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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舟行(GL百合)——半吐云

时间:2021-04-09 08:42:19  作者:半吐云
  头顶积雪簌簌掉落,卢尽花看着山间杳杳小道,偶尔只能听到几声鸦鸣。她茫然看了四周,“我记得在西南角。”可此时西南角亦被白雪覆盖。
  “她……的墓。”卢尽花竭力对李素月笑了,“你认得吗?你带路吧。”
  李素月这才知道她来此处的用意是祭拜白芷,她来过数次自然记得。绕过一小片楸树林,两人踩着深厚的积雪再行片刻终于到了。
  白芷的墓地选择偏高处,可也被雪埋了一尺。墓碑下方的“白氏之墓”被遮住,只余上方的“先慈云门”。
  卢尽花的眼内似空了,她手贴坟冢围着墓地走了两圈才不敢相信地抬头问李素月,“真是她?”
  李素月点头,“神道碑拖了好几年还没装上,就遇到了沙海兵败。”
  “哦。”卢尽花手已经麻了,她走到墓碑前用袖子扫积雪,李素月也要帮忙被她挡住,“我来。”
  等“白氏”两字露出后她才坐在碑前,半晌后拿出从徒弟那儿顺来的酒袋子打开,先洒了一圈,自己又饮了几口。
  李素月站在她身后忽然懂了,看起来对白芷时常刻薄两句的师傅,此时精气神像被这座坟冢吸光,她心头最在意的终却是白芷。她低头抚摸着墓碑,语气恹恹的,“这墓碑上写得不好,什么先慈,什么云门,都是废话。她是白芷就够了。”
  又坐了不知多久,卢尽花忽然走到坟冢那端和之并躺,翻身又听了地下,俏眉扬起喃喃道,“真没一点点动静。”说罢起身喊李素月,“走吧。”
  刚走了几步,鸦鸣声尖厉划过天空,雪花又沸沸扬扬起来。卢尽花回头,“怨我了?”她温柔的语气要融化雪花,“得空我多来陪陪你成吗?”
  李素月陪着卢尽花下山,两人沉默地滑坡,牵马,上马后行了一里路,卢尽花似乎脑后长眼,看见她欲言又止。
  “当初说她病逝,我是不信的。这些年我都不信,总觉得她躲在哪儿了。她夜间奔袭几十里、两天两夜不合眼都能打战,这样的人怎会生病?”卢尽花冰凉的脸颊被一道热流凝住,她仰头吸气,“我不来坟前看她,那她就没死,其实就想糊弄下自己罢了。”她回头看着徒弟,“今天却不想骗自己了。糊弄了这么些年,我想给我和她一个清楚。”
  她顿了顿,说出压在心头数年的实话,“我卢尽花这辈子就喜欢过白芷。”
  李素月方才懂了她为何不爱吃药治病,不拿自己这副身体当回事。她早就抱着死心,守着活志罢了。也许师傅想过死了就能和山鬼结伴。
  两人又行了会儿,她吐出口气,肺内翻腾火热了起来,话没能说下去就软身翻掉了马背。
  “小贼,我看你有几分本事,打家劫舍算埋没了你。跟着姐姐,我就教你行军布阵、审时度势,也教你霰雪枪法。”白芷的声音似乎萦绕在耳边,卢尽花在雪地里翻过身,对着空中的千里黄云和急骤的雪长叹了声,“教教我做鬼也好。”
  她闭上眼想休息会儿,被李素月焦急地抱在怀里唤着。
  卢尽花睁眼摸了摸李素月的头,“没事,我就是累了。师傅再没出息,也不会在这紧要关头失手,扶我起来。”
  她奋力重回了马上,李素月不敢让她快骑,师徒二人在苍茫天地间缓缓而行。
  前方一队战马呼啸而来,两人定睛,却见为首的是云白鹭。她烧了李继俨部大半粮草辎重,昨儿又袭击了阵脚大乱的敌军右翼。听人报看到卢尽花和李素月在场站外掉头向西南后就心生担忧,带兵赶来时就碰到了她们。
  她脸上一扫往日的缱绻风流气,驰骋驭马、腰挂弓箭的犷放模样这才像极了边塞出身的女儿。
  李素月和卢尽花同时勒马,云白鹭马上挥手,“花娘,月娘——”
  还有十余步时云白鹭也停下,眼睛深深扫了李素月后才看着卢尽花,手指着南边沙海,“锦王杀了李继俨,人头正挂在城楼上。为防敌军气性突袭报复,今夜我还要去冲阵扰他后方。”
  卢尽花看着她欣慰地笑了,“好,好。”
  云白鹭又注视回李素月,“月娘……回了?”无数句问候只能化作一句无用的客套。
  李素月无可奈何,“嗯”了声。
  云白鹭已经赶马至身侧,看到她那张藏着期待和欢喜的脸,李素月的心竟又软了下去。她不喜欢自己这会儿心里一头热、脑门里一头冷的感觉。手里被塞进个发烫的铜汤婆子,云白鹭凑过来,双眼炯炯有神,语气又黏糊羞涩,“我算着这两天你日子该到了,别在外着了寒气。”
  李素月脸红到耳根,将汤婆子悄然收到腹前。想到师傅说的“给一个清楚”,她咬了牙关,下定决心也要说个清楚,可心里又被这念头戳得一麻。
  做寡妇尚可理直气壮,可女儿私情就如此磨人。怪不得师傅快十年才能下定决心了断阴阳间。李素月只能快马加鞭,远离了些云白鹭。
 
 
第63章 
  沙海城被围的几日,城内从短暂的惊恐转为过分的自信:当年云放江是入赘的白家女婿,他守沙海时朝廷扣扣搜搜不愿意加钱给兵也就算了。眼下坐镇城中的是那位锦王殿下,满天下谁不知道她亲哥日后必继大统?朝廷肯定会派兵星夜赶来。
  在没等到援军时人们又开始惧乱,城里流言飞起:北夏人想要锦王出嫁和亲,援军又被大雪困住。
  虽然还没到缺粮少衣的时候,然而年关能不能在这种窘境下渡过都难说。正当人言越发泛滥时,三州安抚使、锦王赵宜芳下令城内恢复买卖营生。锦王甚至亲自到石头巷喝了碗骨头羹。
  生计放开,人们试探性地从家里走出后就会三三俩俩聚在一起,各路消息真真假假都捉摸不透。可城楼上挂着的那颗人头是真的——五百士兵包围了北夏客馆,里面人都被射成了筛子。那天都转运使和承宣使从锦王府外不顾体面地弃马而奔想要劝阻,赶到场时已经迟了。
  锦王府的人收尸,两位大人脸色铁青地再奔到城楼。对着锦王数道了一堆不斩来使、从长计议后,王府的亲卫已经送来了假使节李继俨的人头,锦王瞄了眼,“挂上。”
  两位大人又嚎喊“三思”,说万万不可激怒敌军。当封锁消息,和谈为上。
  想来喊了也没用,却成了城内谈资。酒巷的“紫雀”楼里生意大好,虽说酒水涨了十文,菜肴分量减半,但挡不住心里发慌的人们聚在此地。闷坐在家里也是闷,出来到这人多的地方喝两口听几句,似乎这样胆气也足了点。
  今天传的是那假使节李继俨,就是北夏落草的那位宗室竟然敢假冒身份闯入沙海。
  “怨不得交割的诸位大人,北夏人样貌都差不多,那李继俨和北夏使节李继信本就是堂兄弟,长相更差不离。身上符节文书样样俱全,当日城门口谢县令还仔细查验过。这能怪谁?怪那李继俨有滔天的胆子来偷龙换凤。”公道话有,更多的还是胡思乱猜,“我看锦王就是不想和亲,才下了杀手撕破脸。”
  夹马营赵家人,嘴里都是仁义礼智信,心里的算盘个顶个的狠。他们哪里在意生灵百姓,一怒万尸伏也是活该。
  死的那位再怎么落魄,那也是北夏宗室。这不是胡来?杀了人家,城外的更有理由不退兵了。女人就是小心眼,西北这么大的盘面,朝廷怎么就派了位绣花枕头来当事?
  骂声四起时,拨着算盘的“紫雀”掌柜的重重咳了声,众人这才压低了声音。
  “如果杀了那个西贝货不顶用,城外怎么消停至今?”一个在角落里喝酒的女人踩着凳子环视了众人一圈,眼光落在方才叫嚣得最响的人脸上,“你说女人小心眼,这话姑奶奶不爱听。刚才看你玩儿飞扑倒也挺起劲,姑奶奶和你赌一把:锦王要是最终让北夏人退兵,算你输。否则,姑奶奶我输。”
  那酒客兼赌客看这女子面容半胡半汉,说不出的翠丽洒脱,顿时酒壮色心,“赌你给我做小?”
  那女子笑着摇头,“瞧瞧,就这点出息。赌就赌点大的,就……”她打量了那人一眼,“赌你这张嘴吧。外头血战几日也没见你帮衬,一张破嘴就乱嚼舌头。打完这一战,姑奶奶就来寻你,割了你的舌头。”她拍了一贯铜钱就直奔那人,抓起那瘦小子的衣领,“叫什么?”
  “他叫胡全。”有人起哄。这是沙海城有名的二皮脸赌棍,几乎无人不识。
  胡全被一提就知道遇上了兵营里的女练家子,这时也不觉得眼前人秀色可餐了,伸手要扒拉她手指时喉咙又被匕首抵住,“作甚?要是你输了呢?”寒意刺在颈部,他还边抖边嘴硬。
  “姑奶奶就没输过。”女人忽然一皱眉,瞥了眼胡全已经濡湿的□□后将他扔下,“保胜军卢向春,要找我上北城楼。”
  “杂碎,姑奶奶都不稀罕打这个赌。”卢向春一边数落着晦气一边走出门外。
  “你惹谁不行?招惹保胜军里的女人,再癞势那也是保胜军。”紫雀的掌柜盯着胡全的□□笑,“回去换条裤子吧。”
  卢向春这几天也是待得闷了才来喝酒。城外的北夏骑兵不断被人骚扰后攻势减弱,甚至又后撤了五里。城楼上吊着那颗脑袋却让沙海城鸡犬不宁:邹士衍和廖大人似乎拧成了一股绳,非得劝谏锦王主动和谈。
  卢向春听了两回就被气到,他二人口口声声的“女大当婚”,“为国计议”,端的大义凛然。其实就是贪生怕死,巴不得锦王出头顶了罪。她冲出来怒喝书呆子时被谢蓬莱等人用力拉下。
  锦王府院内就多出了她中气十足的骂声,“直娘贼个,生出你们这等怕死的玩意。打战拼命时你们缩在房里,才见两天太平就出来拱火。嫁人和亲管用的话,北夏西辽都被平了。姑奶奶死在沙场上前也要割了你们这狗-日的命根子,全了你们嫁到北夏的念想。”
  她骂得难听,被骂的脸色就越挂不住。等卢向春离开,锦王才端着茶盏对邹廖二人浅笑陪不是,“是个只懂骑马打战的直性子,不懂说辞。二位大人勿要见怪。”
  再问锦王要不要和谈,她就一句话,“等旨意。”
  问她可有退兵之策,锦王也是一句话,“城内兵少将弱,守之计,不务战。”
  最后逼问她为何非得杀了李继俨,即便那是个伪装的,也要等两国商议后再做处置。这母老虎就像一尊稳当当的沙海佛爷,笑眯眯地回道,“马贼入城,还好生供着等你我日后被参失职?”
  总而言之,不战不和。可她又走出这一手陷极快极的杀招。人头一挂,脸色再一缓,邹士衍忽然拿她没了办法。
  他手里有证词:花巷的歌伎,匠营的吴兆立,还有那个痴情才子、礼部员外郎范衡,他们的证词合起来能写万言书。加上李继俨这一死,邹士衍已经确定这位锦王的王位已经保不住了——无法,无天,无国,又无家。参上去,她可就等着乖乖就伏吧。
  可消息送不出去,外面的人又进不来。朝廷显然在观望,北夏局势可有变化、兵力能支撑几天都不知道。他手里捏着的那道密旨都不敢抖出来——“如有二心,邹士衍可取而代之,西北诸路州皆听其令。”
  文德殿里的那位帝王心术深不可测,临行一番交代再加一道密旨就让邹士衍涕泪齐下,发誓不负厚望。
  但邹士衍怕了,这母老虎行事乖张,自己还在锦王府外着急等候时,那边就人头落地。她似乎压根不怕北夏人被激怒后卷土重来,也似乎不怕得罪朝廷落下罪名。李继俨能杀,他邹士衍岂非不能杀?想到这,他伸进匣子拿密旨的手又抽回来。
  那就等,等到水落石出时。看赵宜芳还有多少斤两能抖擞。回去后的邹士衍咬着牙咽下一杯苦酒。
  赵宜芳这辈子头一回真正地独当一面。以往她以为这四个字的意思是像祖母在战场上乾纲独断。现在才懂了祖母的难处:独当一面更多是悬崖撒手。
  李素月的信是她的慰藉:城外保胜军分成多股骚扰北夏边寨,集英寨已经被焚。保胜军合镇戎军小部以敌军石漆为引,焚城外敌军辎重粮草大部。德顺军以追剿集英寨马匪为名亦出兵边寨。
  不知道是谁如此大的魄力,将西北的保胜军、镇戎军和德顺军都搅进了战局。肃静的敌阵已经泄露出他们的胆怯:再这么耗下去,进无望,退有追兵。
  所以,城头上多日的拉锯终于见了真章,沙海在威压之下能够喘息暂定了。
  卢向春骂出了她心头的话,她笑着送走两位老小儿后就卧榻休息。不过心里还是不安定,才闭上眼一会儿,赵宜芳重睁眼,“谢师还在城楼?”
  外间忙着起草奏章的离昧听言回道,“谢县令送走卢姑娘后就去了沙海书社,说是这些日子给孩子们的授课耽搁了。”谢蓬莱身上还兼着督学的责任,每旬都要去书社讲学。
  赵宜芳不知道自己从安静的谢蓬莱汲取了多少勇气。黑云压阵时她是城头最耀眼的一抹白亮,惑言四起时她是最稳健的一道身影。修内攘外都少不了她,可想而知她踏入书社时会引起学子们多少惊叹欢喜。要谢蓬莱做泼妇是为难了她。
  如果这场自北夏内乱而诱发的险困得以平靖,之后从京里飞来的清算之信又不知几何,人心祸乱不知几深,文德殿里看到奏章的那位堂叔又不知震怒如何……这些为难都会更难。谢蓬莱、离昧、云白鹭……这些人都会跟着自己踏入一条又一条的看似难归的路。
  怪不得祖母要在济北避祸数年。壮志一时泯然,只为护着自己早些成人。
  都把这些扔了不就行了?退避三舍,做个富家婆娘,守着此生挚爱过田园日子不好吗?何必如此要死要活?赵宜芳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她轻握着拳头捶了下额头,只“嗯”了声后就翻身沉沉睡去。
  谢蓬莱讲完了今日的《盐铁论》。辗转回城楼再探查一轮后才回到沙海城内,可她依旧没回家。进了书院后果然看到头陀空现又在院中烤着不知哪里抓来的野兔。
  从书院内取了本《西北静边图说》后她就悄然坐在屋檐下,空现碾着胡椒,“难得见你得静片刻。再等会儿,这兔儿腿分你吃了。”
  谢蓬莱其实从来静不下来,心里想的都是邹士衍等人对锦王的威逼劝和。哪怕沙海无事,日后来自朝廷的威逼断不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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