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脚开始,上山的路就被铺上了青石砖,而且足足有一丈宽。若不是路形呈蜿蜒而上,都不由得让人 怀疑这是不是那座城池中的大街了。
纵使有车马上来,也可不用下车下马,便能直接到达山顶。
山路虽说蜿蜒陡峭,但是旁边都有护栏,直到腰间,足以体现其用心之处。方寸间便体现出了其名门大 派的庄重和威严。
山顶上,青云殿。
纤云飞星当代掌门金玉数端坐高堂,神色莫名的看着地下跪着的一人。
这人一身黑色劲袍,腰间带着刀,一副典型的江湖人士打扮。此时正恭敬的跪在地上,神色带着一丝敬 畏之色。
“属下看的一清二楚,形如树枝,色泽艳丽,似石非石,似玉非玉,两色相交却浑然一体,且无丝毫衔 接的痕迹。”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带着狂热与贪婪,“那就是怜怅枝!”
怜怅枝,江湖至宝,传闻说:若得怜怅珍宝在,阎王殿前不怅然。怜怅枝是一掌心大小的树枝状,有生 死人,肉白骨,强内力的逆天功效。
巨大的利益足够能引发所有人的欲望。十几年间,江湖数众为止狂热,恨不得将整个江湖翻过来,却毫 无线索,如今竟然有音讯了?
金玉数的心有一瞬的激动,不过很快就压了下来,面上丝毫不显,“记住那人的长相了吗?”
带刀之人重重的点了下头,“属下已经将那人的长相刻在了心里,绝不会认错。”
金玉数点点头,“能找得到他吗?”
带刀之人又道:“属下自那日在当铺见过怜怅枝后,便一直悄然跟在他们后边儿。那人看起来有些身 手,不过武功并不高,并未发现属下。近日属下见其在庐陵一座山边的村子里买了座宅子,看样子好像是要 长期定居。属下就赶紧回来报信儿了。”
金玉数点点头,想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查到他什么来历了吗?”
带刀之人摇了摇头,“属下打听了一下,周遭之人全都不认识他。就连驾车的车夫,看其模样应该也是 他雇的,应该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不过看他的穿着,虽说不差,但也不算特别好,衣服布料都是寻常的棉 布,想来应该不会有特别大的来历。”
他不知道,陈庭月现在身上穿的衣裳都是他出来后随便买的成衣。之前的那些锦衣华服已经被他收起来 了。
听带刀之人这般说,金玉数放下心来,思量了片刻后,吩咐道:“召集人,即可启程,前往庐陵。赶在 其他门派没得到消息之前,将人擒住,将东西待回。”
带刀之人领命,正要转身离开。
“等等,”金玉数想了想拦住他,站起身来,“未免多生事端,保险起见,我跟你们一同前往。”
“是,属下现在就去安排。”说完,转身去了。
金玉数主意打的好,趁其他门派还不知道,先下手为强,但是天不遂人愿,没等他这边儿出发,其他三 个门派全都知道了。
想吃独食,恐怕是难了。
而陈庭月这边还不知道,只是无意间将那个小树叉露出来了一下,竟然给自己招惹了杀身之祸。
两日他们总算是到了庐陵,将车马费结给金树后,便用剩下的前买了个不大的小院儿。
院子有些破旧,围墙是胶泥土堆起来的,并不高。门头上堆着干草,木质的门扇已经斑驳。轻轻一 推,‘吱呀吱呀’的作响。都不敢用力,不然恐怕会倒下。
推门而入,院子不大不小的,院落里凌乱的种着一些作物。前
乡下院子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推门而入就能看见正房。正方旁边有两间耳房。三间屋子,足够他自己住 了。
虽说破烂,但是胜在便宜、僻静。陈庭月也不嫌弃,买下来之后就开始动手整理。
先将院子两边反整出来撒上菜种。然后从门口,铺了一条路,莫约二尺宽,一直到屋门口。
木门虽说吱呀吱呀的作响,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破旧,还是很结实的。陈庭月松了口气,若是再换 个门,又要花银子了。
外面儿都整理的差不多,屋里就没那么麻烦了,打扫干净,将那些破旧的桌凳扔了出去。让金树帮忙, 去买了些桌凳被褥碗筷这些日用的拉回来,摆好就差不多了。
等收拾好之后,莫约已经三四天过去了。
前几日撒下去的菜种子已经发芽了,一个个豆子大小的小嫩叶儿已经钻出来了,看的很是喜人。
泼了一瓢水下去,陈庭月想着明天再去买点儿菜种来......
天色已经擦黑了,太子府书房里,李如粟正苦着脸,劝着赵离人去用膳。
但是赵离人压根儿不搭理他。李如粟又不敢太啰嗦,再惹的赵离人心烦,只能立在那里愁的头掉。
赵离人沉着脸,拿着文书正一本儿一本儿的看着。自从陈庭月不见了踪迹,赵离人就没有过好脸色。整 日沉着脸,不管是身边儿伺候的,还是那些王公大臣,都不敢触他眉头,生怕引得他厌烦。
就在李如粟愁的抓耳挠腮的时候,谢阳进来了。拱手行礼,“殿下。”
赵离人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漠道:“说。”
“殿下,前些日子,您画的那副树杈模样的东西,有消息了。”谢阳低声道。
赵离人拿文书的手顿了一下,放下文书,看向谢阳。
“当年高祖初建王朝的时候,海外岛国来贺,当时的贺礼有一件奇宝,这奇宝的就是一副掌心大小树杈 模样的东西。名字叫恐秋。”
赵离人沉下眉,静静听着。谢阳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继续道:“这恐秋当时进贡来的时候是一对 的,听说是海产的珍宝。因着及其罕见,高祖皇帝就赐给了当时的太子和太子妃。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和皇后 娘娘。”
赵离人皱着眉,“既然是皇家的东西,怎么会在小四的手里?成了他父母的东西?”
“这......属下暂时还没查到。”谢阳低着头窘迫道。
赵离人蹙了蹙眉,“速查。”
“是。”谢阳急忙应了 一声。
赵离人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微微垂首,收敛着眉眼,赵离人沉思,恐秋怎么会在小四手里?他的父母是谁?他手里的那个恐秋,是 皇帝的,还是皇后的?
万般思绪涌上心头,赵离人一直竟有些怔怔。深呼了一口气,他有预感,这个恐秋,绝不简单!说不 好,许多事的症结就在恐秋上。
命令下了下去,有了调查的方向,查起来要顺利了不少。毕竟能混到太子手底下当差的,都不是草包。 没过多久,赵离人书房的书桌上就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信封。
信封面上什么都没写。不过赵离人心中有数。遣退了众人,这才打开信封。
信封里清清楚楚的写着‘恐秋’的来历与波折。
当年高祖皇帝登基,海外岛国恐秋国乘船,历惊涛骇浪,度波涛汹涌,用时一月有余来到天朝进贡。
恐秋国地小人稀,四面环海,很是贫瘠。此次前来进贡的目的就是为了学习天朝各种文化,故而姿态放 的很低。为讨好天朝,甚至将镇国之宝恐秋枝都进贡来了。
由于恐秋来源海外,中土从未出现过,所以很是稀奇。因着是一对儿两个,高祖皇帝便将恐秋枝赐给了 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和当时的太子妃。寓意成双成对,百年好合。
后来皇帝的那一枝不知放到了何处,而皇后给了赵离人。因着太过稀少,赵离人幼时还曾一直带在身上
过。
不过后来渐渐大了,不好配戴,皇后才再度收起来。
后来前朝动荡,后宫突变,皇后娘家秦落个家破人亡的地步。皇后秦妙雪从中宫搬出,去了别苑。当时 一片混乱,遣散了大批宫娥,皇后宫里那枝‘恐秋’便在这个时候流落出去了。
赵离人看到这里,眉头一皱,继续往下看去。
当时皇后宫中有一个叫成春的宫娥,虽不是皇后的贴身侍女,但也是在宫里面儿侍奉的。清楚皇宫的东 西都放在那里。
后来中宫突然遭难,措不及防之下,内务府很多东西都没收拾。于是她便起了贪心,趁着这个时机偷了 恐秋。
不过又怕被搜查出来,就想先偷偷放在别人的包袱里,到时再想办法取出。
故而她便看上了在宫里外面儿负责洒扫的一个宫娥孟夏。孟夏长相中等偏上,容貌并不是特别的出众, 人又话少,老实本分。
于是成春便趁着孟夏不注意,悄悄将恐秋塞进了孟夏的包袱里。
一切都准备停当,只等宫门打开,放她们出去。
第四十八章 找到
然而,或许是老天爷看不惯成春,于是就在他们被放出宫的那一日,成春被其他宫的嬷嬷看中,调到别 处当差了。
当时成春听到这个消息赶忙推辞,但是嬷嬷已经发了话,又岂是她能推脱的。就算急的跳脚,却一个字 都不敢说。毕竟若是让人知道了,这可是掉脑袋的时候。所以她只能哑巴吃黄连,吃下这个苦。
而孟夏出宫以后就回了家,她在自己包袱里发现了恐秋,但是她并不知道这是何物,只觉得好看罢了。
后来由村里的媒人说亲,就嫁给了一个姓陈的人家。
孟夏老实本分,人长的也不差,所以陈家对她也很好。小夫妻感情好,半年没过,孟夏就怀上了,十个 月之后,就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长得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而且逢人就笑,很是讨喜,陈家人对他也很是喜爱。
只是后来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疯男人,让他们交出来什么东西。陈家不明所以,便想将疯男人赶走,谁 知这疯子竟不是常人。
见陈家迟迟不肯交,便发了疯,将陈家人屠杀殆尽!当时陈家老太太冒死将孩子抱出,放在路边,然后 朝相反的方向跑去。后来虽然没了音讯,但十之八九也是被杀了的。
而那陈家小娃娃还小的很,许是感觉到了什么,从前一直挂着笑的脸上此时哭的撕心裂肺。后来小娃娃 被好心人捡了去,有口奶暍,这才长大。不过这家人条件也不好,待陈家娃娃能说清话了之后,便让他离开 了。
从那之后,这个陈家娃娃就一直乞讨为生。而这个陈家娃娃,就是陈庭月。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捡到 他的那家人,就按家里排行,叫他小四。
所以......小四的传家宝......其实也是他的东西......
原来,自小,他们俩都结下了缘......赵离人一只手伏在胸口,感受着跳动的心脏,体会着那隐隐的激
动。
片刻后,再次拿起信纸,赵离人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谢阳。”
“在。”守在门口的谢阳听到赵离人的传唤急忙推门进来。
赵离人指着信纸,声音低沉阴冷,“这个疯男人是谁?”
“殿下,”谢阳面露难色,“这疯男人不知来历,突然就出现了,武功极高,就连官府都拿不住他。又是 疯疯癫癫的,实在查不到身份。”
赵离人神色缓缓沉了下来,“不可能查不到,纵使不知来历,缉拿不住。但是他武功极高,必定有他的 路数。照着武功路数去查,再逐个排查年龄身份,总能查的到!现在就去查!务必将他的底细给孤查清楚 了!”
谢阳眼睛登时就亮了,身子一震,正色道:“是!属下即可派人去查!”
赵离人颔首。片刻后,深呼了一口气,问道:“有消息了吗?小四......”
谢阳顿了顿,微微摇了下头,低声道:“属下已经命人将搜索范围扩大,一有消息,立刻便会传回。” 一听仍是没有消息,赵离人的脸色阴了下来,“各州府也没有消息吗?找个人都找不到,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谢阳心里苦笑了两声,低声道:“各个州府已经想画像散发出去了,有消息必定会传回。只是......”偷
偷看了看赵离人的神色,谢阳继续道:“只是各个州府离京城远,找的话,应该也只是在城门搜查一下。不 会下达各个乡镇。若是.....”
“若是小四不往城里去,就一辈子也找不到!”赵离人冷笑,“是这个意思吧!”
谢阳不敢搭话,将头垂的更深了。
赵离人眼中的戾气更深了两分,不过并未冲谢阳发火,吩咐道:“注意各方动向,有事发生,即刻通知
孤。”
谢阳低声了应了声。随后,赵离人摆摆手,就让他退下了。
金玉数这边儿紧赶慢赶,一连赶了十多日,总算是快到了,见众人都一脸疲惫,便想稍作休息一下。过 城门的时候,见着一群人围在城门口,指着城墙上贴的一张什么议论纷纷。金玉数撇了一眼,未免生出事 端,就没有凑上去,带着人就进城了。
带刀的那个人就在这一行人中,快要进城的时候,他往城门口的那张纸看了一眼,脚步一顿,这怎 么......跟那个身怀怜怅枝的人那么像......
不等他细看,身后的人拍了拍他,“想什么呢,走啊。”
带刀那人顿时回神,一看其他人已经进城了,来不及细看了,急忙抬脚追上去。心里则安慰自己:可能 自己看错了吧......
心里正想着要不什么时候再回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人。结果不等他定下主意,就察觉到周围气 氛不对劲。
回神抬头一看,心里顿时一沉。宽敞的客栈坐满了人。这是座小城,人口并不多,人流也不大,往日的 客栈都是很空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来了这么多人,坐在柜台里的掌柜的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但是金玉数等人却笑不出来了。坐在客栈里的这些人......大部分......都脸熟。
天地尽的袁理绝......
千孤坟的梁尘霜......
夜雨秋池的君西烛……
再加上纤云飞星的金玉数。
四大门派一个不少全在这儿了。
在场之人哪个不是人精,无需幵口,金玉数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不过嘴上依旧道:“呦,今天什么日 子,梁兄,君兄,袁兄怎么都在啊。”
梁尘霜连站都没站起来,坐在椅子上,撇了金玉树一眼,冷笑了一声,“今天什么日子金兄不是挺清楚 的吗?来都来了,装什么糊涂?”
金玉数顿了顿,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带着人坐到仅剩的几张桌子上,笑了笑,“看梁兄说的,我若是知 道,还会明知故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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