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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顾晓梦进到屋子之后，一眼就认出那不是小赵！她一下子松了一口，可还是觉得呼吸困难，胸闷的很，刚才紧张急迫的心情一时间无法缓解。
见死在这屋子里的人，见那人身穿一件黑色中山装，背靠在墙边摊坐在地上，手臂垂在两侧，歪着头，眼睛圆睁着，嘴角边上流出白色的唾液。
而他的傍边还放着一个铁盆，盆子里还是没有烧尽的信纸。
“这是？行动处的人？”谭汉英首先走上前，弯下腰，伸手扶正死了的那人的脸，盯着看了看说道。
“叔叔，是……是行动处新来的特务。”谭启自然是一眼认出此人是谁，死在这里的正是昨天晚上还和自己的一起监视顾晓梦家的小特务。
“他叫什么？”谭汉英直起腰，侧身就看到铁盆里的几页纸，还留有字迹，但是他并没有急于去看，而是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他叫……叫……小关，关德海，处里都叫他小关。”谭启说罢，就要走到谭汉英身边，想去翻看铁盆里烧的是什么东西。
顾晓梦只是站在靠后边的位置，听着谭汉英叔侄的对话，此时她完全放松下来，就等着谭启惊慌失措，然后一步步走进玉姐布置的计划之中。
“谭启，你先不要动，姚处长，过来检查屋子里的一应事物。”谭汉英见谭启预要检查，担心他销毁证据，马上呵斥住谭启，反而叫来站在另外一边的姚中承。
姚中承嘴角扯了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然后侧身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晓梦，然后直接走到那最前面，蹲下身子翻看铁盆的纸张。
“局长，你来看，这上面的内容都是我们局里的情报，还有最新的军事情报。”姚中承将还没有烧毁的纸的碎片拿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和谭汉英说道。
谭汉英伸手要来纸张，眯着眼睛看了良久，随后一挑眉，转身再一次看向谭启。
“这是你的字？”谭汉英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谭启。
“我的字？”谭启闻言，睁圆双眼厉声反问了一句，他本来被谭汉英撵走，只是站在屋里的角落里看着姚中承的动作，可谭汉英的话却叫他感觉白日炸雷，脑中轰的一声，身上汗毛诈起。
谭汉英并没有再搭话，而是从口袋里找出谭启早上给他的李宁玉的档案，仔仔细细的比对了一番。
“是你的字。”谭汉英的语气依旧不急不缓，将两页纸都展开，横在众人的面前。
谭启因距离稍远，看不清纸上的内容，抬脚就想走到众人前面，看个清楚，可自己这一动作，却见谭汉英周围的一小组特务，马上抬手将枪举起，黑色的枪口齐刷刷的指向了自己。
“叔叔，这个真的不是我写的，我是被陷害了。”谭启看着一众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脑门，马上双手举过头顶，语气着急的喊道。
顾晓梦也学着众人一样，从腰间将枪掏了出来，轻轻扣开保险栓，她现在就想如果谭启有任何举动，她便一枪击毙了此人。
谭汉英此刻并没有让特务把枪放下，而是冷冷的看着谭启，双方一时僵持住，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姚中承还在认真的检查着，翻看完铁盆之后，他又去仔细检查了一遍尸体。
“他嘴里有东西！”姚中承边说，边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同时掐住尸体的脸颊，左手伸进嘴里，直接从里面抠出一小片信纸。
“这上面写的是个地址？”姚中承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只是字迹已经被唾液浸湿，变得模糊不堪，一时难以辨认出来。
“去找警察局的法医来，看看尸体的情况，谭启，你应该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谭汉英不打算在此地和谭启纠缠，冷言说道。
谭启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竟然是如此，又听到谭汉英已经如此这般的怀疑自己，可是他心里此刻却不再慌乱，他已经明白，陷害自己的人就在第七保密局，这一切都是阴谋，是要将自己推入地狱的阴谋。
“叔叔，一定是顾晓梦和李宁玉陷害我，这是她们设的圈套。”谭启目光犀利起来，说罢就直盯着顾晓梦。
谭汉英拍了拍还在忙活的姚中承，让他停下手里的动作。
“把顾处长的李管家请来第七保密局，你亲自去请。”谭汉英的语气根本听不出任何的波动，也不看顾晓梦，只是自顾自的和姚中承说道。
顾晓梦刚要冲过去阻止，可转而回想起李宁玉所说的话，她的计划就是要深入第七保密局，她要亲手结束的不只是谭启的性命，而是要改变整个第七保密局的命运。
第76章
顾晓梦不用再参与对那间安置点的任何搜查，她心里知道，在那里面的证据都是李宁玉精心安排的，所有的证据终将会指向一个人，那就是谭启。
可是谭汉英还是多疑，他还是要请李宁玉来第七保密局，还是要当面审讯她。
“也许……”顾晓梦突然想通一点，这些证据只能证明谭启是第七保密局的间谍，而不是证明他是老鬼，而谭汉英眼前的两件事，抓间谍，找出老鬼。
想到此处，顾晓梦暗自开始后悔，自己如此后知后觉，没有阻拦李宁玉要入险境的计划。
“你的玉姐就要来了，你不出来迎接么？她是第一次来局里。”正在顾晓梦独自思量的时候，门口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晓梦寻声抬头望去，见门口正是谭汉英，而且他用一种玩味的表情看着自己，还有他说出这句话的语气，更加戏谑。
“没想到局长也有说话如此轻浮的时候。”顾晓梦冷嘲热讽的说道。
“我又不是阎王，偶尔也会开个玩笑。”谭汉英哈哈一笑，十分轻松的回了一句。
顾晓梦看他样子轻松无比，确实像是一种抓获到了间谍的放松，可谭汉英越是如此，顾晓梦就越是紧张，更加警觉起来。
“咳咳，走吧，顾处长。”谭汉英见她还是没用动作，尴尬的轻咳了声说道。
顾晓梦这才站起身，跟随着谭汉英出了办公室的门。
在大厅办公的众位同仁看到局长和处长一起出场，纷纷起身敬礼。
“你们先放下手头工作，我和顾处长要亲自迎接一位重要的客人。”谭汉英十分讲究排场，故意说道。
顾晓梦不清楚谭汉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好反驳，只是看着众人不解的眼神看向自己，嘴角勉强扯了扯。挤出一个自己都想象到的难看笑容。
不大一会儿，就听到外面轿车鸣笛的声音，谭汉英剑眉一挑，侧身看了一眼顾晓梦。
顾晓梦并没有察觉到谭汉英的目光，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窗户，见窗外两辆轿车缓缓停下，第一辆轿车中，姚中承直接从副驾驶位置下来，而后的汽车，司机急急忙忙的下来，就转过车身跑去开门。
“是你的玉姐。”谭汉英抬手指了指窗外。
顾晓梦应声点点头，就见李宁玉从车上下来，见她外穿一件毛呢面料的驼色大衣，大衣平整无比，里着一身藏蓝暗色旗袍，足下一双黑色包脚高跟鞋，显得温婉动人，姿态优雅至极。
此时站在门口的守卫士兵已经将大门打开，只等着李宁玉进入。
她看着玉姐缓步而进，外面正是刚过正午的太阳，阳光斜照下来，映在她的身影上，暖洋洋的，但走进屋中之后，又见李宁玉依旧一副清冷矜持的表情，刚才的那股暖流瞬时就荡然无存。
“你好，欢迎来到第七保密局。”谭汉英并没有走上前，只是站在原地朗声说道。
在众人的目光中，李宁玉一眼就看到正在大厅中央站着的谭汉英和顾晓梦，嫣然一笑微微的点了点头，她目光停留在顾晓梦身上，上下快速的打量了一番，此时李宁玉看到顾晓梦安然无事，这才安心下来，又对她点点头。
“姚处长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现在就是我这个局长的任务了。”谭汉英说罢，朝着一间小小的审讯室，单手一摊。
“请吧。”谭汉英说道。
顾晓梦不知为何，觉得这个时候的谭汉英话格外的多，她明白审讯的要害，此刻就是要让被审讯者心情放松，心中麻痹大意。
她暗自为李宁玉悄悄紧张起来，谭汉英的手段她还没有见识过，可是能在抗日时期屡获战功的人，必定手段不差。
“我想先参观参观晓梦的办公室，第一次来这里，总有好奇的事儿。”李宁玉语气十分的平和，但是又带着期待，像是一个妻子第一次走进爱人的事业，那么好奇和浓浓的新鲜感。
她说罢之后，环顾四周，看到其余的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又抬头看了看二楼，一个走廊并排着一扇扇办公室的门，心理清楚二楼就是处长们办公的地方。
“可以，既然李管家这么说了，不如我们就在她的办公室进行吧。”谭汉英不仅对李宁玉的要求照单全收，还为她破例。
顾晓梦一听此话，扭头看向谭汉英，不在审讯室问话，而是在自己办公室？那是合适审讯的地方么？只是脑中闪过这个问题，可马上就有了答案。
自己的办公室早已经被谭汉英安装了窃听和录音的设备，根本毫无秘密可言，而且谭汉英此刻的太自信了，自信到不需要任何外围的审讯辅助，要独自一人和李宁玉周旋。
“请。”谭汉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抬腿就向二楼走去。
李宁玉见他迈步，自己也跟着向二楼楼梯方向走去，路过顾晓梦身边的时候，她只是余光扫了一眼，并没有和她讲话。
第77章
谭汉英正走到二楼半截位置，似乎是想起什么，扭头看向秘书处的干事。
“把我的狮峰龙井找出来，给李女士备上。”谭汉英说罢之后再次向楼上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人人皆知谭局长的龙井茶可是戴老板赠与的，平时都当个宝贝，不轻易的拿出来品尝。
顾晓梦也没想到谭汉英能这么重视李宁玉，难道他已经有线索，确认老鬼是李宁玉了么？她一直目送李宁玉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虽然她相信玉姐，但内心还是抑制不住的忐忑起来。
“这就是顾处长的办公室，整洁有序。”谭汉英推开办公室的门，看了一眼之后说道。
李宁玉紧跟着走了进去，四周打量了一番，一眼就看到办公桌上面摆着的君子兰花，因还不是开花的时节，只两侧分别八片肥大的叶子，显得郁郁葱葱。
她走过去，轻轻抚弄了一片片叶子，像是再看一件珍宝。
“这花是顾处长专门从杭州托人捎来的。”谭汉英见李宁玉关注此花，随口说道。
李宁玉心里自然明白，这花的意义，转身又细细看了一遍桌子上的摆设，其他的倒也都中规中矩，唯有一个相框端端正正的摆在正中间，面向椅子。
“那是你的相片。”谭汉英又抢先说道。
李宁玉秀眉蹙了蹙，暗自腹诽这个局长平时也是如此话多之人么？难道这里是个景点，还需要他一一介绍不成？
她虽然如此想，可手还是不自觉的拿起相框，相片确实是自己，背景正是密码船，眼前的相片让她仿佛一下子回到密码船之上，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到晓梦，她一身洋装，意气风发，叫人忍不住想要凝视。
“这是你们在航运的时候拍的吗？”谭汉英饶有兴趣的问道。
“忘记了。”李宁玉并不想多言当时的情景，只是冷冷的回答道。
“好了，参观也参观完了，我们局一向勤俭为佳，所以别看是一幢大别墅，其实屋子里面都平平如常。”谭汉英边说着，便走到顾晓梦的办公椅子上坐下，抬手指着对面的会客椅继续说道。
“李管家，请坐。”
待李宁玉落座之后，秘书处的干事就端着两杯茶水进来，放下后也不做逗留，立刻返回出去。
“这是戴老板送的，我这人其实不小气，唯独这戴老板的东西，我就抠搜的很。”谭汉英话说完毕，伸手端起茶杯，吹了吹还飘在水面的茶叶，喝了一口。
李宁玉也端起水杯，看到茶叶，各个都是嫩叶包芽，如小钉子一样挺直，芽毫隐匿其中，偶尔有几片叶子中露芽，也不能清楚看见，色泽又是嫩绿水润，一看便是上品，轻轻撮一小口，只觉得舌尖一股甘甜涌入。
谭汉英见她又是一阵沉默，自觉没趣，放下了茶杯。
“你就是老鬼。”谭汉英趁其不备，突然说道。
李宁玉心中一怔，但并没有抬头，依然细细的看着茶杯中的茶叶，如浮萍一样在水中打转。
“谭启已经破译了你在延安的档案，所有的内容都与你相符，所以你就是天津情报网的最高指挥官，老鬼！”谭汉英此时是想等着李宁玉辩解，只要她说的越多，那必是言多必失。
话说到此，谭汉英也不在多言，只是看着眼前的女人，等着她开口。
片刻之后，李宁玉这才缓缓抬起头，但并没有放下水杯。
“档案？我的档案一直都是存档在顾先生处，并没有提档。”李宁玉并不打算纠结所谓的老鬼，只是轻言说道。
“我会让谭启把破译的过程统统告诉你，在这之前，有一句老话提醒你，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游辞巧饰者虽轻必戳。”谭汉英背靠在椅子上，双手叠放在小腹上，这话虽是劝说，但语气却居高临下。
李宁玉闻言之后，暗自思忖，自己的档案被破译的可能性极低，但如果谭启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反向破译，没准是能蒙到正确答案。
“拭目以待。”李宁玉抿嘴冷笑说道，心知谭启一定是反向破译，而且他手头上不可能有档案的原件。
谭汉英见她不为自己话所动，脑子一转，直立起身体。
“老鬼，其实我并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另外一个人，老枪。”谭汉英话锋一转，边说边观察起李宁玉的表情。
李宁玉听到这个代号，故意抬头一挑秀眉，掩饰住自己本能的惊愕。
“想来那位也是地下党，要不然谭局长也不会花心思去了解。”李宁玉平和的说完，看向谭汉英，等着他接下来说话。
“一九三九年，厦门特务机关长田村被暗杀，日方因此事下了特杀令，发誓要找到始作俑者，而此人就是老枪，那个时候，重庆和延安还不是水火不容，当时我还敬佩此人许久。”谭汉英说到此处，突然止住话头，心里一阵打鼓，为何会对李宁玉，这个陌生的女人说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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