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本次只鳞选三品以上官宦之女。整个朝廷、所有世家,甚至整个大周,都慎重无比。
初选之时足有三百秀女,初选之后仅余不到百人。所有秀女太后皆一一过目,德言容功、才情学识、家室手腕,身上连疤痕都不能有半点,入选之女皆众世家精心调养,摆明了便是为萧毅瑾而准备的……
就在太后兴致勃勃准备复选之时,忽然北境来报,夷族大兵压境,派遣使臣入大周。
整个朝堂顿时被此事转移了视线,选秀一事也被暂且搁置。
鸿胪寺与礼部协同接待,萧毅瑾顺带着将陆永安也安插入鸿胪寺任五品寺丞。
与前世一样,夷族仗着强悍的骑兵,大军压境,名为求娶实则胁迫,强逼大周下嫁公主。
前世之时,朝堂之上近半数朝臣赞同下嫁公主,那时的大周历经藩王战乱元气大伤,若要再战,大周确实难以支撑。
可是今生不同,藩王一战萧毅瑾提前知晓,从蜀地购入大批粮草,陈无忌还阴差阳错破坏了藩王的武器库坊,致使藩王匆匆反叛,与前世的情形天差地别。如今大周兵强马壮,国库丰盈,便无惧夷族。
更重要的是,大周最后一位皇室公主——宜阳大长公主,已在去年冬季成婚,皇室再无适龄未嫁的公主。
所以夷族所谓的求和联姻,在世人眼中更像是挑衅。
朝中臣子文臣居多,大多期望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早朝上群臣激愤,两派相争唇枪舌战。
半晌,萧毅瑾笑着看向下面的朝臣,道:“诸位爱卿之意朕心中明白,兴起战事自然劳民伤财,但如今皇室已无未婚公主。”
主和一派的承恩公周如海上前一步道:“诸位藩王贵女亦是皇室血脉,可选一名女子封为公主,为大周效力。”
萧毅瑾含笑的唇瞬间抿直,目光扫向承恩公,刹那间再起扬起嘴角,道:“藩王之女?承恩公说的是哪家姊妹?”
承恩公躬身道:“皇室血脉的贵女都是好的,至于人选皆有陛下定夺。”
话音刚落,兵部侍郎陆永庭上前一步道:“陛下不可!夷族狼子野心,怎可轻易求和。”
“无知小儿。”承恩公怒斥:“夷族残暴,若是一起战事边境百姓危矣。”
“承恩公言重了!”陆永庭冷哼道:“我大周兵强马壮何惧夷族。”说罢,便跪在地上冲着萧毅瑾俯身叩首道:“微臣愿前往北境,绝不让夷族入大周一步。”
“少年意气,贪功冒进!”承恩公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陆永庭躬身道:“陛下,只一人便可救边境千万黎民性命,还望陛下勿因小失大。”
陆永安虽然还跪在地上,却侧过身恶狠狠地瞪了周如海一眼,咬牙道:“承恩公老了,连举戈的气力都已经没有了,下官虽年少,却有舍身为国的勇气,万万不会想着躲在女人裙摆之下!”
“不过争强好胜之辈,本官懒得听你胡言乱语。”承恩公气的发抖,恨不得举起手中玉笏,一板子敲死眼前这个陆氏小子,原本以为走了个强势的陆成泽,周家可再放荣光,不曾想居然来了一群难缠的陆氏小辈。
“纵使争强好胜,也好过承恩公您老人家,畏缩在龟壳里。”陆永庭将‘龟壳’二字咬重了音,生怕承恩公听不出他眼中讽刺。
“好了好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萧毅瑾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争论。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陆永庭,将他记下。
这人虽然言辞激烈,但却合乎他的心意,若不是身份有别,萧毅瑾也恨不得亲自上阵骂死周如海这个老东西,陆永庭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大周如今兵强马壮,粮草充盈,何惧夷族,畏畏缩缩连草原蛮夷都心生畏惧,真是失了大周的脸面,也折了大周的风骨。
抑或是这些年的富贵荣华温香软玉,让这些祖上陪着太祖皇帝立下赫赫战功的世家,早已失去了先祖的血性。
不过他是帝王,表面却不能偏袒任何人,只能板着脸佯装怒容:“既然争论不休,就改日再议。”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熄了声,小金子适时朗声唱喝道:“退朝!”
“恭送陛下。”
萧毅瑾退朝后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前往御书房,而是慢慢踱步走向凤泽宫。
路上萧毅瑾淡淡地吩咐道:“让锦衣卫去查一查,有哪些藩王与承恩公府私下往来。”
“陆永庭瞧着不错,往日没注意,将他的履历文书调出来,朕要看看。”或许以后可以重用。
“让人暗中盯住那群夷族使臣,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事无巨细不能有半分遗漏。”
“……”
小金子沉默的跟着萧毅瑾身旁,直到确认萧毅瑾没有旁的吩咐,小金子轻声应道:“是”便悄然退走。
萧毅瑾叹息了一声,走到凤泽宫外脸上重新挂上清浅温和的笑意踏进凤泽宫。
陆成泽正在院落中的翠竹林前的石桌上调试着一架新制的瑶琴,琴音‘叮叮铮铮’曲调越来越低,陆成泽时不时调动琴弦松紧,调整音调,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的说道:“陛下来了?”
萧毅瑾闻言笑意更甚,快步上前坐在陆成泽身侧,伸出一根手指拨了拨弦道:“这是亚父新制的琴?”
“嗯。”陆成泽应了一声,手下动作没有停,叹息着道:“二十多年了,跟老师学的很多东西都忘了。”
以前他经常亲自制作瑶琴、笛、萧等一些简单的乐器,虽然做出来的成品不能与名家工匠相提并论,但总归还是能奏曲。而现在这把琴花了他整整五天的时间,依然不成样子,让他深觉愧对恩师。
“已经很好了。”萧毅瑾手指从琴弦上拂过,发出一串声响,他赞叹道:“朕当初跟陈无忌先生学了许久都学不会,气的先生险些把琴板砸了。”
陆成泽轻笑了一声,没有再回话,手上依然一点一点调试着音调。
萧毅瑾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他,看他垂眸敛目,身后翠竹随风摇曳枝叶,无端平添了几分风雅气质。
过了许久,陆成泽叹了口气,将琴放到了一边,感叹道:“老了,手生了,这把琴费了。”
萧毅瑾将琴拉到面前,拨动琴弦试了试音,曲调确实有些许偏差,但是问题不大,萧毅瑾手指略微像右偏离稍许,一曲凤求凰倾泻而出。
萧毅瑾眼中只注视着陆成泽,指尖拨动琴弦,声声不息,乐曲的音调没有半分差错。
一曲终,萧毅瑾双手按在琴弦上止住了琴音,笑着道:“亚父,朕弹得如何?”
陆成泽微微颔首,语气无比平淡地说道:“此琴,恐怕也只有陛下能弹了。”心中却感叹不已,看来陈无忌教导萧毅瑾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亚父此言当真!”萧毅瑾笑着将琴抱在怀中:“那亚父亲手所制的琴便赠予朕了!”
陆成泽原本欣慰的心态顿时沉静了几分,微蹙起眉头,叹息道:“陛下要什么样的琴没有,何必要这等拙劣之物。”
“亚父此话差矣,别的琴再珍贵,也不及亚父亲手所制的心意。”说完,萧毅瑾珍重地将琴交给身后的太监,吩咐道:“送去朕的寝宫。”
第100章 赌约
萧毅瑾转过头凝望着陆成泽,一手搭在石桌上,下意识轻轻叩击着桌面,轻笑着道:“选秀一事,朕什么都没有做还是停了,看来是老天想要将亚父留在朕的身边。”
闻言陆成泽掩在袖摆中的手陡然握紧,又慢慢松开,他质问道:“陛下早就知道夷族异动?”
萧毅瑾笑的高深莫测,并没有回答陆成泽的话,反问道:“亚父与朕的赌约可还作数?”
陆成泽面无表情与萧毅瑾对视:“若是陛下早知,为何不早做准备,何必似如今这般两难之境,弄得人心惶惶?”
“亚父怎么知道,朕没有早做准备?”萧毅瑾笑容里有些许得意,好似求偶的孔雀一般将隐藏的麟羽展开,尽情炫耀:“朕早先将潍州三万将士调任北境,亚父不知?”
陆成泽顿时愣住,陆成泽让政萧毅瑾,萧毅瑾将朝局尽数掌控,动起了军权的心思,这是陆成泽默许的。
他一意孤行将西北史永逸调任岭南,将岭南汤景烁调职东陵,将东陵彭苑博平调西北,四方边疆守将唯有北境林修齐没有动,却将藩王战乱中主战立功的三万将士调任北境,原本陆成泽以为这些兵马如北境是为夺权,没想到如今看来,是萧毅瑾早有安排……
陆成泽讶异的看向萧毅瑾,眼神里透露出一丝赞许与欣慰。
他统领锦衣卫二十多年,用心经营暗探十数年,可不毫不谦顺的说,整个大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唯独他国运作数年却也只能获得浅显的消息。
而萧毅瑾才接手锦衣卫短短一年便可提前数月得知夷族大军异动,如何能让他不为之惊叹。
夷族兵马虽然强悍,但人数不多,虽说大军压境,却也不过四五万人,北境林修齐手下兵马原本便有五万之数,再刚上调任过去的三万,足足高于对方两倍的人马,若是如此还让夷族铁骑踏入大周城池,林修齐便可以死谢罪了!
如此,陆成泽便不再细究,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两指宽的四方形玉章,放在萧毅瑾面前道:“此乃微臣私印,往来书信文书,皆用此印,如今它是陛下的了。”
萧毅瑾却看都没有看石桌上的玉章一眼,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陆成泽,追问道:“还有呢?”
陆成泽沉默了一瞬,继续道:“微臣的官印在王府书房里,陛下可让人去取……”
“朕说的可不是印鉴。”萧毅瑾伸出手,将手掌覆在陆成泽的手背上,用力握紧,沉声道:“朕与亚父赌约中,重要的从来不是印章而是亚父。”
陆成泽被萧毅瑾握住的手不自觉颤抖了一下,他快速的低下头,眼睛只敢看着看着石桌,嘴唇动了动,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过了一息,他呐呐的说道:“微臣与陛下赌的只有印鉴,旁的微臣不曾答应……”
声音越说越小,心里有几分心虚,当日觉得一切都是箭在弦上,便是萧毅瑾是大周帝王,选秀一事也势在必行阻止不得。
向来形势比人强,萧毅瑾刚刚接受朝政,势力暂时还未稳固,朝中重臣、世家、清流、武将,等各方势力都需要安抚,那么选秀纳妃,将重臣女眷纳入后宫,是最好的法子也是最简单的法子。
萧毅瑾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帝王,他了解萧毅瑾,权势利益在他心中胜过一切,他绝不会为所谓的情爱,冒天下大不韪。
所以他从未想过他会输,虽未明言同意萧毅瑾的话,但他没有说话,便等同于默认。
再加上之后选秀顺利进行,萧毅瑾也并未有半分阻止的举动,陆成泽以为萧毅瑾是认输了。
可如今才知,原来他早就输了,在他同意赌约的那一刻就输了。
他不知萧毅瑾是如何知道夷族兵马动向,但不得不承认,此次他输的心服口服……
此番出尔反尔,让陆成泽不敢看萧毅瑾,心中隐隐有些羞愧。
萧毅瑾对于陆成泽言而无信的行为只是有些无奈,倒也并没有生气,反而心中隐隐涌现出些许欣喜。
陆成泽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无所不能,是那么地高不可攀,他只能用尽全力才能达成陆成泽的期许。可是如今如天人一般运筹帷幄从不出错的陆成泽,有了一丝纰漏,就好似谪仙染上凡尘,一下子让他觉得不再遥不可及。
萧毅瑾站起身走到陆成泽身边,俯下身将陆成泽紧紧搂住,亲昵的蹭了蹭陆成泽的脸颊,噙着笑轻声道:“朕从来不喜欢别人欠朕的,输了就是输了,亚父不给,朕便要自己拿了。”话音刚落,萧毅瑾快速凑近,干燥柔软的唇带着热意吻上陆成泽微凉的嘴唇。
两个人嘴唇紧紧地贴在一起,仅仅只是贴在一起而已,却让陆成泽惊呆愣住,好似石化了一般,忘记了如何动弹。
萧毅瑾的温润柔软的如同花瓣一样的唇,但却带着灼人的温度,将陆成泽一下子烫醒,他瞬间回过神来,伸出手用力的将萧毅瑾推开。
“陛下!”陆成泽偏开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皱着眉脸上显出几分抗拒。
人生数十载,头一次与人如此亲近,纵使这人是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也让陆成泽浑身气血翻涌,说不上来是羞是怒,亦或是气愤还是懊恼。
萧毅瑾对陆成泽的反应早有预料,却还是低估着陆成泽的气力,脚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但他丝毫没有畏惧和生气,他再次走上前,伸手擒住陆成泽的下颌,迫使陆成泽抬起头,萧毅瑾居高临下注视着陆成泽,眼中的占有与贪婪毫不掩饰。
萧毅瑾微微低头,两个鼻尖仅一线之隔,四目双对之时,两人的瞳孔里互相倒映着对方的眼睛,萧毅瑾笑了,带着一丝满足与喜悦,轻声道:“朕早就想这么做了,十四岁那年,朕第一次泄精,脑中所想所思就是亚父如今这般模样。”仙人染上红尘的凡俗,坠入人间,唾手可得……
陆成泽瞳孔微微扩张,他们两人离得太近,眼中的震惊根本来不及掩饰,全都赤裸裸、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萧毅瑾的眼中。
萧毅瑾靠的更近,两人鼻尖相抵,萧毅瑾蹭了蹭柔声道:“亚父不要抗拒朕,情爱是世上最美好之事,来的世上走一遭,若不体会一番岂不可惜?”
萧毅瑾眼中带着笑,声音里含着诱惑:“这世上除了朕,还有谁会爱亚父,还有谁敢爱亚父?朕与亚父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毅瑾此言真心真意,此话不仅仅是对陆成泽说,也是对他自己说。
这世上还有谁会爱陆成泽?唯有萧毅瑾。
这世上还有谁会爱萧毅瑾?唯有陆成泽。
这世上还有谁敢爱陆成泽?唯有萧毅瑾。
这世上还有谁敢爱萧毅瑾?唯有陆成泽。
……
他们两个人,除了彼此之外,无能敢爱,也无人能爱。
陆成泽想要避开萧毅瑾的眼睛,但是萧毅瑾捏住他下巴的手力道大的他都不能挣脱,慌乱间,他唯有闭上眼睛,不去理会纷杂的思绪,与胸膛里‘噗通噗通’不断加速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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