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面的两名领路人,薄纱黑衣,身形纤细,头戴黑纱帷幔,随风浮起,两张精致容颜清清楚楚的映在画面中。
画面外,众人如遭雷劈,即便认不出这街道的模样,但方才那两张脸实在是难以认错。
“这、那是你的两位男宠吧?……佘君长。”
“风月楼…风月君长,这是你的益城城中啊!”
“那这些百姓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佘家域内的百姓都消失不见了吗?”
所有人忽然乱作一团,不明所以,而众人身后的佘华之淡淡看着空中景象,没有丝毫开口解释的意思。
只在听到一头雾水的朴若尘闷声叫了声“师傅”后,瞥过来看了一眼,绝美容貌下,视线竟冰的刺骨。
重重人影面目呆滞的站定在风月楼前,像是在等待些什么。那两位男宠不慌不忙的走进楼内,显然是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些无意识的人跑走。
片刻后,空中黑云如潮,汹涌翻腾,寂静无声中,一道金光直冲墨黑苍穹,打入黑云的一瞬,炸开数万道金丝线,眨眼间,就将整座风月楼罩在其中,风月楼恢弘表象照的透亮。
几乎在同时,风月楼楼门中开始飞出黑烟状的东西,那东西头部奇丑,低吼着横冲直撞,在众多活人中穿梭,似乎在挑选心意的躯壳,满意后,一股脑从腹部钻入。
不多时,人们开始挣扎,猛烈挖着腹部哀嚎,双手指甲深深抠入脖颈撕扯,发出嘶吼声,双目暴凸,囫囵不清的话语声,异变发生的激烈,残忍,渐渐的,出现了倒地不起的人,口水横流毫无意识的人,突然爆体的人。
不知道这个状态持续了多久,只是当再度沉静之时,黑云散去,天边渐渐出现鱼白,满目疮痍,长长的尸体排成尸队铺满街道,血水渗入砖缝,将整条街道映出微微红晕,宛如玛瑙晶石美不胜收。
风月楼中两位姣容绝尘的男子,信步而出,白靴稳稳踩在尸体之上,神色泰然,唇边带笑。其中一人声音如铃,拂袖边走边说道:“不会一人都没有吧…”
另一人拿扇遮脸,叹道:“应该不会,此次多为姚家弟子,倘若一人都没成,这姚家人的灵核也太废物了吧?!”
两位男子嘲笑的毫不客气,从头走到尾,边走边捞,凡是能动的全都拽了出来,但也只有百余人,这百余人中大半是姚家弟子。
“千人之中竟也只能出百人,真的是太心疼主人了。”拿扇的人撇了眼身后满地丑陋不堪的尸体,厌恶的抽了抽鼻子,对着旁边人道:
“业儿,我带活的回去,你去清理这些废物吧!我的手脏了无所谓,可若要我用这样的手去服侍主人,那便是玷污了主人!”
“好好好…知道你是主人最宠的,至于这样气我嘛!”那个叫业儿的一脸不服气,插着腰气鼓鼓着脸埋怨。
“欸,业儿,你瞧这个!好一个俊俏的皮囊!”
业儿正用脚丫子勾一个趴着倒地的,闻言不耐烦回头看一眼,顿时愣住了:“哇…哇哇哇……弘儿…这个能不能给我啊…我想…”
“想的美!给也不给你!主人都还没……唔!”
“主人那么多好的,也不缺这个嘛!这个模样实在太得我心了,悄悄的给我一晚,就一晚~~”业儿背过身去想甩掉勾在脚上的尸体,忽然脸旁伸来一只手将他的脖子狠狠扼住,向后一带,整个人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中。
“一晚也不行,我有主了。”擒住业儿的人微微低头凑近业儿耳边,低沉富有侵略性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业儿被这附耳的呼吸一下子挠的全身又酥又痒,瞬间没了力气,也不知道反抗了,哼唧道:“你怎么能擅自行动的?弘儿呢?”
“弘儿?”齐殁将人转了个身,偏头示意他看躺在地上的男子:“让他睡了。”
“你是谁,想做什么?”业儿眼神微瞟齐殁身后百号鬼化人,双手背后一边结印一边分散齐殁注意,问道。
“业儿…”齐殁薄唇微启,声音勾魂,眼中含笑,脉脉地看着业儿,贴近业儿道:“告诉我,佘华之是用什么方法做出这些鬼化人的?”
“我、为何要、要告诉你?!”业儿双眼疯狂舔舐着齐殁的脸,一会儿迷离一会儿清明,在齐殁的美色中挣扎。
齐殁心中明了,挑逗的舔舔下唇,单手勾住业儿的腰间带将人朝自己又拽近了些,暧昧的上下打量业儿。
这在业儿眼中比真实的抚摸更让人亢奋,急促呼吸间,齐殁的声音侵略而入:“你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你想要的,我、都给…要多少、给多少…”
业儿倒吸口气,晕红着脸,紧抿着嘴唇,羞涩点头,平复了下气息,也不敢抬头看齐殁,直接道:“主人在风月楼内设了一个法阵,那个法阵可以将怨气做活归到生人身上,若是能融入生人躯体,便能听从命令。”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月前吧…”
“做了多少?我看遍这佘家域内都没见到几个活人,你们把做出来的鬼化人都弄哪去了?”
“域内当然没有了!”业儿脸上竟然有些不屑,抬眼嘲笑般看着齐殁道:“域内除了亲信都被拿来做这东西了,结果这些废物太不成事了,几乎全死了,好不容易活了一些,还不是很能打,就随便扔到别家域内村子里了。”
“可是萧家和叶家?”
“应该是吧!反正是临近的,弘儿带去的,我也不太清楚。一堆废物罢了,我关心那个干嘛?~~要关心,也关心……”业儿垫脚想要去够齐殁的嘴巴,齐殁微微抬头,没够着,又不甘心,干脆在齐殁喉结处咬了一下,娇羞道:“你吖!”
齐殁眼角微抽,忍着一掌将人打废的冲动,抬手轻轻捏了一下业儿嫩嫩的脸蛋,脸上笑盈盈道:
“别急,夜长着呢,让我慢慢…弄死你~~”
☆、碧桃花谢(二)
“别急,夜长着呢,让我慢慢…弄死你~~”
是的,齐殁现在就想弄死他,这样想着,齐殁单手环住业儿的腰,故意蹭到自己身前,业儿衣衫轻薄,体感真实无比,微微惊呼一声。
“这些人背后的印痕是何意?”
“那、那是、受术者的契约印,凡是经主人法阵做活的怨气都带有契约,而接受这种怨气的生人都会印上此印。”
“施术者可有?”
“……”业儿低头不语,齐殁也不给他思考余地,手上用力将业儿抱在怀中,身体向前微微顶去,连撞四五下,业儿闷喘两声,赶忙臣服道:“有!有!有!只是有些微差别!!你、你、别…别再…撞、我了…”
齐殁没有松手,抬眉坏笑问道:“这就不行了?说,差别是什么?!”
业儿又不出声了,齐殁翻了翻白眼,二话不说就要开撞,业儿脸涨的快要爆炸了,伸手猛的推开齐殁道:“阳鱼!”
“太极图中的阳鱼?”
业儿乖乖点头道:“不错。”
“你也有吗?”
“没有,只有主人有……”业儿夹着腿,站原地扭捏抬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齐殁,祈求般问道:“问、问完了吗…”
齐殁盯着业儿的脸,脑中思考起来。
按照阿陌阿离的说法,圉界那个巨大的转送法阵所需怨气非同小可,佘华之究竟是从何处寻来的?
况且那个法阵已经废掉了,那么昨日这些怨气又从何而来?
即便废掉眼前的法阵,若是不将他怨气根源找出,终归还是隐患。
业儿见齐殁目不转睛注视自己,一时无所适从,明明迫不及待想和齐殁赶紧滚去榻上翻云覆雨,竟不知如何开口了:“你……”
“最后一问,你可知佘华之是从何处借的气?”齐殁看业儿的模样也不像是什么都知道的,但人不可貌相,还是问了。
“知道啊!”业儿瞪着大眼睛,仰头看着齐殁,像看到了人生的顶点,兴奋道:“圉界啊!”
“……”
人不可貌相这话是谁说的?老子弄死他……
齐殁抬手一掌拍上业儿眉心,他第一次出卖色相出卖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厌恶的很,手上力度完全没控制,倒霉的业儿直接被拍的没了魂。
齐殁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年轻男宠,轻叹道:“弘儿,业儿…齐弘业,你可知你亲手培养的暗子,对你藏了这般心思?”
“哟~~敢问我的主~~我究竟藏了哪般心思?”齐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人,阴阳怪气的。
齐殁丝毫没有诧异,这人他熟的很,反而是幻境中的众人纷纷惊恐不已。
严鸣看着画面中的那人,又回头看了看站在众人身后不远处一直与众人在一起,从未离开过的那人,不可置信道:“佘君、佘华之,你这是做的什么打算?!”
佘华之低眸浅笑,随后摊开手无奈道:“严君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若是有什么打算,还能容你们活到现在吗?”
“佘华之,你并不否认方才大家所看到的一切,是吗?”叶染剑指佘华之喉间,剑势犀利,冷脸问道。
佘华之视若无睹,仰起头继续看着画面中的情景,将脖颈露的更多,缓缓道:“叶君长,莫急,看完再议。”
“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岂能容你苟活!”
叶染不容分说,飞剑刺去,剑影模糊一瞬,尾随剑声刚起,便见佘华之视线未动,轻巧举起的二指尚未放下,而叶染的剑却已经断成四截,躺落在地。
叶染剑术造诣并非浪得虚名,却连让佘华之看一眼剑势都不配。
仅仅一招,便挫了幻境中大半数人的锐气,僵持不下之时,空中再次传出齐殁说话声。
“你这声主我可受不起,你我心知肚明,你的主究竟是谁。”齐殁转身面对佘华之,摇头苦笑道。
佘华之依然一袭白衣,洁净无尘,微微露出肩膀,极具魅惑:“你若与我齐心,你便是我的主,若不齐,我念在他的份上依然认你是我的主。这又有何不妥?”
“既然认我是主,又为何违背我意?”
“若你的意只是为了区区一个严三公子,而忘记你恩人的毕生夙愿的话,那我违背又怎样?”佘华之缓缓走近,眼中尽是同情:
“齐殁,原本你吃里扒外,背叛他,我早就能把你弄死了~~我留你到现在,不是让你来对付我的,而是让你带着你的严三公子老老实实苟且偷生的啊~~”
“师傅他确实遭遇不公,可若是要这世间万物皆为他一人陪葬,岂非是对这天下不公?”
“嗯?你说天下?世间万物?”佘华之倚靠在齐殁身上,手指在齐殁身上划上滑下,故作疑惑道:“别闹~~这天下、这世间万物与我何干啊~~他与我有恩,我对他有情,理所当然的嘛~~”
“我从不知,你对他竟怀揣这样的心思……”
“你自然不知,你向来看不到他人情谊,狂妄无知,目中无人~~但是…”
佘华之直起身,双手将齐殁的脸扳到自己面前,眼中柔情百转,声音轻细:“你至少还有人能爱,爱的人至少还活着,我有多羡慕,你也不知道吧?我有多少次机会能杀掉他,你想知道吗?”
齐殁闻言微微皱眉,正欲抬手,却被强硬制止,佘华之狠戾道:“自从你与他相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严律这个人留不得,我无数次将手中的刀悄悄抵在他身后,他都全然不知~~就像幻境内,我正在做的一样~~~”
“……”
严律心中暗叹,那时的齐殁与他是完全失了联系的,即便自己平安无事,齐殁眼中却是无法确认。
与佘华之这样狂躁的人对峙,丝毫的分神都会是致命的。
怪不得方才齐殁的声音有些奇怪,原本以为只是疲惫导致的,看来,是确实不好。
只见齐殁与佘华之静止对峙片刻,齐殁突然委身,脚下猛扫,佘华之躲避之时,手上力道微松,二人瞬间分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齐殁要暴怒之时,齐殁突然露齿笑了起来,日光洒落俊美侧脸,极其好看:
“佘华之,你确实修为了得,但你终究只是齐弘业的一枚暗子,就没想过原因吗?”
“……”
“你跟了他几十年,他养了多少个你和我,可曾有一时将你放在明面上吗?连心思都没动过吧?”
虽然不知道佘华之与齐弘业之间究竟是怎样一种缘,但佘华之对齐弘业的心,毫无杂质,是晶莹剔透的,无瑕纯粹的。
奈何齐弘业利用他这种纯粹,将他养成一只永远不会反咬自己的狗,甚至无意间将他的獠牙磨没了,以至于现在这条忠心不二的狗丢了效忠的利刃,只得拼出自己仅有的一条贱命。
齐殁不欲多说,缓声劝道:“佘华之,齐弘业与众君界的恩怨是万年间堆积出的,仅凭你我是算不清的,大破非但不会大立,反而会大毁,该放下是要放下的…”
齐殁是第一次这么真诚的宽慰一个人,见佘华之站在原地低头不语,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深深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抬手搭在佘华之肩上。
谁知正欲再开口,手忽然被佘华之握住,仅楞的一瞬,便觉腹部吃上一记重击。
佘华之抬起自己满是鲜红的手掌,略微欣赏片刻道:
“跟了他几十年,若是连这些都看不出来,才是真的蠢吧?”
齐殁腹部被佘华之掏了个血窟窿,好在佘华之没有扯肠子的习惯,不然怕是要被拽着肠子满地摩擦了。
齐殁瞬间面上血色尽褪,看着自己肚子上的洞,揶揄起来:“你没挖了我心窝,我还真得多谢你。在我血流干前,我有两件事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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