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阿月......太奇怪了,太,巧合了......
“哦?你说是一个戴着龙首面具的少侠给了你金制令牌?”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后,印更弦的重点反而放在了阿月身上,表情也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应千歧也注意到了,但仍是如实道:“没错,我亦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好心。”
谈话进行到这里,印更弦明显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于是他便最后道:“既然如此,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换回铸材一事,神兵恩赐台从来没有过此等先例,我看你还是先问一下令牌主人的意见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道身着白衣的翩然身影就奇异地出现在了展台上。
......竟是阿月?应千歧微微睁大了眼睛,询问似的将视线投向了印更弦。
“应楼主,不知这位可是你口中所说的少侠?”印更弦还拍了拍阿月的肩膀。然而白衣青年却没有什么反应,龙首面具上两个黑沉沉的洞口让人看了只觉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沙如雪的心脏忽然开始鼓噪地跳动了起来。
为什么......看见他的一刹那,身体会有这样强烈而诡异的反应?
恍惚间,他也听不清身旁的男人到底说了什么,只能透过略微迷茫的双眼,望见台上的阿月将覆着面具的脸转向了自己。
好疼、心脏仿佛要被撕裂了一样疼......
因为阿月一直不言不语,耳中便传来了印更弦的话语:“......如果这位少侠愿意的话,那我就允应楼主的要求,将流红异铁原样奉回。但他若是提出其他要求的话,应楼主你能否答应?”
隔了半晌,应千歧才点点头:“可以。”
印更弦似乎满意地笑了笑,在他后退一步的时候,阿月终于开口道:“前辈能否与我比试一回?若阿月不敌,所有要求我都会答应;若前辈败了的话,就请前辈收我为江山业火楼的弟子如何?”
满场哗然。
郁律秋与池英都皱起了眉。而沙如雪已经疼到快要神智不清了,闻言顿时强撑着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衣袖,然而他只感觉到对方拂开了自己的手。
望着那张面具,应千歧缓慢地站了起来,“好。”
简单一个字,却让在场众人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仿佛从上至下劈落而来的冷锋剑影,犹如八风不动沉稳端凝的远古山岳,带来的只有灭顶恐惧与长久震慑。
这个男人......他绝不会被任何神兵打败。
台上的阿月却好似全无畏惧,手腕一沉,便将那柄色若乌玉的长刀握在了手中。
别去...!
某种可怕的预感在这瞬间袭上心头,沙如雪张了张嘴,顿时惊觉自己已然发不出声音了。
台上,刀与剑气剧烈相撞,不断爆发出铿锵的金石之音。两人都紧盯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进攻,应千歧的剑气似乎下一秒就能破除阿月的刀势,阿月的攻击也似乎回回都堪堪略过了男人的死角。
他们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交手,就仿佛......在旁人所不知道的地方,阿月与应千歧已经过了千百招,是最为熟悉彼此的对手。
于是,沙如雪胸腔中随着疼痛蔓延起来的便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之意。
而在最后一击中,男人锐利的剑气划过了青年的面具,但与此同时,长刀的刀锋也抵上了他的心口。
阿月的身形随即顿住了,那青铜龙首面具承受不住如此威力,开始逐渐迸出了道道细微裂缝。
沙如雪拼命站了起来,他死死盯住了台上一起停下了一切动作的两个人,那种无可名状的恐惧也跟着涌了起来。
面具上的龙首终于沿着缝隙寸寸崩裂了,白衣青年的真面目也在同一时刻暴露而出。由于他侧着脸的缘故,起初应千歧还没有完全看清,但当阿月彻底转过头来后,男人骤然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那是......那怎么可能是?!
应千歧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努力瞪大自己的眼睛,好似要将青年的容颜深深镌刻在脑海中那样。
在对上阿月的脸后,沙如雪也马上愣住了。
那怎么会是众相镜中所映照出来的人?
作者有话说:
阿月: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第52章
在阿月的面具掉落下来后,不仅台下的沙如雪因为这一变故愣住了原地,直接与之面对面的应千歧更是难掩震惊。只见男人的脸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简直像是死了一样惨白,他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也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继而又狠狠地攥成了拳。
为什么......为什么那张脸,竟会是......
阿月目光幽深地盯着他,那双漂亮的眼依然如同月光映照下最明亮干净的湖泊,和许久以前他们第一次的相遇那般,无悲无喜,澄澈得藏不住任何虚伪爱憎。
只是被这样看着而已,应千歧就觉得无法继续呼吸,心脏从未有过如此剧烈的跳动,鼓噪地仿佛要代替他冲出胸膛,奔向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疼痛也迅速蔓延开来,如果不是拼命以真气支撑身体,男人知晓自己必定承受不住心疾发作的痛楚。
将应千歧难以置信的表情尽收眼底,青年微微一笑,撩起耳边散落的发丝,面上顿时流露出些许顽皮的神气。
那竟是......月似钩的脸。
眼前的阿月,他不但有着月似钩的脸,就连最细微的面部表情与眼神变化都一模一样。
直到应千歧呼吸困难、整个人都几乎摇摇欲坠起来了的时候,印更弦方才慢悠悠出声道:“应楼主,请恕犬子无礼,这一局他输了。”
说完后,他又转向阿月呵斥道:“又是送令牌又是强迫前辈与你比试,装神弄鬼的,还不快向应楼主赔罪!”
“前辈,抱歉。”阿月清朗的嗓音随之响起,落入应千歧耳中却仿佛一根尖利的锥子,精准无比地扎进了他心底最痛苦、最难以释怀的伤处。
之前还没有发现,他们连声音都是如此相似。
男人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此时此刻,他的脑中只有那个荒谬又令人难以自拔的想法。然而对上面前恭敬诚恳的阿月后,他的嘴唇抖了抖,又有了那么一丝的迟疑。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青年便再次开口问道:“前辈?前辈是刚才受伤了吗?为何脸色这么苍白,还一直用如此哀伤的眼神望着我?”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应千歧闭了闭眼,终于转向了印更弦:“原来这位少侠居然是印台主的儿子吗?”
印更弦微眯起眼,神色是毫不掩饰的骄傲:“是,此乃犬子印月,我亦没想到他会与应楼主结识,甚至还慷慨奉上了金制令牌。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能与应楼主切磋武艺也算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待父亲说完后,印月又上前一步,朝男人深深鞠了一躬:“前辈,是我输了,那块异铁神兵恩赐台会依约交还给前辈。在这一回的比试中我学到了很多,之前的条件交换不算数,希望前辈别将我的无礼放在心上。”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十分得体,应千歧却再次因为这熟悉的语气而被触动到了,一时忍不住又恍惚起来。
而印更弦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人将他拿去交换的流红异铁捧了上来:“应楼主,异铁在此。我此前的言论也有些过于偏激,还望应楼主海涵,大家不要伤了和气才好。”
他的态度转变之大,令台下的郁律秋不免面露鄙夷。
然而池英却皱了皱眉,只因他也察觉到了男人不同寻常的状态,便下意识地去问身旁的沙如雪:“沙兄弟,你有没有觉得应前辈的样子有些奇怪,他是不是旧伤又发作了?”
无人回答,池英疑惑地转过头,这才发现沙如雪不知何时已经昏迷过去了。
“沙兄弟?!”
站在台上的应千歧瞥了眼流红异铁后,忽然就艰难地摇了摇头:“印台主,其实方才之局......是我输了。”
此言一出,印更弦便诧异地挑了挑眉:“可是应楼主,你已将犬子的面具击碎了。”
沉默片刻,男人道:“表面上看确实是如此。印少侠的刀法了得,我与之交手时便能察觉出来,方才最后一击中,我虽然打碎了他的面具,但他也能借着变换攻势的一瞬间,突破我之阻碍成功以刀锋逼近我心口处,年纪轻轻能有此修为,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似乎特别喜欢听他夸赞自己的儿子,印更弦顿时笑得更满意了:“应楼主过奖,也不过是普通招式,只比旁人多了几分蛮力罢了。”
垂下眼不知在沉思什么,过了半晌,应千歧终于道:“说来一开始也是应某先强人所难,印少侠赠予令牌之情我还未道谢,如今又要勉强印台主将异铁归还,应某着实有些无颜以对。”
印更弦倒不是特别在意:“无妨,我也很欣赏应楼主。而且不过是区区一块铸材,鄙人还未小肚鸡肠到这种程度,应楼主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再推辞了。”
闻言,应千歧又深深地看了眼印月。
太像了,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除非月似钩有孪生兄弟,不然在这世上,绝无可能还有另一人也长着这张脸。
......可他是印更弦的儿子,又如何会与月似钩扯上关系?
想起两人先前的对决,那默契十足的进退与配合,那自然而然的出手与招式,以及隐藏于其中的莫名熟悉之意,到底该怎么解释?
若说是恰巧而已,又为什么能够做到百分百符合自己的记忆?
“......印台主,”男人深呼吸了一下,终于沉声道:“我愿意履行承诺,将印少侠带入江山业火楼。”
这句话就如同惊雷炸开,让底下人群直接沸腾了起来。
印月早已诧异地望了过来,而印更弦却谨慎地又问了一句:“应楼主所说可是当真?”
应千歧道:“既然已经答应了印少侠,且又输了比试,那么应某便绝无任何虚言。”
“好!”印更弦喜不自胜,立刻将茫然的印月推到了男人面前,“那么犬子以后就拜托应楼主照顾了。”
再次抬起眼与青年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应千歧便强忍胸中剧痛以及满嘴翻涌而上的血腥气,僵硬地转身下了展台。
而池英也焦急地迎了起来:“应前辈,沙兄弟不知为何又晕过去了。”
应千歧怔了怔,还未反应过来,印月便自他身后走出,二话不说就先上前查看了一下沙如雪的情况。
“前辈,这位少侠可能是身体突然有些不适,我们还是先将他移到房间里再说吧。”
于是,在印月的协助下,沙如雪便被安置在了神兵恩赐台的客房里。
池英看着不停忙上忙下帮助他们的印月,心里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原来月少侠当初说回家,就是要回神兵恩赐台。”
“对,只是我一般不习惯那么快就向别人坦白自己的身份。”印月对他笑了笑,又看向应千歧,“我以为前辈定能换得令牌进入的,谁知道那天我放心不下,专门偷溜出来看一眼,就让我遇到你们被为难了。”
看着男人拧干布巾为双眼紧闭的沙如雪擦拭脸颊,印月的表情有一点微讶,但仍是关心地问道:“不知这位少侠究竟身患何病?我那日好像也见到他在马车中昏迷不醒,那时候也是前辈在细心照顾他......”
应千歧头也没抬,只是淡淡说了一声他没病。
池英也不想随意暴露沙如雪的身份,便代男人含糊地回道:“沙兄弟自小体弱,这也是常有的事。我们还是先出去,不要打扰到他休息,这里让应前辈来就可以了。”
说罢,他便将好奇的印月带出了房间。
从刚才起,郁律秋就没说过话,一直若有所思地暗中打量着印月。
发现了他的注视后,青年随即绽出一个笑容:“这位少侠,难道我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闻言,郁律秋终于开口道:“印少侠是先前就认识应楼主了吗?”
印月如实道:“并不是,我与前辈也只是在旅途中萍水相逢罢了。”
“那印少侠为何能够如此轻易地就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伸出援手?”郁律秋语气平静,却好似话中带刺,“该说是印少侠乐于助人呢,还是......别有所图呢?”
池英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赶紧出来打圆场:“那个......郁少侠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印少侠你莫要多心。”
然而被他这么揣测的印月却并无任何不快,仍是笑眯眯地回答:“也许是前辈的风采令我折服了,毕竟我还从未见过像前辈这样的人,由此心生敬佩、试图亲近,继而愿意竭诚相助,想来也是情有可原吧。”
回头瞥了眼虚掩的房门,郁律秋回想起方才应千歧在青年的面容暴露而出时的那种眼神,心里的怪异感愈演愈烈。
前几日相处下来,已经足够让他看清楚男人的性格如何了。郁律秋十分明白应千歧绝不可能因为一个陌生人而心绪动荡到这种程度,他们二人之间定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这,他便换了个话题:“抱歉,是我唐突了。印少侠既是台主之子,不知可有能够接触神兵恩赐台五件象征兵器的机会?”
“这......父亲平日里为人正直,从不徇私,所以我亦未曾见过那五件传世神兵。”印月犹豫了一下才道,“不过,郁少侠若想亲眼一睹,也不是没有办法。”
作者有话说:
修罗场,启动!
第53章
沙如雪恢复意识时,身边照料的人已经换成了池英。见他醒来,池英连忙递上了水,看着他慢慢啜饮下去后才松了口气:“沙兄弟,自从经过明火阁那一劫后,你的身体好似就变得虚弱起来了。”
“池大哥,我没事。”青年面色仍是苍白,一双眼睛只是不停在房间里寻找着男人,“应大哥呢?还有那个阿月......那天他们俩比武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扶着他坐了起来,池英道:“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印台主归还了异铁,应前辈也承诺会收下印少侠,带他进入江山业火楼。”
应千歧居然要带那个阿月进入江山业火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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