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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你们好。“顾晓梦一脸迷惑打了招呼，随即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心中了然。
“管家马上就下来，说是小姐来了，她得换个得体的衣裳。”赵婶依旧笑眯眯的。
顾晓梦一听，心中不由的暗自叫苦，为何还有一个人，难不成一会儿还有一个加强排给自己值班保卫。
“这管家倒是有官架子，我可是这宅子的女主人。”顾晓梦左右不见管家出来，不由的冷嘲了一句。
“女主人？那以后的生活费便不再和顾先生申请了，直接从你的薪水里扣掉。”李宁玉人还未到，就先给了顾晓梦一个下马威。
顾晓梦闻声，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瞅着李宁玉从二楼的楼梯上缓步下来，一身暗色旗袍，披着一件姿色的丝绵围巾，卓卓身姿叫人不能直视，俊秀的脸上略施粉黛，目光一如既往的犀利坚定。
“玉姐！”顾晓梦可是做梦都不敢想，自己的管家竟然是玉姐。
“你们先去忙吧。”李宁玉挥挥手，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
而其他人立刻都遵照她的意思，各自散去。
“玉姐，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晓梦几乎是箭步飞到李宁玉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我是服从命令。”李宁玉后撤了小步，故意和顾晓梦保持距离。
顾晓梦抿嘴窃窃的一笑，玉姐还是那样，冷冰冰的。
“不过这样的安排也太过冒险了。”顾晓梦自知身份，如今潜伏在第七保密局，每一天都有可能暴露，那她的亲近之人，也会危险。
”灯……下……黑。“李宁玉用了一个并不十分恰当的比喻。
顾晓梦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直勾勾的盯着李宁玉，心里五味具杂，玉姐能在身边，她自是高兴不已，可一想到未来要面临的危险，一时又开始惆怅起来。
“你先和我回房间，还有任务。”李宁玉说罢，自然的拉住顾晓梦的手，拉着她就往楼梯走去。
“太古板了。”顾晓梦想耍赖，都还没有和玉姐敞开心扉的畅聊，就要被指派任务。
“你回不回房间？”李宁玉偏不给她好脸色。
“回，反正也是你做主。”顾晓梦撇撇嘴，以她的职业意识，早就发现司机小赵可不简单，他看似放松的站着，实则双脚八字分开，两个膝盖却紧紧并拢，这可是标准的军姿。
第13章
“你想听什么，我都和你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李宁玉说完，就恼自己太惯着顾晓梦，只要她使使小性子，自己就没了原则。
顾晓梦有了她的承诺，这才心满意足的跟着李宁玉走上楼。
看着玉姐牵着自己的手，那手纤细白皙，手指修长，而传来的柔柔软软的感觉，让顾晓梦心中悸动，这几年来，自己从没有和任何人这般亲近。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走上楼，静的都能听到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指针声。
顾晓梦感觉李宁玉的手心渗出丝丝汗意，赶忙拉住她。
“玉姐，你不舒服么？”顾晓梦关切的问道。
“没有……”李宁玉被她一问，扭身看向顾晓梦。
“玉姐，你脸红了？”二人刚走上楼，顾晓梦就见李宁玉耳朵发红，于是放开她的手，凑近问道。
李宁玉万万没想到，顾晓梦如此毫无顾忌，离着自己不到半尺的距离，若自己再往前一点点，鼻间都可以蹭到她的脸上，她赶忙侧身躲开，可脚步太大，险些从楼梯边上摔下去。
顾晓梦赶忙伸手揽住李宁玉的腰，这才扶住她。
“脸红？我哪有。”李宁玉站稳脚步，挣脱开顾晓梦的胳膊，开口连忙否认，可她自己都明显感觉，别说是脸，浑身都燥热起来。
“耳朵都红了。”顾晓梦指了指她的耳朵说道。
李宁玉无话反驳，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
“这屋子通风不好，闷得很。”李宁玉说罢，也不理会顾晓梦如作何感想，直接走到卧室的门口，自顾自的推门进去。
顾晓梦也不在意李宁玉冷落她，乐呵呵的跟着她一起进了卧室。
“你可知在重庆的谈判？”李宁玉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那自然了，全国人民都知道。”顾晓梦觉得李宁玉简直小瞧她，这都是上报纸的消息。
“要做好谈判失败的准备。”李宁玉继续说道。
顾晓梦看她的脸色愈加沉重，明白玉姐肯定能看透如今的政局，延安和重庆坐下来谈已经是突破，可结果并不乐观。
“现在，你正式被唤醒，开始开展工作，延安代号0621，天津情报网称呼你为蝴蝶。”李宁玉神情正色，语气严肃。
顾晓梦郑重的点点头，可心里偷偷郁闷，别人的代号都十足神气，而自己却是个傻乎乎的数字代码。
“这是延安编制内的新规定代号，数字是随机的，你还有疑议？”李宁玉一眼就看透顾晓梦的心思，点破说道。
“没有没有，我记住了。”顾晓梦慌忙摆手。
李宁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玉姐，不管你下达什么命令，我都义无反顾的服从，可这之前能不能讲一讲你。”顾晓梦担心自己的话引起李宁玉的不愉快，可她太想知道，从裘庄遇难，到死而复生，到现在的天津，玉姐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宁玉料想到她会这么问，走到桌前坐下，单手扶着胳膊，开口讲述自己四年的经历。
顾晓梦静静的听着，她知道这将是一个无比痛苦的故事，可她愿意陪着李宁玉一起面对。
一九四一年，裘庄。
李宁玉在狱中服毒自裁，她算计好自己服毒的时间，在卫兵送餐的前一刻，服下氰化钾，果然不出意外，龙川肥源很快得到消息赶来，并命令香取博士给她大量注射混有亚硝酸钠的葡萄糖解毒。
得益于此，使李宁玉并没有丧命裘庄，可长时间的缺氧使她进入了一种假死的状态。
龙川肥源没有发觉李宁玉并未真正死亡，只把李宁玉当做尸体对待。
“这便是死亡带来的印记，我将永远铭记，我们民族所遭受的苦难。”李宁玉说罢，缓缓的解开旗袍衣领上的扣子。
顾晓梦看到了她从不敢想象的，触目惊心的画面。
李宁玉旗袍微解，锁骨中间，露出的白皙肌肤上面赫然一道扭曲的疤痕，这疤痕有拇指长度，像是要从肌肤上挣脱出来。
“这样丑陋的疤痕，还有三处。”李宁玉重新系好纽扣。
顾晓梦听着李宁玉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难以自控，泪水从眼眶中缓缓流下，这疤痕就是无声的控诉。
“后来龙川肥源撤出裘庄，临走欲要将我进行火化，延安方面在此时，将我偷出裘庄。“李宁玉觉得口舌发干，抿了泯了嘴唇。
顾晓梦见她如此，赶忙到了一杯水递到她的面前。
“也许我真是命不该绝，去了延安之后，我被一个小护士发现了异样，高层立刻命令对我展开救治，当时在延安的军医，几乎都参与了对我的治疗。”李宁玉喝了一口水，语气才稍加平缓。
“玉姐，你该回来杭州。”顾晓梦哑着嗓子说道，一想到李宁玉当时的状态，胸口发闷的喘不上气，眼泪早已经不止。
“那是在一九四二年三月，我已经深度昏迷了七个月有余，醒来后自知因为假死缺氧，造成大脑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很长时间里我真的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李宁玉垂下眼睑说道。
第14章
顾晓梦看着眼前的李宁玉，脑损伤？她格外珍视的大脑，已经不可逆的损伤了？ 顾晓梦明白，那个时候的李宁玉是该有多么痛苦。
“后来的事儿就该保密了。”李宁玉长呼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道。
顾晓梦一把抓住李宁玉的手，这一动作反而吓了李宁玉一跳。
“玉姐，以后你就算变得越来越傻，我都一定尽心去照顾你。”顾晓梦的说的掷地有声。
李宁玉噗嗤笑了出来，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的症状可不是傻，是特别容易头疼和昏厥，记忆力也不大如前，大概是降低到某人三分半钟背下一篇小文章的水平。”李宁玉揶揄的说道，她心底不愿意看到顾晓梦的泪水，只盼着她能每天都高兴。
“玉姐！”顾晓梦佯装气恼的喊了一声。
李宁玉见她恢复如常， 心情放松下来，背靠在椅背上，她现在极珍惜这种难得的轻松时刻。
“还有一事，我想知道，玉姐是怎么从昏迷中醒过来的。”顾晓梦眼巴巴的瞅着李宁玉，等着她回答。
“这也是保密事项之一。”李宁玉一愣，强装镇定，故意给了顾晓梦一个白眼，但是双眸还是闪过一丝笑意。
顾晓梦又是一番苦苦哀求，可没想到李宁玉咬死了就是不说，无奈之下只得放弃。
李宁玉见她终于不再纠缠，这才松口气，心里打定主意，坚决不能告诉顾晓梦，自己是被她的声音唤醒。
当时延安，李宁玉昏迷，两个军医无意中谈及了她在南京政府的身份，自然聊到了同是情报科的顾晓梦，而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个军医发现，提及顾晓梦的名字，昏迷中的李宁玉竟然有了反应。
如此惊人发现，延安高层即刻下了命令，让在杭州的同志想方设法搞来了顾晓梦的声音录音，在一遍遍播放之下终于出现奇迹，昏迷了七个月有余的李宁玉悠悠转醒。
“反正只要玉姐活着，我便心安了。”顾晓梦缓缓说道。
当天晚上，顾晓梦就破例向谭汉英打了报告，申请晚上就搬进自己的宅子，谭汉英虽然意外顾晓梦这么急切，可并没有拒绝她的请求，还主动给季光民打了电话，让他带几个行动处的下属，帮着顾晓梦搬家。
顾晓梦并没有拒绝谭汉英的好意，有时候欣然接受反而就是最好的保护色，她要随时保持坦荡荡的姿态。
果不其然，季光民得到了谭汉英的命令之后，没有丝毫的耽搁，半个小时之后，准时带着下属出现在了顾晓梦的宿舍门口。
“我这点私事，还劳烦季处长大驾，实在不好意思。”顾晓梦谦逊有礼的说道。
“顾处长可是多心了，咱们都是一个局的，你又孤身在外，没个家人照拂，这点事我是义不容辞。”季光民话虽说的轻松，可一只手一直插在裤兜里面，眼睛来来回回的看着他们搬家。
顾晓梦秀眉一蹙，没等再开口寒暄，就见季光民走到里屋门口，对着里屋的下属喊道。
“你们都留点心，要是弄脏了弄坏了顾处长的东西，我就罚你们二十四小时禁闭。”季光民喊完，就一直站着不动，似乎对她的行李非常感兴趣。
顾晓梦哪能不懂这其中的猫腻，早就看出季光民今天来给自己搬家有何意图。
“季处长，我这都是些寻常的衣服首饰，再者说，我这人爱干净，回去后会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收拾，再一件一件的清洗，所以你们就不要太拘谨。”顾晓梦若有所指的说完，就看到季光民身体一怔，扭身对自己讪讪一笑。
顾晓梦在华东剿总司令部潜伏了三年，对于这样的明察暗访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季光民分明就是想趁此机会，给自己行李箱里藏些窃听的设备。
不过她也不恼，只是暗自嘲笑他这手段依旧低级不堪，若自己不发现异常，岂不是让季光民轻视。
在第七保密局，对于内部人员的暗中审查都是例行工作，周而往复，要想永远保持被谭汉英信任，就要通过这一次次的暗查。
不过，经此事后，顾晓梦明白，这场暗查是绝对躲不掉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窃听器就会出现在自己的宅子中。
但这次的暗查如此急迫，倒是给顾晓梦提了个醒，难道谭汉英要开始有所行动了？行动对象必定是在天津的延安组织。
顾晓梦心里泛起小小的得意，自己搬家误打误撞，竟然提前捕捉到了这一丝的情报。
第15章
顾晓梦完全不想让行动处的人进入自己家中，可季光民就是像是难缠的小鬼，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硬是挤进了顾晓梦的家门。
看着季光民四处打量的样子，顾晓梦就厌恶不已。
此刻她才不顾忌同事关系，就算是谭局长亲自来，也一样能轰出去，这可是她和玉姐的家，如何能忍受他们来糟蹋。
“晓萌，这是你的同事么？”轻柔的的声音飘进了顾晓梦的耳中。
顾晓梦刚才还是一副冷的叫人胆寒的模样，只是一个转身，那神情立刻就变成了能融化冰山的正午阳光。
季光民顺着顾晓梦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无比美丽动人的女人从一搂的餐厅走了出来，一身旗袍，勾勒出曼妙的身材曲线，但又矜持倨傲，脸上的表情不露一点情绪，即使是面对陌生人，也毫无波澜。
“玉姐，这是行动处季处长。”顾晓梦挂着灿烂笑意，走到李宁玉的身边，然后扭身就看到季光民目光呆滞的盯着李宁玉，鼻息间一声冷哼。
“季处长，这是我的管家李女士。”顾晓梦心里清楚，不出一天光景，季光民便能打听到李宁玉的身份，可她偏就不想告诉季光民玉姐的名字。
季光民见顾晓梦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这个李女士，这样深邃而专注的眼神，像是顾晓梦在破译电文时候的样子，甚至更加用心。
“你好，我叫季光民。”季光民刚要上前伸手与李宁玉握手，余光就瞟到顾晓梦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仿佛要生吞活剥了自己一样。
季光民悻悻的收回手，佯装看了看手表。
“时间不早了，顾处长就歇着了。”季光民说完，又冲着顾晓梦点头笑了笑，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季处长辛苦了。”顾晓梦冷着脸说道。
“嗯。”季光民停住脚步，点点头算是应了。
二人目送这季光民出去，顾晓梦这才感觉放松，侧过身子靠在李宁玉的身上。
“以后绝对不让他们再踏入我们的家。”顾晓梦带着脾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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