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律忽然笑了,没力气睁眼,只微弱打趣道:“方才那一刀劈可真没看出来啊…”
齐殁讪讪闭了嘴,他还真就是那么狠心的人。
“你想归想,但不许这么做,那几个人,都极其重视你,我不许你负了他们。”
齐殁终于挖完了最后一只,随手点了把火,将这群牙虫烧的只剩下了牙,转头想劝严律离开这里,还未开口便被严律堵死了。
“不过是伤了半边身子,又不是残废了,不用担心我,多余。”说罢,严律抿着嘴巴起身,嘴唇泛白了半晌都没回血,见齐殁仍盯着自己不动,发狠道:“你若还不去,那我去,你把元气给我。”
齐殁见严律认真模样,抬手就要来抢元气,赶忙点脚移身后撤了一大段距离,喊道:“我去!你别乱来啊!”
这话说的,难不成自己逼良为娼了?严律失笑。
齐殁轻身落在佘华之面前,佘华之还未回神,齐殁默默打量他。
佘华之即便是稳定心神,也不将手离开原石,原石不断侵体的怨气流经□□必然痛苦至极,仅凭他后天由齐弘业偶然引出的薄弱灵核,根本不足以护体,这种方法根本就是玉石俱焚。他应该最清楚,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齐殁对他颇感同情,下不去手,却不得不断开他与原石的联系。
“佘华之,我最后再劝你一次,放手吧…”别再伤害自己了,无论你做些什么,那个人都不在乎,而且也不会知道了。
“我如今这副模样,放不放手还有区别吗?”佘华之终于开了口,可再也不是那副姣好的音色了。
“你难道没有一刻觉得其实并不值得吗?”齐殁默默化出一把长剑,落于身侧。
佘华之眼神随着那剑尖落下,似是想做出一个笑的表情,可脸皮已经撑不住了,大块掉落刚好被腹部生出的头,接住,嚼碎了。
齐殁微微皱眉,眼前这个半人半鬼的佘华之,曾经也不过只是圉界众多流民中的一人,她受过的苦,齐殁也受过,她忍耐的痛,这世间无人尝过,心上护的人是害她这般凄惨的冷漠之人。
“若我有一刻觉得悔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若我活着没有了意义,那我便要找寻死的方法…可我怕痛啊…这世间究竟有什么法子能不那么痛?究竟如何才能死的平静?”
最怕痛的人,却总受着最非人的痛…易容转性如是,万年怨气侵体亦是。
“碧桃,你知道你名字的含意吗?”齐殁曾上心查过。
佘华之似是从未想过自己那个连齐弘业记都懒得记的名字竟然还有含意,有些感兴趣,微微睁大眼睛,等着答案。
“碧桃取自碧桃花,花色艳丽无比,属桃花之中的极品,是极美的。而它蕴含的含意,便是消恨之意。”
“消恨之意…”
“你有个很美的名字,你可以如名字一样,散去怨气,消去恨意,洗去阴霾,重新好好活着……”
“不,不是的,我终于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对他如此执着,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可以忍受如此多的羞辱,我们是天生的缘分!我的存在,我的意义,我全明白了!一切皆为他,我此生注定只为他一人!”
佘华之处于极度混乱之中,嘴上话语决绝,可眼睛却在求救,狰狞大睁着,犹如那些鬼化人一般。
着实可怜,可这偏偏正好是齐殁想要的模样。
☆、碧桃花谢(终)
佘华之混乱之时便是最好的下手时机,齐殁不浪费分毫,瞬移至佘华之身前,避开多余副肢的攻击,挥剑朝那只扶着原石的手砍去,眼看剑已经砍上,却生生被一股强大的气反弹,齐殁虎口阵裂,没握住剑,连人带剑飞出丈远,狠狠闷了口血。
那手上竟然有怨气护体,而这气势,竟然是原石在护他?!
“好一个灵石,活了万年胆子大了,还想借他人之手翻了天?!”齐殁此时才明白,为何佘华之侵体如此严重竟然还没死,敢情,这块石头是个活的!上古三家可真是弄出来个妖孽啊!
齐殁也顾不上与佘华之周旋,只要这原石还活着,那佘华之必然是近身不得,于是齐殁暗暗摸了摸怀中元气,瞬移上前绕开佘华之,想将元气直接打入原石内部。
“齐殁,蹲下!”远处严律大叫一声。
亏得齐殁反应快,猛然躲避,两只极长手臂擦着齐殁头顶划过,齐殁顿时头顶血流不止,血糊了满脸。
“操|你祖宗!老子头上还裂个缝呢!别总瞄老子的头!老子不想秃!”
齐殁登时火大,口中大骂,手上也不闲着,抽出两根琴弦,便去追那两条如蛇般的手臂,琴弦快且敏捷,片刻,那手臂便被削去了一半。
顺着手臂找去,齐殁又一个无语,那手臂竟然是佘华之生出的副肢中的一对儿。
看样子,原石护的只是扶住自己的那只手啊,这媒介死或活对它都没影响啊…
妈|的,老子这是招惹了个万年前的自私鬼啊…
但是该干的活还是要干的,又尝试了两次,都被佘华之的副肢干扰了,也废了不少气力,还没怎么恢复的身子突然有些吃不消了,干脆坐地上想法子。
“这是怎么了?我们齐大搅屎棍也有搅不动的屎?”
破空而出的无脑言语,不用想就知道是齐玉书,这么中气十足看来是一点伤也没受着。
“会不会说话?谁是屎?你啊?”齐灵寒一巴掌呼上齐玉书后脑勺,毫不客气给自己的亲弟弟洗|脑,转头看见严律半边身子全是窟窿,赶忙跑过去:“你这是长蛀虫了??!!”
“……”严律嘴角抽搐:“不是,是蛀牙…”
齐家怎么从上到下就没个正经人呢…
“你们来干啥?”齐殁按着要爆炸的额角青筋,嫌弃道:“下面没事儿了?”
“父亲带着众弟子奋力抵抗呢,我们留在那里大材小用,所以就让我们上来帮你了!佘华之呢?”齐玉书扫了一圈,也不知道是眼睛瞎还是眼睛瞎,那么大个变异的怪物生生忽略了。
齐殁翻了个白眼,勉强抬手给他指过去,齐玉书定睛看去,登时脚下像踩了火盆,上蹿下跳:“这他娘的是那个骚了吧唧的佘华之???!!呕——”
“喂喂,尊重一下人家好吗?变这样够痛苦了,你还火上浇油…”齐殁无奈道。
齐玉书似也觉得自己不该这般,略有收敛:“可他怎么这样了…别人怨气侵体,也没…长这么耐人寻味啊…”
“这是积攒了万年的怨气,岂能与那些鬼化人同论?他没瞬间爆体已经是奇迹了…”齐殁懒得在解释:“你们既然是来帮我的,那就想办法解决一下他那些副肢吧!老子累了,需要恢复灵气。”
齐玉书一脸不屑道:“不过就几条胳膊腿儿,你就奈何不了了?我来!”
说罢,舞着大刀就冲上去了,果不其然,被那会伸缩的副肢打了个措手不及,抽了一巴掌,险些吐了血,齐玉书翻身站起,捂着胸口骂道:“他奶奶个熊的,我就不信了,两条胳膊还能翻出花来?!”
言罢,双手舞着大刀又冲上去了,那副肢似是有自我意识,会躲会适时伸缩,双手还会互相配合,不一会齐玉书便有些招架不住。
“小师姐,你去帮帮他吧,不然他又该挨抽了…”齐殁扶额对身边冷漠看着自己亲哥哥被狂虐的齐玉雁道。
齐玉雁厌恶看了眼齐玉书,确认齐殁似是并无大碍,飞身便去帮忙,方才齐殁削了一副手臂一副腿,眼下还剩两副手脚,佘华之离不开原石,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齐殁起身大声对齐家双子喊道:“剩下一副交给我,灭不掉,绑住也成!只要能限制他动作都行!!”
说着齐殁便飞身上前,与余下一副对招,齐殁四处闪躲,副肢越伸越长,眼看齐殁要被追上,忽然副肢猛的回缩,却已为时已晚,齐殁手指微勾,副肢被四重灵线绑的结结实实,手打响指,一簇火苗迅速窜起,将副肢烧熟了。
这副肢似是连着佘华之的痛觉,每解决一副,佘华之都痛苦不已,毁了一半儿的嗓子哀嚎的撕心裂肺。
齐殁解决同时,齐家双子也将副肢限制住,齐殁赶忙绕开佘华之,取出元气,运气将元气打入原石之中。
可这原石倔强的很,分了些怨气抵抗,齐殁磨蹭半天也没打进去。可若是与那万年石头比气量,齐殁绝对比不过,只好投机取巧了。
齐殁将气集中与一点,加强气的硬度,如钻木头一样,可一个地方突破。不多时,那原石便被齐殁抠了个小眼儿,登时,怨气泄露四方,白雾瞬间被怨气吞噬。
“齐殁!你搞破坏呢??!!”齐玉书脸都绿了。
齐殁没空理他,加强运气,一边将元气一点点送入原石内部,一边堵那泄露的口子。
可正值青年的齐殁竟然真情实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力不从心,鞭长莫及。
体感着自己体内灵气渐渐到底儿,那元气也还只进去了一半,咬咬牙,一个狠心,抬掌抽出全身最后一点灵气,猛击元气,那元气不亏是齐殁的崽子,十分争气,借着齐殁的一巴掌的气,呲溜,钻进了原石内部。
元气集世间至纯灵物的灵气所炼,遇大邪之物,似是天生相克般,进入的瞬间,便开始与原石周旋。
而原石似是也察觉到了内部威胁,四散的怨气竟然被原石重新吸入体内。一个是万年前的鬼娃,一个是当世的乖崽,打的不可开交。
原石原本通体透明,只因内部怨气沾染才会看起来是个黑乎乎的大石头,此时元气纯白光芒在其中隐隐闪动,原石也开始映起了光。
齐殁也不看元气打架,化出两根琴弦,将齐家双子手中的副肢截断烧毁,而后迅速去救佘华之。
两种强大气打架,他是最清楚其中煎熬的,佘华之的身体已经破烂不堪,哪还承受的住。果然,转身前去,佘华之扶着原石的手已经松开了,身体虚弱不已,跪地向前弯曲。
这倒是顺了他腹上那颗头的意,齐殁到时,那头正在啃佘华之的前胸,已经啃的能看到心脏了。
齐殁又是一股子火儿,手化灵线,一掌推出,灵线绕上那头颅,那头刚好张着嘴,灵线微
微交叉,半个头被削掉,只留下了下嘴唇和下巴。齐殁觉得实在是污眼睛,又削了一次,将头整个削掉了。
佘华之已经神识不清了,嘴巴一张一合,也不知是为了呼吸还是真想说些什么。侵蚀蔓延到了眼睛,其中一只眼球已经腐烂掉出眼眶,摇摇晃晃。
齐殁不忍再看,却也不忍下手。呆愣愣的站在佘华之面前,对这个人,他曾经有多厌烦,此刻便有多感慨。
“齐…”
齐殁迅速蹲下身去,果然是佘华之在说话。
“姚晏晏…”佘华之缓缓吐出口气,又努力提起一口气:“她不能活下去…”
齐殁微微诧异,他以为佘华之杀姚晏晏是恶意而为,没想到,佘华之早就注意到了。
“她与我一样,爱错了人…我懂那种痛,可我不想面对…不想承认自己的愚蠢…多活一日,便多挣扎一日…我对她做的一切,比齐弘业还要恶劣,还要不堪,我毁了她的身体…心甚至是…灵魂…活下去,只有无尽的恨…”
佘华之似是有些累了,喘了许久,仰头看着白雾缭绕:“用尽我这一生,也比不上你这一颗至纯之物,他说的没错,他的野心,女人够不到……可我,又究竟算是男、还是女…”
“他当真从未对你提过碧桃…?”齐殁说的话,佘华之其实全都进了心。
齐殁微怔,不知如何回答。
他遇到齐弘业后,便从未听齐弘业嘴里叫过任何人的名字,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只是“哑巴”。
但曾有一次,也仅有那么一次,五岁的小阿离衣衫破的只剩一条布了,她便干脆脱了不穿,那时,齐弘业见到,眼中难得的晃过一丝笑意,打趣了一句:“光屁|股的女娃娃。”
现在想来,齐弘业是记得的,只是从不开口提。
齐殁犹豫一下,开口道:“他未曾提过名字,但…他说过一个光屁|股的女娃娃…”
“是嘛~~”
两人沉默许久,齐殁感受着身边人气息逐渐微弱,最后,一个几乎是嘘声的字入耳:
“……痛…”
佘华之未被侵蚀的眼眶,一滴晶莹,缓缓滑落,那双眼微张,闪着荧光,似是这人用尽一生守护的真挚无杂质纯粹的爱般。
齐殁起身,点起一簇火苗,火苗瞬间蔓延佘华之全身,那火烧了极长的时间,齐殁期间加了好几次火,直到佘华之的身体彻底粉碎,看不出死时的丑态,才肯罢手。
最怕痛的人,选择了最折磨的人生,和最煎熬的死法。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看到最后的朋友们,小作者在此飙泪鞠躬感谢!!
虽然是篇不成熟的文,如果能成为读者打发时间的工具,也是很不错哒!!
日后,小作者会继续奋发努力哒~再次鞠躬感谢~~!!
☆、前言一·初遇(一)
“听说新来的嫩娃娃就在这一片,都给我好好找,谁找到,我分他一只胳膊!”
“嘿嘿…吃了这么久烂肉,终于能吃点新鲜的了…”
淅淅索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肆意宣扬亢奋的话语声越来越大,胜券在握的豺狼玩弄着弱小的猎物,享受追逐的刺激,慢且残忍。
孩童双手用力捂住鼻子和嘴巴,脸憋的通红。
因为过度惊恐,孩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全身打颤的骨头,绝望的让它们在自己小小的身体里碰撞,那微小的声音环绕在孩童耳边,再无限放大。
“千万不要,我求求了...爹...娘...歿儿错、错了...救救殁儿、救救我好不好...谁、谁来救救我!!!!!!!”
孩童尽全力蜷缩自己的身体,泪滴大颗大颗从红肿的眼眶脱出,顺着手背流经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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