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过于震撼,沙如雪彻底怔住了,他死死瞪着面前的池英,就好像是对方说了什么谎话一样:“你骗我,这不可能!阿月......他怎么可以进入江山业火楼?!”
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池英不明白青年为何反应如此激烈:“沙兄弟,这件事确确实实是真的,若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应前辈。其实印少侠人很好,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深呼吸了好几下,沙如雪也不顾自己身体仍然无力,匆忙整衣穿鞋后,就在池英不解的眼神中跑出了门。
阿月......他的脸,为什么会与众相镜中所映照出来的人一模一样?他与自己有什么联系?还有那个绝对能引起应千歧心绪震荡的名字,简直就像是有谁特意布置好了美妙幻境在引诱他们深入一探。
他不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
可是如果......如果应千歧相信了呢?
青年的步伐逐渐慢了下来,不仅因为脑中所思,更是因为那幅骤然展现在眼前的画面。
向来沉稳平静的应千歧脸上难得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此时他正在手把手地纠正另一个人挥刀的动作,嘴唇一开一合,沙如雪几乎都能想象得出他说话时那温润的嗓音会有多么好听。
而那个与他站得极近的青年面容俊美,微弯的双眼隐含一抹顽皮神气,他的手握着刀柄,目光却倾斜在应千歧脸上,专注地仿佛是在凝望自己心悦的爱人,任何事物都不能令他转移视线。
他们两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师徒,也像是......般配的眷侣。
沙如雪的手微有些颤抖,心中的酸涩随即猛烈涌起,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应千歧扭头的时候就朝他看了过来。
“你的身体已经无事了?”
男人说话之时并没有动身走来,只隔着一段距离询问。
印月也跟着关心道:“其实不必急着起来,你们可以尽管在神兵恩赐台住下。这位少侠,听前辈说你的身体向来不好,不知需不需要我请大夫来为你诊治?”
闻言,沙如雪咬了咬唇,还是努力让自己泛酸的声音听上去显得正常起来:“不必了,多谢关心。应大哥,你们继续吧。”
应千歧见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往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来,不免就分了神。又指导了印月几式后,男人终于停住了,微蹙起眉走到了青年身前。
愣愣地抬起头来,沙如雪还以为他是要赶自己走,谁知下一刻,应千歧就脱下外衫披在了他的身上:“为何总是不怕着凉?”
那件外衫还带着应千歧的体温,盖在身上就如同被笼罩在了男人的怀抱里一样。意识到这一点后,沙如雪顿时微红了脸,将衣服悄悄拉起来贴在脸上,一边嗅着那股好闻的气息,眼神一边追逐着那道身影。
专心展示招式的应千歧并没有发现他的目光,倒是印月察觉了,不动声色地借口自己有些疲乏,然后便收好刀悠然离开了。
男人这才回到沙如雪身边,“走吧,回房去,不要在这里吹风。”
沙如雪乖乖地站了起来,将那袭外衣又往身上裹了裹。走了一段路后,他低声问道:“应大哥,那天比试过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同意让那个阿月进入江山业火楼?你不是说你不会收徒了吗?”
应千歧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毕竟令牌一事是我理亏,而且我也输了比试。至于将印月带入江山业火楼......我自有打算,并不会收他为徒。”
听到这,沙如雪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但那股酸意不依不饶地萦绕在心头,使他难以控制,还是将脑中所想的话语全部脱口而出:“那我呢?应大哥,郁律秋是你的师侄,阿月也马上就要成为你门下弟子,我在你身边又该是一个什么身份?”
他真的一直认为自己对于应千歧而言会是特殊的,但那也许只是因为彼时男人身边并未出现其他角色,所以他沙如雪才能侥幸占得一席之地。如今不仅莫名其妙出现了身为男人正牌师侄的郁律秋,又横空降临了一个身上遍布着诸多疑点的阿月,这是不是在预示着此处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沙如雪,你想说什么?”应千歧显然并不理解他此言何意,“你自然还是你,你的身份不会变。”
罢了,果然还是不能拐弯抹角。青年叹了一声,只好直接开口问他:“应大哥,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让我进入江山业火楼?”
男人这才恍然大悟,迟疑了一会儿便道:“我早已说过了,你自己的路由你自己选择,若你想要留下就留下,若你希望离开,我也不会勉强。”
四下望了望没有看见人影,沙如雪立刻原形毕露,笑眯眯地勾住男人的胳膊就腻了上去:“嗯,我也说过了,就算应大哥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对他的撒娇毫无办法,应千歧也只得由他去了。
深夜时分,正当青年又一次以死缠烂打换来了与男人同床共枕的机会并美滋滋地准备爬上床榻的时候,紧闭的门扉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了。沙如雪啧了一声,不想劳动已经躺下了的应千歧,于是便自己走去开了门。
刚刚推开门扉还未看清楚,眼前一花,池英、印月与郁律秋的脸就在眼前一闪而过,沙如雪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三人齐心协力地拖出了房间。
“你们想干什么?”唯恐自己与应千歧睡一间房的事被发现,男人的脸上会挂不住,沙如雪赶紧掩上了门,戒备地盯着他们看了又看。
郁律秋率先开口道:“大惊小怪什么,只是过来问问你要不要随我们一同去看神兵恩赐台那五件绝世神兵。”
沙如雪诧异地挑了挑眉:“那个印台主不是对这五件神兵宝贝得很吗?那种程度的宝物,岂是我们想看就能看的?”
池英道:“沙兄弟,忘了告诉你,其实月少侠便是印台主之子,他说他有办法带我们去看神兵,你要不要一起去?”
“......”
眼前是正朝自己微笑的印月,不知为何,沙如雪一点也不想看到他这张脸,生硬地移开了目光:“行,我去。”
和应千歧扯了个借口敷衍过去后,沙如雪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中。
一路上,池英看上去最为紧张,时不时就抓着印月问东问西;郁律秋看似平静,实则也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唯有沙如雪神游天外,仍在思索那众相镜与自己的渊源。
最后,他干脆直接扭头去问郁律秋:“为何你的师尊如此执着要你寻找众相镜?”
印月就在一旁,郁律秋倒也没有避讳,“师尊在去世之前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若要再度寻我,唯有镜中能得踪迹’。”
镜中寻迹...?想到那张脸竟然和印月生得完全一致,沙如雪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那天我上台拉你的时候,你可有看到众相镜产生了什么变化?”
青年的问题让郁律秋愣了愣:“什么变化?我未曾发现众相镜有任何变化。”
此时,印月也出声道:“沙少侠,我看你与郁少侠似乎都对众相镜颇感兴趣,那么待会儿的比试我想你们应该也能够应付的了。”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都有些懵:“什么比试?”
印月直到这时才向他们解释道:“那五件神兵被父亲收藏在了神兵恩赐台最深处的楼阁里,平常都有武功高强的守卫看顾。按理来说是不能公布展出的,但他们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听说只要有谁能够在对决中打败他们,便可顺利一睹神兵风采。”
郁律秋本就不擅打斗,听到要比试脸已经拉下来了一半,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也是他自己急于寻找众相镜的奥秘,只得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而沙如雪也生出了再次一探究竟的心思,闻言就点点头道:“比试那也没问题。郁律秋,到时候你可不要拖我后腿哦。”
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郁律秋磨了磨牙:“沙如雪你是猪吗?还分什么前腿后腿。”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那座收藏着绝世神兵的楼阁。
“此地便是神兵恩赐台五件象征的存放处。”印月看出郁律秋面有难色,于是转而拍了拍沙如雪的肩膀,“沙少侠,现在就看你的了。”
刚好可以试试看自己的掌法练到什么程度了。沙如雪决意此次比试不使用术法,随即便迈步上了台阶。
第54章
今晚又是一个阴云笼罩的无月之夜。
每当遇到这样的夜晚,总会让池英想起那次在云城中的惊险遭遇,不免忧心忡忡地望向了沙如雪:“沙兄弟,你真的要与守卫比试吗?”
“池大哥,你放心好了,我会尽力而为。想来那些守卫应也不会真下杀手,确实打不过的话也就算了。”青年并未把他的担忧放在心上。
若是能够顺利进入一睹绝世神兵的风采,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若是不幸失败了也无任何损失。
印月也微笑着拍了拍池英的肩膀以示安慰:“是啊,池少侠不必如此焦虑,守卫们出手总是有分寸的。”
此时他们已经走完了那绵延漫长的台阶,登上了位于山壁最高处的藏器阁。神兵恩赐台本就建立于深渊之上,这座藏器阁更是地处悬崖最边缘,只要他们稍微一探出身体,仿佛就会被那呼啸的山风刮走。
郁律秋四周打量了一番后才问道:“此处便是收藏神兵的楼阁吗?印少侠你所说的守卫又在哪里?”
话音未落,一道凛冽剑气倏忽而来,顷刻便削去了他耳边的发丝,郁律秋本就不耐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也就是在这瞬间,那一连串悬挂在藏器阁屋檐之下的灯笼开始逐次亮起,烛焰明灭闪烁,映照出了几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见状,印月也立刻上前一步,朝着面前那些沉默的人影朗声道:“几位前辈,印月深夜叨扰,着实抱歉。只因我有朋友对神兵颇感兴趣,想要进入藏器阁一观,故而斗胆前来,望前辈们能不吝出招请教。”
他说完后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听到其中一人的声音:“谁欲挑战?”
郁律秋忽然悄悄伸手拧了把沙如雪腰间的肉,青年措不及防,因为这一下而疼得叫了出来,随即就感到有几道锐利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个黑心肝的郁律秋!沙如雪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出来,想想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前辈们,比试应该是一对一没错吧?”
这可关系到他今晚回去后还能不能爬上应千歧的床。
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有人回答了他:“可以,只是不知少侠准备向谁提出挑战?”
沙如雪眨了眨眼,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印月就及时地在他身后低声解释了起来:“藏器阁的守卫共有五人,分别精通刀剑枪戟棍。沙少侠你可以根据自己的武学方向来选择。”
听他这么一说,青年更是汗颜,只因印月提到的都是他未曾接触过的领域:“......请问此处有没有用掌的前辈?”
“并无,还请少侠从刀、剑、枪、戟、棍这五项中选出你所要与之比试的对手。”
看来这回是必输无疑了。沙如雪叹了一声,想要放弃却又心有不甘,不知为何,脑中又浮现出了那日应千歧与印月交手时的情景,想到这,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口道:“那就比刀法吧。”
池英闻言就怔了怔,又惊又疑地小声问他:“沙兄弟,你何时曾习过刀了?”
等到反应过来后,沙如雪也来不及懊恼了,因为对面已有一人缓缓站出,其余身影则再度隐入了黑暗中,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那般。
直到对方走出阴影后,众人才看清了那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刀客,正面无表情地紧盯着手无寸铁的沙如雪,看得出来实力不凡。
瞥了眼浑身上下皆无武器的青年,刀客语气平淡地问道:“敢问少侠要以何物与我比试?”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沙如雪还未开口,印月便借着夜色的掩饰将自己的佩刀递给了他。
抓住那沉重刀柄后,青年深呼吸了一下,终于还是咬牙迎了上去。
刀客亦不多废话,当下便也将自己的刀自鞘中推出。
刀光自冷夜中划出刺眼雪芒,沙如雪勉强自己稳住心神,同样学着他的姿势握住印月的乌色长刀就挥了出去。两人兵器的威力不相上下,在半空中不断撞出金石之音,池英看得心惊胆战,不由得暗暗捏了把汗。
一开始的试探过去后,刀客的攻势便再无任何保留,令人逐渐难以招架。沙如雪额上的冷汗几乎已经流成了河,然而他也不愿服输,仍是咬牙努力挥动着自己并不熟悉的兵器。
他未曾习过类似刀剑这样的长兵器,只能勉强转换自己从掌法中所悟出来的一些心得,希望能够以此不要输得太难看。但对方毕竟是经验丰富的用刀高手,没过多久,青年手中的乌色长刀就被击飞而出。
刀客甚至连气都没喘一下,直接便冷冷地说:“印少主,你的友人就打算以这种实力向我挑战?”
印月也镇定道:“抱歉,前辈,我的同伴可能有些紧张,不如还是由我来吧。”
说罢,他遂捡起了自己的长刀。
沙如雪便顺势退到了一边去,眯起眼睛仔细盯着他的每个动作。出手、起势、旋腕、格挡,印月显然游刃有余,哪怕在刀客密不透风的攻击中处于下风,他看上去也轻松灵巧。
灯笼中的烛焰悠悠荡荡,映出了他飒爽的身姿与精致的面庞。寻常男子的长相或俊朗或阴柔,这张脸却令人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去形容,出尘脱俗,灵逸英秀,既有纤细之美,也透露出了无法忽略的锋芒。
不知那日他与应千歧的对决,是否也如现在一般精彩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直到场中二人都停下动作后,沙如雪方才回过神来,赶紧偷偷问了问身旁的池英:“池大哥,这一局是谁赢了?”
池英的语气颇有些可惜,一边看着那两人收刀一边说:“印少侠就差一点。”
“前辈,我输了。”印月落落大方地抱了抱拳,“今夜打扰了。”
相较于他的坦然,郁律秋则是心有不甘,正想开口,不料却听刀客沉声道:“不必,你险些就胜我了,你们可以进去。”
几人闻言都有些惊讶,印月微微一愣后,便神色如常地再次道谢。
藏器阁地方不大,行廊却修得弯弯绕绕,垂下来层层叠叠的轻纱软帘隔绝视线,内中灯火通明,照耀得室内恍若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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