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好。”金树应了一声,急忙上前,帮着陈庭月将沈文抬上去。
待将沈文安置好后,陈庭月问道:“金大哥,上次买的药还在吗?”
“在,在。”金树急忙将包袱里的药膏拿出来。
这药膏是......是陈庭月前几天用的,对愈合伤口的效果挺好,当时就多买了一罐,想着万一能有用到的
时候,哪曾想竟然这么快......
用水壶里的水将方帕打湿,将沈文身上满是泥污血污的衣服脱掉,陈庭月绷着脸,仔细帮他清洗着伤
□。
奈何沈文身上的伤太多了,陈庭月一时半会儿根本清洗不完,只能清洗一道,擦干水溃,然后立刻上
药。
忙活了好半天,才将沈文身上那些较重的伤都处理好。但是药膏已经全都用完了,那些不严重的,只能 清洗干净,等到了下个镇子,买了药再处理了。
甩了甩有些酸的手,陈庭月从包袱里翻出一套衣服,帮沈文穿好。待一切都忙完了,才靠在车壁上,皱 着眉头所有所思。
上一世他是在跟赵离人逃亡的时候遇到的沈文。那时候也是狼狈不堪,身上带伤,不过没那么严重。已 经忘了因为什么,赵离人跟他打了起来。两人都受了伤。陈庭月有些愧疚,便给了他半个馒头。
从那以后,沈文就一直跟着他了。
后来他才知道,沈文的身手很好,不过那时已经饿了五六天了,再没有吃的就要饿死了。所以赵离人才 能跟他打个平手,不然早就被沈文打的动弹不得了。
也正是因着那半个馒头的的救命之恩,沈文从那之后,便一心跟在他身边鞍前马后。上一世能活那么长 时间,全靠沈文的保护。不知为他挡了多少明枪暗箭,不然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还能熬到毒发?
吐了口气,将前世的事情压到心底,陈庭月皱眉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在发热
应是身上的伤太多,处理不及时的缘故。掀开帘子,陈庭月问正坐在车辕上赶马的金树,“金大哥,离 这儿最近的城镇还有多远?”
金树看了看,“莫约还要半日,怎么了?可是里面的兄弟如何了吗?”
陈庭月点点头,“一身的伤,发了热,得赶紧看大夫。”
“行,”金树应了一声,“你坐好,我把车赶快_点儿,若是跑起来,两个时辰用不了就能到。”
“麻烦金大哥了。”陈庭月道。
金树摆摆手,“看你说的,这不是应该的吗? ”说着,叫陈庭月坐好,然后高高扬起马鞭,啪的一声抽 在马屁股上,马嘶叫了一声,撒开蹄子就跑了起来。
陈庭月一只手扶着车框,一只手按着沈文,以防马车颠簸再磕着他。
只是还没等到镇上,沈文就醒了。
眼中满是戒备,身体紧绷的,看着陈庭月。
陈庭月皱了皱眉,“你伤还没好,只是涂了些药膏,并未包扎,仔细别崩着,等会儿再出血,都把药冲 掉了。”
沈文绷着的身子松了两份,不过眼中仍是戒备,“你是什么人?”
陈庭月抿了抿嘴,“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既然你已经醒了,我要赶路,等会儿看过大夫之后就自己照 看自己吧。”
沈文皱了皱眉,“你为什么救我?”
陈庭月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窗外,淡淡道:“没什么,慈悲心肠发作,见不得人死在眼前,顺手而为罢 了。”
沈文有些不太相信。但是陈庭月也没解释那么多。上一世他给了沈文活下去的粮食,沈文用数年回报。
这一世,他俩并无交集,若是旁人,便是死在眼前,也不管他的事。但是沈文与他交情匪浅,他肯定是 要救的。
但是这一世他不想再将救命之恩这种重如泰山的人情压在沈文头上,所以才说要急着赶路,让他自己照 顾自己。
沈文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见陈庭月确实没有歹心,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些,因着发烧,有种头 昏脑涨沉甸甸的感觉,身上密密麻麻的痛感也席卷而来,如同许多蚂蚁在晈一般,让人难受不已。
陈庭月看出他的难受,深呼了一口气,掀开车帘坐了出去,与金树并排坐到车辕上,低声问道:“金大 哥,还要多久能到?”
金树看了看,“莫约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陈庭月点点头,低声道:“尽量快些,他难受。”
金树回头看了一眼,应了一声,“好,那我再快点儿,不过可能要颠簸很多,公子你注意些,别碰着头 了。”
陈庭月点点头,“好,麻烦金大哥了。”
第四十六章 搬床
不多时,就赶到了镇上,拦人打听了一番,金树扬着马鞭就朝医馆而去了。
到了门口,医馆的伙计就迎了上来,帮着将沈文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陈庭月跟着进去。将人放到医馆的床榻上,一个白胡子老头就过来了,坐到床边,手搭在沈文的手腕 上,沉昤了一会儿便收了手,并将沈文的衣衫拉开,仔细查看他的伤口,一番过后,这才罢休。
走到旁边的案桌前,拿起笔便血方子便道:“这位公子的外伤很多,处理并不及时,流了不少的血,气 血亏虚,需得好好补足。当然,这还只是内里,外伤因处理不及时,有些已经化脓了,必须仔细处置,万不 可再拖延下去了,不然定有性命之忧。”
说着,将开好的药方递给旁边的伙计,“我已经开了药,来搭把手,把他扶起来,先把外伤清洗包 扎。”
金树急忙上前,一手拖着沈文的后脑,一手揽着他的肩膀,用力一抬,便将沈文扶了起来。
不过因着这么一动,扯着了身上的伤口,沈文闷哼一声。白胡子老头看了沈文一眼,一边准备着金疮药 和白扎带,一边道:“有点儿疼,忍着点儿。”
沈文白着脸,抿着嘴,低声嗯了一声。
待一应东西摆好,白胡子老头先是用烈酒洗了洗手,然后拿着酒壶就开始往沈文身上冲。
足有指深的伤□,肉都翻了出来,隐隐还在流血,烈酒刚一浇上去,顿时如同上千根钢针扎一般的疼 痛。金树看的头皮发麻。
这根本就不是能不能忍的事情。只要不是不省人事、浑然不知的,就没有人能忍的了的。
沈文晈牙低吼。没一会儿,头上便出了一头的汗。陈庭月眉头紧紧皱着,死死压着沈文的手脚,以防他 挣扎伤者自己,或是妨碍大夫。
两个大男人死死压着他,别说是沈文这幅半残的模样了,便是个健壮男人也不一定挣扎的开。
白胡子老头手脚也很快,没一会儿,五六坛酒就下去了,不过沈文身上的伤口也总算是冲洗完了。
陈庭月长盱了口气,别说沈文了,他都一头的汗。
沈文颤着身子,他现在看见这个白胡子老头都害怕了。白胡子老头也不在意,冲他笑笑,“小伙子挺厉 害的,能忍住没晕过去。”
沈文满头汗,虚弱的扯了扯嘴角。天晓得,他巴不得能晕过去呢。
都这么会儿功夫了,那股子针扎的疼到现在都没消下去。
拿着一个掌心大小的白瓷瓶,食指指尖轻轻敲着瓶口,点点白色的药粉就从瓶口飞了出来,洒在了沈文 的伤口上。
药粉带着一股凉意,将烈酒清洗后的灼热刺痛缓和了不少。就这样,沈文的脸色才好看了点儿。
待每个伤口都上过药,白胡子老头又拿过白扎带,将他身上的伤口都包扎了起来。
好一会儿才包完。待白胡子老头退下来,陈庭月这才看清,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金树也挠着头憨憨的 笑了两声。
沈文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陈庭月笑了两声便收了笑意,对白胡子老头道:“麻烦您了。”
白胡子老头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一边道:“没什么谢的。等会儿药熬好了,趁热暍下去。伤口切忌不得 沾水。等过一个时辰,再暍一次药,夜里再看还发不发烧,若能退烧,便无碍了。若是一直不退,等会儿我 把方子给你,按着方子抓药,一个时辰暍一次,必须要把热给降下来!”
陈庭月看了一眼神色萎靡,昏昏欲睡的沈文。低声问道:“大夫,您这边儿留病人过夜吗?”
白胡子老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留倒是留,不过你们不是一起的吗?不能照顾他吗?”
陈庭月摇摇头,“他是我路边儿捡来的,见他可怜,怕他死了,就拉过来了,我还急着赶路,没时间留 下照顾他。若您这边儿能收留病人最好不过了,若是不能,我便找个人来照顾他。”
白胡子老头了然的点点头,上下打量了陈庭月一番,啧了声,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慈悲心的 嘛。”
陈庭月木着脸不想说话。
白胡子笑了笑,“留是留的,不过费用有些贵,若只是素昧平生,你愿意花那么多钱吗?”
陈庭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银子花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白胡子老头稀罕的看了陈庭月一眼,摆手让他跟自己来,边走还便嘟囔,“没看出来你这小公子觉悟这 么高,心肠这么好......”
陈庭月隐忍的闭了闭眼,默念:不跟老头子一般见识......
拐了两个弯儿,来到帐台子前,白胡子老头跟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里面儿那个看起来 应该是账房子的人冲陈庭月笑了笑,“公子是想将病人留下是吧?”
陈庭月点了点头。帐房子就跟他说一个数字。陈庭月心里啧了下,暗忖道:果然贵。
不过并未打磕,从怀里掏出几两锒子放到了桌上。帐房子拿过银子查验无误后,这才罢休。
陈庭月转身又回了里间。还没进去,就见金树轻手轻脚的关门出来了。
陈庭月脚步顿了顿,索性站着不动了。金树没看见陈庭月,刚一转身吓了一跳。
“怎么出来了? ”陈庭月问道。“有什么事吗?”
金树抚了伏胸口,平定了下跳动了心,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儿,他睡着了。”
陈庭月朝关着的门看了一眼,点点头,片刻后,道:“行,既然没事了,我们就走吧。”
“走? ”金树一愣,“去哪?”
陈庭月皱了皱眉,“去庐陵啊,你不是要回家?”
“那他怎么办?”金树指着里面的沈文,“大夫不是说他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吗?”
“是啊。”陈庭月道,“他动不了,但是不耽误我们走啊。”
“额......”金树这才醒悟,“不带他?”
“带他干嘛? ”陈庭月失笑,“他是人,又不是个物件儿,捡到就是自己的了。我们虽然捡了他,可是等 他伤好之后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做。总是跟着我们算怎么回事儿?”
金树想想也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我们现在就走吗?”
陈庭月点点头。
“不进去跟他说一声吗? ”金树又问。
陈庭月笑了笑,“他不是睡着了吗?就不叫他了。”
金树搓了下手,“行吧,那你先在门口等我一下,我去拉马车。”
陈庭月点点头,侧过身子让开路,叫金树过去。待金树过去后,陈庭月又朝沈文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才转身离开。
上一世,到死,沈文都跟在他身边儿。尤记得死前,沈文还曾问过他要不要去看赵离人的祭天大典。
上一世的沈文知晓他对赵离人的心思,却从来没劝过他,更没说过什么天理不容世俗不容这种话。在沈 文的眼里,只要是他想的,他都会尽力达成。将他当做亲哥一样。
这一世,结不解缘,再次救下你一命。不过这次,不再将救命之恩这种重如泰山的人情压在你的头上。 只愿你轻松自在,平安喜乐。
不多时,金树便驾着马车过来了,陈庭月一头钻进马车里。金树马鞭一扬,啪了一声抽了下马屁股,就 朝着镇子外走去。
已经行了十来天的路了,如今算是到了南边儿,离庐陵并没有很远了。坐在马车里,陈庭月将身上的银 子都拿出来盘算着。
等到了庐陵,就在乡下买座宅子,不要太大,够住就行......最好有块儿地,能种种菜什么的......
没种过菜......也不知道种不种的活......活了能不能长得成......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陈庭月打算着以后的日子。
他这边儿倒是还算安逸。赵离人那边儿愈发炸锅了......
一连数日找不到陈庭月,赵离人发了通好大的脾气,周围没有一个人不被训斥责骂过。一时所有人都静 若寒蝉,不敢吭声。
这些日子赵离人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一会儿悔恨,一会儿慌乱,一会儿担忧。眼下的青黑遮都遮不住。 身边的人都在没日没夜的找人,全都身心俱疲。
方圆数十里,都快被翻过来了,根本就没人,但是赵离人不肯就此罢休,一副不把人找回来,就全都别 回来的样子,让人不敢有丝毫妄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这么一直找下去的时候,京城传来的一道圣旨解救了他们。
赵离人已经出来这么些时日了,一直没回去,皇帝自然是知道前因后果的,所以没说什么。
只是赵离人却一直没有回去的意思,皇帝无法,这才下旨将他召回。
如今朝堂上的很多事情皇帝都懒怠管,朝政上很多事都要依仗赵离人处理,许多内阁阁老拿不定主意的 事都等着他去下决定呢。一直待在南庄算怎么回事儿,所以皇帝便下了旨。
圣旨已下,赵离人无法,只得阴沉着脸回去。但是找人的事儿并没有一丝松懈。
临走的时候,他甚至让人将中屋那张他与陈庭月睡的床搬回了太子府。
第四十七章 恐秋
庐州境地,有一座山,名曰清源山。清源山乃是周围一座比较有名的山头。并不是因为其风景有多秀 丽,或者山势有多险峻得名,只因江湖上四大门派之一的纤云飞星就是坐落在这座山上。
山脚下有几个守门弟子。也不得不说,纤云飞星不亏是江湖上盛传已久的名门正派,光是山门山路,就 不是寻常门派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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