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夜说着还把一颗肉丸子夹到了江雨落餐盘中。
“那您天天接送小江医生上下班,您夫人会不会吃醋啊?我感觉您好像忙得都没时间顾家。”
哪怕江雨落的眼神已经快把笛雪樘切割成五等分,他也依旧坚定着一颗八卦之心,誓死要将八卦进行到底。
“小江医生觉得呢?”
这次钟夜没有回答,而是笑眯眯地将问题抛给了江雨落。
江雨落一叉子叉烂他刚刚夹来的肉丸,皮笑肉不笑道,“他夫人巴不得离他远一点,当然不会吃醋。”
“原来你们都认识啊?”
笛雪樘更加好奇,同时好心地提醒江雨落道,“小江哥你天天跟着钟老板也不是事,要我说啊你也得珍惜青春,抓紧时间谈恋爱。”
“哈哈,我也已婚。”
江雨落抬起眼来笑了一秒,马上又收回成一副生人勿近的不善脸色,不理会下巴掉到地上的笛雪樘,自顾自继续吃盘子里的豌豆。
“真、真的吗?”
笛雪樘转向钟夜求证,钟夜和善地点了点头,“嗯,而且小江医生的丈夫一表人才,英俊威武。”
“什么时候的事……??”
笛雪樘震撼不已,还未消化这个重磅消息,只听高跟鞋哒哒哒自身后而来,钟夜的专职秘书周红一盘子放在桌上,顺势坐在了他们旁边:
“江医生,怎么不见你去领果盘?”
“什么果盘?”
江雨落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芒果拼盘啊,今天刚刚开放的新窗口,喏,就在最东边,”
周红给江雨落指明方向,“可豪华了,什么芒果班戟,芒果玉米露,芒果块,芒果沙冰……慢慢一盘子。”
江雨落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才明白为什么周红一见面就问他为啥不领果盘——水果窗口上挂着一块LED灯屏,上面滚动着几个刺眼的大字:“江医生优先”。
“钟夜,你是在逼我辞职吗?”
江雨落遮住眼睛,不想被面前的景象刺激到,这又离谱又豪横的做法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出自钟夜这糟心东西之手。
“保证你随时能吃到芒果而已。”
钟夜笑笑,并未意识到他的“宠爱”让小江医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社会性死亡。
“我他妈谢谢你。”
江雨落靠着他几百年来积攒的涵养忍住了当场扬了钟夜饭盘子的冲动。
“噢,你们年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周红早已习惯钟夜对江雨落的纵容和偏袒,见怪不怪地嚼着牛肉粒。
“我们财务部一起准备了一个合唱,”
笛雪樘率先反应过来,兴奋地回答道,“唱歌嘛最好排练,而且合唱方便我这种啥也不会的死直男浑水摸鱼。”
“真不错,”
周红夸赞道,“我和新来的那几个妹妹打算排一个舞蹈出来。不过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不够的话我们也整合唱。”
不懂就问的钟夜小声凑到江雨落耳畔:“他们这是在聊什么?”
“人类传统,公司年会要表演节目。”
江雨落给他解释道,“图一个热闹。”
“那你呢?没见你有什么打算。”
“我那办公室就我一个,能表演什么?主要部门参与就行了,和我这种边缘员工没有关系。”
“谁说的?”
周红打断江雨落,“小江医生不知道吗?拿了年终奖的员工必须要准备节目的。”
“??”
江雨落震惊,他第一次觉得人类的钱币是如此的烫手。
“你和钟总关系那么好,你俩可以组队一起表演啊。”
周红作为一个明白人,假装不经意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江雨落一听哪里会放过钟夜,当即拽住了他的衣摆不让他跑路。
“不过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我建议就选一首歌唱,就算你们跑调跑到西伯利亚,也没人敢说你们不是。”
笛雪樘真诚给出经验,江雨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唱歌他当然是不会唱,更不可能和钟夜一起唱,他们俩地府鬼官万一一首驱魂咒直接把在座的活人都送走了怎么办。
“周红,你觉得呢?”
江雨落向在场唯一一个可靠的正常人求助。
“两个人不唱歌的话只能去说相声了。”
周红惋惜道,然后就和笛雪樘一起被江雨落礼貌地请出了食堂。
“你有什么想法吗?”
钟夜饶有兴致地看着江雨落,江雨落咬了会儿指甲,突然灵机一动,胸有成竹道,“有,我想到了一个又新颖又精彩,并且还非常具有专业性的表演。”
“说来听听?”
钟夜好奇地探过头去。
一周后,虹图的年会如约而至,财大气粗地包了一整座星级饭店,宛如名流沙龙,现场可以用灯红酒绿奢侈豪华来形容。
连笛雪樘这种平日里不是POLO衫就是大拖鞋,怎么舒服怎么穿的邋遢鬼都打上发胶扯平了正装,打扮得人模人样,周红她们本就漂亮的小姑娘更是精心准备了礼服套装,争奇斗艳。
江雨落拿了一盘子小蛋糕趁钟夜和其他人寒暄时躲到角落大快朵颐,正塞得像个松鼠一样时,只见一群穿着大红唐装表演服的男女浩浩荡荡地上台,表演了一曲震碎人心的最炫民族风。
在嘈杂刺耳的歌声中,江雨落就着葡萄汁在钟夜找到他之前吃掉了所有的甜点,只听年会主持人在舞台上嘶声力竭地喊道:
“接下来让我们掌心欢迎我们的钟老板和小江医生为我表演——呃,扎、扎针?”
主持人看着节目单上的两个字,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他们俩是打算唱歌跳舞,还是说相声讲小品。
在如同雷霆般的掌声中,江雨落和钟夜煞有其事地走上了年会大舞台,在台下员工们好奇又期待的目光下,钟夜高高地抬起了一只胳膊。
万众瞩目中,江雨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注射器,行云流水地拆开了真空塑封,拿棉球给钟夜消过毒后精准一扎——一个完成度极高,新颖精彩,且非常具有专业性的表演在眨眼间结束了。
第56章 失衡
那晚虹图集团的年会上还有许多精心准备过的精彩节目,但只有江雨落拔出针管子,和钟夜一起谢幕时,全场的掌声达到了轰动的级别。
“他扎了钟总?小江哥扎了钟总?”
笛雪樘掐着旁边的朋友反复确认,“他是不打算在虹图干下去了吗??”
“拜托,你跟着他俩那么久,你觉得江医生做的出格的事情还少吗?”
一旁的周红习以为常,“我看钟总不仅不会生气,反而还乐在其中。再说,那针管根本没有针头,又不是真的在扎。”
“啊?哦,没针头啊。”
笛雪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仔细观察。
其实原本江雨落是打算装针头的,这样就能打着表演的名义抽到钟夜的血。但上台前不知是他忽然良心大发还是心疼钟夜会捱那一下子,还是悄悄丢掉了针头。
“我还以为你会真扎我呢。”
钟夜顺势拉着江雨落走下舞台,江雨落无意间回扣住了他的手,
“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坏吗?”
“我只是看你好像一直有心事,”
钟夜顿了顿,趁着台上开始表演大合唱,周围人听不见他们说话时悄悄靠近江雨落,几乎是磨着他的耳朵低声道,
“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我,我并不介意和你共享秘密。”
“我有时候是真害怕你这份聪明。”
江雨落叹了口气,眼神在周遭晃荡了一圈后又回到了钟夜脸上,“这里没有准备巧克力蛋糕,但我突然想吃。”
“那就走吧。”
钟夜会意,低低笑了两声,朝着江雨落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于是年会当晚,虹图的老总鸽了新年致辞和画大饼演讲偷偷离席,只为了带着老婆赶在蛋糕店关门前去吃一口黑森林蛋糕。
“所以你知道你手下的鼬兽早有反心了么?”
江雨落切下一勺蛋糕,抬眼盯着钟夜,窗外的车水马龙倒映在他眼里,像一颗包裹着烟火气的琥珀。
“我之前有预感,”
钟夜点点头,抿了一口江雨落推荐的咖啡,“它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唯一重要的事情我对他下过封口诅咒。”
“我看你是封了个寂寞。”
江雨落撇了撇嘴,并不知道对钟夜而言“唯一重要的事”并非他自己的血缘身世,而是江雨落在陈莫地狱中所露出的致命破绽。
只不过现在看来,鼬兽透过那鬼官眼睛看到的景象也不是钟继阳在怨怼江雨落,而是在提醒他小心黑煞和老阎王。
“怎么,它和你说了什么?”
“它说……诶,他们家这小蛋糕做的真不错,你尝尝?”
江雨落说着说着突然叉了一小块蛋糕,自然而然地就喂到了钟夜嘴边,钟夜微微一怔。
其实在墨海堂读书时,他们经常这样互相喂东西吃,那时候的青涩心思都能掩盖在两小无猜的由头之下,或是江雨落忙着抄作业,钟夜喂他吃早点,或是江雨落突然买到了特别辣的零嘴,追着钟夜要和他“同甘共辣”。
“……我再去让服务员拿一个叉子来。”
江雨落也恍然意识到,正要讪讪地收回手,没想到钟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口咬住了他叉子上还带着几点巧克力碎屑的蛋糕。
“嗯,挺甜的。”
一直到吃完那一小口蛋糕,钟夜才松开江雨落,坐下来还不忘优雅地擦了擦嘴。
“是吧……以后等我回到岗位上,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从人界进口黑森林。”
江雨落有些僵硬地又叉了一小块,缓缓将蛋糕连着叉子一起含入口中,他、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这样用同一副餐具,没什么大不了的……江雨落努力地在心里安慰自己,耳朵尖却越来越红。
“那只鼬兽和你说什么了?能让你好几天都心神不宁?”
钟夜双手交叉撑在下巴旁,江雨落既然故意要离开年会避开人群,应该是终于愿意对他多几分信赖了。
“它说你体内有不属于冥界的血脉。”
江雨落顿了顿,又继续道,“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我想,八成和天上的有关。”
“你猜的没错,”
钟夜坦然道,同时怕江雨落吃太多甜的觉得腻,又帮他点了一杯冰茶,“我爹钟继阳是从九重天直接被罚入陈莫地狱的。”
“按九重天律法,剥夺仙身堕为凡人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你父亲……”
江雨落不解道,“犯了什么错,需要被直接拖入地狱?”
“我以为你会知道,因为陈莫地狱后来被交给你在掌管,但看来等你去的时候,真正的卷轴案底早就被销毁了。”
“陈莫地狱不过是黑煞对我的考验,”
江雨落搅拌着茶杯中的薄荷叶,无声地叹了口气,“很不幸,我没能经得住他的试探,否则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吃蛋糕聊天。”
“他在考验你的忠心?”
钟夜回想起十多年前他被江雨落带入陈莫地狱中看到的一切,又问道,“还有你身上的封印,没有解开?”
江雨落起初对于钟夜知晓这么多而略有惊疑,但想到这其中发生的种种,他很快接受并坦然道,“没有来得及,有一次黑煞跟着我潜入了陈莫地狱,被他发现了钟继阳留下的那缕残魂,后来没多久,我就被他扔进了冥河。”
大约是为了回应钟夜的坦诚,江雨落这次没再像挤牙膏一样回避问题,
“我第一次进入陈莫地狱,第一次见到钟继阳时,他就对我说,‘我等你很久了’,我当时的表情应该和你现在这样差不多惊讶。而他所说的‘封印’我差不多也知道是什么,从小到大,黑煞为了控制住我,总能无端地操控出乌黑的链锁。”
“小时候我以为那是黑煞的法器,但后来我发现,它们似乎是伴生于我的血肉,只要黑煞开口召唤,它们就无处不在,能够锁住我所有的法力。”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钟夜有合理的理由推测这所谓的链锁也是九重天的产物。
“我想过,黑煞或许是在拿你炼养什么,但我查遍了古书也没有找到有什么是需要拿首判做炉鼎的。”
钟夜微微皱起眉,“你自己有发现什么端倪吗?”
“我原本利用首判的权力根据钟继阳提供的线索查到了很多事情,但黑煞发觉到我与钟继阳有联系后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
江雨落摇了摇头,“只要有那锁链在,我便不可能反抗黑煞。我唯一记得的就是‘桥墩’。”
“桥墩?”
“嗯,我只能确定和桥墩有关……”
钟夜发觉江雨落说到这里时悄悄闭了闭眼,似乎在极力忍受什么,但他很快又抬起头,仿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又要了一块红丝绒:
“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得多拿出点诚意来?”
“想要什么?”
钟夜轻笑一声,“就当给你的新年礼物,你想要什么都行。”
“你确定?”
江雨落也跟着他笑了起来,乖顺之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张扬,“我要是想要你把虹图转让给我,也行?”
“如果你确实想要,我可以直接帮你转成纸钱烧去你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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