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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父(近代现代)——pillworm

时间:2021-04-02 08:09:08  作者:pillworm
  一头撞进蒋严欲怀里,放声痛哭,压抑、悲愤的闷吼从嗓子里挤出。
  谢钦死死抓住蒋严欲的衬衫,额头一下又一下撞在他胸膛上,他咬着牙,脸上混着一片血和泪。
  蒋严欲没有言语安慰他,两只胳膊撑住外套,慢慢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发顶。
 
 
第23章 
  2016年2月8号,谢钦因涉故意伤害罪被刑拘,判处有期徒刑四年零二个月。
  二十七天前,谢钦用砍刀剁掉了高明基的一条腿,当晚回到家中,冯立广因剧烈情绪压力导致突发性晕厥,抢救无效,最终鉴定为心源性猝死。
  第二天,谢钦投案自首,双扬村恶势力犯罪团伙被抓捕归案,无一人被判死刑。
  第三天,人民新闻网报道该案件,谢钦再次以负面形象登上热搜榜首。
  话题“怎样看待以暴制暴的私自报仇行为”引发巨大网络争议。
  华洲CEO被牵入话题讨论:其作为监护人是否该承担一部分教养不当的责任。
  第四天,华洲官方宣布CEO蒋严欲暂被停职,后续处理由华洲国际董事会商讨决议。
  第七天,华洲试图采取手段挽回公司形象。
  为洗刷CEO“恋 童同性恋包养”等负面新闻,声称其早已在国外与京缘集团千金领证结婚,望造谣污蔑者立刻删博,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
  当晚,华洲CEO蒋严欲本人亲自转发微博,并配文:假的。
  谢钦入狱后不久,确诊重度抑郁症,服刑期间多次自杀。
  经过一年药物和心理辅导结合治疗,病情稍稍转好,劳改之余的时间,他都花在了写歌和健身上。
  这些年来探监他的人不多,谢钦只同意见孙洋。其他人一概拒绝,包括蒋严欲。
  他不想再耽误他了。
  他们之间的债已经还清,谁也不亏欠对方,明明早就该断绝联系,各走各的路了。
  都怪蒋严欲。
  他铁了心要谢钦陪他走完剩下的半辈子,蒋严欲希望自己没参与过的,只有谢钦十二岁之前的人生。
  谢钦不想陪,因为不值。
  蒋严欲不该因为他,把大好的前途和辛苦打拼下的一切都豁出去。
  谢钦不相信感情这种虚幻的东西,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蒋严欲现在爱他,并不代表以后也会,没人能保证自己的感情在未来一成不变。
  谢钦非常,特别,极其讨厌的一件事,就是得到之后又失去。
  他不想在任何人身上赌一把,也不会给任何人抛弃自己的机会,他宁愿在黑暗里腐烂,也不要走进光明里却又被推回来。
  同样的,谢钦没法跟蒋严欲承诺以后自己绝对不再离开。
  如果谢钦在未来某一天突然觉得没意思了,自杀身亡,那么蒋严欲等同于付出了一切,最后却两手空空。
  不值,真的。
  他们根本没可能在一起。数不尽的现实问题挡在他们之间,年龄差、父子关系、世人的眼光、外界的舆论。
  两个男人的爱情需要承担太多东西,男子汉的肩膀确实能顶天立地,但有时候,现实真的太沉太沉了。
  蒋严欲三十岁了,该有一个家了。
  谢钦给不起。
  四年后。
  酒店房间,双人浴缸里还盛着昨晚的洗澡水,窗帘紧闭,衣裤扔得乱七八糟,大床一片凌乱。
  男孩全身上下只穿一件短裤,他掀开被子,揉了揉惺忪睡眼,冲坐在床头的男人奶声奶气嘟囔:“哥哥。”
  谢钦背对着他,在低头抽烟。
  他身上穿的黑衬衫没系扣,大敞着,腹部肌肉横纵分明,腰劲瘦,勒出了两条人鱼线。
  “对不起,我酒量是不是好差..”男孩咬着下唇说:“哥哥..昨天晚上有发生什么事吗..”
  “你想发生什么。”
  谢钦半眯着眼,弹了一下烟灰:“被我干么。”
  “不是!”脸腾地红透。
  “我太想哥哥了..没忍住..对不起,”男孩带了点哭腔,“..我知道我脏..以后不会这样了...”
  昨天谢钦出狱,酒吧主管办庆祝派对,他已经四年没见谢钦了,一时激动喝太多酒,醉得神志不清,对谢钦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最后只记得自己跪在了谢钦胯下,谢钦从上面俯视他,眼神很伤人,全是讥讽和冷淡。
  谢钦没说话,沉默着抽完烟,走了。
  他还是住在烂尾楼,入狱之后,蒋严欲以他的名义把房子买了。
  虽然那点房价在蒋严欲眼里像菜一样便宜,但谢钦还是连本带利给他打过去一笔钱,态度很明显:别想让老子再欠你债。
  至于钱是哪儿来的。
  谢钦还是向金钱势力低下了头,和电台签约了。
  谢钦缺钱,缺得要命,但他有犯罪前科,没人敢要他。
  现在能让他捞到钱的地方只有电台和酒吧,主管还是有点人情味的,没把谢钦赶出去,留他在酒吧当驻唱rapper。
  回家刚洗完澡,手机就响了,谢钦头上搭着毛巾,嘴里叼根烟。
  “快点!快点!房间号发给你了,”电台那边的人急切道:“听众等你大半天了,你正经点儿播,网友都盯着咱们呢。”
  谢钦懒得说话。
  他吸了最后一口,把大半根烟扔地上碾灭,打开摄像头直播。
  “卧槽居然露脸了!!!!”
  “社会哥坐完牢出来捞钱了?真他妈恶心。”
  “哟哟哟拿刀砍人,黑社会啊惹不起惹不起。”
  “主播跳段社会摇。”
  “哥哥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呜太想你了。”
  “右上角举报点一点,这种人渣败类不封杀天理难容。”
  弹幕几乎都在刷“社会哥”和“人渣”,谢钦看了一眼,一个哈欠打出泪花,把毛巾拿下来擦头发。
  还坚持喜欢他的粉丝寥寥无几,且很快被满屏的脏话埋没了。
  谢钦懒洋洋看着,他在情感这方面上麻木到了极致,压根没什么情绪波动。
  他不爱跟人打嘴仗,能动手就不想逼逼,喷子隔着网络又不能造成实质伤害,骂呗。
  “播到几点啊。”谢钦挺随意地问了一句。
  电台:“21点。”
  这是开播为止他说过的第一句话,态度看上去挺风轻云淡,甚至还有点欠揍。
  果然瞬间就把弹幕喷子们气炸了,扛起键盘疯狂输出,从谢钦的六姑父骂到二舅姥爷,还扯上了蒋严欲。
  “老子用半根鸡儿捅死这俩煞笔同性恋。”
  “哦哟,哦哟,”谢钦啧了一声,“臭弟弟,我用你马子的姨妈血给你绝经的奶奶画眼影。”
  “谢钦!你说什么呢!”电台立马闭他的麦,“房管在禁言了,冷静点!管好你那张嘴。”
  谢钦没再说话,站起来离开摄像头,去拿存新歌的硬盘。
  回来的时候手上还多了个麦克风,他试完音,打开伴奏,把麦克风抵在嘴边,开唱。
  新歌开头是段B-BOX,毛巾遮住了谢钦大半张脸,眼神被藏匿在阴影下,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和下颚线。
  弹幕的闲言碎语、人身攻击、惊讶夸赞等等一切,都被谢钦无视。
  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唱歌,衬得这些听众多余极了。
  “弱弱问一句,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很好听吗.....”
  “歌好听,人品不行,该抵制还是得抵制。”
  “评歌不评人,我喜欢他写的这种类型的歌,并不喜欢他这个人好吧。”
  “有一说一,好听是好听,但没人觉得旋律很熟悉吗?”
  “旋律熟悉+1,肯定是抄袭了吧。”
  “好他妈难听,真不懂为啥有人喜欢这种歌,辣耳朵,我先撤了兄弟们。”
  “小学生?空耳鉴抄袭可还行,笑死了。”
  “卧槽嗓音又低了好多!!太好听了吧啊啊啊啊我兴奋到四处拉屎!!”
  谢钦看见这条弹幕,想笑,偏头忍了忍。
  刚把话筒拿到嘴边,他还是没忍住咧开嘴轻笑了一下。
  上排牙齿整整齐齐露出来,很白净,透着一股干净阳光的少年气。
  “我的妈他刚才笑了??”
  “这哥笑起来好绝啊卧槽,笑跟不笑完全两个人。”
  “求你以后多笑笑啊啊啊不要再丧着脸啦!”
  “各位对不起我太不争气了,三观跟着五官跑,我他妈突然爱上这哥了。”
  ……
  谢钦从开播到下播,时间没到两小时,说的话也没超过二十句,只安安静静唱新歌,连听众刷礼物都是主持小哥在代谢。
  他性格太太太太直了,给人的感觉就像一股直播界的泥石流。
  别的主播撒娇卖萌求打赏,谢钦跟弹幕在线对喷,看得人又气又想笑。
  关键还是他的脸跟声音太争气,再加上写歌确实好听,这一晚上还真没少圈粉。
  下播之后谢钦出门吃夜宵,家里连根黄瓜都没有,饿得他想啃凳子腿。
  冯立广不在了,他只能重新过一日三餐吃垃圾食品的生活。
  楼下新开了家大排档,油肥大汉们光着膀子在划酒拳,地面攒了一堆烟头。
  谢钦顿时感觉自己来到了天堂。
  蹲号子这四年,最让他难熬的就是烟酒瘾,里边也不是不让抽,就是限制太多压根儿抽不爽。
  那种戛然而止的爽感,就好比撸到最后释放的那一秒,突然让人给堵住了一样操蛋。
  谢钦拿的酒比点的菜都多,他一个人的酒量能顶隔壁一桌子,大排档太嘈杂,于是他戴上了耳机。
  害,我写歌咋能这么好听。
  谢钦在心里臭屁了一下,美滋滋吃饭。
  一个人,一桌菜,一箱酒,一个晚上,一个奇迹。
  谢钦喝到了凌晨一点半。
  回家的这条路第一次如此崎岖,他连着摔了两跤,磕晕脑袋,胃也被硌了一下子。
  谢钦冲到路边,扒住垃圾桶就吐,整颗脑袋都埋进去了,吐完之后肚子疼得一阵痉挛。
  他喝了一瓶矿泉水漱口,狠甩两下脑袋保持清醒,摇摇晃晃往楼道里走。
  烂尾楼的灯一直是坏的,爬楼梯得摸着黑,老头老太晚上都不敢出门,生怕自己一脚踩空,直接脑震荡去世。
  谢钦刚迈上去两阶,后背突然被大力一拽。
  被甩在墙上的同时,一道黑影压了下来,
  嘴唇被咬住,谢钦疼得嘶一口气,那人就趁机把舌头伸了进来。
  谢钦闻到一股冲天酒气,这男人也是醉着的。
  手机很没眼力见地响了。
  他刚从兜里掏出来,瞬间就被抢走,嘴被一双大手死死捂住,谢钦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接听键被按下。
  “哥哥我睡不着...你能陪我说说话嘛....”
  “挂了。”
  一声喑哑低沉的男嗓,压着怒。
  这是命令的语气。
  男人举着手机,让谢钦自己挂掉电话。
  “嗯。”
  谢钦一伸胳膊,夺过手机,简单粗暴地直接往远处一扔。
  然后猛地把男人反压在墙上,掐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第24章 
  酒精真他妈是个好东西。
  这是谢钦睁眼后的第一句话,他看着惨不忍睹的床单,以及惨不忍睹的身体,表情很精彩。
  蒋严欲没有走,在厨房做饭,身上穿着他的黑衬衫。
  “我靠。”谢钦咬牙切齿叹了口气,情绪很复杂。
  他有点高兴,昨晚圆梦当了一次上头的,蒋严欲弄完之后就被自己压在下面了,谢钦全程的感受用一句话概括:当攻真特么爽。
  不过爽归爽,谢钦其实挺无语的,他已经23岁,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了,自制力却依旧一塌糊涂,还是想什么就去做什么。
  把蒋严欲反压在墙上强吻的那一刻,理智告诉谢钦不能再往下做了,身体却疯狂叫嚣着:干死他草哭他日翻他。
  天知道蒋严欲哑着嗓子粗野喘息的模样有多要命。
  “吃饭。”蒋严欲端着菜出来,看他一眼。
  谢钦嗯了一声,坐在地上,刚拿起筷子就听见对面的人说:
  “谈谈。”
  “用不着,”谢钦说:“还是那句话,老子不喜欢你。”
  蒋严欲往嘴里扔了根烟,一边点火,一边毫不留情揭穿:“不是不喜欢,是你不敢。”
  他抬头逼视谢钦:“你在怕什么。”
  “我不信你。”谢钦直白道。
  “那我等,”蒋严欲说:“等到你信为止。”
  谢钦有些激动:“有必要?还就非得是我不可了?”
  “对。”
  “行,等,”谢钦突然冷笑,“等个四五年的吧,我还没玩够。”
  蒋严欲沉默。
  “玩够了最后也不一定是你,”谢钦说话比刀子还伤人:“你在我这儿,属于最次选项。”
  心脏骤停一秒,蒋严欲站着,一动不动。
  半晌后,他低头吐一口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曾经对谢钦说:“你在我这儿被放在最高处。”
  而谢钦今天给他的回答是:“你是最次选项。”
  真狠。
  但更让人难过的是,这是一句实话。
  谢钦现在本就是该玩的年纪,长相,身材,才华,哪一样都不差,外面有大把大把的同龄人,年轻又貌美,个个甩蒋严欲十条街。
  没人会放着好的不要,去选择一个比自己大11岁的老男人。
  何况这个人是自己的养父。
  蒋严欲没再说一句话就走了,谢钦知道他心里肯定压着火,毕竟刚才那些话要是放以前,谢钦开口说完第一个字,脸上立马能挨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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