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照和戒指都没有着落,但他们的关系已经被法律认可并保护。
这层关系彻底把纪知秾拔出了泥潭,说是再生之恩都不为过。
闻澈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这几日他就在想,厉少峣究竟要什么,物质上的回报太俗,他这种人也不缺任何东西,那么便只能用感情来回赠了。
或许只能更好地去扮演这个“替身”。
从前他将此视为交易视为工作,界线清晰,分割时也不觉得多痛,可今天,闻澈知道,自己必须重新审视这段关系。
阿景接了个座机的电话,走过来说厉先生今天晚上会回来。
知秾就忙着要给他做饭,冰箱里已经堆满了新鲜的肉菜还有一条斑文鱼,阿景见他去拎那条昂贵的鱼就心惊,忙道:“纪先生,你别勉强,这鱼很难处理的。”
“我有经验。”
纪少爷手起刀落,将鱼去了内脏、鱼鳃,剪掉鱼鳍,鱼尾,在鱼身两面各切了几道斜刀口,然后开火热油,没翻食谱就驾轻就熟地调起了红烧用的浓汁,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不多时,鱼肉就冒出鲜味与香气。
阿景光闻味道就确信这道鱼一定比自己做的好吃。
可纪知秾这种背景的人,怎么会有厨艺这个技能?
难道他在新东方进修过?
在阿景惊奇又仰慕的目光中,纪知秾做好了四道菜,清汤松茸则在锅里炖着,等厉少峣回来时,刚好能喝上一口热汤。
两人把菜端到餐厅的桌上,摆好碗筷。
阿景忍不住问:“纪先生,真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一手?”
纪知秾兴致正高,也没过脑就答:“以前经常给男朋友做,我为他学的。”
“.....”阿景确信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赶忙装傻:“那,那一定很好吃。”
闻澈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见阿景没有什么心眼,也怕越描越黑,干脆就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
等到锅里的汤都炖足了火候,时间逼近六点时,屋里的门才从外面开了。
厉少峣发型疏散,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卫衣,跟平日的精英样大相径庭,少了生人勿进的凌厉,倒是多了几分少年气。平心而论,闻澈还是更喜欢这种放松状态的小狼狗。
上次分开是吵了一架,两人之间算是冷战状态。
总要有一个人先低头。
纪知秾走上前,主动去挽他的手腕:“你...饿不饿?我做了一桌菜。”
“......”厉少峣看了一眼桌上的菜,
红烧斑纹鱼,辣子鸡,麻婆豆腐,还有一道清淡口的小白菜。
“之前和你同桌吃饭时,看你偏爱辣口的菜,所以就...嗯,如果你觉得太腻的话,锅里还炖着清汤松茸。”
他仔细观察厉少峣脸上的神情,却看不出喜恶。
厉少峣虽然嘴上没有嫌弃,但也就往桌上看了两眼,就转头离开餐厅,一声不吭地上楼。
一旁的阿景深觉自己的饭碗岌岌可危,这样的菜式都入不了雇主的眼,那他这个非新东方毕业生岂不是更岌岌可危?
闻澈在两件事上从不过度谦虚,一是表演,二是厨艺。
当年为了征服陆远空的胃,他特地找米其林星级大厨拜过师的,学了两年,很有小成,尝过他手艺的人,一致认为他就是不做演员,去开个饭馆也能发家致富。
厉少峣却对他的作品不屑一顾,这绝对不会是菜品的问题,那只能是——人的问题。
是他大意了,他以为厉少峣豁出一切来给自己洗白解围真就是陈清所说的“主动和解”,其实这就是个在外人面前给他留面子的说法,实际上,厉少峣根本没想过要就此作罢?
既然不想理睬我,那为什么要蒸发60亿的市值来结婚?
纪知秾一闭眼,满脑子婚后被冷暴力的悲惨生活。
为了防止这种悲剧,他必须趁早把话说清楚,于是也跟着上楼。
满桌精心烹调的菜落得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
纪知秾走到卧室门口时,还担心这人把门反锁了,好在没有,他顺利走进主卧。
床上深灰色的被子隆起一团,像块望夫石。
纪知秾脚踩在地毯上,像猫靠近主人一样轻悄悄,等走进了,才发现厉少峣是趴着睡的,不仅如此,被子还盖住了半个后脑勺,这在闻澈这种“养生达人”看来,实在非常不健康,还很孩子气。
“厉先生?”话刚出口,就觉得喊得太生疏了,毕竟已经结了婚,他便改口:“少峣?嗯,阿峣?”
“望夫石”动了动,看着是没入睡。
纪知秾这才抬手替他拨开被子一角,“你这样不闷吗?”
“......”
见他不理,纪知秾只能自说自话:“那个...这次的事情,谢谢你,没有你帮忙,我恐怕就要留案底了。”
“之前那些事儿,挺不光彩的,我不记得不代表没有发生,既然曾经做过,那么承担什么代价都是应该的,我只是没想到会连累你...”
“陈清应该跟你说了,结婚的那些手续协议,我都签字同意了,他说这样才能给厉氏止损...”
“我其实根本不值得你拿整个集团来赌,如果你现在后悔了,那结婚证还没办,戒指也没换,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或者为了集团的利益考量,我可以陪你演几年戏,你相信我的演技,我可以配合你做足场面上的功夫,等这场风波的影响彻底过去,你我就各自恢复自由身,两不耽误。”
“嗯...你看,可以吗?”
纪知知紧张得像在参加毕业答辩,“导师”在被窝里沉默了许久,听到“两不耽误”时,才支起身体,看了一眼“学生”,野蛮又严肃,“我偏要耽误你一辈子。”
纪知秾:“......”他没想到对方是这个态度,“你是打算用婚后冷战来耽误我吗?”
厉导师:“冷战早在1991年苏联解体后就结束了。”
纪知秾:“......一点都不好笑。”
过了一分钟,纪知秾的反射弧终于反应过来,这家伙在说冷笑话——哪有在冷战中说冷笑话的?
“你,你不生气?”
“早就气饱了。”厉少峣又跌回枕头里,继续趴着,“又能怎么样呢?你现在正式成了我的人,气饱了就当省顿饭钱,日子还得过下去,还能离怎么着?”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好笑?”
“想笑你就笑。这里又不是纪家,你不用拘着。”他的声音较之平时微微发哑,听在知秾耳里一阵酥麻,像是心脏过了道暖洋洋的电流般。
“你既然没气我,为什么不吃我做的饭?”
纪知秾说这话时,轻轻拍了拍厉少峣身上的被子,力道不重,却明显感觉到被子下的身体僵了僵,厉少峣的脸色也刹时苍白了几分。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了?”猛地掀开被子,卫衣布料紧贴着背部,隐隐渗出红色的洇迹。
纪知秾小心翼翼地卷起衣服边角,衣服只拉到三分之一,就看到一圈白色的纱布。
再把衣服都卷起来,才看清厉少峣背上缠满了纱布,其中有两块地方还渗着血。
“这,这怎么回事?谁打你了?谁敢打你?!”知秾急得什么话都说出来了:“我刀呢?”
厉少峣看他着急,心中很受用,抱着枕头,委委屈屈地说:“没事,就挨了顿家法。”
“家法?!”
“我爸拿藤条抽的,一亿一下。”
“???!”
第33章 我为松茸
“你爸打的?不能吧,他那么疼你!”
闻澈对厉少峣的初印象便是他是个被家族长辈排挤的可怜孩子,厉家那样的真豪门,要不是只剩厉少峣这一根独苗,光是家族内斗都能把人吃得骨头不剩。
不过他比纪知秾幸运,至少厉少峣的父母是真心看重这个儿子,倒是厉家那些倚老卖老的长辈不好相与,否则19岁的厉少峣参加个晚宴还需要托付到当年的闻澈手中?
“是不是你家那个大伯又编排你什么了?还是你那个姑姑?你妈妈...伯母没拦着吗?”
厉少峣拉住他的手腕,止住他的脑洞,“没有人编排我,他们不敢。是我自己认罚的,如你所说,自己做的事都要承担代价。”
“这六十下藤条,就是我护你的代价。”
纪知秾想摸一摸伤口,又无处下手,“六十下,伯父真下得去手,这得打得皮开肉绽了。”
“没那么夸张,我爸下手轻,不过打了几十下,破皮流血难免的。”厉少峣还有心情说笑,“像乌龟一样趴几天就好了。”
“你看医生了没?”
“医生看过了。”他又撑起上半身,“你那桌菜看着不错,但我这几天要忌口。”
“对对,现在吃辣怕是要发炎,可桌上还有一盘白菜啊,没加辣椒,那个你可以吃。”
“嘴巴淡,不想吃青菜。”
“你还挑食?”
“我是一个病人。”
纪知秾拿他没办法,想了想,说:“锅里的汤,清汤松茸,我去盛一点?那个你可以吃的。”
“好。”
纪知秾立刻起身下楼去盛了碗汤过来。
厉少峣已经自己坐起来了,因为知道了内情,纪知秾一瞬间觉得他憔悴了许多。
他坐到床边,把碗递过去,厉少峣稍稍抬起手,那张俊俏的脸就狰狞成了丑橘般。
这浮夸的演技把纪知秾逗得直乐,险些连碗都拿不住,便主动道:“好吧,我喂你,喂你!”
厉少峣这才放过自己优越的五官,做起安静的病美人。
纪知秾一勺一勺喂,他一口一口喝,还不忘见缝插针地夸两句。
直到汤见了底,两人的视线还没错开,知秾把碗放桌上时,一时不留意,勺子直接滑了出来,他忙伸手去接,厉少峣却先他一步抓住了那个汤勺,顺便也将知秾的手握进了手心。
他抓住了,便不松开了,把勺子放回桌上,用手小心掰开纪知秾虚握的拳头,仔细看他手心的肌肤,关心道:“手有被油溅到吗?”
“怎么会,我可是大厨预备役。”
“大厨预备役?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厉少峣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新奇,“知秾,你还会做饭?”
“不瞒你说,我确实很会。”
闻澈是不会在自己擅长的事情上谦虚的,他不谦虚,此刻的知秾自然也就不谦虚了,他仰着脸,还颇有点得意骄傲,厉少峣看得入迷,顺着手腕把人拉近了些,用鼻尖蹭了蹭纪知秾。
两个火柴头若是这样蹭可是会着火的,但人只会燃起欲火。
不过在这把欲火燃起来前,纪知秾轻轻戳了戳厉少峣的肩膀,无情揭穿,“你不是手疼得抬不起来?”
厉少峣:“......”
忘演了。
他正要装着疼起来,纪知秾笑道:“你当我这么好骗呢?”
“好好休息,伤好了,再说。”
纪知秾把他推回被子里,起身端碗走了。
厉少峣觉着这六十亿亏得真挺值的。
闻澈心绪杂乱需要找点事平复时,通常会选择洗碗,虽然旁边就有洗碗机,虽然阿景也是个人工洗碗机,但他还是戴了手套,用洗洁精打了泡沫,亲自拿抹布清洗碗里的油渍。
好像把碗洗干净了,心头的乱麻也就跟着理清了。
乱的根源在于,刚刚厉少峣靠近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躲避,也不是和从前那样告诫自己是笔交易而后眼一闭心一横地随他折腾。
他刚刚,不仅不想抗拒,甚至有点期待,就连身体都燥了起来。
实在是,乱得不像样了。
等把碗洗完,他的面颊还在发热,只好又去洗了个澡,结果被浴室的热气一蒸,耳根也跟着红了。
到了睡觉的点,纪知秾还想去次卧蒙混过关,结果阿景特意守在门口,提醒他去主卧睡,说次卧的被子拿去晒月亮了。
...好一个晒月亮。
纪知秾只好折去主卧,进屋时,里头只亮着一个暖色的小夜灯,厉少峣侧躺着,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睡着了就好,这样他就看不见自己红了吧唧的脸颊和耳根了,上床前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夜灯也给关了,摸黑爬进被窝,没想到刚躺下,一只大手就揽过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往右边拖了拖,直至撞进一个温暖的怀里才消停。
厉少峣把头搁在知秾脖颈和肩膀之间,乱翘的头发挠在纪知秾耳后最敏感的一处肌肤上。
知秾悲惨地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变粗了许多。
怎么会这样?
也就没做那事一个月,居然敏感成这样?!
他狼狈地想要掩盖过这些羞耻的变化,却被耳边风吹得浑身发燥。
“你很想要啊?”
“.....................”
“你没睡?”
“你把我蹭醒了。知秾。”厉少峣刻意伏在他耳边,轻叹了口气,“你这是多离不开我啊?”
“背后还有伤,别乱来。”纪知秾已经想逃了,“我还是,还是去次卧...唔——”
话还没说全,对方已经轻而易举地用手掌控了他。
“告诉我,松茸怎么煮才好吃?”
“......”
“你不说,我自己动手试了。”
鲜松茸形若伞状,菌盖呈褐色,菌柄白嫩,菌肉肥厚,拿在手里揉搓时,不仅要控制好力道,还要求厨师有一定的技巧,温室养出来的松茸,水分最足,指腹在菌盖上稍稍拨弄,就能掐出水来,待它全身都榨出汁水,就会溢出细密的香气和沸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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