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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短信(近代现代)——海森堡的门徒

时间:2021-04-11 08:32:52  作者:海森堡的门徒
  但实际上,异常早就产生了。
  从雷铭意识到自己喜欢同性时起,他就意识到这种规划背后的荒谬。他像是一只脚踩进了虚空,发现那里没有方向,也没有确定好的意义存在。实际上,他连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都不确定了。
  一切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在外面无所事事地消磨过两小时后,雷铭提前几分钟跟着导航找到了蚂蚁琴行。
  琴行里传来电吉他和鼓声交错的演奏,旋律和节奏已经契合得有模有样。雷铭推门而入,里面的演奏声停了下来,坐在门口玩手机的琴行老板抬头看他,问道:“来买琴?还是咨询?”
  “我找我朋友。”雷铭说。
  他望向里头。架子鼓后坐着个穿长袖T恤套短袖T恤的女生,她外边坐着怀抱电吉他的梁放。
  梁放认出了雷铭,冲他挥手,雷铭朝他走去。
  “我还以为是子夏呢,那小子又迟到了。”梁放站起身来,雷铭以为他要跟自己握手,但没想到梁放伸出了拳头。雷铭有样学样,跟他碰了碰拳面。
  “介绍一下,这是斐扬,我们的鼓手。斐姐,这是雷铭,我们的新主唱。”梁放帮对方介绍彼此。
  “你好。”身材娇小的斐扬从一堆嗵鼓间站起身,费劲地伸出手来,跟雷铭握了握。她的掌心汗津津的。
  “杨子夏还没来?”雷铭说。
  “没有,他平常都会晚个几分钟,习惯就好,”梁放抱着吉他,眼镜片里闪过一道紫光,“那天跟你一起去医院看子夏,还不知道你原来唱歌不错啊。”
  “嗯,以前跟声乐老师练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就没再练了,”雷铭看了看店门口,“要不我给杨子夏打个电话?”
  “也行。”梁放说。
  雷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向店门外走去。手机的开机动画还没播完,他远远地便看见杨子夏从十字路口一路狂奔过来,背在身后的琴盒随步伐而上下晃动着。
  杨子夏望见站在琴行门口的雷铭,朝他挥动起手臂,因喘息而扭曲的面庞上挤出一丝笑容。他跑到雷铭面前,才刹住脚步,双手扶在膝盖上,剧烈地喘息着,还用手背捂住嘴咳嗽了几声。
  他开口时,声音带着哑意:“你来了啊。”
  雷铭说:“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嗓子都跑哑了。”
  雷铭帮他把门推开,杨子夏走进琴行,跟老板打了个招呼。
  老板说:“今天又带了个新朋友过来啊。”
  “三缺一,人这下就齐了,”杨子夏咧嘴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您今后也一定生意兴隆,顾客多多。”
  “哼,说吧,你小子是不是又要借我什么东西了?”
  “您料事如神,”杨子夏比出一个大拇指,“其实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上回见您这有套电子管麦克风……”
  老板摆手。“那宝贝我可不借你,你手一抖,不小心摔了,好几万可就打水漂了。把你买了你也赔不起。甭提了啊。”
  “不是,我把那话筒插杆上怎么会摔呢,”杨子夏不死心,“那话筒杆多稳啊,您放心,决不会摔的。”
  “你们玩玩就算了,别用那么贵的设备,要借麦克风嘛……”老板从抽屉里掏出来一个,捣鼓了一下开关,“用这个就行。”
  杨子夏接过,嗅了嗅话筒的金属网罩,皱起鼻子。“这里头一股霉味啊,您多久没打理了?”
  “哼,你们啊,先把歌练好了再谈别的,路都不会走呢,就想要飞了,”老板展开报纸,把自己的脸埋在后面,“后头有饮水机啊,你们自己接水,我就不招呼你们了。”
  杨子夏趁老板在看报,对他做了个鬼脸。
  他把话筒塞进雷铭怀里,往后面走去。雷铭跟在他身后,盯着他后脖颈上亮晶晶的汗水。
  “迟到的人,这回该请我们喝饮料了吧?”梁放跟杨子夏碰了下拳头。
  “那好说,听斐姐的,这回喝喜茶还是一点点?”杨子夏放下琴盒,把贝斯从里面取出来。
  “让雷铭选吧,”斐扬冲雷铭昂了昂下巴,“我们都轮过一圈了。”
  雷铭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递给杨子夏。
  “谢了,”杨子夏接过,三两口就喝完了,“你想喝什么?我请客。”
  雷铭摇摇头。“不用了。”
  梁放一拍大腿。“你别替他省钱,这小子回回迟到,好不容易逮着他一次请客,大好机会可别浪费啊。”
  雷铭搔搔脸颊,他实在对饮料没什么研究。不过……他看了一眼斐扬,女生应该比较喜欢喝奶茶吧?
  “那就一点点好了。”雷铭说。
  “OK。”杨子夏打开手机的外卖app,找到附近的一点点门店。
  他把手机交给坐在他旁边的梁放,说:“你们点吧。”
  “柠檬养乐多,没得说。”梁放不到一分钟就选好他的本命好物,把手机传给斐扬。
  “这个四季奶青我喝过了,味道很好……哇,这个加了珍珠的百香奶青也很好喝……啊啊,这是新款吧!看起来分量好足!评价也都不错……选五分糖还是三分糖……三分的话,热量应该是相当于几颗糖来着……嗯先三分吧……”
  梁放和杨子夏交换了个眼神,同时做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雷铭没怎么挑,选了最便宜的茶饮。把手机还给杨子夏的时候,他不小心按到了锁屏键,手机的屏保一闪而过,是流浪狗莱卡的黑白照。他假装没注意到它。
  “半小时后送到,咱们先练着。”杨子夏把手机收进口袋。
  他解开缠绕在麦克风上的线材,连到音箱的插孔上。他们之前没有用过这个小号音箱,杨子夏对着话筒喂了一声,从音箱里传出一阵低沉的回音,在狭小的空间中荡开,好像这里站着一百个杨子夏在对彼此说“喂”。
  “靠,”杨子夏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声音这么大。”
  他把音箱的音量旋钮调小,用手掌拍了拍话筒头,这回从音箱里传出的闷声还算正常。
  他把话筒递给雷铭,说:“试试。”
  雷铭对着话筒颇为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说:“Test Test.”
  音量正常。雷铭对乐队其他几个人比出OK的手势,用话筒说:“那咱们开始吧。”
  梁放弹响了吉他的前奏,立刻将环境带入舒适悠闲的气氛中。乐队的其他人都心有默契地加入进来。他们已经排练了许多次,对曲子的熟悉程度早就今非昔比。只是雷铭一开始不确定应该在哪个小节开始唱,因此错过了第一句歌词,但随后他就反应过来,加入其中。
  红辣椒的这首歌很难唱,里面近乎Rap的歌词没有给旋律留下太多发挥的空间,而前几句的速度也很快,容易跑调。但雷铭之前已经练习过多次,所以没有出现太大的失误。
  他的演唱有不同于原唱的风格。如果要比较一番的话,也许更接近Radiohead的主唱Thom Yorke,整个人始终处于一种超脱而漠然的气场中。
  在琴行里现场演唱,和用音乐app的录音室版本跟唱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前者更强调原始的真实感,而细小的错误也会被无限放大,直接经过音箱的外放表现出来,因此容错率更低。
  雷铭听见音箱里传出的歌声,感到那好像是属于别人的。他看着手机中的歌词,轻微地跟随节奏摇晃着身体。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让音乐从自己的身体里穿过,就像溪流流过河床上的鹅卵石。吟唱成为下意识的反应,对耳朵接收到的声音的反馈。他的某些情绪似乎也蕴藏在其中。
 
 
第21章 
  多年后杨子夏回忆起高二的那个秋天,仍然觉得像只是做了一场梦。
  在他的记忆里,填充了大段空白时光的不是学习,而是去琴行排练的日子。那是他在少数情况下认真努力地去做某件事,并且在意它最终的结果到底如何。
  他记得自己背着沉重的琴盒,坐过一个个公交站。他记得那年最喜欢听的乐队是Yes和King Crimson,他的耳机里一遍遍地播放这些来自上个世纪的古老声音。毫不怀疑,纵使再过五十年,仍然会有人聆听它们,就像五十年后的自己也不时会想起这个秋天的故事。
  梁放给乐队起名叫“蜉蝣”,因为它存在时间短暂,在仅仅一场演出后就会解散。但尽管如此,所有人都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他们乐器弹出的声音没有经过录音棚的修饰,显得粗粝原始,节奏忽快忽慢也是常有的事。斐扬会打鼓打到汗水浸透了衣服,发丝也汗津津的。他们一遍遍地练习,直到最初纯粹被旋律刺激而产生的愉悦感消失,剩下的只有对每一个音符的关注,上升到技术的层面。半秒之差,拍子的强弱,泛音微弱的涟漪,镲片的余音……一切细节成为他们关注的对象。
  杨子夏早就把谱子背了下来,如今他几乎已经不会弹错音了。而梁放的进步可以说是几人间最快的,大抵是由于他是最肯下功夫的那一个。
  雷铭每个周末会去参加一次乐队的排练,平常花一小时练唱。他没在家里练,而是课间时在学校天台上练习,为此他不得不腾出原来用于学习的时间。而篮球队那边的训练时间也在增加,在十一月的第二周,他们就会迎来秋季联赛的第一场。他们第一轮的对手是十六中,不算强敌,但坏消息是一中也在B组,如果最后跟一中碰上,就会有场硬仗要打。
  这些来自外界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但和杨子夏他们一起排练的时候,他感到快乐。他重新发现当初唱歌时的那种自由,表达情绪的另一种出口。他和乐队的几个人也渐渐熟络起来。
  距离演出还有三天时,学校组织进行了一次彩排。
  说是彩排,其实早在这之前,就已经有很多班级在礼堂里练习过了。只不过这次,所有参与者需要按照顺序进行表演。彩排不强制要求穿表演服,只是为了计算每一出节目的时间,好把控节奏。
  汇演总共有26个节目,蜉蝣在第11个,他们前面就是7班的话剧《蒋公的面子》。
  杨子夏他们拿着各自的乐器赶到礼堂时,台上的节目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几个演员为了入戏,脖子上围着民国知识分子的长巾。孙小虎扮演的夏小山正在讲火腿炖豆腐的台词,空荡荡的礼堂里响彻演员念白的回音。
  杨子夏还想再多看一点,但组织活动的老师让他们赶紧去后台准备道具。
  后台的小隔间里堆满了箱子、线材,还有蒙尘的服装道具。梁放在梳妆镜前坐下,从琴盒里取出电吉他调起音来。斐扬拍着大腿回忆鼓点节奏。杨子夏和雷铭相对而坐。隔间的墙很薄,能听见舞台上传来的台词。
  “现在的人呐,就是太讲究自由了,所以才造成了所有的不合理。”
  这是尹川一的声音。
  “造成所有不合理的,不是太讲求自由,是太讲求道德廉耻上的自由……”
  雷铭注意到杨子夏一直在抖腿,便问:“你紧张了?”
  “没有没有,瞎说,”杨子夏停止抖腿的动作,“你呢?”
  雷铭摇摇头。“现在台下又没观众,有什么好紧张的。”
  “说得对。”杨子夏局促地笑了一下。他在没插电的贝斯上默弹着曲子,但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肌肉记忆,实际上脑中一片空白。斐扬和梁放也一直没说话,估计是出于紧张。雷铭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但他不擅长做这种事,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他们沉默而焦虑地等待了十几分钟后,上一个话剧演出终于结束了。负责演出的指导老师喊他们上台。
  几个男生帮他们把器材搬到舞台上。斐扬试着打了几个节奏型,鼓声很响。
  杨子夏把乐器连到功放音箱上,拨了一下弦,但音箱里没有声音传出。
  “这怎么没声啊?”他问梁放。
  梁放蹲下/身,把音量旋钮调大,但还是没有声音。
  “你线插对了?”他问。
  “就这个孔啊,绿的。”杨子夏把线拔出来,又重插了一遍,但琴还是哑的。
  “钱老师!”梁放回头,冲站在一旁指挥学生的钱琦喊道,“您能来看看吗?这音箱没声!”
  她走过来。“怎么会呢?之前用还好的呀。”
  “这音箱跟我们用的不太一样,”梁放说,“您确定这能插乐器?”
  “你们之前吉他社演出就用的这批器材啊。”钱琦说。
  梁放把自己的吉他插到那音箱上,弹了几下,有铮铮的鸣响。
  “完犊子了,”梁放说,“这音箱放不出贝斯的声。”
  他和杨子夏面面相觑,两人都没想到还会遇到这种情况。
  雷铭正在试话筒,不知怎么地引发了一阵啸叫音。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好在这声音很快就过去了。杨子夏因为器材有问题,心情本就不佳,被这声音搅得更加心烦意乱。
  “我不演了。”杨子夏把贝斯肩带取下来,往后台走去。
  梁放一把拉住他。“别啊,怎么这就走了。”
  “这琴都出不来声,我还弹个屁,”杨子夏说,“你们几个演吧。”
  “咱先看看能不能解决问题再说。”梁放劝他。
  “这音箱就不是给贝斯用的,你还能把它给修好了?”杨子夏挣开梁放的手,往后台走。
  雷铭挡在他面前,杨子夏想绕开他,但他往左跨步,雷铭也往左;他往右,雷铭也往右。
  “你饶了我行不行?”杨子夏无奈道。
  “这是团队的彩排,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心情就随意退出,”雷铭说,“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那音箱是坏的!你让我怎么弹?”杨子夏快要冲雷铭发火了。这人脑子有病吗?听不懂他的话?
  雷铭忽然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我们可以去琴行问老板借音箱,那离这不远,来回十几分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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