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华之打断他:“这算什么问题,现在,站在这里的,就是我的本体。”
齐殁鼻间轻笑,抬了抬眼皮,缓声道:
“这种凭借本体心头血制成的分|身,与本体别无二致,体内运转本体部分灵力,且能与本体共识,也就是分|身的所见所听所感,本体同样会有…他是这么教给你的吧?”
佘华之嗤笑道:“怎么你不是?”
“当然有区别。”齐殁意识越来越模糊,勉强打起精神道:“我创出这术时,也是这么告诉齐弘业的。因为想让他觉得我厉害,所以仅有的一个缺点我藏了,没有说。”
“……”佘华之不笑了。
“分|身只能重现本体原本的身体。”齐殁将自己前襟扯开,露出胸前锁骨道:“以术法为因产生的果是只能存在在本体身体上的。”
佘华之下意识摸过自己的肩膀,眼睛盯着齐殁锁骨四周,皮肤平滑,原本该存在在那里的祸福痣残留的疤痕,并不存在。
佘华之现在有些不知如何反应是好,究竟是要嫉妒齐殁创出这分|身术法并取得了齐弘业赞赏,还是要感叹自己是分|身一事被齐殁拆穿,又或是惊讶眼前的齐殁竟然不是本体,而本体此刻究竟有没有在谋划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
不过也根本用不着想,佘华之冷脸质问道:“说,你本体在哪?!”
齐殁笑着看他,不说话,身体轻微前倾弯曲,凭借体内残留的灵气支撑身体已经有些吃力了。
佘华之似乎强烈不安起来,见齐殁的分|身已然没了能再威胁到自己的能力,于是快步上前,单手扼住齐殁喉咙,一双留情凤眼尽是狠戾:“说,你打的什么主意。”
齐殁抬手抓紧扼住自己的手腕,从喉间废力挤出声音,声音因为佘华之手上力道有些变了调子:“你知道的,我的坏心思都在严律身上。对你,我只是单纯的…”
“……!”
“想劝你改邪归正,而已。”
齐殁单手浸血,那只手的手心紧攥一枚血灵核,看着眼前满眼惊讶的佘华之,两指轻轻夹起血灵核,在佘华之眼前晃了一圈,笑道:“改邪归正,前途将一片光明,信我。”
佘华之腹间被齐殁一击击穿,仅一瞬,齐殁不仅掏走了血灵核,还顺带将他腹内脏器尽数毁去,现在这个分|身已经破碎在即,不堪一击。
佘华之突然明白了,他其实一直都在齐殁的掌控中,无论是齐殁将众君界众人困于幻境之中,还是在这里与自己周旋这么久,都是算计好的。
佘华之断定,齐殁与自己说的话八成都是假的,他真实的目的在余下的两成中,究竟是什么,鬼化人的破解方法?还是想找到自己本体的位置?
“都不是。”齐殁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附在佘华之耳边,声音低沉冷漠讲出几个字:“……”
那几个字在佘华之耳边徘徊不去,幻境中,佘华之漠然看着空中映出的两日前的一切,依然疑惑不解。
“诸位可看明白了?”齐殁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幻境之中。
严律转头向空中那映像看去,却见那映像已经不见了。
严律清楚,方才看到的并非眼下的事情,可见齐殁分|身破损已经两天多了,本体究竟在哪里他心里虽有猜测,但还是颇为担心,难掩心绪当即问道:“齐殁,你可好?”
齐殁似乎是笑了,语气柔和许多打趣道:“放心,好的很,少说百年内,多说千年内,还无人能伤我。”
“……”严律懒得理他,紧蹙眉头不语。心上嗔怪:整日里就知道骗人。
“齐殁!”严鸣心里对齐殁偏见极大,又极其看不惯严律对齐殁那个顺受的模样,气急败坏吼道:“赶紧放我们出去!”
齐殁叹声道:“不行啊…想出去,你们要先处理掉佘华之的分|身才行。”
众人齐齐转向后方,一直未动方寸的佘华之转身背对众人,笑着偏头褪下衣衫,露出双肩,肩背没有术法印痕,干净白皙。
佘华之品着齐殁对自己说的那几个字,忽然薄唇微启,仰天怪笑:
“齐殁,你就是个疯子…”
☆、碧桃花谢(六)
“齐殁,你就是个疯子!”
笑声充斥整个幻境,犹如庞大猛烈扫尽天地万物的巨蟒,咆哮间直冲幻境天壁,试图脱出这牢笼,却在碰撞天壁的刹那消散殆尽,一丝波澜也惊不起。
“疯子?……疯子是你吧?”
那是将喉咙紧缩道极致,仅凭一丝理智压制颤抖的撕裂声音,入耳者不禁为之惶然。
顺着那话语声寻去,只见严鸣呆立原地,顶着撞鬼般的表情,正歪头盯着一个人。
那人从许久前就没有再开过口,并且明确告诉自己,无论从映像中看到什么,都是假的,直到佘华之褪去衣衫,默认。
严鸣满头莫名其妙,慢抬手想去叫眼前大有癫狂意思的人:“姚君长…”
姚晏晏蛾眉紧蹙,眼中生厉,一掌扇开严鸣伸向自己的手,不留丝毫面子,厌恶道:“少碰我。”
佘华之缓缓降下目光,与姚晏晏一双怒目遥遥相对,等着对方开口。
相视之间,一股子莫名怪异的氛围无声将二人缠绕。
也不知是哪家弟子,眼尖又嘴快,以为谁都听不到,偷偷的悄声嘀咕了句:“姚君长与佘君长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登时,本就上了寒霜的幻境,直接冰冻三尺,冷的彻骨。
姚晏晏身侧拳头紧攥,双唇微微开阖,斟酌言语又吞下,重新斟酌再次咽下,许是终于找到自己最想问的事情,红着眼,哑着嗓音道:“我、算什么?”
佘华之看着眼前尊严尽失,仍心存一丝丝期望的可悲女人,毫无感触,漠然道:“男人身体聊以慰藉的工具,白白将弟子供出来做鬼化躯壳的蠢货,随时都能丢弃的棋子…这种程度吧”
“……”姚晏晏用力睁着双眼,不肯眨眼,不敢眨眼,不想落泪,带着舌尖苦辣:“七年,仅此而已?”
佘华之嗤笑一声,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颇为无奈道:“你就只有这点价值啊!还想我怎样啊?”
“……”姚晏晏面色惨白,怔住。
七年过往,一文不值。
“那时,齐弘业的死让我近乎绝望,男身女心的痛苦,失去支柱后迷茫无措,这些感觉缠在一起一并袭来,我只想逃避,而你,只是命不好,挡了我的路。”
佘华之忽然想起了什么“啊”了声,表情夸张的嘲道:
“但有一点我要好好感谢你!你是个极为称心的床|伴~每次弄你,我都将自己幻想成齐弘业,在你身上做我想让他对我做的事。你的反应堪称绝妙,我身心都满足的很~~”
“……生…”姚晏晏倒抽着气,胸口被迫起伏,口中喃喃:“…个……生……畜生…佘华之,你这个畜生!!!!!”
姚晏晏姣容狰狞,双目充血暴凸,不管不顾朝佘华之瞬移冲去,眨眼间,二人已过数十招。
姚晏晏单掌击断腰间玉塤吊坠,玉塤腾空飞转,空气穿梭其中,曲调混乱疯狂,一旁围观众人不得已捂住双耳,以免走火入魔。
佘华之丝毫不为其所扰,手上轻巧拆招,游刃有余。
姚晏晏此时郁结难消,体内灵气混乱,出招猛烈,但也只徒增内伤,一口淤血毫无征兆冲出,就在她微怔分神刹那,忽觉身体一轻,随即整个飞起。
下落间,眼睛忽然扫到一具熟悉的身体,红衣似血,保持着前倾的动作,胸前浸满了血。
“是谁?”姚晏晏微启唇瓣,发不出声。
落地瞬间,姚晏晏察觉佘华之转头撇向自己,身形微移刚好看到被他挡住的那个红衣人。
“嗯?…这不是……”
佘华之用姚晏晏躯体上的衣衫擦了擦手,觉得有些碍事,抬脚踢飞,躯体不偏不倚砸在了一旁闭不上眼的头颅上,面色如常缓缓道:
“正如齐殁所说,这里的我只是区区□□,本体在哪也不劳诸位费心,诸位也没机会费心,天下大事交给我和齐殁去处理。现在若是有不想死的,站我这边来,我大度接受,等动起手来再向我求饶,我可就看不见了。”
“什么叫交给你和齐殁处理?!”齐玉书怒斥道:“齐殁话里话外都要杀你,你休想再混淆视听!”
佘华之垂眸笑起,这张脸确实好看,嘴角弯弯,笑容纯净如泉,剔透晶莹,本该毫无杂质,却被眼底浓重的血腥玷污。
佘华之笑够了,抬了抬眼皮,懒懒道:“楚家被连根拔起,严家被釜底抽薪,佘家姚家被剿光,萧家叶家损失大半,你们以为都是托了谁的福?”
“齐殁的命都是齐弘业救的,他对齐弘业的执着不比我少。进众君界,借祸乱削弱八家势力只是个开始,现在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在进行,连我都被蒙在鼓里,何况你们!”
佘华之弯腰捧腹:“他说他要改邪归正你们就真的相信??傻不傻啊你们?!”
“你们呢,可以选择在这里被我屠杀,也可以选择合力冲出这幻境。既然他想杀我,我就先帮你们杀了他,其他的都好说~~”
佘华之说罢,也不着急,站在原地等着众人抉择,那架势,端得一个胸有成竹,稳操胜券。
其实他这番话明眼人都知道,纯属胡扯,但还是有胆小的弟子们动摇了,一个带动另一个,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不多时,便分出了两波人。
一波人认定齐殁是一切主使,与佘华之纯属内讧,擒贼还要先擒王,灭了齐殁,区区一个佘华之不足为惧,因此暂时与佘华之站成一边。
另一波人对齐殁保留态度,但佘华之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留活的,即便是□□,也一样。
上一刻还站在一起共同对抗佘华之的弟子们,下一刻就已经剑拔弩张,散开两方,实为讽刺。
看着眼前彻彻底底被挑拨的众弟子们,严律几人颇为无语。
齐玉书气的骂骂咧咧,怪齐殁不争气:“你们说说,他那一身的本事,干点啥不好非要干坏事儿,虎头蛇尾的,中途回归正道,这还没人信了!”
朴若尘被佘华之的身份惊的不轻,神情复杂的接着齐玉书的话道:“要不是看在严三公子的面子,我也不信。别看他长得好看,那一脸坏相也是够吓人的……”
“欸!朴小公子,佘华之虽然是你师傅,但你也看到他对你的态度了,还有他做的那些事儿,你可不能糊涂啊!”齐玉书见朴若尘犹犹豫豫的模样,心上没底,赶紧拽拽他。
朴若尘瞟了眼佘华之,嘟囔道:“师…佘华之对我可比殁兄对我好多了…我要是站到佘华之那边去了,也只能怪殁兄平时对我伤害太大。”
“………”
齐殁忙里偷闲通过双耳异眼看着幻境中的焦灼状况,听到朴若尘揶揄自己,骨头点痒。
“殁公子,你再不专心些,就不怕这东西反噬你,让你与严三公子天人永隔?”不知君也正闭眼通过幻境中自己的□□看热闹。
“你这个护法的若是能认真些,我也不会三心二意了。”齐殁断开与那双耳异眼的联结,翻眼皮道:“你若是不想咱俩双双魂归,留下两位人间绝色独过余生,就少看点热闹。”
齐殁正盘着腿坐在屋内正中央,地上铺设了个纹路极其复杂的法阵,以齐殁自身体内灵核做媒介,周转灵气运作。
齐殁头顶东西南北四向悬空漂浮着四物,四物四样,其中一物竟是不知君昔日赠与齐殁的枯树枝。
四物围绕的正中心,有某物件模样模糊不清,将四物流出的灵气汇聚自己附近,犹如吸食般。
法阵之外,不知君与齐殁相对而坐,撑起一方结界,将齐殁护在其中,并确保那四件灵物的灵气不会泄出。
齐殁扫了眼包围自己的结界,挑眉道:“说实话,这结界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吧?”
不知君嘴角弯起,眯眼道:“你发现啦?我这不是怕你被那么大的灵气撑爆,崩我一身血吗?”
齐殁大翻个白眼,小心翼翼挪了挪屁|股:“老子在这儿一动不动盘了两天多了,人定是崩不了,就是这腰可能要保不住了。”
不知君觉得问题不大,提议道:“殁公子,其实你可以考虑躺下来。”
“……”齐殁咂摸了一下,觉得这话味道不对。
果然不知君接着说道:
“按身高来说,严三公子更适合在上面,按年龄来说,严三公子也确实大你五岁,在上面也不过分。虽说严三公子性子颇为收敛,但你即便躺在下面也一样可以撒泼。所以啊,腰废了不是什么大事,放心放心~~不影响不影响~~”
“……信不信我炼成这‘元气’后,第一个吞了你。”齐殁冷笑道。
“别闹。”不知君一本正经道:“我好歹也算它四个爹之一,再不孝的崽子也不至于刚出生就杀爹吧?”
齐殁鄙夷道:“操,你们四个算它爹,我算什么?”
不知君扶额,认真思考片刻,凝重看着齐殁道:“勉为其难,把爹的位置让给你吧。”
齐殁蹙眉道:“那你们呢…”
不知君沉声,郑重道:
“它的,爷爷们。”
爷你爹的粑粑球子…
☆、碧桃花谢(七)
齐殁相当不满意,占他的便宜就算了,变着法儿的还占了严律的便宜,这让齐殁如何能忍?将来把严律娶回家,一声爹没被喊过,反倒先喊别人爹,成何体统?
齐殁干脆闭上眼睛不理会不知君,专心凝炼这个叫“元气”的糟心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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