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明君说完,看着神武殿外主神愤愤而出的背影留下了眼泪,而月影探了一下迎风的鼻息,均匀顺畅,也顾不得满身戒尺留下的青紫,咧着嘴笑了。
至于到底为什么挨打,也无所谓了,反正师父打了就打了,便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的起因。
“怪不得五元献祭没有成功,原来是明君捣鬼!”
“什么?”
“什么?”
紫龙君和赤龙君都不知雨末在说什么,主神喝了一声,吃饭!将话题终止。
上古弃了永生,瞬间灰飞烟灭,却留下了五元神力,水木火此时守护着雨末,土元在紫龙山,金元不知何处。明君阻止了上古献祭,保住了迎风、无念和月影的命,但是也因愧对上古主神,深深的自责,变得暴虐,尤其是上古主神归天后,更是对迎风严苛,对月影生恨。
各中的细节因果,在凤仙主神的回忆和叙述中慢慢拼凑给了雨末,神界兴衰,世间征战,往事勾陈,皆成云烟。
洛王城有苏家钱庄,有醉春楼,也能买到来自西陵国的玉儿笑,雨末却无心贪恋这繁华,辞别了凤仙主神,与紫龙君和赤龙君同行,继续往琅琊国北境赶去,青龙君率琅琊国大军奴役数万蛮族修建长城,劳民伤财,且惨绝人寰。
西陵国北境都是荒原,而琅琊国北境却多是山脉,落日荒松,人烟稀少,巍峨群山间很多烽烟台,遥相呼应,警戒戍边。
远远的已经看到了山端有城墙的青影,绕过一处山坳,便见前方一大片军帐,是座超万人的兵营。到了营寨前,雨末正客客气气准备报上名号,再求告一句烦请通报龙将军,可还没开口,话没出音,就听到营寨上有人带着十足的兴奋劲大喝了一声:雨末!
雨末抬头,没看到人影,却见营寨大门开了,迎面走来一人身着青衣,傲然华贵,一看就是天潢贵胄,两列全副铠甲的兵士跟在身后,好足的气派。
赤龙君莫名其妙看向雨末,这谁?
☆、重逢3
“龙兄!”雨末等看清来人是谁,大喝一声,随后脚下生风,疾步奔了过去,把那人紧紧拥入怀中。
雨末还没亲热够,龙乐漾却将他推开,一脸尴尬的绕到雨末身后,恭敬施礼,道:“琅琊国北六营主帅龙乐漾拜见紫龙君!赤龙君!”
龙乐漾在青龙山修习多年,自然是见过紫龙君和赤龙君的,但是那两位神界的至尊却不识得这小辈是谁,都看向雨末。
雨末赶紧为两位介绍,“这是龙国的一位王子,龙乐漾!之前在青龙山修习时,与我相熟。”说着,又拉过龙乐漾热络的聊了起来,“龙兄,怎么在这?青龙君在不在?多年不见了啊!甚是想念呢!”
龙乐漾却顾不上跟雨末闲话,将他撇在身后,毕恭毕敬请紫龙君和赤龙君先行,往营寨里迎去。
几人刚进了营寨,忽听得号角连声,营寨外远远的传来铁链叮当,鞭声阵阵,听得赤龙君眉头皱起,问道:“什么声音?”
龙乐漾双手扶额施礼,掩饰一脸的尴尬,答道:“日落歇工,是蛮族苦力回营!两位神君请进军帐,避一避蛮族的污秽之气!”
正说着,营门大开,两列脖上带着枷锁,脚上锁着铁链,身着兽皮,披头发散的蛮族在皮鞭的驱赶下进了营寨。一阵风吹来,如同牲畜一般的污秽之气飘来,龙乐漾抬起宽袖,阻挡了三人的视线,“雨末,快先请两位神君进军帐吧!”
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那被当牲口一样拴着的,出了一天苦力的蛮族里,居然还有人抱着婴儿!许是想起了可怜的小鬼,赤龙君顿时怒不可遏,一脚踹翻龙乐漾,手中扒皮鞭带着烈焰就要劈出去,雨末见状,也赶紧甩出降龙,缠住扒皮扯了回来。琅琊国的将士见主帅龙乐漾倒地,都长剑出鞘围了上来。
龙乐漾站起身,喝令众将士,“都退下!去追屏遥君回来!”
塞北夜寒,蛮族们被铁链拴成一串,关在牢笼之中,就靠彼此依偎在一起取暖,雨末举着火把陪着赤龙君进了牢笼,蛮族见有人进来都吓得挤成一团,赤龙君猫着腰,仔细的找着。
牢笼外,紫龙君白衣若雪立在门口,眼中盈盈之光看着雨末和赤龙君的身影在牢笼中游走。
一阵秋风吹来点点夜雨,寒凉之意更胜,紫龙君衣袖一挥,将秋雨驱散,留下整个营寨都在清明之中。
赤龙君找的着急,一跺脚,雨末手中的火把腾的冒出一片火光,将整个牢笼都照得灼亮,蛮族受了惊吓,更吓的身体蹲的更近了,头弯的更低了。
正着急时,赤龙君突然又听到很小的一声婴儿啼哭,旋即转身朝那声音找去,雨末也跟了上去,赤龙君刚一伸手,跟前的蛮族就恐惧的往后撤去,脚下链条徒然绷紧,发出铮铮之声。雨末将手中火把塞进赤龙君手中,将自己身上的大麾解下,披在了正跪在地上挪动膝盖,极力想要尽快远离赤龙君的一名蛮族女子身上。别人都是蹲着,逃得快,而她怀中抱着婴儿,又要猫下腰,只能跪在地上。
大麾落下的瞬间,那蛮族女子身体突然僵住,不敢动弹,雨末从赤龙君手中接回火把,拉起他的手,“月影,我们送了她御寒的衣物,她会知道我们是怀着好意!”
赤龙君也不愿再惊扰这些蛮族,跟着雨末走出牢笼,牢门闭锁的那一刻,赤龙君忍不住又回头去看,那婴儿的母亲正用雨末的大麾将婴儿裹紧,再回头,就赶紧解了自己的大麾披在了雨末的身上。
再回军帐,屏遥已经等在里面,龙乐漾惊觉屏遥施礼是从雨末开始拜,然后才拜紫龙君和赤龙君,又见落座时,雨末自觉就坐了主位。再来到雨末面前,龙乐漾就恭敬了许多,“默君,青龙君的军营离这里还有三天路程,已经派人去通报了。”
赤龙君还是满腔的怒气,立刻责问道:“你们琅琊国人,怎么能如此对待蛮族?人性泯灭,天理难容!”
龙乐漾被训斥不知如何作答,也不敢抬头,只能偷偷去看屏遥,屏遥也不敢答话,偷偷去看雨末,紫龙君见两人都不搭腔,也生了气,甚少有表情的脸上也显出了怒气,“你们这样做,青龙君知道吗?去把铁链撤了,怎么能像锁牲口一般锁着他们!”
雨末见紫龙君和赤龙君都朝着屏遥和龙乐漾发火,起身道:“两位师父!”坐在主座上的起身,坐在下首的自然就跟着起身,拱手施礼道:“默君!”
屏遥看着这一幕倒是不稀奇,龙乐漾则有些恍惚,他们怎么称呼?他们怎么施礼?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尊卑长幼什么的怎么论?
雨末一抬头看到了龙乐漾的满脸诧异,自己客气,两位师父也不配合,装不下去就简单点吧!
“紫龙君,赤龙君,你们不要责怪屏遥和龙乐漾了,我看他们如此对待蛮族,应该正是遵从青龙君的命令吧!龙兄,营寨里有没有能与蛮族交流的人?”
龙乐漾拱了拱手,却没敢答话,又去看屏遥。
“蛮族被抓时就会被割去声带,青龙君嫌他们聒噪,不准他们出声!”屏遥答完,握了握拳,又补了一句,“是有点太残忍了!”
“你们!你们!”赤龙君被气得一掌拍在桌上,掌上一圈红焰将那小桌烧成了一堆篝火。
怪不得!怪不得铁链声,皮鞭声,却除了两声婴儿的啼哭声再没听到任何一点蛮族发出的声音,他们都被割去了声带!
“青龙君说蛮族不是人,是同骡马一般的牲畜!”龙乐漾这句不知道是为青龙君辩解,还是要将青龙君的罪恶彻底掀开。他不是人性泯灭,他只是不把这些蛮族当做人看,那当做牲畜这般圈养应该就是正常的啊!
“岂有此理!”赤龙君自己愤慨至极,不顾主帅就在面前,脱口而出,“默君!我和紫龙君明天就劫走这些蛮族,送去天水城!”
“默君!”龙乐漾闻言吓得扑通一声跪倒,紫龙君和赤龙君要出手,万余的琅琊国将士怕也是拦不住的,但是囚蛮族,修长城也是军令,放走了蛮族一样没活路!
“月影!”雨末知道赤龙君灼灼红心,此时为蛮族的处境内心煎熬,但是此来琅琊国北境,只有三人同行,一句劫走倒是说得容易。但是,就算龙乐漾通情达理,敞开了营寨的大门让他们将这些蛮族带走,此时天水城情况如何?蛮族可愿意与他们西去?
“龙兄,可容我们在营寨中住上几日吗?”雨末搀起了龙乐漾,“实不相瞒,我们是来阻止长城修建,营救蛮族西去的,你就当我们劫持了你,明天起,苦工暂停。青龙君那里,有紫龙君和赤龙君在,自然不会追责到你的身上,你看可好?”
龙乐漾虽然现在是琅琊国的王子,北境六营的主帅,但先前在神界待过六年之久,自然对紫龙君和赤龙君充满着敬意。再说,就算他斗胆敢说上一句不行,怕是两位神君就要立刻掀翻营寨,劫了人走了。打又打不过,拦也拦不住,龙乐漾不用多想,痛痛快快答了声好!
往后五天,北境六营的工事全停,将士们除了出操,就是为营中的蛮族搭棚子,送草席,也有可怜蛮族的将士开始明目张胆的送些御寒的衣服和鞋子给牢笼中的蛮族。
雨末看着,心里感动,人心都是肉长的,上天给每个人的良心都是一样的,只要你常常扪心自问,时时内省,每个人都可以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是柔软的,良善的。
屏遥已经去了青龙君所在的北境主营,三天去程,三天回程,明天就可以带回青龙君的消息了,雨末心里惴惴,又站在营寨的城头往西方张望。
夕阳西下,远处松林苍苍,近处荒草萋萋,都是离愁颜色。
赤龙君为雨末披上大麾,“默君,想故人了?”
雨末回头,见赤龙君穿得也是单薄,干脆大麾一扬,将赤龙君也裹入其中,“月影,也想你迎风哥哥了吧?”
“嗯!”赤龙君靠着雨末一起望着西方,晚霞流苏,鸿雁于飞。
雨末掰着赤龙君的下巴往北方转去,又指着北方一巍峨高山道,“月影,青龙君在我们北边,坤山那边呢!”
赤龙君笑着看向雨末,将嘴凑到雨末耳边,“我更想你此时想的人!我更盼着他来!”说着,抽出扒皮,左手在鞭身上一抹,右手一挥,扒皮如一条踏着烈焰的狂龙腾到空中,绘出一个“月”字。
扒皮鞭像一盏明灯悬于空中,流光璀璨,比皓月更明,照得正从西边来的一行人的心里都亮了起来。
一人单骑出了马队,朝着那“月”字的方向绝尘而去,踏碎一地霜凌,溅起尘沙漫天。
“师父!我来了!”
☆、重逢4
赤龙君一边铺着床铺,一边愁苦,也不知十三有没有顺利到达天水城?天水城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月影,过来!”雨末正在沐浴,白皙双臂架在木桶上,双手正挽着长发,赤龙君拿起发带帮雨末把长发束起,露出脖颈,雨末微微往前坐了坐,赤龙君默契的拿起锦帕浸湿了,擦起雨末的后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锦帕滑进了水里,赤龙君的手就摸到了雨末的背上,又白又滑,又摸了摸,愁苦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低头偷笑。雨末回头,捧起赤龙君已经红的有些发烫的脸,“水凉了,你进来!”
赤龙君乖乖脱衣,准备进浴盆给雨末的洗澡水加热,刚脱完衣服迈了一条腿上浴盆,突然帐篷上面一片红光炸裂,如千万焰火同时绽放,照得整个营寨上方都是赤红金光一片,转瞬又暗了下去,万物归寂。
“扒皮!”赤龙君脚上一蹬就要上天,雨末眼疾手快,一把拽住眼前一晃的脚腕,两个人赤条条,一起腾到半空又同时跌落。
“月影!”
浴盆被掉落的两人砸的四分五裂,洗澡水冒着热气流了一地,两个人一黑一白,一干一湿,跌坐在地上,摔得一个茫然一个恼怒。
雨末抓过浴巾盖在身上,又踹了一脚有些摔蒙了的赤龙君,“你出门,不知道先穿上衣服吗?”
赤龙君突然反应过来,却顾不上自己穿衣服,而是从床上取了雨末的干净衣服送到跟前,自己扯过外袍一裹就匆匆出了帐篷。
龙乐漾见了空中的异像已经跑着迎了上来,“赤龙君,营寨的门已经开了,营外……”
赤龙君不等他说话,已经大步流星朝着营门走去,明震,明震,是你吗?一定是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月朗星稀,借着皓然月色,赤龙君往营寨的门外一看,一匹黑风烈马旁跪着一人,仪状魁硕,双手托着扒皮,音吐如钟,“弟子明震拜见师父!”
赤龙君仪容不整,外袍松松垮垮罩在身上,一迈步两腿赤条条的黑腿就晃荡了出来,“滚进来!”
明震应声起身,进了营寨,赤龙君留下龙乐漾为明震引路,一猫腰独自跑回了自己的帐篷,一掀被子钻进被窝,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雨末摇了摇头,降龙鞭往腰上一缠,起身迎到门口,一手搀住明震的胳膊拉进帐篷,一手接过扒皮回身扔到了床上,“明震哥哥,别跪了,地上都是水!龙兄,麻烦你找人给收拾一下!”
“这?你又打师父了?”明震看着满屋狼藉,确实也没个可跪的地方,抬头看看雨末头发还湿着,再看地上的破碎木板好像是能拼成个完整的木盆,“你们刚刚在洗澡?浴盆怎么碎了?”
正带着人收拾的龙乐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敢打师父?雨末,你真是厉害!两人洗澡把浴盆都干碎了?雨末,你!你真是太厉害了!赤龙君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滚!滚!滚!都滚!”一连串的滚,把人都骂跑了,自己又羞的整个钻进了被窝。
明震来了,天水城无恙!雨末出了神界,从默城出发往琅琊国前,就派了醉红楼的十三去天水城,找到明震和龙之渊,约好了在琅琊国北境汇合,要赶在寒冬来临之前,打通北疆到天水城的通道,把蛮族都带到可永远容身生存下去的那一方热土。
明震来了,雨末就吃下了定心丸!
“默君!天水城现在什么都有!窑洞挖了无数,水源都通了各家的门口,粮食用大船运来了好几船,现在就缺人!”明震看着牢笼中的两千多蛮族,眼神怜悯且坚毅,“默君,我要带他们走!凝馨在等他们!”
“明震,我和赤龙君明天就去找青龙君要人!他们很多人身上都有伤,受不了长途跋涉,紫龙君会用灵力帮他们尽快恢复,你也留下,若想让他们心甘情愿跟你走,还需要你用些时日让他们能够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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