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天换一件潮牌到全年穿黑西装,从顶级跑车帕加尼到一台宾利,蒋严欲戒酒戒烟戒脏话,跟父母出柜,甚至断绝关系。
刚创业那会挺苦的,他没了背景光环,只能放下 身段和尊严,从最底层一点点往上打拼。
数不清在饭桌上给多少人敬过酒,鞠过几次躬,蒋严欲的脊背被压得越来越弯,累到绝望的时候他也曾一个人坐在马路边哭过。
那段时间真的很难很难,他却一句都没有跟谢钦提过。
谢钦推开隔间的门,几道视线“唰”一下看过来。
蒋严欲藏着养到大的宝贝,谁不好奇。
一屋子阔少富二代,谢钦愣是看都没看一眼,他走到茶几前,拿起一杯酒,直接泼在了蒋严欲脸上。
“醒了没,走。”
“……”
周围的人脸上都是震惊,气氛霎时降到冰点。
酒泼过来的时候蒋严欲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
他抹一把脸,面无表情抬头注视谢钦,哑着嗓子说:
“谢钦,我在你那算个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默默站起来,离开隔间。
谢钦看着蒋严欲,没说话。
“你把我当什么?”
蒋严欲低下头,像是在自问自答:“恋 童癖变态,最次选项,提款机,金主。”
“你觉得我每次帮你,都是有利可图,都是想让你用身体还债。”
“谢钦啊。”
蒋严欲苦笑着叹了口气。
“我从来没让你爱我,我从头到尾都只是想让你乖一点,别总惹我发脾气,把关系搞得越来越僵。”
“不敢喜欢的原因,是怕有一天我会变心,你被抛弃,还是怕别人的指指点点。”
蒋严欲声音越来越沙哑,甚至有些哽咽,他站起来背对谢钦,脱掉上衣。
“别怕。”
谢钦瞬间僵住。
蒋严欲背上是一片让人窒息的巨幅刺青。
他背着一个少年的笑脸。
谢钦入狱那天,蒋严欲把他的照片纹在了后背上。
整片,后背。
蒋严欲穿上衣服,点了根烟,他看着已经说不出话的谢钦,失望道:“如果是怕外界的眼光,我明明也可以带你出国,离开这儿。”
“我给你扛着,给我们扛着。”
“所有,我扛。”
“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蒋严欲说完,情绪一下子就压不住了,他脖颈青筋暴突,红着眼冲谢钦怒吼:“你她妈到底还在怕什么啊?!”
谢钦闭上眼,手心被指甲掐出的血流了出来,一滴一滴掉落在地板,
蒋严欲显然已经到了崩溃边缘,谢钦第一次看到他眼眶发红,夹着烟的手指都在抖,他拼命地不停在抽烟,一次又一次深呼吸。
谢钦以为自己克制住了情绪。
直到蒋严欲一句喃喃低语:
“谢钦,我还有几个11年。”
尾音在颤,像灵魂被抽出了身体一样疲累,无力。
谢钦心里蓦地一凉。
蒋严欲慢慢闭上眼,如释重负般叹了一口气,放弃得很突然,也很平静。
“散了吧。”
第28章
“蒋严欲,”谢钦咽了下喉咙,几乎鼓起这辈子所有的勇气,豁出去似的:“这次如果赌输了,我命就没了。”
蒋严欲定定注视他的眼睛,咬音非常重,一字一顿道:“我不会让你输。”
“我拿命陪你玩,千万,千万别让我失望。”谢钦说。
他真的不可能再承受住一次打击了,迈出这一步对他来说需要巨大的勇气,大到把最后一次的尝试和几近凋零的希望,全都压在了蒋严欲这个人身上。
得到之后又失去,对谢钦来说,比从未得到过还要难受。
蒋严欲没再说话,走过来把谢钦抱在怀里,他低头,轻吻了一下谢钦的发顶,嗓音很沉地说:“回家。”
离开不夜城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半,蒋严欲不能酒驾,坐出租也晕车,谢钦只能陪他一路走回去。
天还没全亮,阴朦朦的灰里带着一点浅光,人行道上很安静,谢钦戴着帽子走在前面,耳朵能听见的只有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沉稳,有力,让他莫名有种安全感。
蒋严欲护在谢钦后面,即使喝醉了也没走得摇摇晃晃,打拼这几年里,他已经习惯了不把任何情绪和状态显露人前,脸上没有喜怒哀乐,身体也一样裹满伪装。
谢钦突然停住,转过身看着蒋严欲,向他伸出一只手。
意思很明显。
蒋严欲明白他想要什么,却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天还黑,没人看见的,”谢钦勾勾手指,“就牵一会,没事儿。”
蒋严欲怕他在意路人的眼光,他知道。
“嗯。”蒋严欲没再犹豫,牵住谢钦的手,十指相扣。
回的是蒋严欲家,他在小镇买了一套房,住在普通居民楼里,虽然跟市中心的豪宅别墅相比简直天上地下,但蒋严欲却是高兴的,因为房子离烂尾楼很近。
CEO职位被停掉之后,华洲把他调去了分公司做外贸,蒋严欲没以前那么忙了,这家公司的业绩一直都处于行业顶尖,高知人才济济,而且原董事长在外贸这方面的经验比他多,说直白点,他就是挂了个董事长的虚职而已。
谢钦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头发还在滴水,他点了根烟叼嘴里,拿着手机坐沙发上,冲蒋严欲喊:“过来。”
蒋严欲走出厨房,去餐桌给自己倒了杯水,背对着谢钦:“说。”
谢钦把手机放茶几上,调到最大音量,播放录音。
“我..我是小三。”
“我不要脸,勾引哥哥。”
蒋严欲看见谢钦笑得恶劣,冲他挑了一下眉,他自己脸上倒没什么表情。
殷捷这种小孩对他来说连威胁都算不上,他太清楚谢钦什么德性了,听见殷捷声音那一刻,蒋严欲就知道这小孩跟谢钦没戏。
谢钦吃硬不吃软,撒娇卖萌体贴乖巧这一套,在他那儿行不通,而且越黏人的谢钦越烦。
“我..登不上台面。”
蒋严欲完全没在听录音,他刚才转过身第一眼看见的,是谢钦没擦干的头发,水从发梢滴下来,打湿一片肩膀。
他没说话,去浴室拿吹风机出来,坐到谢钦背后,朝手心吹风试了一下温度。
“蒋严欲骂什么,你就是什么东西,再他妈跟老子玩心眼,你试试。”
谢钦连着啧好几声,蒋严欲在给他吹头,动作生疏且粗鲁,把他一窝头发搓来搓去,还带碾。
“你她妈和面呢?”
谢钦拉长音,懒洋洋的。
蒋严欲听见他声音有点困,关掉吹风机,说:“去睡。”
“待会,”谢钦打了个哈欠,“你去上班再睡。”
天渐亮,微光透过玻璃,一道晨初阳光斜照在谢钦脸上,脸半明半暗,阴影显得五官立体分明,柔和了他的下颚线条,恍惚间有一种朦胧而澄澈的少年感。
蒋严欲垂下眼睛俯视他,自言自语似的低喃:“我很想你。”
谢钦坐牢那四年,没有见过他一次,他年龄越来越大,却迟迟不肯成家,外界的压力,父母的催促,整夜的加班,回到家,冷清的客厅一片空荡荡。
这一切让他身心俱疲,失眠焦虑,每晚入睡的希望要寄托于安眠药,他偶尔也会梦到谢钦,监狱那种地方,处处都是阴暗,他怕谢钦抑郁发作的时候会自杀、会被关进小黑屋用电棍殴打,会被绑在床上强行注射镇定剂,会挨饿受欺负。
最怕的是谢钦会忘记他。
蒋严欲有多想亲眼看一次谢钦,哪怕隔着厚厚的玻璃,哪怕不打电话,让他能跟谢钦面对面坐着,光看看就很好。
谢钦没出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冷血,极端的自我保护,对别人的敌意和恶意,孤僻到自私,悲观,厌世,所有糟糕的性格都汇聚在他身上,肉体颓靡,灵魂腐烂。
他一直在找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原因,找活着的意义,找不到,于是自弃,在迷茫和颓废里活得不人不鬼,等待时间来结束自己不幸的人生。
而蒋严欲用了11年,拼命把他拽出泥潭。
“去睡。”
蒋严欲看一眼时间,他该上班了。
不等谢钦说话,蒋严欲站起来,伸手从谢钦背后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然后俯身,弯下腰亲了亲谢钦的嘴角。
下巴被放开,蒋严欲走到门口准备离开。
谢钦伸出舌舔了一下嘴角,歪头,半眯起眼懒懒道:”下班带盒烟。”
“嗯,遵命。”
第29章
蒋严欲家的床好大好软还好香,谢钦简直想死在上面,他一觉从凌晨六点睡到下午六点,被电台工作室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
“你先登邮箱,里边有听众给你写的信,完事再唱歌,下播前搞波抽奖福利,”电台的人问:“你自己掐时间准吗?”
“准。”
谢钦打个哈欠,随手把摄像头打开。
刚上播他就去厕所洗脸,听众以为他要打扮打扮,涂点粉,画个鼻影啥的,结果谢钦这狗回来的时候,头顶的炸毛都没给捋板正,短袖松垮,锁骨露在外边。
他脸色不太友善,木着,很阴沉,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弹幕刷出满屏问号,有些眼尖的问他是不是搬家了,身后背景和以前不一样。
“嗯,搬了。”谢钦相当敷衍。
登进邮箱,在999+封未读邮件里随便点开一个,他伸头靠近屏幕,半吊着眼,边看边读出来:
“想知道哥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现在是不是单身。”
谢钦没回答,问电台:“没跟他们说别问老子私人问题?”
他语气平淡,还带着一点懒困,但就是能让人听出凶巴巴的阴狠来。
“这个..你按你自己接受范围看着答吧,辱骂和涉黄的那些,无视就行。”
谢钦又随机点开一个,扫了一眼大体内容,简直无语透顶。
他本来以为问最多的会是rap方面的东西,结果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私人问题。
虽然他粉丝里女生占多数,但又不全都是奔着他这张脸来的,怎么说也得有一小撮才华粉吧。
谢钦越看邮件越憋屈,尼玛,这些小姑娘一个个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臭狗屎。
有人问谢钦那玩意儿多长多宽,问他一次能多久,介不介意女生腿毛多,有没有兴趣和男生搞一搞,站在高处往下看的时候菊花会不会一紧,拉完屎擦屁股用左手还是右手。
“不是,”谢钦硬生生让她们给气笑了,“咱能不能整点阳间的东西?”
他下意识想点根烟抽,但是又一想自己还在直播,不能带坏小孩,算了。
好不容易打开一封正常的,内容很长,跟篇千字作文似的,措辞里透着一股幼稚学生气。
谢钦沉默看完,靠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邮件,也不确定回复的是否合适。
发件人是个快中考的小姑娘,说喜欢他这样的人,上高中后想找他这种类型的男朋友,因为看上去很酷。
“你们多大了?”谢钦问。
弹幕刷出一大片“14”“15”“16”,他看见还有“11”的时候整个人跟被雷劈一样,抽了下嘴角。
他高估自己粉丝的平均年龄了,本来以为最小也就16岁,没想到连小学生都有,而且大部分都是初中小屁孩,成年人稀少得可怜。
“这样,我问几件事,”谢钦叹了口气:“你们学校里有没有混社会的男生,或者,校霸什么的。”
满屏幕的“有”。
“觉得他们怎么样。”谢钦继续问。
他看着屏幕,粗略估算了一下,百分之70的弹幕都是“酷”,百分之20“傻 逼”,百分之10“羡慕 想成为他们”。
谢钦一时有点说不出话,几秒后,他撂下一句“上厕所”,起身走到摄像头范围外,点了根烟抽。
本性跟他说“别管 她们爱咋咋地”,但良心告诉他“去劝劝这些小姑娘”。
谢钦在犹豫,毕竟他以前可从来没干过什么能给自己积德的善事,现在有个机会摆在眼前,积还是不积就看他自个儿。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身份不一样了,虽然依然是rapper,但却披着公众人物这层皮,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影响着别人。
不懂事的未成年粉丝或许会模仿他、崇拜他、支持他的一些恶劣行为,如果不引导,可能真会导致他们走上那些不该走的路,毁掉一辈子。
这样的初中小姑娘谢钦见过太多,经历浅薄,心理不成熟,会盲目喜爱他这种不良少年,觉得很爷们儿,又酷又拽,带出门贼有面子,其实长大后她们会发现,年龄越大越喜欢温柔稳重的那一款。
谢钦抽完一根烟,还是决定日行一善,劝劝她们,让这群屁孩体会一下,什么叫社会毒打。
他坐回去直播,把邮件放大显示,弹幕刷得比暴雨还密,谢钦按下禁言,对着摄像头认真道:
“看完这封邮件了没?我正经一回,给你们讲点大道理,挺啰嗦那种,想听的听,不想听走。”
“首先还是那句话,别模仿我。”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
“你们带着粉丝滤镜,都在心里把我过度完美化了,所以,来看看我真实的样子。”
“我给人当过跑腿小弟,打架又菜又怂的时候下过跪,偷父母钱,不尊重长辈,欺负同学,让你们女的给骂哭过,一双袜子穿俩月,家里脏得像他妈垃圾堆,没素质,张嘴就问候别人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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