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后面才发现,这个人是人们俗称的焉儿坏。外面看起来是好的,里面切开是黑的。而且看人下菜的本事特别好。
比如,张宁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被房光霁拿捏得死死的,就好像对方算准了用什么样的距离感可以维持张宁对他的兴趣一样。
张宁对这个男人与日俱增的执着,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的好胜心,还有一部分,则是纯粹的好奇。好奇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可能真正喜欢上一个人。
圈里说他阳痿性冷淡,这样的传言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的。
房光霁总是铜墙铁壁,拒人千里,这就让张宁更加想知道,谁才能把他脸上的假面具撬下来。
……难道是他嘴巴里的发小?
“接下来,张培及导演的新话剧马上就要招募演员了。你要是愿意和我同台的话,我就帮你这个忙。”
张宁的话让房光霁皱起眉头。
“你知道我和他关系很紧张。”坊间都传言房光霁和张培及的关系差,但这始终是无从考证的小道消息。尽管他们许多年没有公开出现在同一个活动中,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在有意回避彼此,但真要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当面闻起来,双方又会异口同声地否认。
连张宁都是第一次听房光霁亲口这样说。
“……”张宁愣了一下,意识到房光霁的表情并不是开玩笑,这是一件没有讨论余地的事。他的表情这么告诉张宁。
但是,张宁肚子里的邪火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呼啦地一下烧起来。他哼了一声,说:“我就这一个条件,你要是不愿意,那打听朱穆朗情况的事,你劳驾别人去做吧。”
说完,懒洋洋地坐回沙发上。
他和房光霁一左一右,占据沙发的两端,这样看上去,这两个人倒像是在演出一场发生冲突的好戏。
房光霁沉默了。
张宁偷偷拿余光看他。
两人微妙地安静下来,只听得见露台上有虫儿低低地叫着,叫得好像天上的星星在眨眼睛。
“我走了。”张宁忽然站起来。
房光霁说:“我让服务生送你。”
张宁嫌恶地回头看了房光霁一样,说:“别装好人了,你就是个笨蛋。”
房光霁愣在原地。
突然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无力感。
他是难做人。一方面是想讨好花才,一方面是不想太过于得罪张宁。结果眼下,看起来是两边都讨不到好。
索性做个渣男怎么样,渣了这个再渣那个,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
他到底不像张宁喝了酒。
他的脑子十足清醒着。
……
第35章
如何平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一门绝妙的学问。
大部分人嘴巴上嚷嚷着“爷不伺候了”,却不过是在一段关系维持不下去之后,面子上的强嘴罢了。
实际上换个地方,还是照样当舔狗。
这一点房光霁看得比谁都清楚。
他不需要逞一时口舌之快而赚得那点面子。他也不介意圈里有人背后说他”做人圆滑世故“。他至多,只需要维持一个在圈内“还算厚道”的印象,这也不过是为了方便他自己办事,而不是他本人性格如此。
刚正不阿、一清如水,这种人活在样板戏里可以。
除此之外,全是笑话。
如何维护和张宁之间“比普通朋友稍好一点”的关系,却又不捅破那张纸,是最麻烦的事。但房光霁一直是这么做的,并且打算继续做下去。
他不介意别人说他是人渣。没关系,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要知道平台上包装出来的人工“小太阳”,终究和真正的太阳相差十万八千里。
……难道凡人还想当太阳吗?
你说好笑不好笑。
房光霁也没再联系张宁,他知道这人在拿乔,张宁的性格很好猜,没什么威胁性,于是他就将对方晾在那边,等他再来找自己。
而现在,对他来说,棘手的是导演张培及。
他和这个人确实不对付。
简单来说,是互相抓住了对方的小辫子,然而那辫子的杀伤力又有点大,他俩就像是美苏当年互相握着瞄准对方的核弹头,像是古巴危机,像是差一点就开启第三次世界大战。
总而言之。
双方都默契地克制着,不惹事。在一切场合避免接触。
但又需要时时刻刻警惕着对方。
房光霁上回问花才,我哪天进局子了你关不关心我,这句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即使真的有那一天,房光霁真要粉身碎骨了。
他要做切且一定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花材捆起来打包空投,远远的,投到核爆波及不到的安全地方去。
这又是后话了。
总而言之回到现在,眼下许久未在公共场合路面的张培及,一下子被爆出要导演新剧,这就难免让房光霁这种长了一万个心眼的男人,一瞬间警觉起来。
房光霁在跑通告的间隙,脑子里想的净是这种刀光剑影的事,亏他表面上还一副淡然自若,笑对粉丝和记者的样子。
要不怎么说这男人能当影帝。
这种精分式表演技术,显然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俗称老天爷赏饭吃。
花材那边到没有什么新鲜故事。
朱穆朗自己另立门户开了这家科技公司,从上到下除他以外,全员都是老实人,也没什么人脉关系和家世背景,全是靠着幸辛苦苦硬啃书高考千军万马独木桥,学了点技术,出来给人打工的普通人。
他们虽然关心老板和自己的前途,但除了聚在一次说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互相吓对方外,没起到任何有价值的作用。
花才也是。
花才虽然也担心,但无能为力。
至多是拉下脸去球球房光霁打探消息。
房光霁倒是很爽快答应了,但花材很不喜欢欠别人情的感觉,于是想方设法要把这笔债还回去。
其实完全可以肉偿。
房光霁如是说。
花材冷笑:“再说废话挂了。”
房光霁那边正在法国巴黎,参加个什么高奢时装周,作为为数不多的亚裔明星被邀请参加走秀。总之最近媒体上铺天盖地都是这方面的消息,连花材都知道房光霁现在人应该忙得够呛。
——就忙成这样了嘴巴还不忘记贫两下,这张嘴就贱,没别的。
“别别别。”房光霁说:“说正事好吧老哥,我这还没帮你把事儿办成呢,你又没欠我啥,好端端的突然搁我这说什么还人情,我吓都被你吓死了好吧。”
花才抿了抿嘴。
“你是不是在搞我。”
电话那头传来房光霁疑神疑鬼的声音。
“还是在内涵我办事速度太慢了,让我快点打听。”房光霁说到这,简直泪洒埃菲尔铁塔。
他倒是想快点解决问题,可这事儿,只能从和官家有关系的那些人那儿去打探,难度着实大。
“不,我没有催你的意思。朱穆朗那孙子自己玩栽了被拷走,当然是国家该怎么办他就怎么办。“花材顿了顿,突然说:”是我鲁莽了,为这种事找你。“
花才也不傻,他拜托房光霁是小,但后来回头一想,房光霁一个破演戏的,虽然人不咋地,名气倒是大。这样的人窜头窜脑去打探一件秘密调查中的大案,难免引人注意。他这倒是给房光霁在挖坑了。
“朱穆朗的事你别管了。”花才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请你吃顿饭好吧。”
他觉得他这话说得很明白了,既表现出了对房光霁的感谢,也不失礼貌。
但房光霁这个人,揣摩别人心思都很准,唯独和花材相处时候,就像是自动开启被动技能,智商-200,情商-200,自信-200,总而言之刷的全是debuff。
眼下房光霁不仅没有从花才的话里听出感谢和对拉房光霁下水的歉意,反而还品出了“你是废物吗这点事都办不好”的味道。
房光霁:“再给我几天时间。”
语气都凝重了。
花才莫名其妙:“不是,你发什么神经呢。”
花才倒是很能清楚地感觉到房光霁情绪的变化:“我是说,我想请你吃个饭谢谢你,我不知道我说得够不够清楚。“
房光霁最熟悉这句话了。
以前花才给他补课。
末尾必定以“我不知道我说得够不够清楚”结尾。
花才对别人都没这个耐心,唯独在对他的时候,多了一点连花才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电话那头,房光霁连声应道:“清楚了清楚了,我明天午夜的飞机,一下飞机我就来找你。”
“你想吃什么啊。”花才问:“——最多选人均200的餐厅,我警告你。”
花才自己在食堂吃饭,一荤一素加免费汤,一餐不过12块。
眼下能定出200/人的餐费标准,已然是对房光霁的最高礼遇。
房光霁感激涕零:“才哥,只要是你请,我干吃馒头都行。”
花才:“妈的智障。”
说完挂了。
……
等两个人再见面,花才带房光霁去吃海底捞。
房光霁说:“好家伙,才哥破费了。才哥你吃什么汤底,我们一半牛油红汤一半番茄锅好不好?”
狗腿极了。
花才说:“你手机给我下。”
房光霁不明所以,但是想都没想,把手机丢给对面的花才。
“密码——算了。”
花才说到一半,露出嫌弃的表情,输入自己的生日,手机屏幕解锁,然后花才开始捣鼓。
房光霁一边点了花才最喜欢吃的几样蔬菜,一边狂点一堆肉,边下单边说:“才哥,你出来和我约会可以不要工作吗?我好没面子。”
不怪房光霁委屈。花才现在连笔记本电脑都搬出来了。
“老板都进去了,员工还这么勤奋。”
见花才不鸟他,房光霁反而还来劲了,酸了吧唧地在那阴阳怪气。
花才说:“你手机很重要吧?”
现代人基本上谁没有个智能手机,谁的智能手机里没存储着通话信息聊天记录和各种身份密码绑定信息。
房光霁说“是重要,所以你别把它扔锅里去就行。“
这时锅已经夹上来了,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旁边热情的服务员说:“先生,要等锅完全开了再下哦!”
房光霁点点头,不敢说话怕声音被认出,只能鬼鬼祟祟的冲人家竖了个大拇指表示了解。
花才就比较不客气了,直接和服务员说:“我们这桌没什么事了,我们自己来。”
热情的服务员嘤嘤嘤地感觉到自己被嫌弃,嘤嘤嘤地走了。
等锅彻底开了。
房光霁开始下各种菜。
花才说:“我给你手机里装了个软件,我自己捣鼓的,双重密码锁,非主人开锁会自动启用摄像头和GPS,然后把启动着信号发到你的邮箱。”
房光霁下巴都掉了:“草,牛逼啊才哥。“
花才冷冷地说:“所以下次你再敢偷偷看我手机——”
房光霁冷汗直冒。
“总之,就是这样。”花才把手机隔空又丢回给房光霁,并意想不到地说道:“男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房光霁哈哈大笑起来。
他就觉得花才有意思。
从小就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花才最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入V。
第36章
花才的表情却远远称不上轻松。
咕嘟咕嘟的火锅,冒着热腾腾的白雾,暖黄的灯光从火锅上方打下来,把他们这一桌照得一边暗一边亮,花才正好坐在灯光稍暗的那边,此时正神色凝重地涮着羊肉,那表情把房光霁看麻了,房光霁说:“咋了才哥,生活中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花才没做声。
房光霁知道这个时候花才在想事情,于是他叹口气,不再废话连篇制造噪音,而是帮花才把涮烂的羊肉卷用漏勺捞起来,再放到他的油碟里。
能让房光霁这么照顾的,只有花才一个人。
其他人想都别想。
花才当然心思不在这,但他那张水葱一样嫩的老脸上偶尔也会冒出一丝被涮好的羊肉吸引的表情,于是就饭扒两口房光霁送到他嘴边的吃食,然后又继续想事情。
房光霁觉得这和他们读高中时有点像。花才有时候做题目做得走火入魔——用房光霁当时看垃圾网络小说学到的词儿来说,叫已臻化境——那个时候,花才就像现在这样,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像自带屏蔽器一般,全然无视,自己进入学神的世界去了。
而花才每次这个样子的时候,房光霁也不会催他。
他自己要么翻出本垃圾小说看,要么趴在课桌上睡大觉,等花才什么时候齐活儿了他就跟花才一起回家。
然后,时间跳回现在。
等花才扒拉了大半碗饭,房光霁准备给他夹点儿红薯粉或者脑花了,花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突然问道:“你最近没犯什么事儿吧?”
冷不丁的。
阴森森的。
房光霁嘶了一声,汗毛倒竖,搂着自己自抱自泣道:“我能犯啥事儿?我偷了广大少女的芳心算犯事吗?”
花才说:“广大少女会蹲门口偷拍吗。”
房光霁下意识道:“私生嘛,会的。”
花才说:“会带着两个彪形大汉一起吗?”
房光霁刚要咬的一口虾滑没咬下去,手一抖,虾滑掉在碗里,他皱眉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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