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礼的手划过仇海的眉骨、眼睛、鼻梁,他要把这八年落下的全都看回来。
仇海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低声道:“如果我们分开了,我想我不会了。”
热气扑在指尖,酥软麻麻的。
十指交叉紧扣,客厅凌乱不堪。
视线中只有彼此,彼此微小的面部细节尽收眼底。铭礼仰起头,头发凌乱贴在额前,仇海替他拨开,印上一个吻。
铭礼的嗓子像火烧,又干又哑,声音带着绝望,又有着重生的力量。
仇海细细舔着他的嘴角。
“铭礼,我想你成为我的全部。”
熟悉的人在纷扰的世界中逐渐失联,陌生的人见了一面却能铭记一辈子。
铭礼说不出话,只能用行动来回应。仇海将他紧紧禁锢在怀里,再度与他唇齿交缠。
喘息平复后,仇海抱着虚弱的铭礼走进卧室,将他轻轻放在床上,亲吻他的额头,“下个月跟我飞一趟加拿大。”
“加拿大?”铭礼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嗯。”仇海把他搂进怀里,“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好啊,只要别是在外面偷养的小情人就好。”铭礼笑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指尖点着他的脸。
仇海却没有笑,只是抱得更紧了。
下半夜。
铭礼趴在床上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仇海轻轻给他盖好被子,坐在客厅抽烟。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九个未接电话,同样的号码正巧打了进来。
仇海看了好久,在电话即将被挂断的那一刻接了起来。
“你猜我在哪里。”电话里传来调皮轻快的声音。
“关我什么事。”
“我在你家小区里哦,突然找铭礼有点事情,你说我现在上去,还是过一会呢。”
仇海看了一眼墙上的表,静了片刻,“你最近情绪不太稳定,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医生说那种药一个月之后才能到呢,不过我感觉状态很好,可以停了。”
仇海握着手机没有说话。
已经是冬天了,一身黑色风衣的周末抬头望着高处亮着微灯的落地窗。他的鼻头冻得通红却不滑稽,风衣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可看起来丝毫不觉得冷。
他笑道:“你不能带他去,除非你想让她死。你只能带我,你心里清楚。”
周末笑起来很温和,在乌烟瘴气的富二代里是一股清流,但相处久了便会看出端倪。
眼睛眯起的程度,嘴角上扬的角度,牙齿露出的颗数永远都是一样的,就像排练了无数次的舞台剧。
周末轻轻说:“我看到你了,仇海。”
仇海慢慢转头看向阳台。
这个位置只能看见远处的夜景和对面漆黑的高楼,反之如此,周末却又说:“你看见我了吗。”
卧室传来翻身的声音,仇海挂了电话走到床边轻轻触碰铭礼的脸,被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没有再响过。
忙音响了很久,周末依然放在耳边,仿佛里面是一首优美的歌谣。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空的小药瓶丢进垃圾桶。
走到小区门口,他朝值夜班的门卫笑了笑,拿出门禁卡刷开门。
“又是这么早上班去呀。”
“是呀。”
“真是不容易,你住在几栋几户,下次可以跟物业说说把路灯多开几个。”
周末没有回答,转身看向虚无缥缈的夜空,楼的方向,嘴边笑容扩大。他极少有这种扩充表情。
“那就说定了,铭礼。”
第31章
铭礼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床边是凉的。他揉着脑袋坐起来环顾四周,床帘半掩着透进来几缕阳光,腰酸背痛来到客厅,客厅也没人。
好家伙,做完就跑路?
茶几上撒的酸奶粘稠成浆,一只黑色的手机躺在沙发上。
“嗡”的一声,手机屏幕亮了。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卧室里昨晚混乱中不知道被丢在哪里的铭礼的手机。
只有公司发来的消息能做到。只是让铭礼没想到的是,仇海的手机居然没有密码,划了一下界面就进到里面去了。
进都进了,全当帮仇机长提前看一下公事。万一公司有急事,他可不是那种偷窥别人隐私的人。洗脑成功,铭礼欢快地点了进去。
系统提示:您后续的航路检查有待确认。
消息下方出了一个检查任务。
检查员:仇海
被检:铭礼
看到自己的名字铭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夹着屁股畸形跑回卧室,在床底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系统提示:您有一个资质恢复任务有待确认。
铭礼:???
资质恢复?
他的高原执飞资质!
仇海要检查他??
“卧槽!”
弯腰过猛,铭礼屁股一紧,深吸一“丝”。
幸福来得太突然就像龙卷风啊!
他又小跑到客厅。这个检查航班,身为被检者的他替机长确认了!机长没有说“不”的权力!
很快仇海手机发来一条系统消息:您的航路检查已确认,请再次确认为本人操作。
铭礼“嘿嘿”两声,刚要退出,屏幕上方出现一条推送消息,他一不小心点开了微信,小人和地球占领屏幕。
“……”
很快,一个陌生的聊天界面出现在眼前。
“………”
他不是故意的,开都开了,看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不介意。
自问自答打脸成功,铭礼往下翻了几下,谈不上是什么心情,反正虽然以前嘴上说,但他心里对仇海传说中的那些绯闻对象一个也不信。
不出所料,仇海微信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比清汤火锅还清。
忽然,一个备注是黑月亮图案的对话条出现在他视线中,聊天内容只有一句话,不用点开就能看见:病情恶化,你该去一趟了。
发送时间正是车祸那天晚上,仇海没有回。
熟悉的头像,熟悉的朋友圈。铭礼甚至不用打开自己的微信对照,这是周末的微信号。
在铭礼的印象里,这两个人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而且……
“那天晚上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叫你去他店里吃饭。不太会用车上的按键挂电话,没注意前面。”
那晚没有通话记录。
唯一可能的解释,是仇海在去公司的路上看到了周末的微信,导致事故发生。
谁的病情恶化对仇海产生了这么大的刺激?
铭礼第一个想到的是他的妈妈。
如果他们的关系熟到可以托付父母,为什么在外人看来却没有半点交集?
铃声响起,铭礼手抖吓了一跳,响的是自己的手机。
“喂?”
“我…我不行了……”
“你又熬夜写小说!?”他立马换右手接听,随便套了件外套往外跑,“你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拿命赚钱,你坚持住,我马上到。”
“等…等你……快!”
铭礼飞奔到电梯口正好碰见拎着东西走出来的仇海。
仇海:“跑路?”
“我的房子要跑也是你跑!”铭礼把门卡钥匙交给他。
“什么事这么着急?”
“装蒜熬夜码字又吃不消了,我去看看他,这货哪天猝死在家都要靠臭味才能被发现。”
仇海点点头,往他怀里揣了两个热热的肉包子。铭礼咬了一口,“谢了。”
“早去早回,路上开慢点。”
电梯还在徐徐上升,趁这个空档铭礼探出脑袋朝正在开门的仇海说:“咱们下个月几号飞加拿大?”
开门的手僵了一下,仇海背对他,“再说吧,最近有点忙。”
电梯到了。
铭礼没说什么,走进电梯。
*
铭礼把庄苏安连扛带拽拖出家门,这货还心心念念他《我的机长霸霸》新鲜出炉的最新章节。
“让…让我最后确定一眼,保存了没!”庄苏安奄奄一息举起颤抖的手指,望着桌上的笔记本有如见了二次元女神本尊。
“保了保了,实在不行我多给你提供点素材,现在先给老子去医院!”
“你,你保证。”
铭礼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保、证。”
到了医院,庄苏安直接被推去洗胃,出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医生说是因为长时间的作息不规律和饮食不健康导致的急性胃炎,休息几天就好了,不过往后需多加注意。
床上的庄苏安睡得贼香,哈喇子流一枕头,医生在呼噜声中扶了扶厚重的眼镜,面不改色说着一堆高深莫测的医学术语。
医生走后,铭礼去拿药,顺便付了医药费,大大小小的药瓶拎了鼓鼓一小袋。
在一个拐角处,一个身影一闪即过。
铭礼微微睁大眼睛,在医院这种地方穿西装本身就很罕见,还是那种痞雅休闲小西装,加之那个背影实在太熟悉。
那人食指转着装药的塑料袋,一手插在口袋里轻哼着歌,精致的皮鞋发出清脆的响声,过路的护士都会悄悄看他一眼。
铭礼一路跟过去,直到男人拐进科室小道才停下。他抬起头,门口上方贴着三个红色大字:精神科。
科室门外有供人休息的排椅,他悄悄溜过去坐下伪装成排队看病的人。旁边面黄肌瘦的人疑神疑鬼地看着他,“哥们,你也是来接受调查的?”
“?”
面黄肌瘦男上下打量他,“看你不太行,我已经在弗莱格星球潜伏一百多年了,我才是一名出色的战斗家,这次调查的胜利者非我莫属。”
“……”
“难道你有什么特异功能?”面黄肌瘦男突然大叫一声,“你是叛徒!我知道了,你是叛徒!圣女呢,我要见圣女!这里有一个叛徒!”
声音引来了护士,三五个护士把他拉走,他大喊大叫,眼睛死死盯着铭礼。
周围患者的眼神看铭礼有如看一个怪物,他从头冷到脚,越来越觉得这是个梦。
他想快点醒来。
“砰——!”
“周先生,周先生您冷静一点,我们这的医疗条件实在有限,没法做到您之前入住的疗养院那样。”
“所以你让我和外面那些烂人住在一间房?把你们院长叫过来,信不信我让你全家失业!”
这个声音,铭礼心头一惊。
屋内的医生近乎哀求,“周先生,这个我们一定想办法协调,请您先冷静,您这个病最重要的是用自我意识控制住情绪。”
“病?我没病,我没病!你们都是那个人派来杀我的,你们都想我死!”
一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声巨响,屋外连一直喃喃自语的病号都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扇门,仿佛下一秒会轰然倒塌走出一个拿机关枪的人冲他们疯狂扫射。
铭礼冲上去,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护士截住他。
“这里面是我朋友。”
护士相互对视一眼,“对不起这位先生,没有当事人的许可,任何人不能进去。”
医生的哀嚎声更大了,撕心裂肺。
“让开。”
“哗啦——!”
窗玻璃碎了一地。
“救命啊!来人啊!救救救命!别过来啊!!!!”
医生惨叫,护士置若罔闻,周围人像是习惯了般没有人说话,气氛诡异扭曲。
铭礼撸起袖子准备往里冲却被一只手拉住胳膊扯出了科室,拉扯中他的目光看见护士立马打开门闯了进去,不一会里面发出女护士的惊声尖叫,门口一群人冷漠围观。
*
“你走了他们才会进去,他们比你还着急。”
庄苏安将他拉出精神科外,过路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
“你,他,这个。”铭礼各种瞎指语无伦次,最后诡异的恍然大悟,“是不是周末的老爸买断了医院,他过来视察,一定是这样对不对!”
庄苏安用“你看像吗”的眼神看他。
铭礼嘴角僵了片刻,艰难道:“他怎么了?”
认识小十年,周末这个人都是温文尔雅,明明是个富二代却没有半点花边新闻,偶尔微信上放纵不说人话,兄弟之间也正常。可刚才屋里传出的那些疯狂的引人遐想的动静时时敲打着铭礼的神经。
这是他认识的周末?
庄苏安叹气,“咱们毕业的时候,他是准备去飞的,结果在G航心理测试的环节不光被刷,还点名他有特别严重的心理问题。”
铭礼彻底愣住了。
他记得当年G航招飞,庄苏安作为“家属”陪他和周末去面试,明明周末排在他后面却比他出来的要早。
“看样子畅通无阻啊,周哥。”铭礼调侃,手里拿着厚厚一沓招飞简介,以及过几天去民航局体检的申请表。
周末一脸无所谓,完全看不出异常,悠哉地说:“进去一帮人问这问那,要我遵守这个顾及那个,不符合我热爱自由的人生准则。正好家里缺个人手,我还是回去当老板吧。”
那个时候铭礼真没有多想。
“他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这种事不好说的。”庄苏安说:“我也是无意间在他店里发现了病例,他才承认,他说最难的那段时间是仇海一直陪着他。总之,我劝你真为了他好就装什么也不知道,反正他们家也有钱,生活不愁,就这样维持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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