头埋在其中,身体紧紧弓成一团,直至闷得浑身湿透、喘不过气来,他才小心翼翼松懈开一个口子,让空气跑进来。
  吴嘉荣再也不能听雨了,雨声里会不断循环播放他的记忆。
  雨水像是成了一张储存卡,好的、坏的统统刻在里边。
  这雨水下了两天,在第三天时没有任何讯息,倏然间就停了,地表的湿漉即刻被暴晒的太阳挥发得一干二净,半点瞧不出昨夜那噼里啪啦、风雨欲来的仗势。
  吴嘉荣从南方随着颠簸的大巴车一路又拐进了西南,丘陵地势平地而起,成了高原山地,视野愈发开拓了起来。
  临着昆明的贵州。
  这儿的夏季很温柔,轻轻贴着肌肤,暖意中带着微凉,让人觉得格外神清气爽。
  深入贵州的腹地,吴嘉荣漫无目的地游荡,接着日结的兼职,住着便宜地青年旅社。
  贵州的青年旅社同沿海南方的不大一样,入住的大半都是穷游的旅客,夜里能听着他们谈天说地,哪哪的美景,高山落日、深林沼泽,描绘得格外动人,吴嘉荣闭着眼仿佛能身临其境似的。
  他快乐一点。原来生活里有那么多他未曾触碰过的美丽。
  他从贵州的城市走进贵州的乡镇。
  后来,吴嘉荣到了平梁。
  他把这一切归于缘分、命中注定的邂逅。
  那一日他不过是在河岸边多驻留了片刻,静停在河面上的锈迹斑斑的船只里探出船夫的脑袋,船夫顶着草帽,髯虬花白,操着一口带有浓郁方言的普通话:“客人呐,去平梁呀?”
  “平梁?”
  “喏,河对岸。”船夫指了指对岸掩在树木、山体中若隐若现的村庄,“平梁村。”
  去看看倒也无妨。吴嘉荣是这样想的,伸手握着船夫的胳膊上了这小船,小船在平静的河面摇晃几下,荡开一圈涟漪。
  河沿边稳着一座山,那山瞧着像一只大象,正匍匐在江边,伸着长鼻饮水喝,水鸟一团一簇扎堆点缀在“象鼻”裸露出的浅灰色山体上,向江河引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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