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
“严三公子独自一人回来,想必是也没能找到那名弟子…”
严律惭愧对着严以光拱手鞠躬道:“父亲,律儿无能。”
“无需自责。此处不宜久留,走为上。”严以光自进这风花雪月关便心事重重,似是对他人他物不甚在意。只见他仅仅轻点头说罢,便朝那山口走去。
严律全当严以光是烦恼这禁地,未多想,专心在对付眼前的这个山口,抬头的一瞬间,一股似要熔化全身白骨般的灼烧感钻入每一处穴位,顺着经脉,从体内焚烧起来。
两座大山相对而立,悬崖峭壁中间夹着一条岩浆做的长河。
高矮不一的石柱,长期被岩浆冲击,底部被磨成了细锥,凭借绝妙的平衡在长河中耸立。
这里,峭壁与长空相连,呼应着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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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三公子(三)
这风花雪月关,先是荒沙大漠,再是迷雾沼泽,现在竟然是峭壁熔浆,一关比一关令人震惊。
众人站在山口,谁都没有吭声,严以光随手化出一颗石子,轻轻朝那石柱扔去,相碰瞬间,石柱底部坍塌,连撞了周围好几根石柱,一并全塌进了岩浆中。
“君长,让弟子先化来凤凰灵鸟飞去探探路吧?”
“可,且万万小心。”
那名弟子起手招来一只凤凰,飞身跃于背上,凤凰双翅扇起,就朝对面飞去。
正当众人略微放心之时,岩浆表面伴随着“咕嘟”声,出现大片气泡,几乎是严律反应过来的同时,炎柱冲破气泡,直冲天际。
只见那凤凰仰空长啸,金羽长尾如熊熊烈焰,急转翻飞几个来回,灵巧躲过不断喷发的炎柱。
眼看就要飞过,却因刚躲过一柱后,势头过猛,空中仅仅滞留了瞬息,而就在那瞬息间便被正下方的炎柱吞噬不见。
“君、君长,这、如何是好?”眼看着自己的师兄弟一一消逝,最后一位亲信弟子勉强保持这冷静,看向严以光。
“父亲,师兄。你们看那峭壁上,是不是有孔洞?”严律竭力的想着办法,就算是只能保住一个人也好,也要把人带出去。
那亲信凝神细看,果然,陡峭的山壁上,密密麻麻的布满如铜钱大小般的细孔。
顿时心起一记,对着严以光与严律说道:“我愿去试。”
“不妥,师兄身有不妥,理应我去。”
不等二人反对,严律脚下轻点,朝那峭壁飞去,手中化出两把细剑,稳稳插入孔中,翻身而上,双脚站于剑把之上,紧贴着峭壁而立。
仔细观察峭壁走势后,严律心中有了把握,于是一边插剑入孔,一边稳稳的朝对面走去。
许是岩浆灼热,从不出汗的严律的发丝被汗浸湿,贴在脖颈上,似有些痒。
严律感觉不舒服,于是贴壁站稳,想抬手去擦汗,却在身体停顿的瞬间察觉脖颈上粘着的发丝似在缓缓爬动。
无风燥热之地,发丝沾了汗液紧贴皮肤,爬动之感从何而来?
严律不欲多想,迅速转头朝身后自己走过来的剑把上看,顿时双瞳紧缩。
那些剑把上竟盘满了金鳞虹纹细蛇,还有许多正从孔中滑动而出。
这些蛇悄无声息的藏在孔中,此时察觉人的气息,竟然倾巢而出。
严律低头看向自己脚下,只见白靴上已盘上数条,若再不离开一会怕是要被咬成蜂窝了,这蛇毒性极强,片刻不能耽搁了。
眼看身体两侧孔中的蛇也在缓缓爬出,于是严律紧咬牙关,做好被咬的准备,抬手先去招呼脖子上的这只。
两手反掌朝后,一左一右凭感觉,狠狠抓去,不料那蛇受惊,反口咬住了严律的手。
严律暗骂一声,两手用力对半扯断那蛇,迅速移动身形,贴壁朝不远处的山口石台上移去。
平稳落地后,才感觉被咬的那只手没了知觉,封住穴道,随意吸了几口毒血,环视四周后,便再也无暇顾及伤势。
因为他发现了比这还要严重的问题,他们走进了死路,这熔浆关口只有进口没有出口。
不一会儿,严以光带着全身早已被咬的破烂不堪亲信弟子从另一侧峭壁上渡了过来,但那弟子全身麻痹无法动弹,昏了过去,严律只能勉强封住他全身穴道,尽力不让毒液入侵心脉,暂保一命。
严以光在峭壁之上时便已发现此处不是出口,负手望向来处片刻,转身对严律说:“出口在上面。”
“上面?父亲如何得知?”严律藏起麻|痹|的手臂,脸色微恙,皱眉问道。
“方才来时的石台与此处的石台并非一平。远看时,看到的确是出口,但攀上峭壁后,受峭壁向下的走势影响,错将此处当做了上面的出口,尤其是中途又受到细蛇威胁,急于脱困,不得不放弃思踱。”
“确实,当我发现这些蛇时,心中确实有些焦急了。可要如何上去才是?”严律抬头望向极高处的石台,问道。
“律儿扶上你师兄。”严以光微微一笑,拿出玉笛,笛音起,脚下生风,风成卷,将三人直直托起,瞬间腾空,送到了那出口处。
严律看着山口外遍地白雪皑皑,以及立于风雪中的竹林,甚为眼熟,略微迟疑,不确定看向严以光。
严以光深深叹口气:“看来,这风花雪月关,算是走出来了…”
三人迈出山口,一阵夹杂着冰凉飞雪的寒风袭来,严律放下那名弟子,盯着眼前的竹林倍感震惊。
这竹林本该落在严家城外,且四周都是村庄,根本不存在风花雪月关这等禁地,况且就算真有,自己也不可能不知。
究竟是怎么回事?
满腹疑虑的严律转身还想再看看方才走出来的山口,可哪里还找得到?
非但没找到,反而是看到了在黄沙大漠与迷雾沼泽中失踪的亲信弟子们,所有人都昏迷在地,身上一处伤也没有。
严律不禁惊叹,抬手又看了看自己手臂被蛇咬的位置,果然,一丝痕迹都不曾有过。
这一切都是梦魇,掺杂极其逼真的幻觉在内,让人有了五感。
所感所受与真实无异,死是真的死过,伤也是真的伤过,但也可以说是没死没伤。
如此高等术法,所施之人堪称异才。
可一直在危难时出手相救的那人又是缘何?若真的是齐殁,又为何不告知自己?严律唯此不通。
“律儿。”严以光过了许久开口说道:“你带着亲信队弟子们去附近的村子休息,虽说身体未伤,但灵气与精力多少还是会有损耗。”
“父亲,你要一人前去?”
“不错,现在看来带着你们反而是累赘。我一人足矣,不必担心。”青衫长袍干净无尘,直襟随风舞起,双手负于背后隐于宽袖之中,面色柔和,嘴角轻扬,对严律说罢,转身开了结界门,严以光消失原地。
……
严家,康城,安府。
康城才刚落过雪,瓦顶、高枝上的雪还未留住,便随风翻飞,吹在街上玩耍的孩童身上,
落在石路上,薄薄一层浮雪沾在路人靴子上,衣摆上,逐渐消融。
路人衣着臃肿,呼吸间吐出白气,胡子上挂上霜花儿,毛绒帽子上结层碎冰。
说笑声,摊铺叫卖声,孩童打闹声,大街上热闹的很。
此时严以光正站在街角一处宅子门前,整个康城都披上白雪,唯独这宅内绿意如春。
严以光抬眼看了看那木质门匾,“安宅”二字依旧能看出当时题字时,那股行云流水,苍劲有力的劲儿。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似是早早便做好准备,微微叹息,推门入宅。
“严君长,恭候多时了…他说滴。”稚嫩童声带笑从书房内传出,灌入前脚还未落地的严以光耳中。
严以光听声略感异样,但面色如常,寻声过去,缓缓推开书房门,迈步进去。
一眼看遍整个书房内,先是在地上两个被灵绳五花大绑的夫妻身上停了一瞬,随即立刻看向坐于桌案前的人。
日头倾斜,稍带冷色的日光穿过窗,直直打在那人身上。
若脂肌肤泛起淡淡的白晕,似是未察觉有人进入般,自顾自低眸,黑睫在光下打出阴影,唇角微勾,分明的棱角张扬着少年的不羁与桀骜。
严以光未料到会在此处遇到此人,露出极其诧异之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弟子为何在此,严君长不是比我清楚吗?又明知故问呢?…他说滴。”齐殁神色怡然,手指轻轻抚着灵童的小脑袋,那小家伙一脸嫌弃,小短手不断拨开齐殁的手。
“竟然是你?!你还活着!”严以光神色复杂,似是喜似是悲。
“严君长,当初是你嘱咐我千万,一定要活下去的。我做到了,活着,回来了…他说滴。”齐殁低眸笑开,双眼弯弯,真心实意的笑了。
“你还记得那时的事?”严以光以为五岁孩童虽已记事,但通常不会记得太清晰,尤其是经历了那种事情,严律也是。
“零星片段罢了,关键的部分都忘记了。”齐殁叹口气,无奈摇摇头,单手支着额角,懒懒抬眼看向严以光,扬起一边嘴角:“如果不是他俩,我还真不知道,当年竟然是济慈君长,你,将我买了去,又将我扔了去…他说滴。”
“你把他们怎么了?!”严以光见那夫妻二人神情呆滞,不认人的样子,心升愧疚,紧张喊道。
“做个梦而已,别激动…他说滴。”说罢,严律朝身后示意,一位身段略显青涩但已能看出曼妙的黑衣蒙面女子显身,双手轻击,随着声响,那对老夫妻回了神,瘫倒在地。
“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是谁吗?!”严以光扶起二人,以自己灵气稳住他们的心神。
“当然知道…他说滴。”
“知道你还……!!”严以光面露愠色。
“就是知道,所以才如此。他们欠我的,可不止这些…他说滴。”齐殁双眸漆黑,神情冷漠,如置身深海海底,无尽的黑暗中,连思考都能冰封的寒。
“你就是因为那件事所以利用他们将我唤来的吧…”
“巧合而已。”齐殁起身,烟色长袍随意摆动,领口微敞,站在严以光面前,那株赤褐色黑桑花狠狠的刺着严以光双眸:
“我寻他二人许久,近日才得以找到,只是前来叙旧罢了。我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世竟与济慈君长有关啊!而唤你来呢,是因我与鬼定了契约,不得不带你去见她,两件事一并解决岂不方便?…他说滴。”
见严以光沉默不语,齐殁轻蔑笑起:“那鬼过去十多年来,无一日不曾寻过她的孩子,只因一位君长亲手将她的孩子在她面前打入圉界,不知济慈君长可还记得?…他说滴。”
严以光一瞬间仿佛回到过去那日,身旁的孩童,对面的女人,无情推出去的双手。
严以光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神情淡然,直视齐殁,问道:“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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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三公子(四)
“别急,我和这二位还有事没解决…他说滴。”齐殁伸手去抓躺在地上抖成筛糠的男人,却被严以光抓住了手腕。
齐殁懒懒的将视线移到抓着自己的手,轻微嗤笑:“严君长,你这是作甚?…他说滴。”
“放过他们。”严以光手上微微吃劲,严肃道。
“严君长,别误会,弟子只是有些事没问完罢了…他说滴。”说罢,齐殁打一响指,一击雷电如光穿入那男人前胸,将那男人惊醒。
那人遭受了阿离的梦魇术,脑中混乱,一时分不清现实,瘫坐在地,双眼无神四处张望。
当瞄到身旁两位时,脸上先是无比大喜,而后惊恐不已,
腿脚都还麻|痹|着,就连滚带爬的就去抱严以光的腿,口齿不清求救道:“严君长,你救、救救、我们!”
严以光神色复杂,将那人从地上扶起。
齐殁看着眼前两个虚情假意的人,心中冷笑:“我已经听你的话,等到了严君长,你也该继续说下去了吧?我的好父亲?…他说滴。”
那男人自见到齐殁第一眼,便认出了是自己曾经卖掉的小儿子,也在同时,被这小儿子周身散发的近乎于压迫的气场震慑,一瞬间便预知到了自己可能会遭受的非人报复。
于是,在齐殁询问当年之事时,毫不犹豫把严以光抛了出来做盾。
“若不是我这个好父亲,或许严君长还能再躲几日也未可知…他说滴。”
齐殁向后退开,示意自己现在并无恶意,看着蜷缩在严以光身旁,面露尴尬之色的男人:“父亲,当年你是为了多少钱财将我卖掉的?…他说滴。”
“……殁、殁儿,当时家里拮据,你哥哥姐姐们都要出去干活赚钱才勉强维持生计…你娘又有身孕在身…为父也是…不得已…”
“多少?…他说滴。”齐殁置若罔闻。这个男人是不是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当乞丐那会儿,周遭鱼龙混杂,听过的鬼话无数,随便一句都比他现在说的真心得多。
“一斗、米…”那人躲的更往后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齐殁直接笑翻,捶胸拍腿,笑出眼泪,撕裂沙哑的笑声从喉中裂开。
齐殁勉强喘口气,笑意极深,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般:“我说,你好歹是卖了个儿子,倒是多卖些钱啊!是不是傻啊你!?…他说滴!”
那男人显然没想到齐殁如此反应,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嘴角抽搐也跟着齐殁笑了,不尴不尬的说道:
“…那、时候,忘了!哈、哈…但是严君长有一直帮扶,也终于富裕些了!你哥哥姐姐们也都成了家,我们也做了点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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