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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他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啊……总得给他留点什么不是……
心中一阵酸楚，愧疚和不舍的情绪像海浪一般涌上心头，黎雪晗哭了三天的眼睛又流出了苦涩的泪水。浩凡走过去，陪他蹲在窗边，摸了摸他的头道：“若是舍不得，大殿下就不要离开了吧……”
黎雪晗把头埋进臂弯里，像极了柳青当年的样子。他抽搭了几下，有些沙哑的嗓音道：“不行……我不能让他死……绝对不可以……”
浩凡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魅之石，将它重新戴回黎雪晗的脖子上，道：“大殿下难道要一直躲在景云宫不回去吗？”
黎雪晗一顿顿地抽噎着，道：“我……我再待多一会儿……”
黎雪晗把天帝给他的那枚龙纹玉佩交还给浩凡，大大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情绪。浩凡收起玉佩，给他递了一杯茶，他望着茶水中自己眼睛发红，眼眶发黑，面色苍白的模样，像极了阴间里的游魂，实在不敢让南宫凌看到自己面如死灰的模样，决定隐身。
明月挂于树梢，梅花树底下，南宫凌站在那里，像藏于画中的人儿，如此好看，却难掩孤寂。黎雪晗走下台阶，吸了口气，抿了抿嘴，让自己不要有任何悲伤的情绪，又呼了一口气，咽了咽唾沫，想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绝对不能让南宫凌听出他曾经哭过。黎雪晗紧张得双手直冒汗，掌心往衣袍上擦了擦，不慎磨破右手食指上的水泡，放到嘴边哈了哈气，再擦了擦，确保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异样之后，黎雪晗才堆出笑容，朝南宫凌跑了过去。
南宫凌看着前方地面掀起的梅花花瓣，眸中的担忧之色被欣喜替代，有一个人扑进他的怀中，身体温暖如阳，带着百花清香，清脆好听的声音飘入耳中：“凌哥哥……”
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是他。
黎雪晗抱着南宫凌冰冷的身躯，哀伤又涌入心间，鼻子一下子酸了起来，他咬牙忍住不哭，默默抱着他，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生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
黎雪晗把头埋进他的脖子边，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右手抚上了南宫凌凉凉滑滑的青丝，慢慢往下滑，落在他脖子上顿了顿，落在他背上又顿了顿。这个人是他的唯一，他的怀抱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他很眷恋地抱着他，只想记住他的身形他的体温。
以后……再也抱不到了……
南宫凌揉着黎雪晗的头发，红色的梅花落在指缝中，被他弹开，他感受到黎雪晗的牙关在紧紧地咬着，感受到他强忍泪水隐隐抽动的背脊，知道他肯定受了委屈。南宫凌摸摸黎雪晗的头，柔和的嗓音唤道：“小晗……”
小晗……
黎雪晗“嗯”了一声，牢牢记住这个呼唤，想把他的声音刻在脑中，永永远远。
南宫凌抚了抚他的背，又唤了一声：“小晗……”他抚着他时，总是那么地温柔，像抚着一块宝，一直都小心翼翼，生怕他伤到磕到。
黎雪晗吸了口气，唤回他：“凌哥哥……”
南宫凌听出来了，他的小宝贝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要哭了。南宫凌揽住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道：“想哭便哭出来吧，我看不见，不会笑你。”
黎雪晗定定地望着他，他不知道南宫凌是怎么捕捉到他的眼神他的情绪，他本来已经不想哭了，被他这么一说，泪水又哗啦啦地落下，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南宫凌轻抚着他抽搭的背，任他温热的泪水滴在肩膀上。风自湖面吹来，带来淡淡睡莲花香，南宫凌抱着黎雪晗绕了很长的路，等他哭停了，泪干了，情绪稳定了，才抱着他回连理宫。
风吹动青色流苏，带着透明的琉璃珠，敲着白色的琉璃莲花，发出清脆动听的声音。风铃声响在耳边，唤醒了宁静的黑夜，萤火虫息在床沿，床上二人依偎在一起，仿佛时间停止，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是黎雪晗希望的，又何尝不是南宫凌心中所想……
但彼此都知道这是奢求。
黎雪晗到现在还不肯现身，让南宫凌有些担心。但南宫凌了解他的个性，知道他此时不想让他看到他的样子，并没有强迫他现身，只是换了个方式。
迷迷糊糊中，黎雪晗感觉到有一只凉凉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一路从他的背滑至他的腰，掀开他的衣袍，摸上他的裤子。黎雪晗猛然一惊，顿时睡意全消，看清楚摸他的人，急忙唤道：“凌哥哥……”
南宫凌像是没听见，一边隔着长裤摸他的大腿，一边露出狐疑之色，黎雪晗缩了缩腿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却紧紧拴住他的细腰，让他逃不得。黎雪晗耳根红了，紧张地道：“凌哥哥……你，你……你做什么……”
南宫凌皱着眉头，修长的手滑上他的喉结，抚过他的胸膛，黎雪晗立马抓住了他的双手，阻止他继续乱摸。黎雪晗的手变得很粗糙，像生了好多茧子，这让南宫凌更忧心，更想逼他现出身来。南宫凌困惑地道：“小晗，我可不是谁都抱的，可不能被别人占了便宜。你不现身，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假冒的？”
黎雪晗一愣，“我”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南宫凌摸着他漂亮的脸，冰冷的唇瓣贴着他的额头，道：“让我闻闻看……”然后嘴唇一路滑至鼻梁，滑过脸颊，能感觉到他的小可爱紧张到脸颊发烫。
他软软凉凉的唇瓣停在下颚骨上，黎雪晗抖了一下，慢慢慢慢地感受他的唇滑过他的脖子，落在喉结上……仿佛有个炸弹在脑中炸开，黎雪晗慌忙念道：“诺隐若云……”
念完之后蓦然后悔，黎雪晗又念道：“云若……唔……”南宫凌把他按在床上，修长的食指贴上了他的嫩唇，道：“你若敢再念咒，我用的……“凑近他，”可不是手了……”
黎雪晗看着他的唇，想到刚刚他的一举一动，知道他什么意思，缩了缩脖子，不敢有任何动作。南宫凌嘴角勾着调戏的意味，深邃的眼睛却在黎雪晗现身的那一瞬间多了疼惜之色。他看着黎雪晗憔悴的面容，看着他哭肿的眼睛、满面的泪痕，心像一颗柠檬被人挤着，说不出的酸楚。
南宫凌轻触着黎雪晗的黑眼圈，锁着眉道：“怎么弄成这样……”再握起他的小手，食指、中指、拇指指腹上又红又肿，还起了无数颗小水泡，有的破了，结了一圈粗糙的皮，无名指侧方也是红的，南宫凌越看越心疼，问道：“是谁把你折磨成这样？”
黎雪晗抽回手，小声道：“没有……”
南宫凌摸着黎雪晗脸上的泪痕，隔空取了一件沾了水的面巾，轻轻为他擦着脸，心里揪心的痛，问道：“这三天，你都在做些什么？”
黎雪晗回避他的视线，没有作答。他总不能跟他说，他决定牺牲，这三天都在为他准备往后一百年的生辰礼物吧……
南宫凌擦了擦他的额头，整了整他额前落下的几根发丝，道：“是不是被天帝罚了？”黎雪晗别过头不回答，南宫凌把他的头转过来，“为什么不说话？”
黎雪晗现在一看南宫凌的眼睛就难过，看着他眸中的担忧之色，更加想哭，只好闭着眼睛沉默着。南宫凌第一次见着黎雪晗如此疲惫如此憔悴，心中也有不舍在深深地蔓延，他无声叹了口气，唤道：“小晗。”
黎雪晗眼睛刚睁到一半，南宫凌就吻上了他的唇。
书案上的彩瓷香薰炉飘出宁神花香，催人入眠，却催不动根深蒂固的情缘。黎雪晗难得没有慌乱羞涩，静静地看着南宫凌的眉骨、睫毛，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就当做是离别的吻吧……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第一次写小说，谢谢大家的支持鸭，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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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叮咛
是，离别之吻。南宫凌也做了同样的决定，选择在生辰过后，破梦。
黎雪晗这一夜都不怎么睡，闭上眼睛之后又很快地睁开。他等着流光退去，等着红云再现，等着南宫凌醒来，跟他说生辰快乐。
这是他最后一次陪南宫凌过生辰了，真的好舍不得……
晨光熹微，湖面上躲在睡莲之上的萤火虫悄然退去，南宫凌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苏醒。怀中的小宝贝像只小猫一样静静地望着他，星辰般的眼睛干净无邪。昨夜为他渡了气，已经驱散了他的倦容，他的眼圈，今日他却又红了眼球。
南宫凌想问他为什么又一夜没睡，黎雪晗却抢先开了口，道：“凌哥哥，生辰快乐。”
黎雪晗笑眼弯弯，眼里的星星更亮了。真好看，像阳光底下的琉璃花，如此耀眼。南宫凌垂头望着他，瞧得很仔细，很认真，他想把他最美的容颜刻在心底，好好珍藏。
等他洗漱好，黎雪晗牵着他冰凉的手去了厨房，说要教他做他最爱喝的桂圆银耳羹。
黎雪晗说冬瓜条、冰糖、银耳、桂圆、莲子要先放进锅中，水沸之后调小火慢炖一个时辰半，等甜汤变浓之后再放入红枣，煮多半个时辰就可以了。他说冬瓜条不用放太多，莲子适量，红枣也适量，还教南宫凌用手衡量，冬瓜条抓了半把，红枣和去芯的莲子一把，银耳一朵，去壳去籽的桂圆干一把半，冰糖的话先放半把，水煮开后尝尝味道，不够甜再加，或者等煮好后再加糖调味也可以。南宫凌不爱吃主食，这一大锅的甜汤可以够他喝一天的了。
煮桂圆银耳羹的每一个步骤南宫凌记住了，却假装记不住，从身后抱住黎雪晗，道：“我不会做饭，也不会煮这些，以后我想喝，你给我做就好了。”
可哪有那么多以后，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明天……也许还可以为他煮多一次，但明天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了。
黎雪晗切菜的手一滞，尽量让自己开心开心，笑道：“若以后我老了，忘了怎么煮了呢……”
这话说得，就好像他们不在仙界，只是个凡人，在凡间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仿佛回到了景山底下的那间小竹屋，自由自在，相伴到老。
南宫凌陪他想象着那些不切实际的画面，道：“以后你老了，我也老了，你随便煮什么，我便随便吃什么，味道不一样没关系，只要是你煮的我都爱吃。”
鸟儿在屋檐上啾鸣，黎雪晗鼻头有些酸，吸了几口气，睁了睁眼，让自己的悲伤情绪不要那么快涌出来，找了个借口道：“那个……酱油没了……能帮我去买吗？”
南宫凌不愿走，道：“酱油没了，放盐也行。”
黎雪晗努力堆出笑容，掰开南宫凌的双手，把他推到门口，道：“那……凌哥哥你去泡个澡吧，今天是你的生辰，你就别忙活了……”说着就把门关上，南宫凌抬手按住门，硬是不让他关。
日光照进黎雪晗眼中，含泪的双眼波光粼粼，南宫凌心头软了下来，揉了揉他的头，笑道：“好吧，我先去市集一趟，回来再泡澡。”他给了他独自哭泣的机会。
黎雪晗望着长廊之上，他的背影，忍不住唤住他：“凌哥哥……”
南宫凌回过头，竹梁的影子照在脸上，明明那么凶的一张脸，笑起来却如春风抚柳，如此温柔。他问道：“怎么了？”
黎雪晗顿了顿，道：“你……想吃什么口味的火锅？”
南宫凌笑道：“麻辣。”
白色的身影在湖上长廊渐行渐远，黎雪晗望着他的背影，形单影只。日后的连理宫，只剩下这抹孤独的身影了。
合上厨房大门，黎雪晗切着菜，犹如切着洋葱，豆大的泪珠溢出眼眶，顺着脸颊落在古木砧板上。哪有什么所谓的老了，明天过后他们的缘就尽了。
桌上摆着好多菜，黎雪晗几乎把此生会的所有菜都做了一遍。
袅袅的白烟模糊了脸面，麻辣火锅热气滚滚，黎雪晗垂着头，眼睛一眨，落下一滴泪，辣得微微红肿的嫩唇张了张，哈了一口气。他装作没事抬起衣袖擦了擦脸，假装在擦汗，笑容掩饰着眸中的悲伤，道：“挺热的……”
南宫凌一看他流泪，心里说不出的疼。他起身贴近黎雪晗，掏出手绢擦了擦他眼角的泪，擦了擦他唇边的热油，看着他清亮的眸中泪汪汪，一半是被辣味熏的，一半是难过。南宫凌忍不住将他抱住，柔声问道：“还热吗？”
他的怀抱凉如冰窖，顿时驱散了身上的热气，黎雪晗笑了笑，道：“不热了……”
笑的时候眼角还有泪，南宫凌给他抹去，黎雪晗握住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条红色手绳，想戴在他的右手上，但看了看他右手上戴着的银色手链，握起他的左手，把手绳系在他的左手手腕上。
这条手绳编的是平安结，有平安吉祥之意。手绳不长不短，系在南宫凌雪白的手腕上，宛若月老牵了红线。可惜红线没有另一端。
手绳寿命不长，反复洗涤摩挲，也许到了明年就会褪色断开了。但没关系，明年还会有一条新的，黎雪晗已经托付王冬上仙在南宫凌每一年的生辰那天，把一条新的手绳放在连理宫寝宫门口了。断了还会有新的，没关系。
黎雪晗抬眼望他，眸中一片清明，仿佛放下了一切，放下了心事，只看得见眼前之人。南宫凌转着手上的红绳，爱不释手，想起往年生辰黎雪晗给他编制的围巾手绢等等，心里像熏了火锅上的热烟那般暖和，笑道：“谢谢你，小晗。”
黎雪晗微微一笑，道：“凌哥哥，许个愿吧。”
南宫凌一向不信许愿这事，但此次生辰，他却许了个愿：希望明天过后，我和黎雪晗还能再次相见。
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睡莲花蕊燃着矮烛，远远望去，怜花湖上像放满了花灯，承载着满满的心愿。一艘小船在湖面上游动，很慢很慢，就像船上两人的期盼，希望时光能够慢下来，希望这个夜晚能再长一些，给他们多一些时间。
空中星星闪烁，流光波动，像有只鸟儿拽着反光的薄纱在空中飞翔。南宫凌喜欢看星星，黎雪晗知道，所以想再陪陪他，不然过了今夜，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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