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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絮其中(近代现代)——千里万里

时间:2021-04-06 13:04:08  作者:千里万里
  “小姑您太客气了,”胥白玉笑着应下:“您就放心吧,应该的。”
  听他这么说胥媛便放心地走了。胥白玉掂量了一下,觉得记忆里姚欢那小姑娘至少性子相对安静,待在一边不吵不闹,不像他那几个长辈们,几乎是一刻不停地说。于是便毫不犹豫地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他一进去便后悔了:姚欢正在一堆花花绿绿的辅导资料里埋头刷题,听见门响抬头一看,小姑娘很是惊喜:“白玉哥?好久不见啊。”
  “嗯。”胥白玉冲她摆摆手,权当打过招呼,而后往床上一横,开始玩手机。
  “哥你来得正好,你给我看看这几个题怎么做。”胥白玉刚打开锁屏,姚欢便凑到跟前,把一本敞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扣到胥白玉脑袋上:“快点儿快点儿,我郁闷了好长时间呢。”
  胥白玉只觉得脸上很沉。他把手机往边上一扔,又把辅导书拿起来,存心逗一逗她,故意无可奈何地说:“高中数学啊,我都快十年没看了,不会做。”
  “哎呀你会做。”姚欢急了,推着他来回晃:“哥你看看嘛。”
  胥白玉有些郁闷:这丫头小时候沉默寡言,出了门就只会躲在胥媛身后,连声“哥”都叫得怯生生的,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他没办法,只能把书重新拿起来,问得漫不经心:“哪个题啊?”
  “就是我画圈的那些。”姚欢应道。
  胥白玉瞥了一眼,看着那些导数和圆锥曲线的题目,指着这人清秀的字迹问:“你这不是都做出来了吗?”
  “虽然解出答案了,但我觉得我的做法可能不是最优,尤其是最后一问。”姚欢解释道:“你帮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解法,或者有没有出错。”
  胥白玉坐起来前后翻了翻,发现这丫头圈出来的题实在有点儿多。一时间他忽然理解了科室里中年大夫们闲暇时所感慨的给孩子辅导作业的心情。他叹了口气:“你怎么不看答案?”
  提到这事,姚欢颇为不满:“答案都被我们老师收上去了,说等放寒假的时候再统一发。”
  胥白玉刚想问你怎么不上网查,话到嘴边才想起来这孩子正在读高三,按他小姑和小姑父的脾气,估计早就给断了网。
  胥白玉帮她看了两道题,觉得这题量他就算中午不吃饭也讲不完。于是他探身拿过手机,想把题给于菁发一部分过去,一边拍照一边说:“题太多了,我找个外援。”
  “外援?”姚欢十分敏锐地从胥白玉的表情中捕捉到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凭着女孩的第六感,她赶紧按住胥白玉的手,一脸八卦地望着他:“是不是嫂子啊?”
  “什么嫂子?别瞎说。”胥白玉哭笑不得,把聊天界面摆在她面前:“一个男的。”
  姚欢忽然沉默了,胥白玉便也没再管她,低下头专心解题。过了一会儿他想活动一下颈椎,一抬头却正对上姚欢的视线。
  胥白玉被盯得发毛,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放下笔,无奈地看着姚欢:“你干嘛?”
  “哥,这屋就咱俩,没别人。你放心,如果你不想,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姚欢瞪着他:“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人?”
  姚欢这句话给胥白玉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以至于这人一瞬间脑海中只剩了一个念头:年轻就是好啊,还能活得这么无所顾忌。
  他愣了片刻,这才回味过来刚刚姚欢问了他什么:她在问,自己喜欢于菁吗?
  是啊,我喜欢他吗?胥白玉清了清嗓子,有些手足无措。先前他从没主动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有些本能地逃避,可就在姚欢几句话之间,他在无数岁月中下意识里给自己周遭筑起的高墙悉数轰然倒塌:他一个人站在荒原上,遥望着自己的重重心意。
  原来很多时候,最难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行了哥,你不用说了。”姚欢压低了声音:“就你这个反应,不喜欢才有鬼。”
  “胡说八道。”事到如今胥白玉仍然本能地想要否认:“人家喜欢女的,以前有女朋友。”
  姚欢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哥,我猜你还没下手。”她也没指望胥白玉能给她回答,接着说道:“这世上还有一种人,男的女的都喜欢。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说不定人家也正试探你呢,否则怎么这么快就回了你的消息?”
  闻言,胥白玉赶忙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只见他发过去那些题于菁已经做了两道,都是拍成照片给他发了过来。
  胥白玉把图片放大,这才发现原来这人的字还挺好看的。
  他拿起笔敲了一下姚欢的头,想尽力挽回一下他在未成年人面前的面子,一本正经地说:“熊孩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哥你放心,我才没有一直想这些呢。”姚欢也忽然正经起来:“我在这个年龄,别的什么都不想,我只想赢,可我希望你能幸福。”她伸手戳了戳胥白玉的胳膊:“你说,你这么喜欢他,一提到他,笑脸藏都藏不住。这要是错过了,以后会不会后悔啊?”
  错过?胥白玉先前从没想过这个词,此时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思忖:如果于菁忽然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或者将来有一天那人要去和别人谈婚论嫁,还给了他婚宴的请柬,他会怎么样呢?
  大抵,肝肠寸断,失魂落魄。他这般想着,恨不得拿出所有的负面词语。
  “白玉哥,你还好吗?”姚欢有点儿慌了,赶忙推了一下胥白玉:“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啊。”
  胥白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正死死攥着床单,青筋暴露。
  他松开手望向姚欢,心里忽然觉出了几分安定,从去年九月底遇见于菁,他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胥白玉听见自己说:“欢欢,哥要是真能跟他在一块儿,一定请你吃饭。”
  “吃饭就不用了,我还得减肥呢,现在流行骨感美。”听胥白玉这么说,姚欢笑了几声,伸手把胥白玉的手机抢过来:“我看看嫂子发过来的解法。我天,嫂子写字真好看,他学什么专业的啊?”
  “少胡闹,你再减就瘦成猴了。”说罢,胥白玉给她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低声道:“他学计算机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别叫嫂子。”
 
 
第23章 
  “欢欢,白玉,”胥媛在门口喊道:“快出来吃饭。”
  “这就来。”姚欢赶忙应下,而后笑着转向胥白玉,低声道:“哥,加油。”
  “该加油的明明是你。”胥白玉敲了一下姚欢的额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中午吃完饭,帮姚欢把题讲完胥白玉就走了。他坐在公交车后排靠窗的位置,透过车窗望着遥城的冬景,在心底默默思忖着: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他动了心呢?
  公交车穿行过城中的街巷,周遭景物一一闪过,好似略过了整个冬天的时光。胥白玉先前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此时脑海中的画面却定格在了中秋方过的那个早晨。彼时他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个人,那人明明站在泛着暖意的晨光里,却像个风雪夜归的行客,柴门犬吠,独钓寒江。
  胥白玉想,人间冷暖无定数,他孤身穿行其中,时常深觉悲喜交加。他一直在随着人群往前走,拖着疲惫的身心魂魄,仿佛这是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路。可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他不由自主地想,在凡人有限的命途中,三千世界,他又能给自己留下多少呢?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忽而很笃定:无论世情人心如何变换,那人站在朝阳光晕里的画面,只要不喝孟婆汤,他一定不会忘。
  胥白玉想得入神,以至于坐过了一站,下车后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家。一进门他把外套一脱躺到床上,盯着素白的天花板开始在心底做盘算。
  他觉得姚欢说得对,很可能于菁也正在试探自己。回想先前无数相处的片段,若说于菁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他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于菁的心意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愿意戳破这层窗户纸,跟他一起面对这份在当下社会仍与世俗有违的感情,他也实在拿不准。
  但在这些之前,胥白玉觉得还有些事他务必要跟于菁说清楚。
  胥白玉看了会儿书,又出去吃过晚饭,回家后打开台灯接着看书。晚上八点半,他定的闹钟准时响了。他拿过手机,给于菁发了条消息:于先生,在做什么呢?
  五分钟后于菁回复:刚到家,怎么了?
  胥白玉起身打开卧室的灯,深呼吸了一次,掂量了一会儿,最终在对话框里写下:我想和你说几句话,方便视频吗?
  没等胥白玉从紧张与激动交替而过的心绪中回过神来,于菁便发来了视频邀请。他赶忙按下接通键,下一秒眼前便出现了于菁的笑脸。
  外面实在冷,这人又刚到家,此时脸上还有点红,一看就是被冷风吹的。胥白玉望着对方的笑意,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开始上扬,心里却很是心疼:“于先生,以后出门记得裹严实一点儿。”
  “好啊。”于菁笑眯眯地应下。
  胥白玉承认,少年时他和姚欢一样,满脑子只想赢,只想出人头地。他想的都是如何才能读个更好的学校,学什么专业才更容易在社会上立足,这也是他在那个年纪该想该做的。然而那时的他可能比现在的姚欢还要贪心一点,因为他还想摆脱父母的阴影,甚至想要尽可能地拿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他在这世间漂泊许久,可谓事事拼尽全力,交付过信任也交付过真心,可却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忽然觉得俗世种种皆是身外之物,以至于曾经心心念念争强好胜的优秀也成了可以顺其自然的事情。
  如今他最想要的,只是一个幸福:他想要有人在岔路口等他,把他带到一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仅此而已。
  拨开重重雪雾风霜,他忽然发现,原来在他心里,于菁就是那个人。
  “小胥,”于菁笑着说:“我家里没别人,我今天晚上也没有别的安排,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好。”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胥白玉思忖片刻:“今天是腊八,我去我奶奶家吃饭来着,我想跟你聊聊我的父母。”
  于菁依旧笑着:“好,我听着呢。”
  胥白玉抿了抿嘴唇,在心底组织着语言。于菁也没说话,隔着屏幕静静地望着他。
  “我爸妈离婚那年我七岁。”胥白玉低声道:“其实就这我都觉得他们离晚了,因为自打我有记忆以来,那俩人没有一天不吵架,吵到最后说是反目成仇也一点儿都不过分。别人家的小朋友在家里都喜欢搭积木看动画片,我当时也没那些爱好,就喜欢老老实实坐在垫子上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看烦了就喊一声‘我饿了’,然后他们就不吵了,去给我做饭吃。”胥白玉自嘲地笑了笑:“至于吵架的原因么,我奶奶跟我说是因为我妈在外面有了野男人,第二天去姥姥家,我姥姥又跟我说是我爸先跟公司里的女同事搞到一块儿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时间长了我就跟听书一样,听着下饭。”
  于菁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胥白玉却没给他机会,自顾自地往下讲:“打官司打到最后我妈主动放弃了,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当时在法庭上她说什么都不要我,后来我奶奶一直跟我说,她是怕带个孩子耽误她以后嫁人。”胥白玉摇摇头:“不过也无所谓,我姥姥还骂了我爸很多年呢,我也就随便听听。”
  这是胥白玉头一次跟别人说这些,从前就连在裴允宁面前他也未曾提及过。此时他面上虽笑着,眼眶却已经红了。于菁想说几句话,却仍旧被对方抢了先。
  “我爸刚离婚那段时间总是喝酒,喝到酩酊大醉。有一天晚上他又喝醉了,拿着酒瓶子摇摇晃晃地走到我房间里,用另一只手使了好大的劲儿捏住我的脸。他说,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长得这么像啊?要是脾气性格也随了她,长大了成家立业,也只会祸害别人。”胥白玉抹了一把眼泪:“我现在,一字不落记得清楚。”
  “小胥,”于菁皱起眉:“如果你需要的话,我马上就去找你。”
  胥白玉没回答他,接着说道:“后来有一次,那是很多年之后,我在屋里写作业,听我奶奶在客厅里跟人聊家常。说起我来了,老太太叹了口气,说我爸妈当年闹成那样,以后我要是找对象,人家一打听,很可能就不愿嫁了。”胥白玉望着于菁:“于先生,我问你啊,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个和我情况很像的人喜欢你,你会因为那人家里的这些事心存芥蒂吗?”
  “不会。”于菁没有片刻的迟疑,他放下手机穿上外套,又把手机拿起来:“小胥,你稍等,我一会儿就到。”
  “你别来。”胥白玉有点儿着急,他说不出什么理由,只是本能地阻拦:“你还是别过来了。”
  于菁没办法,只能顺着他:“好,我先不过去,但是你务必好好照顾自己。”
  胥白玉笑了:“我多大的人了?你放心。”他避开于菁的视线,低声道:“我高中的时候班里有个同学,他爸妈也离婚了,也是吵了很多年。他比我硬气,曾经咬牙切齿地跟我说,他在遥城没有家,将来读大学一定要报得远远的,越远越好。不过后来事实也如他所愿,他去了将近两千公里之外的广州,再后来又在那边读研工作结婚成家,实在是心想事成。”他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无所谓了,我以为我对他们虽说没多少爱,但也没多少恨,所以才能心无芥蒂地一直在遥城待着。可直到以后我才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
  “白玉,”于菁望着他:“对不起,我不是很会安慰人,但你想说什么一定要说出来,我一直在这儿。”
  “没有,你误会了,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寻安慰的。”胥白玉笑了:“我只是想跟你说,仅此而已。”
  “好。”于菁也摆出一抹笑意:“我听着呢。”
  胥白玉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些年走过的光阴,发现无论是朋友还是曾经的恋人,很多时候都做不到对自己全然坦诚,自己对他们也一样,有时还是要苦苦琢磨彼此的心思。能让他全然信任还能不加厌烦地帮他纾解心绪的人大概也不是没有,不过在今天之前,好像只有大学里的心理咨询老师曾经做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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