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是厉少峣,诚然,他已经宣泄了他的怒火,纪知秾已经成了他的弃子,所以也不必再理会。
最后便是纪家这群人,毕竟血脉相连,出了事,必须面对家人的怒火冲天,等他们发泄过后,闻澈才算是承担了这件事的所有后果,至于身败名裂后如何维持生计,他现在还无暇去考虑。
纪父让他去跪着,他便穿过客厅,在院子里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跪下。
夜里降温,不多时开始飘雪。
雪打在他手心,他才知,原来冬天还没过去。
纪家的院子是个围了铁栏杆的小型花园,枝叶藤蔓繁盛,是一道花草筑成的墙,外头的人虽然进不来,却可以用手拨开花草枝叶,窥见院子里头的光景。
那些记者精明得不行,已经将摄像头伸进了花园里,恰好就拍到纪知秾跪在院子中央的身影。
在客厅里享受着暖气的张云谙瞧了纪知秾两眼,心中偷着得意,面上扮起可怜,坐到父亲身边,使出小时候的幼稚伎俩,把纪父哄得开心了些,见时机成熟,张云谙抓准机会道:
“出了这种事,其实也不能怪知秾,他从前在那种人家长大,很难学好,如今他也想逼着我回张家,我真怕自己也毁在张家那个泥潭里,爸,你可以帮我去跟知秾说一说吗?不要让我离开这个家。”
“他还敢逼你?”纪天钧对知秾的厌恶又叠了一层,他拍了拍云谙的手背:“你才是我养出来的乖孩子,我早已视你为亲生,你我的父子之情,绝不是一个名姓可以动摇的,就算真要赶谁出家门,也是先处理丢人现眼的那一个。”
张云谙心中有底,又问:“父亲打算如何处置知秾?”
“老爷子尚在,我不能把他如何。”纪天钧因为怒火未消,声音也格外大了些:“明日给他一笔钱,让他自己出去找个房子住,纪家虽大,也容不得这种人。”
“既然纪家容不得,就把知秾给我吧。”沉烈的声音自门外传进,厉少峣推开虚掩的门,大步跨进客厅,弹了弹身上的霜雪,朝纪天钧微微颔首:“伯父,好久不见。”
纪天钧乍见他来,意外至极。
纪氏做实业起家,最怕资金链断裂,而厉少峣背后的集团则是大多数实业的无限血包,老爷子跟厉少峣有点交情,但纪擎山从来要求儿孙独立行走,轻易不会帮忙,纪天钧绞尽脑汁要跟厉家搭上线,却始终不能成功,没想到他今日居然亲自上门。
他连忙起身,主动朝厉少峣伸出手,全然忘了他才是虚长厉少峣20岁的长辈。
厉少峣过了面上寒暄这一套,就用视线梭巡纪知秾的身影,客厅虽大,却没看到他的人影。
他不明着问,把来意摊开了说:“我今日是来下聘的,我有意求娶知秾。”
“?!!”
纪家众人皆是一惊。
厉少峣递出一张合同:“这是我的聘礼,望伯父收下。”
纪天钧连忙接过细看,合同里主要两大点,第一,厉氏资本与纪氏建立长期合作关系。第二,厉少峣拨名下5%的股权给纪知秾作为聘金。
纪天钧揉了揉眼睛,细看了好几遍,确认内容无误后,又惊又奇:“你什么时候和知秾?你们...”
厉少峣信口胡诌道:“是我追的知秾,他现在在拍的那部戏,也是我特意为他量身定做的。”
“你胡扯...”张云谙最知道兰庭项目的内情,他刚要反驳,厉少峣一个眼神扫过来,张云谙这个膨胀的气球忽然泄了气。
厉少峣继续在纪家众人面前捧着纪知秾:“我对知秾情根深种,非他不可。”
张云谙不死心地问:“他出了这种丑闻,你居然一点都不介意?我真没见过还有人上赶着戴绿帽子的。”
“你住口!”纪天钧转身扇了张云谙一巴掌,转而给厉少峣赔笑脸:“云谙不懂事,少峣,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厉少峣笑了笑,道:“我今日是来求娶纪家三子纪知秾的,自然不会跟一个外人过多见识。不过他在这边,确实是碍眼得很。”
纪天钧慌忙用眼神示意纪如圭把张云谙带走。
张云谙被打红了半边脸,被纪如圭拖着走的。
碍眼的人一走,厉少峣脸上的笑更真诚了几分:“这桩亲事,伯父考虑得怎么样?”
纪天钧踌躇道:“你能看上知秾,是他的福气,只是你父母...”
“我既敢提亲,家里当然没有意见。”
“这便好。”纪天钧意外不已,厉家家教严苛,居然能包容纪知秾?但也不敢当面质疑,他是个商人,先利后义,利益就握在他手里,岂有再往外送的道理?
他“卖”儿子卖得如此干脆,厉少峣也不拐弯抹角:“那么知秾呢?我想见一见他。前段时间,我不小心惹他生气,今日我特意来赔罪。”
纪天钧嘴巴都震惊得合不上,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指了指花园的方向:“他在院子里玩。”
纪如璋反应得快,起身推开客厅通往花园的门,就见外头风雪大作,纪知秾的膝盖埋在雪里至少有两厘米。
厉少峣狠拧了下眉头:“纪家的家教就是把亲生儿子往死里糟践?”
纪天钧:“...............”
纪知秾被冻得浑身僵硬,门一开,屋里的暖气扑了他满脸,他一时喘不上气,只觉浑身血液逆流,心脏砰砰直跳,他再支撑不住,仰头倒进雪里。
厉少峣冲进花园将人从雪里捞出,打横抱起,纪如璋追上前看了看,断定是心脏病发作,立刻拿了应急的药要喂,厉少峣却戒备地避开她的关心,“谁知道这是不是毒药?”
纪如璋拿药的手一抖,她是个医生,这话简直是戳完她的脊梁骨又打了她的脸。
厉少峣才不管纪家众人是何心境,他把自己的围巾扯下,替知秾围好了,才抱着他踹开纪家始终只是虚掩的门。
门外等了两个小时的记者终于等到了动静,一窝蜂涌上去,秦小火和陈清帮着开道,能拦得住人,却拦不住声音。
有记者因为过度兴奋声音也十分尖锐:“厉先生!你跟纪知秾是什么关系?你今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吗?!”
厉少峣本不想理会,却听记者抛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听,哪怕纪知秾脸色惨白生死未卜地晕在这群人面前,他们关心的也始终是纪知秾身上那些丑闻。
临上车前,厉少峣忽然驻足,对着数十个镜头,直言不讳:“纪知秾是我的未婚妻。”
记者穷追不舍:“那你怎么看待那段露骨视频?!”
厉少峣抱着纪知秾的手紧了紧,声音穿过风雪,冷冽如刀,“那天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我。”
记者一阵哗然。
陈清都惊呆了,就差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少东家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疯了吗?!!
第31章 厉·洗洁精·少峣
纪知秾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医院。
他一睁眼,就有医生上前关心,询问他心口是否还有不适。
知秾抿了抿干燥的唇,摇摇头。医生这才放心地离开,继而涌进病房的便是杨依和陈清等人。
杨依来算正常,但陈清是厉少峣身边的人。
既然两人断了关系,陈清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纪知秾想起自己昏迷前,似乎看到了厉少峣,很快,他就从杨依口中证实了这件事。
“就是厉先生把你抱来医院的。”杨依绘声绘色地把厉少峣冲进纪家把他抱走的情景描述了一遍,为了让纪知秾相信,还把秦小火拉来做“目击证人”。
信息量太大,知秾刚刚清醒的大脑转不过弯来,以至于陈清把一份结婚协议递到他眼前时,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等一下。”他抬手按住了这份从天而降的协议,再三确认,“你说厉少峣要跟我结婚?不是,你说外面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和他结婚???”
陈清:“厉总亲自在记者面前承认了你是他的未婚妻。”
“可他不是厌弃我吗?!”
“您说笑了,他要是厌弃你,就不会亲自去纪家下聘。之前的事,只是小矛盾,厉先生已经主动求和解了。”
“???”
闻澈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厉少峣了。
他主动求和解?
这次的祸事,厉少峣愿意帮是情义,不愿意帮是本分。
他就是一直撒手不管,闻澈根本也不会怪他,原本以为上次吵架之后这段关系就断了,没想到不仅没断...他看了一眼结婚协议,协议里正儿八经地拟定了婚后财产分配,跟之前那份合同的商业性质完全不同!
这何止是进一小步?这简直是要登堂入室了!
“这合适吗?”纪知秾看向屋里跟厉少峣关系最紧密的陈清,“我是说,你家老总,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我身上那档子事,他明明很介意。”
“那档子事?”陈清装傻道,“纪先生说的是您和厉总相亲相爱的那段视频被人公之于众的事吗?”
“???”谁跟谁相亲相爱?!
陈清:“厉总不介意,他觉得这事不怪你,怪他,是他没保护好你。”
“.................”
“不过这事儿影响确实不太好,所以他已经派私家侦探去调查视频传播者,准备告对方侵害隐私,损害名誉了,您放心,厉氏法务部江湖人称‘必胜客’,只要知道被告是谁,一定让对方赔得倾家荡产。”
“对了,警局那边您也放心,厉先生那晚亲自去和警察解释过,警局已经将这件案子定性成隐私侵权,纪先生,你现在是受害人,不是嫌疑人了。”
纪知秾迟钝地问:“那我是不是不用被封杀了?”
“哪能啊!”杨依笑着说,“你昏睡的这两日,外头早就变了天。你现在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这一波直接把之前所有负面新闻都洗刷干净了。现在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你和厉氏少当家横空出世的恋情上。”
纪知秾也不是傻的,上市公司刚刚坐稳第一把交椅的少当家,为了一个十八线男明星,直接在媒体面前给自己头上扣屎盆子,谁看了不喊一声大傻子啊?恐怕厉氏的对手正在背后偷着乐呢。
他的视线停在协议里转让股份那条条款上,叹气道:“...这不是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吗?哪有人花钱毁自己声誉的?我不能签字,我不能跟他结婚。这简直是胡闹,是在害他!”
杨依:“傻孩子,可他这是在救你。”
“救我?我不要这种‘一命换一命’的救法。”
厉少峣是私生子,如果不是他大哥因意外离世,他也许都回不到厉家,17岁的厉少峣还未成年,就被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厉家像填塞鸭子一样拔苗助长,企图在短时间内把他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
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闻澈是亲眼见过郁郁寡欢不受认可的厉少峣的,正因为见过,才更知道他有今天很不容易,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自己成为厉少峣的绊脚石。
纪知秾的人生腐烂了也就腐烂了,没必要再拖另一个无辜的人下水。
“陈特助,麻烦你转告你老板,我不会签字的。”他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并把结婚协议推远了点。
“纪先生,我知道您在为厉总着想,可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陈清拿出平板,将今日开盘的股市走向图展开给纪知秾看。
纪知秾的脸上立刻映出一片绿光。
陈清:“从厉总公开承认他和你的关系后,厉氏的股票就呈断崖式下跌,截至昨日15点,原本逼近涨停的曲线现在已经跌停,厉氏旗下子公司的股票也全线飘绿,集团市值蒸发60亿。”
纪知秾:“.............。”
陈清:“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时候,您必须配合厉总签字结婚,这样事态才有挽回的余地,如果在结婚这件事上出尔反尔,恐怕股民对厉氏的信心就要损耗殆尽了,这对一个百年企业来说,是致命的。”
飘绿的曲线图和“蒸发60亿”的数字险些让纪知秾心病再发,他抓过陈清的手,质问道,“这种丑闻对一个企业的伤害有多大你肯定是知道的,怎么不拦着他?!!”
“纪先生,您高估我了,我只是个助理,根本无法左右老板的想法。”
陈清心道,我倒是想拦啊!可谁会想到一贯冷静理智的厉少峣会作出这么惊天动地百害无一利的回应呢?说好的冷酷无情资本家呢?人设崩得猝不及防,我怎么拦啊!!!
纪知秾心口堵得厉害,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他这样做,我岂不是一辈子欠他了?他人呢?”
“老板说家里有事,走不开。”
不用明说,纪知秾也猜得到,八成是回去挨父母打了。
他低声嘀咕:“就为了一个替身,值得吗?”
陈清听清了他的话,答道:“这话我也问过老总。”
“他说...值得。”
第32章 “就挨了顿家法”
再浓烈的新闻也会被时间冲淡,这件事从最初全网口诛笔伐到中途发现是误会一场再到最后模糊重点成联姻,整个过程只花了一周时间,热度渐退,当事人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轨。
出院这天,纪如璋亲自过来,委婉地表示欢迎知秾回家去住,不过姐姐来晚了一步,她问出这话时,纪知秾已经被陈清请进了厉少峣的车里,最后纪如璋只能扒着车窗传达了纪父的歉意。
闻澈当然明白纪父只是想借此攀附厉少峣而已,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又可怜纪如璋在重男轻女的家庭被当做台阶的遭遇,这才委婉地给了个温和的答案,说自己过几日再回家。
——
别墅门口,阿景笑脸盈盈地上前迎接纪知秾,态度比之前更加殷勤。
屋里一切都没变,桌上的花依然是新鲜的玫瑰,只是真正的主人不在。
自知秾从医院醒来,就没再见到厉少峣,连结婚的一系列手续都是陈清代为出面办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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