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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燕回头意味不明地看了黎雪晗一眼，刚走一步，浩凡上仙唤住他，道：“霍燕仙君别忘了把自己人带走。”霍燕没有说什么，只听水中浪花翻涌，明显有人在水中游动，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许是撤退了。霍燕与王冬一前一后离开，浩凡合上了浴室大门，在门外说道：“大殿下，天帝召见，请大殿下沐浴好之后随小仙去见见天帝。小仙就在厅中等候。”
黎雪晗应道：“好，多谢浩凡上仙。”
等浩凡走远后，南宫凌从水中冒出来，撩开头发的那一瞬间犹如出水芙蓉，水滴顺着脸颊滑下，滚过下巴，滚过喉结，渗入衣间。好性感……
黎雪晗咽了口唾沫，稍微移开了视线，问道：“凌哥哥，他……没碰到你吧？”
南宫凌摇头，黎雪晗终于松了一口气。
花瓣带着芬芳，南宫凌一身雪白的衣袍紧紧贴在身上，左臂之上有一道淡淡的暗痕，是破窗时被天竺阁即将合上的结界灼伤的。黎雪晗视线一移，刚好落在暗痕之上，立马掀开南宫凌的衣袖，结实肌肉上的暗痕显露出来，又红又黑的，像被一把从火坑里飞出来的利剑割伤一般，看得他好心疼。
黎雪晗想咬破手指给他疗伤，南宫凌却总是能很快地在他咬之前捉住他的手，跟他说：“不许咬。”
黎雪晗担心地道：“可是你都受伤了……”
南宫凌道：“没事，很快就好了。”
黎雪晗不放心，凑身去解南宫凌的腰带，扯落他的衣袍，前后检查他的身体，确定他身上没有其他伤痕之后，才缓缓放下悬着的心。
现在两人从原本的坐着变成了跪着的姿态，半个身子都浮出水面，有玫瑰花瓣贴在黎雪晗白皙的胸膛上，青丝底下的红色莲花印若隐若现，南宫凌看着黎雪晗此时浑身湿透的绝美容颜，忍不住想调戏一番，道：“小晗，你脱了我的衣服是不是想和我一起……“说着凑近他，把他逼到了浴桶边上，”……泡澡？”
黎雪晗扶着浴桶边缘，“我”了一声，脸有些红，秋水般的眼中却满是愧疚，他并没有害羞地躲开，而是伸手将他抱住，胸膛贴着胸膛，如此亲密的姿势。
南宫凌一直那么沉稳从容，如今也难免心跳加速。他感受着黎雪晗温热的体温，闻着他头发中散发出来的百花香气，抚着他细滑的背脊，听着他清脆的声音，心里有颗种子在生根发芽，挠得他有些痒。
耳边黎雪晗的声音道：“对不起，凌哥哥……若不是我执意要跟着你，你也不会受伤……”
南宫凌忍住澎湃的内心，轻轻地道：“没事，不要自责……”
他抱着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自肩膀滑落，黎雪晗肩膀微微颤抖，是哭了。南宫凌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顿时被他的眼泪扫得干干净净，顺了顺他的背道：“没事……别哭……”
黎雪晗沉默了良久，似乎在等眼泪流干，吸了几口气，道：“凌哥哥……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去涉险了……”
天竺阁的事情吓到他了，黎雪晗一生平平静静，哪遇到过这般令人心惊胆战的箭雨，就好像满地的仙人掌，走哪一步都会被扎到，更何况是那些从天而降的锐箭。虽说黎雪晗之前也挨过不少利器，也在匕首之下死过一次，但正是因为他体验过这些伤痛，才不忍心让南宫凌受到任何伤害。
黎雪晗的忧虑南宫凌理解，但是此事他答应不了。他之后还要破解魅之境，还要逆转时空，哪一样不是在冒险。
黎雪晗等不到他的回应，默默地松开他。南宫凌在他越出浴桶的时候握住了他沾了花瓣的手，他回过头，星辰般的眸中露着期盼，他等他说出一句让他能够放心的话。
发尾上的水珠顺着衣袍，顺着裤脚，落在地板上，南宫凌道：“我不能答应你不去涉险……”黎雪晗眸中的光点暗了下来，微风从竹墙的细缝中吹进，有些冷。南宫凌拉着他的手，让他靠近一些。黎雪晗望着他的眼睛，他的话像水滴一样没入心间：“但我答应你，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黎雪晗：能求个收藏不？
第49章 礼物
北玄门前的景云宫是天帝寝宫，有三层之高，九层之宽，是天宫中除了承清宫之外最大的宫殿。天帝和天后均住在景云宫，天帝住底层，天后住第三层，中间的第二楼空着，就像夫妻之前的感情，隔着一道沟，永远越不过去。
此时黎雪晗就在二楼，天帝把黎雪晗召过去，不为天竺阁之事，而是为魅之境之事。
天帝立于窗棂边上，日光洒进来，那身金色的衣袍，亮得刺眼。黎雪晗由浩凡领着入了厢房，房门合上，阻断了窗外的梅花香，只剩萧然。
黎雪晗看着天帝的背影，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天竺阁的事情，乖乖地跪拜在地，等候发落。天帝依然在望着窗外的浮云，淡淡地道：“你为何要杀朕？”
黎雪晗愕然地抬起头，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杀天帝可不是儿戏，更何况是自己的父亲。此事可不能开玩笑，黎雪晗摇头否认道，”我没有，我没有要杀父皇……”
天帝回过头，眉宇间仍然是不可侵犯的王者气息，余晖映在他眼中，犹如挂着把冷刀，令黎雪晗慌得不知所措，仍在摇头道：“我没有……”
一枚环形白玉自天帝掌心坠下，上面拴着一条黑绳，是黎雪晗借给天后娘娘的那条项链。天帝将项链递到黎雪晗眼前，问道：“这是什么？”
黎雪晗看清玉石上的点点红斑，还有上面编着的曼陀罗结，答道：“这是我的项链。”
天帝看黎雪晗神色真诚，不像是在撒谎，也许他并不知道魅之石的效能，但他还是想确认一回，问道：“你可知这条项链能杀人于无形？”
黎雪晗惊恐地道：“什么……”杀人于无形，怎么会……他一直都以为这条项链是父母留下的祖传之物，怎知它如此可怕。
原来黎雪晗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他大意了。天帝叹了口气，走到玉榻上坐下，日光斜照在脸上，眉宇间的皱纹更深了。浩凡给天帝倒茶，看天帝扶额闭目，领会他的意思，念在黎雪晗腿脚不便不能长跪，寻了个软蒲团让他垫着。
浩凡说这枚项链名叫魅之石，是魔界族老黎尘所创，是三界最强的杀人工具。若想用魅之石杀人，只需让对方沾上九毒真血，把魅之石藏于床底或枕头一个晚上，魅之石便会将对方引入魅之境中。之后就算发现被害，将魅之石丢弃，也是无济于事，没有人能救得了受困之人。待梦境成熟，对方的魂魄便会受困其中，直至灰飞烟灭。
黎雪晗愣愣地抬起头，道：“怎么会……之前天后娘娘说我的项链可以解开她身上的毒咒，怎么会……”黎雪晗心地善良，实在想不出天后娘娘对天帝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要置天帝于死地。
天帝一听“天后”二字，眸中有寒光闪过，道：“你说天后？什么毒咒？”
黎雪晗这才察觉自己说漏嘴，垂下眼睑，道：“这个……我答应过天后娘娘不能说……”
天帝冷笑了一声，又闭上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个疯女人……当真以为朕不敢休了她……”
天后娘娘……对，天后娘娘确实要了他的血。黎雪晗突然想起什么，心里仿佛有座高塔在崩塌，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很久以前，他在禧寿殿丢失了魅之石，之后他就梦见了南宫凌，再后来，皇帝在福泽殿遇刺，他以自己的血为皇帝疗伤，而后他就成了梦境当中的自己，然后就被困在梦中一直到现在……南宫凌，到时候灰飞烟灭的会是南宫凌！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黎雪晗徒然惶恐，眼中已经泛着泪光，他很害怕，很担心，连声音都颤抖起来：“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吗？没有办法，可以把人救出来了吗？”
浩凡道：“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破梦之法。很久以前，有人试过用破梦咒语破解魅之境，但他进去之后便没有再出来过，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死还是活。”
怪不得，怪不得南宫凌一直四处奔波，还冒死闯入天竺阁偷看禁书，原来是已经知道魅之境会杀人了。为什么他现在才知道这件事，这该怎么办？
黎雪晗一滴眼泪落了下来，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浩凡看他落泪，蓦然想起柳青，道：“办法是有，那回首……”天帝咳了一声打断浩凡的话，道：“生死有命，朕欠你母亲的，就算是还了。一命抵一命，她也好安息了。“天帝取下腰间的龙纹玉佩，起身交到黎雪晗手中，像是在交代遗言，语气像秋天那般荒凉，”日后朕若是死了，你便替朕掌管仙界吧。”
黎雪晗握着玉佩的手一抖，连忙起身追到门边，拦住了天帝的去路，道：“不行……”他抬头看他，第一次与他平身谈话，忽然发现天帝与第一次见面时有一点点不一样了，似乎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这些年，天帝一直待他很好，好得比对他的亲生儿子还好。众皇子被罚，总会有人去求黎雪晗向天帝求情，往往天帝都会看在黎雪晗的份上赦免了皇子们的惩罚。黎雪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管是天帝还是南宫凌，他都不想他们因为他而牺牲。
日光渐收，天帝眸中的色彩暗了下来，黎雪晗道：“如果我跳下回首崖，父皇是不是就能得救了？”
“啪”的一声，黎雪晗清丽的脸上多了一道红痕，当下怔住了，天帝望着自己扇了黎雪晗的那只手，也愣了愣，低沉的嗓音道：“朕死便死了，你不许去那个地方！”
天帝拂袖而去，天色渐暗，黎雪晗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越来越淡，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浩凡提着琉璃莲花灯站在门外，柔声问道：“大殿下，天快黑了，不回去吗？”
黎雪晗眨了下眼睛，抬起头，眼里满是悲凉，声音很沉，失去了以往的清亮，低低的，像午夜的风声。他说：“所以……我若跳下回首崖，父皇就能得救了，是不是？”
风吹动地板上的红梅花瓣，再艳的花朵，终会凋谢。浩凡望着他半晌，叹了口气，点了个头，默认了。
黎雪晗望着琉璃莲花中飘飘摇摇的油灯，吸了口气，道：“浩凡上仙，我可以在这里住几天吗？”
浩凡默默点了个头，点亮屋中的油灯，转身离去了。
黎雪晗走到窗棂边，屋檐上的光影在他脸上投下一格一格的影子，影子落在脸上，于眼眶之下，像一道泪痕。黎雪晗透过半透光的琉璃窗，看着景云宫门口伫立的白色身影。南宫凌站在那里，在那里等他。
景云宫有佛光笼罩，南宫凌进不来，黎雪晗不知道。他站在高处，看着南宫凌脚下堆积的红梅花瓣，看着他的雪白衣摆被风吹起，青丝飞舞。他想，外面一定很冷，他希望他可以先回去。但他等了很久，南宫凌一直屹立在那里，像生了根的孤树，一步都未曾移动。
梅树底下的南宫凌似乎感受到了黎雪晗的目光，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却未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黎雪晗蹲在窗棂底下，捂着嘴默默地呜咽，他已经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等南宫凌的生辰过后，他就要离开他了，再也不能见他了。
浩凡上仙依照黎雪晗的吩咐，送来了一箱子的玉绳。南宫凌的生日在四天之后，黎雪晗想为他编制一条如意手绳，保他平平安安。案上油灯炙热燃烧，黎雪晗编完一条手绳，想到那些无法实现的未来，又流下了不舍的泪水。以后的生辰他都不能陪他过了，再也不能陪着他一起游湖看星星了，不知道他一个人睡着会不会冷，会不会不习惯……
屋外下起了绵绵细雨，黎雪晗看了窗棂一眼，不敢过去看梅花树下那抹孤独的身影。他一边流泪一边编着手绳，三天未曾合眼，泪水落在红肿的指尖上，没入玉绳之中，每一条都镶着思念，镶着难以割舍的情感。
这三天，黎雪晗编制了一百零一条手绳，作为南宫凌往后一百年的生辰礼物。墨水滴在宣纸上，黎雪晗想给南宫凌留一封信，却一个字都写不出。酸涩的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墨汁，就像他们的未来，已经一片空白，再留多少的话语，终是情深缘浅，又何须再留？
黎雪晗将一条手绳收进怀中，把另外一百条五颜六色的手绳一条一条小心翼翼地收进玉盒中，合上盖子，落了锁，就像把心也锁了起来。他对南宫凌的那份情，只能埋葬了。黎雪晗将盒子和钥匙交到王冬手上，嘱咐道：“以后每一年的十月十五，请你帮我抽取一条手链，放在连理宫寝室门前……这些，应该能送一百年吧……有劳上仙了……”
王冬站在桌案边，难得没有嬉皮笑脸，他看着黎雪晗如今的模样，想起了当年柳青失恋时的样子，终是不忍心，酝酿了很久的话，又不知该说不该说。良久才道：“你走了之后，他看见这些，会更难过……”
黎雪晗落锁的手一顿，火光映在脸上，泪痕一道道的，眼睛都哭红了，像一缕迷失方向的孤魂，无力地抬起头道：“是吗……”
王冬看着他一副即将踏入棺材的模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替他把浩凡叫进来，捧着装满一百条手绳的玉盒和钥匙走了。浩凡这三天一直守在门口看着他，看他一边编手绳一边哭，已然猜到了他的打算，轻声问道：“大殿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黎雪晗手好酸，连收拾桌上的断绳残线都有些费劲，浩凡帮他卷着剩下的玉绳，缠了好几圈，听他柔弱的嗓音道：“不知这世上有没有一种东西，吃了可以让人忘记一切……”
第50章 不舍
浩凡自广袖之中取出一个早就备好的白瓷瓶子，知道他或许需要，没想到是真的需要。浩凡把白瓷瓶递给黎雪晗，道：“此乃鸳鸯散，可拌入茶水，喝了便会昏睡，醒来，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黎雪晗握着白瓷瓶，双手明显颤抖，是编手绳编到过度疲劳导致的。他握紧白瓷瓶，指腹针刺般的痛，却比不过心间如万蚁吞噬般的疼。他走到窗边，月色底下的那抹白色身影从第一天一直站到现在，历经风吹雨打日晒。南宫凌站在那里等了他三天，但他却铁了心不见他，真是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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