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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行啊，来都来不及。”杨子夏泄了气。
“让老师把我们的节目往后排，行吗？”雷铭看了一圈乐队的其他人。
斐扬点点头，梁放说：“我没意见。”
雷铭对钱琦道：“钱老师，能跟您商量个事吗？”
“你说。”
“我们这边设备出了点问题，需要去附近的琴行借个音箱过来，您看能不能让我们晚点演出？”
钱琦蹙眉。“具体什么问题？”
“这个音箱不是贝斯的功放音箱，”雷铭指了指脚边的黑色器材，“我们需要去借一台能用的。”
“你们要去多久？”
雷铭跟杨子夏交换了一个眼神。“我想半小时应该足够了。”
钱琦将手中的名册翻过一页，在上面画下一笔。“那我把你们安排到19班的节目后面。你们必须在4点半之前回来。”
“谢谢老师，”雷铭说，“那斐姐和梁放，你们先在这里帮忙看着器材，我和杨子夏去搬音箱。”
“好，”斐扬说，“你们过马路的时候小心点，别太着急。”
“走吧。”雷铭拉住杨子夏的手，拽着他离开。
“啊？这就走了？等等等等，”杨子夏把贝斯交给梁放，“看着点儿我琴啊，别摔了！”
梁放对他挥挥手，说：“你赶紧走吧，这宝贝我帮你看着。”
雷铭和杨子夏一路小跑着从舞台后侧的安全通道离开了礼堂。
校园内十分空旷，在午后阳光的炙烤下，水泥地面散发出热意。杨子夏有些着急，恨不得直接杀到琴行去，但雷铭走得很慢，像在饭后散步。
“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杨子夏说，“咱们就半小时时间，还不走快点？”
“半小时够了，”雷铭把手揣在校服口袋里，“别着急。”
“要是老板不给我们借设备怎么办？”杨子夏心里着急，难免想东想西，“要是音箱拿回去却发现用不了怎么办？”
“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这又不是正式演出，只是彩排。出问题是正常的，没有问题才不正常。”
“真没想到学校的设备这么次，连个贝斯功放都没有。”杨子夏情不自禁地抱怨道。
和杨旗他们一起去参加高校演出时，杨子夏从没操心过设备，都是队里的老人在管。他哪里预料到还有这么多麻烦事。不过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至少以后知道演出前要检查一下音箱设备，确保万全。
一出校门，杨子夏就感觉像鸟儿脱离了囚笼。看惯了上学放学时人潮涌动的街道，此时安静而行人稀少的林荫道让他感到新鲜。
他看了一眼走在他旁边的雷铭，说：“你说，我们要是就这样逃学会怎样？”
“不怎么样，”雷铭说，“你刚不是急着要去琴行吗？现在又不着急了？”
杨子夏搓搓鼻子。不知为何，他觉得有再大麻烦发生，也有雷铭顶着。
其实从学校步行五分钟就能到琴行，雷铭特地跟钱老师要了半小时，为的是留够时间用来跟老板沟通，以及搬运器材回去。
杨子夏本以为要费点口舌才能让老板答应借音箱，没想一开口他就答应了。雷铭问他租金多少，但老板没要。
“你们都是高中生，有几个钱？这器材都是老古董了，能派得上用场的话你们就拿去用吧，记得今天在我关门前还回来就行。”
老板还给他们借了辆运货的手拖车，方便他们把音箱搬到学校去。
杨子夏连声道谢，心想下把琴一定要在他这儿买。
音箱比他想得沉，两人合抱才能抱动它。杨子夏和雷铭小心翼翼地把它放上拖车，箱顶上放着一圈线材。老板帮他们拉开琴行的玻璃门，在他们身后喊道：“好好表演啊！回头录段视频发给我！”
雷铭预估的时间实际没差多少。拖着这么一个大家伙回去，比来时耗费了更久。尤其是搬着器材爬礼堂楼梯的时候，两人几乎是抬一半就要休息一下。雷铭体力好，所以负责从后面搬，杨子夏搬前头。
另一个准备表演的班级等候在楼梯上，清一色都是身穿绿色表演服的女生，估计是扮演林中仙子一类的角色。两人抬着音箱吃力地往上走时，她们从中分出一条路来，给这两个大男生腾出空间。她们向二人行来的注目礼让杨子夏感到颇为不自在。
舞台上正在演一出街舞表演，杨子夏累得胳膊都快麻了，根本无暇关注上面的表演。在后台等候已久的梁放和斐扬看见他们，连忙跑了过来。
表演伴奏的音量过高，几人交流全靠吼。
“可以啊，你们还真借来了！”梁放挤进两人之间，帮他们分担了一部分音箱的重量。
他们合力把音箱抬进后台的隔间。落地的时候，他们先放下一角，再缓缓落下另一边，好不至于压到谁的手指。
杨子夏一屁股坐到折叠椅上，几乎快瘫倒了。
梁放朝他伸出手，要拉他起来。杨子夏摆摆手，有气无力道：“不行，手都麻了。”
“快起来活动一下，不然等会你就站不起来了。”
“让我歇会儿。”杨子夏说。
“人雷铭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不行了？”
“我不行，身子虚。”
“你又头晕了？”梁放说。
“没——”
雷铭递给杨子夏一颗糖。杨子夏想拒绝，但雷铭不由分说地把糖塞进了他手里，眼神像在说：你不吃，我就逼你吃。
杨子夏只好撕开包装，把糖扔进嘴里。
梁放眯起眼睛。“嘿，我发现了啊子夏，我们都管不了你，就雷铭能治你。”
杨子夏差点让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为了掩饰尴尬，他从座位上跳起来，像个拳击手似的在原地蹦来蹦去，活动身体。
“你又活过来了？”梁放说。
“提前热身一下，”杨子夏拉神着自己的胳膊，“钱老师呢？咱们得跟她说一声吧？”
“我跟她说了，”斐扬说，“她说下一个节目我们就上。小夏，你这音箱应该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杨子夏拍了拍音箱的脑袋，“我在琴行练琴时就用的这台。”
“贾老板说什么没有？”梁放问他。
“没有，他借得可爽快了，还没收我钱。”
“那是自然，他年轻时候就是玩乐队的，不至于钻这点钱眼，”梁放说，“不过咱这回还是欠他一次人情，毕竟到时候正式演出时还得再借一回设备。这些事等演出结束再说吧。”
“蜉蝣乐队，准备演出！”钱老师在后台外面喊。
“来了！”梁放应道。 他回过头，招呼众人道：“走吧，哥几个，Time to rock the world.”
第22章
“杨子夏！听说你们文艺汇演跟雷铭要一块表演啊？”
课间，杨子夏正在写作业，却被楚荷给打断了。他一抬头，不禁往后一缩。楚荷带了好几个女生堵在他课桌旁，连过道都占了。
楚荷是个块头较大的女生，顾希的好朋友，说话嗓门大，一掌能让男生都站不稳。杨子夏看见她就发怵。
他放下手中的自动铅笔，谨慎以对。“啊，怎么了？你们都站我这儿干嘛？”
楚荷把一摞手账本撂在杨子夏桌子上。“帮我们要份雷铭的签名！每个人都要有！”
“我去……”杨子夏翻看着那些本子，这些本子不是边缘烫了金，就是内页画有精美的插画，看起来价值不菲，“你们找我干嘛，直接去找他不就行了？”
楚荷一巴掌拍在最高的本子上，杨子夏感到桌面一震。“就说你帮不帮忙吧！哪来那么多废话！”
杨子夏为难地看了一眼那些文具本，假意道：“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行啊，只是最近嘛，我不是因为低血糖去过医院嘛，医生说要多吃点儿甜食……”
“元气森林，桃子味儿的，每人给你买一瓶。”楚荷说着，站在她身后的女生都纷纷点头。
杨子夏搔搔脸颊。“元气森林我不喜欢喝啊，那都是女生喝的。”
“你要什么就直接说！别在那儿唧唧歪歪的！”
杨子夏张开三根手指。“费列罗巧克力，三粒装的，一本一根。”
楚荷推了杨子夏一把。“你咋不去抢银行呢！”
杨子夏得扒住课桌才不至于向后摔倒。他连忙说：“两本一根两本一根。”
“这儿十个本子，我们给你五份巧克力，这周五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楚荷用食指指着杨子夏，“要雷铭真迹！你可别代签！你那狗刨字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瞧你说的，我还能骗你吗？”杨子夏拍拍胸/脯，“行了这点儿事包我身上，等着周五瞧好吧您。”
楚荷带着她的娘子军离开了。杨子夏盯着桌上厚厚一摞本子，心想要不要给雷铭分点提成，这经纪业务做大了可了不得。
事不宜迟，课间操时杨子夏就抱着这些本子去3班找雷铭。整个一楼过道还是空荡荡，空气里都是死气沉沉的味道。
杨子夏站在3班紧闭的教室门口，脖颈后发毛。他一转头，教导主任正站在数学办公室门口看他。
“老师好。”杨子夏连忙冲他鞠了一躬。
“你站那儿那么久干嘛？”教导主任说，“我看你不是3班的吧？”
“不是不是……”杨子夏正想着怎么把话圆过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我是在帮英语老师给他们班送作业本，呃，给他们班的课代表雷铭同学。”他抬了抬怀中那一摞本子。
“那你直接推门进去找他不就得了？在这儿站这么久，不浪费时间吗？”教导主任走过来，推开3班的门，冲里头喊道：“那谁，雷铭，你出来一下！”
杨子夏盯着脚前的地面，没敢开口。教导主任周围有股气场，他一走近杨子夏背后就会竖起汗毛，就像狐獴遇见了天敌。
“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走出教室的雷铭看见教导主任和杨子夏站在一块，不禁面露疑惑神色。
“别浪费时间！”教导主任教育杨子夏，“时间宝贵！你浪费的时间对手就在学习！”
杨子夏不住点头，直到教导主任走了，他才舒了口气。
“你找我有事？”雷铭说。
杨子夏忽然心虚起来。他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直视雷铭。“呃……那什么，我们班女生，想要你，那个……签名。”
“啊？”杨子夏说的话断断续续，雷铭没听清。
杨子夏把一摞本子丢进雷铭怀里，雷铭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些封面粉/嫩的手账本。
“我们班的女生想要你的签名请在本上签名拜托了！”杨子夏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对雷铭鞠了一躬。
“……你在演日剧吗？”雷铭无奈地问道。
如果雷铭知道我拿他签名跟别人做交易的话，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杨子夏暗忖。
他直起身，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他自认为潇洒地转过身，对雷铭挥了挥手。“我下节课过来取，记得每本都要签啊。”
雷铭叫了他一声，但杨子夏假装没听见，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楼梯。无视雷铭的感觉让他暗爽，终于这回也能轮到自己耍帅了。
下节课间，还没轮到杨子夏去找雷铭，雷铭就自己抱着本子过来找他了。杨子夏坐在前排位置，准备把最后两道英语选择题写完再出去，就听见门口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杨子夏！有人找！”
杨子夏抬起头，和站在教室门口的雷铭四目相对。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楚荷不在座位上，坐在后面的同学也没几个人注意到站在门口的雷铭。
他跑出教室，把雷铭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你怎么直接上来了？”他小声问。
“都签好了。”雷铭把本子交给他。
杨子夏打开最上面的手账本，雷铭在扉页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圆珠笔写的正楷字，一笔一画，规规矩矩，像是从字帖上临摹下来的一样。
“靠，字真漂亮。”杨子夏不禁感慨道。
“你们班女生为什么要我签名？”雷铭问，“这玩意儿又不值钱。”
“值钱值钱，值五块巧克力呢。”杨子夏一高兴，不留神说出了口。他回过神，心虚地看了雷铭一眼。
雷铭淡淡地说：“你拿这个赚巧克力？”
“我这不也是那个——生计所迫嘛，”杨子夏往后退了一步，“谢谢你送过来啊，我就先回去了。”
“等下，”雷铭叫住他，“你最近还头晕吗？”
“没有没有，”杨子夏连连摇头，“好多了。”
“嗯。后天就要演出了，你状态还……OK吗？”
“完全OK，”杨子夏说，“你呢？”
“嗯。”雷铭说。
杨子夏对他咧嘴一笑：“今天谢了，那演出见。”
还有两天就是文艺汇演日，全高二都弥漫着一股躁动的气氛。每次上课时，班里那几个话剧演员的位置总是空的。
杨子夏没法像他们那样名正言顺地翘课，乐队四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很难凑到一起。他们只能延长周末的排练时间，每天放学后合练一小时。就算这样，排练的效果仍没法让所有人满意。也许是排练了太多次，他们最初对于这首歌曲的感情已被磨尽，只剩下机械的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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