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景含笑举杯。
风倾眉目柔和,接过酒盏一饮而尽:“水玉,圣君,告辞。”
她来去自如,如风一般。
怜舟叹道:“直觉告诉我,她会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当下承不起她的情谊。”一人记得,一人忘了,本就不公。
不如顺其自然等那圆满之日,如此,山水有相逢,谁又能说不是一桩美事?
人这一生,因期待而美好。
昼景不愿她沉溺如云烟逝去的过往,倾身亲她唇瓣,蜻蜓点水的吻很是撩人。
“别、这还在正堂。”怜舟道她果然开了荤无所顾忌,阿景不顾忌可以,但她不行。她退开半步,手却恋恋不舍地摸索某人瘦腰:“陪我去书房温习功课可好?”
书上说得好,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不能退,只能进。
拗不过她,昼景笑着应好。左右在哪都好,即便什么都不做,看着她也好。她忽然懂了水玉和长烨一人坐在树上,一人站在树下的心情,眼目观我所爱,每一眼都是新鲜欢喜趣味无穷。
她表现的好,乖巧听话,怜舟瞧着四下无人,偷偷香了她一口,软声道:“奖励你的……”
昼景眉开眼笑,入了书房越发卖力地指点她圣贤文章。
气氛温馨,看起来丝毫没受风倾那番话的影响。
不过半个时辰,管家脑门顶汗垂手而来,站在书房门口小心翼翼道:“家主,玄天观观主至。”
繁星?
他来做什么?
同样的念头在两人心头浮起,昼景不耐道:“他来见谁?”
“观主求见家主。”
找她的?昼景放下手里的书卷,刚要起身,怜舟下意识攥了她衣角。察觉到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她松了手,省得被阿景窥出端倪。
“我去去就来,舟舟。”昼景不露痕迹地看她一眼,转身出门,暗自思忖:繁星那老道背着本家主到底和舟舟说了什么?她眸子映着星火,很快跨门而入。
黄昏时分,繁星登门。眼下坐在正堂,殊不知那风一般的女子才走了没多久。
两人一前一后,俱是为昨夜之事而来,要说风倾来是为了确认水玉星主在人间的身份,那么繁星来,为的便是昼景最不耐烦的劝阻。
耐着性子听他念叨了好一通“星河无主,圣君身份贵重,责任在身怎可推诿”。
他赶在风倾之前来,昼景心情好说不准不会有此刻的厌恶烦躁。
从风倾口中得知长烨为何离开星河,她忍无可忍,不客气冷哼:“星河无主,关本家主何事?没了我,星河便不是星河么?”
她弄不死道姮就够膈应的了,再要她重返星河,怕是苍生都要有祸。
她心里埋着火,尤其想到水玉陨落在上界,哪怕忘却了那些记忆,还是止不住心火翻腾。她心想:繁星这是执意在她底线上踩了?
察觉她动了怒,繁星心下大惊,念及昨夜掐诀窥探不该探之事惹来长烨星怒焰攻心,伤势未好便匆忙赶来,为的正是圣君归位。
玄天观闭关日久聚集观内繁字辈所有人的力量才窥破天机,为了道观千年兴衰,他不得不迎难而上。
扬手撒下屏障,绝了消息泄露的风险,沉声道:“天有启示,星主若要归位,元阴不可失,圣君切不能贪图一时之欢,挡了回星河的路。”
恍若雷霆在耳畔炸响,昼景愣在那,最先想到的竟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人一事。
她向来聪明,说是满身心眼也不足为过,几息时间眸子陡然阴沉,怒火昭昭:“这话,你事先和舟舟说过了。”
不是疑问,而是最直白的陈述。
见他并不否认,昼景拂袖而去:“玄天观中人,百年之内,若胆敢出现在本家主面前,我见一个,杀一个!”
她喜欢谁,要不要与之欢・好,也轮得到外人干涉?
她一路走一路想,她要了舟舟身子,而舟舟是水玉星主,她忘了诸多,那劳什子的「天有启示」若是真的,那么舟舟这一世势必无法归位,舟舟不归位,她当然要陪着她。
可恶!她咬了牙……
书房的门被推开,怜舟犹未反应过来就被她压在长桌。
昼景气得心肝脾肺都在疼:“是不是,是不是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我?是不是你早就做好了我会离开你的准备?宁怜舟,你太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昼景:我不配舒服吗??过分!
第93章 哄她
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
她知道我在这事上瞒了她——阿景生气了!
强烈的念头在脑海肆意翻腾,少女俏红的脸渐渐被苍白覆盖,后腰被抵在长桌,大半个腰身柳条似地叠在桌上新铺的宣纸,柔软纤弱。
她喜欢这人,自然晓得如何最快泄了她的火,眸子慢腾腾晕了委屈,唇瓣微张:“阿景,你弄疼我了。”
她身子还未完全爽利,昼景心里的恼怒一滞,涌出大片心疼,可心疼归心疼,总得改了她这一身「舍己为人」的臭毛病。
她轻哼,身子压得更低,与她鼻尖快要相对:“舟舟,你太小看我了,你当我与你定情是儿戏?你若当是儿戏,就把信物还我罢。”伸手去捞少女悬在腰间惜之重之每日都要把赏无数次的玉佩穗子。
怜舟被她举止吓了一跳,面白如纸,急得眼眶滚出泪来,死死捂着腰间不要她得逞,声音哽咽,又急又慌:“不要阿景!你、你不能把它收回,你已经送我了,怎能再夺回去?”
大滴大滴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昼景硬着心直视她:“是,我是送予你了。可这东西是为了和你定情,不是要你「舍身」。若旁人随便一句话都能要你和我生分,这劳什子情,定了有何用?”
她斩钉截铁,音色生寒,怜舟明白她动了真怒,当下更慌,眼睛通红,她抱着身前这人,哭声都哑了:“不,你不要收回去,我是真心和你定情,也是真心和你过一辈子,阿景,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只是、只是不想绝了你的后路……”
“后路?”昼景睫毛微颤,眼圈隐隐泛红,恨不得堵了她这嘴,要她尝尝惹怒敢对狐妖「始乱终弃」的滋味,她强行忍着,眼角滑落一滴泪:“你竟不知我的后路也是你么?没了你,前路后路与我又有何干?”
她们定了情,可这人竟能因着繁星一句不知真假的话打定了主意不要她。不要她的身子,和不要她这个人有何区别?
她气恼。咄咄逼人:“是不是你还在想着有朝一日我飞升上界,归位圣君,你抱着往日那点好,再大大方方恭祝我一声风光无限?宁怜舟,你当我傻么?我早晓得你和繁星那老道有事瞒我,却不知你藏了如此心思……”
昼景气得喉咙涌上一丝腥甜,冷着眉松了手,起身,撤开:“你也是星主,你身子给了我,这一世无法归位,怎的,你就这么豁达,那往后你荣登上界见了身为圣君的我,是否还要颔首行礼,装作无动于衷?”
“你自己想清楚,我有事忙,先走了。”
她快步出了书房,一口气走到花圃前,喉咙里的血哇的一声吐出来。
血溅在开得正艳的娇花,花瓣眼看要被灼伤,昼景蹙着眉手指拂去那滴血珠,救下这朵险被殃及的蔷薇。
她不想说那番话来刺痛舟舟的心,可不吐不快,一旦试着去设想她的舟舟背着她进行了怎样「周密」的安排,怒从心起,还有扯不断的疼。
她挫败地想,是她昨夜表现的很差劲么?若舟舟尝到了那销魂入骨直登云霄的滋味,怎么就不想着要她也尝尝?
是我不配么?
家主郁闷地站在花前,慢慢蹲下身子,美艳嚣张的脸多了一分细不可查的脆弱。
她害怕舟舟离开她。
更害怕舟舟肯眼睁睁地送她离开。
这算什么?
她歪头又吐了口滚烫的鲜血,这算什么?为何要在她最开心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繁星也是,舟舟也是,且不说赶在二人之前刚从风倾那得知前世不得善终的情缘,一而再再而三,她难得喜欢一个姑娘,招谁惹谁了?
家主躲在角落生闷气,书房内,怜舟好半晌脸上寻不见血色。
手脚冰凉……
“阿景……”
她还在捂着那玉佩穗子,指尖颤抖,爱惜地捧起她们的信物,睁着对含泪水眸瞧着玉佩背面雕刻的「吾妻」二字,她想:阿景在刻字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呢?
她想到了自己。
她为阿景准备回送的信物时,满脑子想的“这是我爱的人,我要和她永生永世在一起,一辈子太短,而爱深长,短短百年,不够我来疼她。”
一声哀泣……
“阿景……”
三月天,好端端的又下起了雨。
晚膳是怜舟亲手做的,有心哄人,哪怕身子还是酸疼,她的一手好厨艺却没受任何影响,满桌子美酒佳肴都是她对昼景的歉意讨好。
书房静思许久,她认识到自己错了。就看阿景肯不肯原谅她。
显然昼景没那么好哄。
吃是吃了,喝是喝了,照样不爱理人。
怜舟心里一痛,悔意更深。是她托大了。阿景不理她她都觉得难以忍受,若哪天生离……她脸色煞白,顿时便不觉某人火气大,阿景生气不正是因着爱她?
爱她,所有无法忍受她对两人感情不负责的处置。
观她脸色委实不好,昼景端起酒盏饮了一口,唇边沾了酒水,薄唇抿着,执了长筷为她夹菜:“多吃点……”
声音淡淡的。
“嗯!”
她转忧为喜,昼景提起的心悄悄放回去。
“阿景,你也吃。”少女眼里闪着光亮,明媚璀璨,夹了一块鲜嫩的水豆腐喂到心上人唇边,顾不得左右仍有侍婢,也忘记了害羞。
勾人的水眸殷切注视那人抿紧的唇,声音放软,带着点子乞求:“阿景?”
“……”昼景哪受得住这份娇?掩在广袖的手攥紧,张开口,由着她投喂。
怜舟眉间喜色更浓。
晚膳结束,侍候在旁的春花秋月也觉出不对劲了。夫人这是在哄家主?家主这是和夫人闹别扭了??白日不是还好好的,如胶似漆,恩恩爱爱。照这情景,晚上岂不是要分房睡?
分房睡是断断不可的。
天大的委屈,天大的火气,怎能要夫人独守空房?昼景在书房处理下面递上来的折子,一不留神熬得有些晚。
内室,怜舟盯着漏壶手里的帕子渐渐被揉皱,侍婢看不过去,心疼道:“夫人,天色已晚,家主可能在书房歇下了,您……”
“你下去罢。我再等等……”
婢子不敢再多嘴,轻手轻脚出了门。
一刻钟后……
怜舟裹紧身上的衣衫,等得心焦。
两刻钟后……
她叹息着垂眸,心里酸涩懊悔。
三刻钟后……
拿起了放在梳妆台上的精美铜镜,从里面看到一个眉眼间略染哀怨的少妇。
她很少时间会这样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观其骨相气质,以及初被情・事留下的稚丽风情。想想昨夜,再思及当下,她想:没有阿景在的闺房很冷。
想被她暖着。
她上了榻,锦被存着那人身上的香。也有她身上的。许是内心偏爱极了,总觉得阿景身上的香味更好闻。尤其在动・情时。
她闭着眼,忍着害羞回想阿景那时的眉目神情。
内室留了一盏烛火。昏昏的,一如昨夜,昏暗而暧昧。
昼景打着哈欠迈进来时,躺在榻上的少女痴痴然朝她投来一瞥,愣把人心看得火热起来。按捺着被她挑动出的情思,昼景解了衣带,拐去浴室。
她回来了……
怜舟捏着被角欣喜地扬了扬唇,黯然一扫而空。
昼景穿着寝衣从浴室出来,一身的俊俏风流掩也掩不住,长发流泻瘦削的脊背,绣了花鸟青竹的里衣为她整个人增添活泼生机,唇红齿白,窈窕的身段几乎要刺破拢在身上的薄衫。
心惊肉跳的美。
怜舟难堪地并紧双腿,心道:她确实很过分啊,家有如此美艳娇妻,竟然不想着要她?
昼景淡淡地瞥她一眼,察觉她面色绯艳,眸子一转想明白其中因由,她笑着褪了鞋袜,岂不知怜舟又被她一笑惹得芳心悸动。
“阿景……”
嗓音柔媚,昼景忍着径直压上去的冲动,掀开锦被,不露声色地将人搂入怀,没忍住蹭了两下。
“阿、阿景。”到底
依偎在她软香的怀抱,想哄她,也想被她哄,红着脸抬起头,趴在她耳边颤声讨・欢:“我、我身子已大好了……”
昼景被她勾得气息一乱,没说话,只是抱她更紧。
等了又等不见她有任何动作,怜舟羞极火热的心渐渐冷下去。
阿景这是存心给她一个教训啊。
顾自煎熬了一夜,天明,昼景疲惫地睁开眼,枕侧的人穿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她歪头瞧那柔美纤背,难受地将脸埋在她睡过的被衾。一霎动摇:要不要就此原谅她?
电光火石间她抬起头:不行。不能这么容易。没个教训,若是再犯呢?
察觉到背后火热的视线,怜舟施好妆容莲步轻移到了榻前,弯下腰亲她会使坏的眸子,嗓音如水:“我晓得错了,阿景景,饶了我可好?”
昼景猝然抓紧身・下的被褥,别开脸不去看她。
美貌的少女有一晃的失落,很快振作起来:“阿景,我做了你最喜欢的饭食,我扶你起来,你吃两口,好不好?”
湿软的气息扑面而来,昼景回眸,唇瓣不经意擦过她尖尖的下颌,两人皆是一怔。
“扶我起来……”她哑声道。
“阿景,我服侍你穿衣。”
被哄得脑子发懵,恍恍惚惚看着她的舟舟姑娘为她整衣束带穿靴,昼景心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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