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里一遍一遍倒映林蔚安那天晚上在车里说的话。
那晚的林蔚安醉了酒,脸颊红扑扑的,脑子转得慢,有点孩子气的执着。
他低着头,眼睛大概是红了,很轻轻地对他说:“秦弋,我原本想要死的。”
还有那一天的林蔚安,他看起来分明那样难过,一点都没有比自己好受。
他怎么舍得,怎么敢就这样把他一个人扔在酒店。
林蔚安又想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不想活下去了吗?为什么?
随行的人看着他脸色沉冷,连劝都不敢劝一下。
而江城的蒋家也已经炸成了窝蜂,林逸带来的两个人已经去查找线索了,他留在蒋家等秦弋过来。林蔚安从上都带过来的东西都被他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秦弋几乎是破门而入的,巨大的声响弄得原本就十分好奇的周围的人又开始偷偷议论起来。
“二爷!”坐在沙发上的林逸立刻站了起来,把林蔚安的手机递过去。
蒋国成和梁柔坐在沙发另一头,简直对现在发生的状况一头雾水。
诚然,林蔚安确实消失不见了,蒋国成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梁柔则是以为林蔚安在外面开了一个房间,想要自己想想清楚。没有人想到,这件事情会传到千里之外的上都,惹出这种阵仗。
“你们是什么人?”梁柔终于捺不住发问了。她直觉这个年轻人和林蔚安之间非同一般。
“秦弋。”秦弋抬起眼,神色冰冷,“林蔚安的男朋友。”
梁柔原本还想同他说一说关于林蔚安和他之间的事情,被他这种眼神一看,忍不住一抖,居然说不出话来。
“你们好好想一想,林蔚安有可能去哪里。”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居高临下,不是请求,而是命令。而这种命令,却让人连反问的勇气都没有。
眼看着对门口已经有一些邻居悄悄张望了,梁柔脸色更加不好了:“你到底是谁?张口乱讲话,还闯到我们家,不怕我报警吗?”
“报警?”秦弋冷冷扫了她一眼,走近一步打量她,“是不是你和他说了什么?”
“我和他说什么?”梁柔仰着头看他,表情也不像平时那么和善温柔了:“我告诉你,我们家蔚安不喜欢男人,你最好不要再纠缠他。”
秦弋拳头握紧,冷笑了一声:“那你就是和他说什么了?”难怪,难怪林蔚安非要回来,难怪林蔚安不愿意解释……
要不是这是林蔚安的家人,要不是,秦弋几乎想要一把火烧了这里。
“我没有时间和你多说什么,最好赶紧想一想他会去哪里。”秦弋看她的眼神犹如无物,“他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不会放过你们。”
“你这种人!”梁柔气得不行,“蔚安那么大一个人,去哪里是他的自由,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弋以让人完全看不清楚的速度从口袋里掏出来枪,单手利索上了膛抵在她额头:“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他如果出了事,我谁都不放过。”
冰凉的枪管抵在额头,秦弋通红的眸子像是染了血,梁柔哆哆嗦嗦跌坐在地上,蒋国成连忙扶住她,对秦弋说:“你,你不要乱来……我们马上就报警了。”
“二爷……”林逸满眼担忧地看着这番对峙场面。
现在还没有找到林蔚安,也许对方真的只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所以才没有联系。要是秦弋真的伤到了他的家人,最后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要是发展成秦镌和周砚那样,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走吧。”秦弋转身出去。
他解开林蔚安的手机密码,翻找了一下通话记录。
什么都没有,清空得一干二净。
“找人查一下他的通话记录。”
“是,二爷。”
秦弋点进录音,也是什么都没有,他又点进相册,打开最上面一个视频。
视频日期正好是他和林蔚安见的最后一面的那天。
林蔚安眼神涣散,嘴唇蠕动着,秦弋把声音开到最大,连窗外汽笛声都听见了,还是听不见林蔚安的声音。视频不长,只有几分钟。
秦弋皱着眉头看了几眼,点进备忘录。
只有一篇备忘录孤零零躺着。
亲爱的秦弋。
我是第一次这样称呼你,也是最后一次了。
亲爱的秦弋,亲爱的秦弋,亲爱的秦弋……满屏都是亲爱的秦弋。
亲爱的秦弋,我有好多想和你说的。可是又不知道和你说什么。
你再一次得到我的消息,不,也许你永远都不知道了。
秦弋,我算不是算是做到了,以后你也不用再见到我了。
秦弋,我还有点,想见你。
我之前也很想,陪你去世界旅行。但是以后应该做不到了。
我也不能赚钱养你了,当然,你也不用赚钱养我了。
亲爱的秦弋,我是这么舍不得你。我有好多想说,真的,可是我觉得再说多了,就是对你打扰了。毕竟当时,是我先开口说的那些不好的话。你一定,很难过吧?
对不起,对不起,秦弋。
我想你,还是忘了我吧。
……
作者有话说:
本来有好一些话想说的,但是真的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嗯,我最近也在经历一点不太好的事情。
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晚安。
第55章
“弋哥!”林逸吓了一跳,“您……”后半句他没有敢说出来,您怎么哭了?
屏幕上砸开的一朵小小水花溅起来,沾到了虎口。
“林逸,你之前查的林蔚安的资料在哪里?”
“您现在要看吗?”林逸说,“我现在叫他们拿过来。”
“嗯。”
林蔚安的事情单薄又乏善可陈,其实也就是寥寥几张纸。秦弋不看了以后,林逸把那几张纸烧了,但是文档有备份。
林蔚安去过的地方都屈指可数。
父母离婚以前共同在景州,而后父母离异,偶有一阵子分别与父母生活,之后就再回景州去了。再后来大学去了京都,而后去了上都。
“沿着所有交通路线,凡是去景州的路,每一条,都要查。”
“您确定他去景州了吗?”
秦弋没有回答他:“再查,林家在景州所有亲戚,所有房地。”
“是。”林逸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如实道,“二爷,景州那一带我们也不是很熟悉,大概需要不少时间。”
“快一点!”秦弋把脸深深埋进掌心。
前天早上,到今天早上,至少也已经48小时了。
从江城到景州,最快的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如果林蔚安想做什么,现在恐怕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秦弋的手微微颤抖着,掌心湿润感裹住眼睫。
他只能祈求,林蔚安再慢一点。
林蔚安,你千万不要有事。
“唔……贺星野……你干什么?”
“有个电话。”
“不准接!”
“别闹。”贺星野把他冒着孩子气的翘头发按下去,“乖乖睡觉。”
贺星野走到外面才接了电话:“弋哥。”
“阿野,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贺星野有点意外。他和秦弋平时联系不多,私底下几乎从来没打过电话,秦弋也从没有跟他开过什么口。
“你之前是不是在景州呆过?”
“是。”
“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
“林蔚安。”秦弋说,“照片给你发过去了。”
“好。”
“星野,哥之前从来没有找过你。”秦弋说,“这一次拜托你,一定帮我找到他。”
“哥。”贺星野郑重地说,“这件事情我会亲自过去。”
“拜托你了。”
“嗯。”
“你要去景州?”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鹿衔站在落地窗边望着他。
“嗯。”贺星野说,“有急事。”
“可是你昨天答应我今天陪我……”
“鹿衔。”贺星野匆忙道,“这件事情很重要,你让你经纪人陪你去吧。”
“贺星野!”
“喂,老肘,是我,星野,有件事情……”贺星野打完电话换了衣服,看了一眼还气鼓鼓的鹿衔:“乖,等我回来再说。”
“你别回来了!”鹿衔瞪大眼睛,看着关上的门,狠狠地把留有余温的被子掀到地上。
江城景州太平多年,没有他们家的手,找起来实在是费太多功夫了。林蔚安最后一条可查记录是银行卡上,两张银行卡都分别取了两万块钱。是在他们分别那一天,在一个普普通通的ATM机。
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可查到的监控里,是在一家大超市门口自带的监控里。
江城不大,监控盲区比比皆是,更有许多开来开去的班车,不需要身份证明,随拦随上。林蔚安随便走几趟,那么就没有人能够找到他。
茫茫人海,找一个有心藏匿的人太难了。
秦弋寄希望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寄希望于能够在景州得到林蔚安的消息。
林蔚安这种人,最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一定会找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地方,不着痕迹地抹去自己的痕迹。就像他最初见到林蔚安那样,林蔚安早就有了打算,所以在那个小小出租屋里也不曾有太多的生活痕迹。
他也许,最后更想要去一个熟悉的地方。
熟悉的地方……
寥寥可数的几个地方,京都,上都,江城,于他而言,从来都不是熟悉的。
秦弋最后可以想到的,唯有他度过十八年青春岁月的景州。
蔚安,但愿这一次,我和你都没有想错。
座椅上的电话铃声急促响起来,秦弋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伸出手接起来。
“弋哥。”贺星野说,“林远山是家中独子,父母早已经去世了。他们家在景州只有两套房,一套在旧城区,很多年前就拆迁拆掉了,另一套似乎空置了很多年,我叫人去看了,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另外,景州这边连续下了两天的暴雨,监控排查进度会有延缓,已经在联系他之前的一些老同学询问情况了。”
“好。”
老同学?挂了电话,秦弋倒是想起来一个人,他拿出林蔚安的手机,找出Anda的电话打过去。
“喂……哪位?”
“秦弋。”
“不认识。”那边卡顿了一两秒,“秦弋?”Anda睡意顷刻全无,仔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蔚安。
“你找我什么事?”
“林蔚安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说什么?”Anda有些懵逼。
“最近,你们有没有聊过什么?”
“最近?最近没有聊过天啊。怎么了?”
“他有没有拜托你帮过他什么事情?”
“没有……啊……”Anda皱起眉头,拿过旁边的水喝了两口,“他怎么了?”
秦弋迟疑了两秒钟,还是如实说:“林蔚安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Anda眉头皱得更深。
“出了一点事情,现在联系不上他。”
“我说,不会是你跟他说什么了,伤了他的心吧?”Anda问。
秦弋没回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Anda这话是没有完全说错的。
虽然还不完全确定林蔚安忽然改变想法,这么决绝,是因为什么,但是不可否认,他那天对林蔚安说的话,一定伤到了他的心。
如果那一天,他再镇定一点就好了。
秦弋看着窗外的晴朗的天空,对林逸说:“准备一下,去景州。”
“现在吗?”
“嗯。”
如果林蔚安还没有到达景州,那他就在景州等他,如果林蔚安已经到达景州,那他就去景州找他。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写这里的时候,真的好尴尬。就是好尴尬。
那种奇怪的尴尬感觉……我看了一眼,好像也还好,但是又很尴尬。
希望你们没有这种感觉,但你们要是有这种感觉,那真是巧哈哈哈,对不住了。
第56章
景州的雨下得太大,伞面碰撞交错,人们行色匆匆,来来往往,没有人知道在这平静背后,掀起来怎样的紧张和压抑。
林蔚安没有刻意隐藏过自己,三天之内的各处监控被依次倒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某个模糊雨幕之前找到了一个人影。
贺星野让人截屏发给了秦弋:“你看这个是不是林蔚安?”
监控器里的画面模糊,副驾驶若影若现的那张脸却像忽然长住的藤蔓,将他整个人缠住。
“是。”秦弋手指微微发抖,“哪里看到的?能不能进行下一步排查?”
“已经追着车牌号查下去了。”贺星野的声音有些迟疑,“司机说他是景州人,是在乌曼遇上他的,林蔚安说自己是景州人,东西被偷了,只有贴身的钱还在,想坐他的车一起回景州,还给了他两千块钱。司机本来还有点犹豫,林蔚安又说了景州话,所以他就同意了。到了景州,金久区他们就分开了,他也不知道林蔚安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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