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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敬佩之人，现在成为对手？”李宁玉自然听出谭汉英最后一句话的意思，紧接着他的话说道。
“你是他的部下吧？”谭汉英不愿被反客为主，转而反问道。
“这是你们诱敌审讯的一种话术么？不过我很高兴，谭局长的这一番话，是和我说。”李宁玉说完之后，反而放松下来，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子，走到君子兰花的前面，拿起放在旁边的喷水壶，轻轻在上面喷洒了几下。
谭汉英眉头一皱，他心里紧张起来，眼前的女人不管是不是老鬼，都是很难对付，这种傲慢的话语，这种颠倒的语序，分明就是在告诉自己，她马上就要赢了。
第78章
“其实假如你是老鬼，我很意外，也并没有高兴。“谭汉英长呼一口气，看着李宁玉浇完花之后，把玩着那个喷水壶。
“为什么？”李宁玉终于正眼看向谭汉英，问道。
“因为你在港口去救顾处长的时候，我武断的认为你不会是地下党，又暗自下过决定，如果你是老鬼，我会网开一面，放了你。”谭汉英回答道，脑中回想起当时李宁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像极了那位为自己奉献出生命的女人。
“想听听我怎么评价你的么？”李宁玉重新回到椅子上，此刻的她直直的靠在椅背上，仿佛审讯与被审讯已经颠倒过来。
“洗耳恭听，我是很想知道我在你们这样的女人眼里，是什么样子。”谭汉英哈哈一笑，颇为期待的说道。
“我时常听晓梦说起谭局长，在我看来，你和其他军统的高官很不同，你在敌后做的很多工作也很值得我敬佩，你有民族大义，愿意为了国家会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是现在听你说，假如我是老鬼，你抓到我并不高兴，是因为你顾忌顾晓梦的身份，甚至是幕后顾先生的实力，你已经从一个军人变成了一个政客。”李宁玉用最平和的语气慢慢的说了起来，谭汉英只是静静的听着。
“可是抓到老鬼，戴老板会更加赏识我，比起攀附顾先生，这个好处来的更快。”谭汉英见她说完，这才开口说道。
“可是一个老鬼被你抓到，还会有新的接班人，这种情报网是永不休止，不会停歇的，国民政府如此，延安也是如此，而你只是最低级的刽子手。”李宁玉摇摇头。
谭汉英一阵缄默，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和李宁玉争辩。
“我并不赞同，我们与延安是永远的敌人，是有多少地下党就要抓捕多少。”谭汉英沉思良久，这才说道。
“果然政客的利己主义，谭局长还只是学到了皮毛。”李宁玉心里有了把握，眼前的谭局长从内心而言，已经开始动摇，初入政界，如果只靠着抓捕地下党来邀功，那终将会是一个深渊，最后恐怕连他自己的性命都保全不住，而躲在幕后的政界大佬，会指挥着一批一批的像谭汉英这样的刽子手，踏着他们的血肉一步步向上爬。
“好了，谭启肯定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事情，这里已经不适合再审讯你了，该去参观一下我们第七保密局引以为傲的审讯室。”谭汉英忽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褶皱的制服，朗声说道。
“谭局长也会让我去审讯谭启吧，要不然不会和我说这么多。”李宁玉也站起身，说罢，直接向门口走去。
谭汉英看着她的背影，他明白她的背后是顾民章，一个掌握着国民政府财政命脉的财阀，一个连戴老板，甚至蒋委员长都会忌惮的大亨。
“希望你能说服我，你不是老鬼。”谭汉英朝着李宁玉的背影高声说了一句，这办公室不大，声音似乎都能穿透墙体。
“我本就不是老鬼。”李宁玉站定在门口，半侧过脸和谭汉英说道。
顾晓梦一直在楼下盯着盯着自己办公室的门，终于看到门缓缓打开，李宁玉首先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她面不改色，心里总算是放下心。
“玉姐。”顾晓梦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楼梯边上，抬头迎着李宁玉。
“晓梦。”李宁玉莞尔一笑，也加快了脚步，走到顾晓梦的身边之后，主动牵起顾晓梦的手。
顾晓梦感觉她的手冰凉，本来稍微安的心，又忐忑不安起来。
“顾处长大可不必担心，我只是和李管家谈谈心，比起关心你的玉姐，还是更关心一下你自己吧。“谭汉英站在二楼，将二人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
话音刚落，谭启就从一个一搂最里面的审讯室走了出来。
“局长，已经都准备完毕，但是谁是主角，局长还没有告诉我。”谭启嘴角冷笑的说道。
“当然是我们的顾处长，毕竟是抓潜伏在第七保密局的间谍，就不要难为外人了。”谭汉英说罢，缓缓抬起手，指向了顾晓梦。
第79章
“你们要干什么！”李宁玉厉声问道，随即伸手一下子拉住顾晓梦的手，想将她扯到自己身后，，可一拉之下，顾晓梦并没有动，而是往前挪了一步，反而挡在她的身前。
“谭局长，我顾晓梦要是间谍，我为什么不留在重庆，而是听戴笠的安排，跑来天津？你第七保密局难道比重庆政府机关还要重要吗？”顾晓梦毫无畏惧，对着二楼的谭汉英大声喊道。
“咳咳，顾处长，你不要口无遮拦。”谭汉英听到顾晓梦直呼戴老板的大名，心想这个顾晓梦简直就是大小姐做派，头脑一热什么话都能说。
“局长，她就是嘴硬，等下就让她知道要付什么代价了。”谭启说完之后，直接去拉扯顾晓梦的受伤的胳膊，想把她拉近审讯室。
“你别碰她。”李宁玉见谭启的动作粗鲁，赶忙过去想要推开谭启。
说时迟那时快，顾晓梦一把甩开谭启的手，挣脱他的纠缠，反手抬起就朝着他脸上过去。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精准的落在了谭启的左脸之上。
“你！”谭启没料到顾晓梦能动手打人，毫无防备的接了一记耳光，只感觉耳鸣起来，手本能的就要去后腰摸枪袋。
“你算什么狗东西，敢和我拉拉扯扯。”顾晓梦瞪了一眼谭启，狠狠说道，又将李宁玉挡在自己身后。
“谭启，女士是要请的，你动手动脚干什么？”谭汉英看他们三人对峙，只能调解说道。
“谭汉英，我告诉你，我不是间谍，你会为此付出代价！”顾晓梦咬着牙从齿缝中吐出一句话。
“如果真的不是，我必定会亲自去杭州和顾先生请罪，现在迫不得已，只能委屈顾处长了。”谭汉英一听此话，联想到之前李宁玉对自己说的一番所谓得肺腑之言，心思一沉，态度稍缓的回了一句，但是说完之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顾晓梦自知今天难逃被审，昂起头，大步走向审讯室。
“晓梦。”李宁玉见她心意已决，失声喊了一句。
顾晓梦置若罔闻，心中早已经明了，谭汉英绝对不会妥协，自己更不能回头，不能让玉姐心里难受，这一次换自己保护她。
“一起进来吧。”谭启冷哼一声，对着李宁玉说道。
李宁玉怒目看着谭启小人得志的德行，只希望谭启立刻就死在顾晓梦的面前赔罪。
等李宁玉进了审讯室，就看到这屋子竟然是个套间，外面是一间会议室，一张长桌，两侧摆着六把椅子，中间一层防弹玻璃，将里外的屋子隔成了两个房间，而从玻璃向里面看去，李宁玉倒抽一口凉气，在里面的房间，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刑具几乎都陈列其中。
“这个审讯室，可是用来招待最高级别的间谍，你可是咱们第七保密局内部第一个受此殊荣的人。”谭启冷笑一声，推开了里面房间的大门。
顾晓梦一听此话，眉间骤然皱起。
“谭启，你敢对我用刑？”顾晓梦说道，暗自深呼一口气，极力保持着冷静，可心跳不可遏制的加速起来，身体也微微颤抖。
“如果你不老实交代，那等着你的就是这些……”谭启侧身，环顾了一番审讯室中的刑具，幸灾乐祸的回答道。
谭汉英看到李宁玉秀眉蹙起，直盯着顾晓梦，眼神没有游离，可他细细看去，此时李宁玉的眼中竟然没有一丝的恐惧，看着这一的李宁玉，谭汉英苦笑了一声，在这个时候，这个女人都不会恐惧，是因为她问心无愧么？还是笃定自己不敢对顾晓梦施以酷刑？
谭汉英至此能确定的，仅有自己不是李宁玉的对手这一事实，不过……
他心中一紧，不过……如果谭启是地下党，那自己是该做好大义灭亲的准备？还是保全出谭启？
“好了，我们都是中国人，文明一点，谭启，拿出你的证据。”谭汉英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长桌主座上落座。
顾晓梦听见谭汉英如此说，立刻转身从审讯室内室走了出来，看到这些，她承认自己的心已经害怕了，这是她在第七保密局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踏进这个秘密内室。
“晓梦，相信我。”李宁玉见顾晓梦出来，赶忙拉住她的，低声说道。
李宁玉的声音像是一种稳定剂，从顾晓梦的耳中直达到心中，本来慌乱害怕的感觉渐渐平复，她的话就像一双温柔的手，拍着自己的后背，让她镇定下来。
”这就是证据，你是老鬼的证据。“谭启根本不等二人落座，直接将准备好的一踏子信纸摔在长长桌之上，狠言说道。
谭汉英又看到他这么冲动的模样，对比李宁玉的沉着冷静，谭启反而是在欲盖弥彰，在掩饰真相。
“我曾在延安听过一种档案加密的方法，名叫偶数为真，奇数为假，只用此人信息的列项来推算出信息的真假。“谭启将桌上的信纸，都横铺开来，然后一个个数了一遍列项的个数。
顾晓梦二人迈步走到桌前，坐在并排的椅子上，看着桌上的信纸，互相对视了一眼。
“老鬼的档案极其简单，只有姓名、性别、出生年月、祖籍、工作经历，五个列项，那按照奇数是假来分析，这所有的信息都是假的，其中有一项，如果是假的，那相反就是真的，这便是性别，这份档案的性别是男，老鬼真实的身份就是个女人。“谭启十分自信的说完，挑衅的看了一眼李宁玉。
第80章
“简直荒谬。”顾晓梦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这个档案的其他内容，暂且不提，唯有这个工作经历值得考究一番，档案中的人是在河北省衡水市下辖县的安平县就职过，随后借调河北邯郸就职，而这两个地方特别有趣。”谭启开启了个人独秀，根本没有理会顾晓梦的话。
“安平县出了一位唐代史学家李百药，而邯郸是南北朝时期，北齐都城所在，两句对应，所指就是李百药著名的《北齐书》，书其中一句名扬天下，为世人精神之楷模。“谭启说到此处，转而又只盯着李宁玉。
“李管家可知道是什么？”谭启问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李宁玉抿嘴浅笑，淡定自若的回答道。
“没错，这句话不正和李管家的名字很像？”谭启都等不及李宁玉说完，急忙接话继续说道。
“谭启，你不要故意下什么迷魂阵，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顾晓梦一拍桌子，站起身冷言喊道。
谭启摆摆手，再一次端端正正的看了一遍那几页信纸，然后指着祖籍一栏。
“档案上写着祖籍甘肃，李家大姓，祖先便是甘肃的陇西，这又对应上了姓氏，这么破译下来，这份档案的名字正是李宁玉。”谭启轻轻的放下信纸，不似刚才那般的激动。
“所以知道了姓名，性别，延安的高层想要找出你的真实档案简直易如反掌。”谭启终于将这档案的秘密解释清楚，坐在座位上长呼了一口气。
顾晓梦见他说完，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还当谭处长你有什么证据，原来就是这种荒诞的，毫无根据可言的意想，如果这也是证据的话，那每个人都能被诬陷成地下党了。”顾晓梦说着笑得更加厉害，语气也更加的讽刺。
谭汉英听着他们一人一句，心思却早已经不在所谓的证据上面，他看看顾晓梦，又看看谭启，这两个人谁是地下党，只需要自己的一句话，根本不需要证据。
“李宁玉，你一来天津，就联络天津交通站，利用我局在延安潜伏的间谍，传出假情报，制造了港口伏击战，成功狙杀了季光民。”谭启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个打枪射击的动作，然后继续说。
“随后我破获了交通站，却留下个漏网之鱼，他求助于你，就在当晚你们将交通站被破坏的情报专递到延安，而那份明明是真实的身份清单，也被及时叫停，你们为了解救自己的同志，又雇佣黑帮派的人，只为不留下线索。”谭启又从兜子里将那份名单拿了出来，那张纸已经褶皱不堪，足可见他看了有多少遍。
“最后，在你们秘密的安置点，故意模仿我的笔迹留下字条，杀了我行动处的人，用来陷害我是地下党，这一切都是你李宁玉在幕后计划操控，叔叔，用刑吧，她们肯定是不会承认的。“谭启根本不留下空档，一股脑的将所有的事情都讲了一遍，说完又站起身走到顾晓梦身后，就等着谭汉英一声令下。
李宁玉静静的听完谭启所说的，这些话虽然看似合理，但全部都是没有证据。
“谭处长，你口吐莲花般的讲了这么多，可我和晓梦都没有见过你的字体，怎么可能去模仿你的字，对你加以陷害？“李宁玉根本不打算去辩解其他，直接切中他话中的漏洞。
谭启闻言一怔，沉思片刻之后，转而走向李宁玉身边。
“我在重庆的时候就认识了顾处长，那个时候她就可以看到。”谭启反驳道。
“重庆？一来我可是戴老板精心培养的谍报人员，而你谭启又是什么？你也配？二来，我怎么可能预判到你也会来第七保密局？”顾晓梦见他走到李宁玉的身边，急忙站起身，暗想只要他的手敢碰一下玉姐，她就一定剁了那只手。
“可是……”谭启一下子被顾晓梦的话顶的哑口无言。
“你自以为严密的推理，其实漏洞百出，不光是字体，你所谓的潜伏在延安的间谍，我身在天津怎么可能准确知道那人的身份？还有，你行动处的人死了，就说是我杀的？我大概整日都在你监控之下，什么时候去杀人？”李宁玉见他慌神，立刻意识到这是推翻谭启所有推理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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