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殁面上笑容灿烂,明媚如朝阳,牙齿咬的嘎吱作响,整个手臂筋脉暴起:
“你说、你要杀了谁?你说、谁是孽种?!…他说滴。”
“我!…”
黑蟒飞出,一头撞碎结界,血盆大口将那女鬼拦腰咬断,抛掷空中,一口吞下。
随后爬到齐殁身后盘起,齐殁半躺在那蟒身上,怡然惬意:“说说吧,为何要下祸福痣,这祸福痣又是怎么一回事?…他说滴。”
严以光百年年岁不是白活的,仅仅齐殁此番看似十足寻常之举,偏生品出了些许端倪。
严以光隐约感觉齐殁深藏了某种情绪,他必然不会为了自己去杀那女鬼,而且他对那女鬼的措辞似是十分在意。
若没猜错,齐殁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而且……
严以光瞬间觉得有些事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或是在最根本上忽略了。
严以光心上颇为笃定,仍旧装模作样试探:“你不想知道那个与你共命之人是谁吗?”
“现在该回答问题的是你,不是我,还望严君长认清自己的处境,我现在很是不爽,没那么多耐心了…他说滴。”
齐殁刻意想拖后这个问题,不料竟被严以光抓到了唯一的弱点。
严以光心中暗喜,没想到竟会无意间发现他的软肋,面上云淡风轻,负手站立回道:
“被祸福痣连接的共命者,可共担死灾。原本让你替那孩子受难,我内心愧疚不已,所以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你的性命,所以将你与那孩子一并种下此物。”
共担死灾?齐殁袖中的手暗暗握紧:“共担死灾是何意?…他说滴。”
“你胸前那株黑桑花,便是证明。祸福痣又名黑桑花蛊,花期不同担的灾大小有异,开花则为死灾。而死灾顾名思义……”
严以光没接着说完,但看着齐殁的脸色,他便十成十的确定了,只要自己掐紧这一软肋,自己必然能毫发无伤的走出这里。
齐殁心里揪的皱巴巴的,也没空理会严以光脸上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的喜色:
“那个孩子发生了什么?我失去了声音,他失去了什么?…他说滴。”
“他也是声音,不过你是发不出声音,他…是听不到声音。”
声音?
怎么可能?
认识这么久,从未见过他有失聪的痕迹…
怎么可能,难道不是他?!
想到这儿,齐殁眼中不由得散了些雾气,刚要松口气,却听严以光一语中的:
“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为了掩饰自己的缺陷,学会了读唇,只可惜引以为傲的音律却无法再修习了,连所有人都看好的婚约也被退了…”
齐殁脑中响起严律九曲十八弯的魔音…
是啊,堂堂严三公子怎会音律如此差强人意?
仔细想想,严律也曾有过痕迹…
福至客栈时没听到敲门声的他,
枫林中没听到齐玉书说话的他…
只是自己粗心大意,细枝末节不入眼,更从来都不曾往那边想过。
严律掩饰的近乎完美。
严以光看着齐殁脸上五彩斑斓,心中算盘打的啪啪直响,嘴上也不闲着:
“虽说此物凶狠,但也确实救了你一命,若是那个孩子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的病是因与他人担了死灾,想必他也一定会坦然接受。”
什么?他不知道?!
严律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那就不能让他知道!
不要让他知道!
如此肮脏不堪的真相…
他不需要知道!
齐殁身形瞬移,眨眼间单手狠狠抠在严以光喉间,手中一阵针扎般疼痛,血迹瞬间渗透了纱布,眼底杀意大起:
“说!怎么解?!…他说滴。”
严以光毫不在意那只深深陷入自己皮肉之中,轻而易举就能捏碎喉咙的手。
进入这重生殿后第一次用十足把握的柔和声音说道:“我认识一人,可解,但只能我带着你亲自去找他。”
“谁?!在哪?!…他说滴。”
严以光游刃有余,笑而不语,认准了齐殁现在心绪大乱。
可他忘了齐殁脾气古怪,向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想从他这里讨到好处,必然要付出巨大代价来偿还。
更何况,他现在正踩在齐殁心尖儿上,威胁他心尖儿上的唯一。
齐殁看着严以光的脸,慢慢冷静了下来,再次换上了一副笑盈盈模样,松开手,谄媚的为严以光整理衣襟:
“严君长,咱们好好谈谈吧…他说滴。”
就在不久前,齐殁如此笑起,他的亲生父亲断了手,一只女鬼喂了蛇。
………
………
五日后,众君界。
八家齐聚审判堂,堂外各家弟子纷纷倒地不起,昏迷不醒,滴血未见,齐殁轻而易举扫荡了大半个众君界。
堂上高处,齐殁一身黑衣如墨,貂毛披风懒懒的趴肩上,发髻高束,冷眼含笑俯视着堂下众人。
严以光颤抖着趴在地上,一身青衫破烂不堪,且沾了血,蓬头垢面,脸上苍白无色,眼神躲闪,威严无存。
低处众人刀剑其指齐殁,但无一人敢动作。
齐正见这荒唐的一幕,气的吹胡子瞪眼,怒吼呵斥:“齐殁!你给我滚下来!!”
“齐殁!你别给齐家丢人!快给我下来!这就竟是怎么回事?!!”齐玉书气急败坏的朝齐殁疯狂飞眼刀:“严君长怎么了?!!”
“殁兄~~几日不见你怎么疯了啊??别闹了!~~~”朴色胚阴阳怪气喊着,手中一把扇子开开合合,打的声音极大,那扇子骨架眼看着就要碎了。
“若尘~~你闭嘴~~为师打你咯~~~”
朴若尘身旁的佘家君长,佘华之手拿小铜镜左左右右的照看自己的脸,时不时的捋一捋自己的头发丝儿,口中不男不女的嗔道。
齐殁将台下人看个仔细,果然如严以光所说,严家四子此时都不在众君界,于是暗中松了口气,面上恭敬。
阿陌肩上站着小灵童,一边听小灵童传话,一边开口说道:
“诸位请安心,我无意与诸位发生争执,今日前来,只为一件事…”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用小灵童说话,因为声音太幼稚了,没有震慑感,齐殁是这么说的。
“你谁啊?!”众人中不知是哪个弟子不会看眼色,脱口而出。
阿陌眼角微微抽动,抬手伸直大拇指与食指,笔直的瞄准那说话之人,瞬间,那人张牙舞爪惨叫着翻滚起来,不一会儿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阿陌声音低沉说道:“诸位不要会错意了,无意争执不代表不能争执,若是不想你们这众君界在今日毁于一旦,乖乖听话是最明智的。”
阿陌弯腰将严以光提了起来,短短五日,严以光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精神萎靡,神识混乱,如惊弓之鸟般,稍微受点刺|激便有极大的反应。
阿陌刚碰到他,他便大喊大叫起来,嘴里不知道在乱说些什么。
“不想变成他这样的话,就不要多嘴多舌乖乖听着可好?”
“所为何事?”
萧易在人群最后,齐殁虽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依旧无悲无喜无波澜,仿佛在等齐殁给他解释,然后再做出反应一般的淡然。
“我只要古弼一人。”
声音从高处落入人群,带着众人齐齐看向躲在一旁的古弼本人。
古弼从来与争端无缘,一心只为求医问道,如今却明显变成了争端中心,众人心中好奇的很。
“为何?”
齐正平时多是不正经,但正经起来还是会气质逼人,声音中气十足,有种难以反抗的压迫感。
“古君长,你知道我今日所为何事吧?难道真的要我在这里全都说出来吗?那可是严家以及严君长最后仅存的一丢丢尊严了。”
“长生,究竟是何事?”齐正皱眉转头去问古弼。
齐正十万分的护犊子,他知道齐殁不会是胡乱伤人之人,必然是有足够的理由才对。
“古君长?”齐殁在高处有意无意的叫着古弼。
“我、你找我没用!我不会!”古弼抻脖子闭着眼喊完,又缩了回去,原地打哆嗦。
“严君长亲口说的,种时是你种的,解你也必然会解…”
“我真的不会!当初我就与他说的很清楚了!那东西我解不了!可他…!”古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虽说是迫不得已,可他当时唯一能想到的保你性命的方法只有这一个了!!此物当真是不可解的!”
齐殁脸色微变,压低眉头死死盯着古弼的脸:“那这东西要作用到何时?”
“直到一方自然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丧夫系统正式启动...加载中...87.5%
☆、严三公子(八)
“直到一方自然死亡…”
古弼埋头着实是不敢看齐殁,当初他就不同意种下祸福痣,奈何严以光一意孤行,揪着自己不放。
现下自己不得已又被牵连其中,心上无奈至极之余又觉得颇为无辜,可还是满心愧疚,复杂的要命,声音也不由得虚了。
“若是不除去,此后一方遇灾遇难可还会共抵?!!”
齐殁大怒站起,阿陌一个分神没拦住,齐殁就已抓起小灵童飞身落在那古弼面前,拽着他衣襟,双瞳阴红的盯着古弼。
“会…”古弼都快哭了,恨不得耍一手金蝉脱壳,从齐殁手中挣脱,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快听不到了,偏偏齐殁却听的清清楚楚,直接楞在原处。
齐殁本就是带着仇恨的,所做之事与将要做之事都注定他不能在乎受伤与否,必然要抛开生死。
齐殁也根本不是在乎自己将会是死还是活。
可若是再因自己而让严律损失些什么,甚至丧命,他做不到。
只是想想,就觉得心脏快要撕裂般痛楚,若真的发生,齐殁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齐殁甚至在后悔,
若是当初知道会有如今这般,宁可严以光不要有那多余的愧疚,让自己自生自灭倒,更心甘情愿,一了百了。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东西去掉才行。
可究竟要怎么去掉?
谁能去掉?
又该去哪里找?
有些弟子见齐殁突然像是失了魂,胆子大了起来,悄悄围起了一圈,一齐朝齐殁攻去。
齐玉书暗骂这群人蠢货,怒吼一声:“别犯傻!!——”
也不知究竟是在警告谁,但话音未落,那群弟子便切身感受到了自己的行为是多么无谋与可笑。
齐殁明明依旧在低眸,身形也丝毫未动,但围攻的弟子们却在即将抓到齐殁的瞬间被一股强大的灵气震飞,损伤了内脏,横倒一地,一口气闷住,猛的吐了口鲜血在地。
“殁儿!”齐正怕齐殁失神暴走,趁隙闪身上前,拽住齐殁的手腕,突然看到齐殁包着纱布还渗血的手,不禁心上紧张,神色一凛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却见,齐殁突然回了神,抬头朝齐正笑了起来,那笑容看的齐正头皮发麻,顿时警惕起来,抓的更紧了。
果然,齐殁面上依旧笑容灿烂,手上却招招致命,齐正紧紧抓着齐殁,不肯松手,两人单手过招。
齐殁抬肘化去齐正朝自己抓来的另一只手,顺势手中细刀化出,划向齐正脖子。
齐正暗骂一声小兔崽子,微微后倾轻巧躲开,身形还未稳,遂见齐殁散去细刀,化出长鞭欲卷起支撑身体的腿,齐正脚下轻点,身体侧翻躲过,顺带齐殁也腾空飞起。
两人出招化招身形成影,众人看的目瞪口呆,毫无插手之地。
实际上齐正本人也极为惊讶,自己虽知道齐殁不显山不露水,也性子懒散,但修习却从未糊弄打诨过,身手确是极好,可没想到竟是与自己平分秋色,甚至还略胜一筹,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二人正焦灼之时,齐殁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附近响起:“这是怎么回事?!”
齐殁原本出掌朝齐正腹部灵核之处而去,闻声,竟生硬急转向自己被抓的小臂,丝毫未收力度,狠狠击去。
齐正手中突然一软,手中之物滑落,不可置信的看着早已飞身到高处的齐殁,心疼之外,怒不可遏的面红耳赤怒吼道:
“你疯了吗?!!竟然震碎自己的骨头?!!!”
“一只手而已,不要也没什么,总比被你抓住好的多。”
阿陌见众人中走出的人影,一边心中暗骂齐殁怂货,一边没好气儿的重复齐殁的话。
“齐殁?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严律在下面看到严以光的模样,不可置信的问道。
齐殁深深看了眼严律,未马上理会,而是传话给阿陌,让他背对着严律大声的喊出一句话。
阿陌先是不明所以,但听到那话之后,突然想锤死自己的这个主。
阿陌倍感尴尬,无可奈何间,僵硬转身,铁着头皮大声重复。
齐殁此时高处俯视着严律总是带有些许愁云的眉眼,苦笑起来。
他倔强的认为,严以光只是为了将自己骗上众君界,才会刻意暗示自己那个共命的人就是严律。
也曾像是与自己约定一般,若是他听的到阿陌喊的话,自己就甘愿束手就擒。
然而,整个堂内一片哗然,没能做出任何反应的,只有严律一人。
幻想破灭。
“严君长被我废了灵核,成了一介凡人,我今日会前来只为求一物的解法,谁知却并非如同严君长所说一般顺利,我正怒火中烧想着要将你这骗人成瘾的父亲了断来着,严三公子可有兴致看到最后?”
齐殁贴心的指向阿陌,示意严律看阿陌的嘴型,神情温柔,眼底深情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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