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有人在招英楼设置这么大的一个地窖,又有人给他们放行,十天半个月,绝不会有这么多的匈奴忽然出现在这里。
柏青不说话了,这小孩看上去人畜无害,心里面比谁都精明。
哎?这人是怎么被绑起来了?
贺州山转头问老秀才:“你们刚才去哪了?怎么把他绑起来的?发生什么了?”
说到这里,柏青很是气愤,但是贺州山并没有打算让他来解释,于是又把那块抹布给塞回去了。反正他也没有打算真的从这人最里面捞出有用的东西,他只要撬开他的嘴,问出他和净澈的真实关系,然后他自然就有办法让他们乖乖说出实话。
老秀才捋了捋最边上的一撮白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他道:“你让我们两个在前厅休息一会,可我忽然想上茅房,于是就先离去。结果我在茅房的时候,恰好听见刚从外面回来的小厮说,看见将军和净澈大人正在赶回府,我想决不能让这小子和那个净澈大人碰面,于是就回去骗他说我们先下去休息。”
“这人也是精明,估计知道我骗他没有什么好事,于是不肯去,还差点朝我动手。我看他一个半大屁颠的小孩,本来不想计较的,但是事出紧急,我就,就拿在手帕上面放了点迷魂药给了他一点,绑了藏在厨房柴堆里面。”
“呜呜呜!”柏青无声的抗拒。明明在招英楼里面说好的,救了他们出来,你们就要想办法解决匈奴的事情!这群言而无信之人!
但其实,老秀才并非真的不答应他,只不过他答应没有用,贺州山怎么可能会让匈奴逃之夭夭也不可能会让和匈奴有联系的人离开,他要顺藤摸瓜,将这里面的真相弄清楚。
贺州山皱眉,踢了一脚柏青让他安分些,朝着老秀才道:“你那里来的迷魂药?”
贺州山一问,老秀才的脸上竟然有些不正常的红晕,他趴到贺州山的耳边,有些揶揄的说:“上回,你不是带着我到处找香的时候嘛?一家香坊的嬷嬷硬塞给我的。”
怕不是你自己不要脸,求来的吧。
贺州山无力纠结这些,他说:“净澈这回怎么也逃不了了,他估计就是剥皮客。梁赤现在把他关进房里,倘若梁赤活着回来,他便是要亲自审讯,若是这一次回不来,我看了他的书信,也会有人来擒拿他送到京城。”
据闻,净澈大人跟了梁赤五年,五年间,两人从未发生过任何争执,相濡以沫。净澈大人万事皆以将军为主,将军说一,他不说二。
众人所知,守城将军主外,净澈大人主内,两人虽不是男女,却比一般男女之情还要来的情深意切。
没想到,只一朝夕,瞬息万变。
柏青听到这里之后,不觉泪流,再怎样拿捏好处的风情,不过也还是个孩子,他还没有到净澈的那个年纪。
柏青拼命那头磕地,额间一片惨红。
贺州山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上前将他嘴里面的抹布拿了。
柏青带着沙哑地声音道:“你们要杀了净澈堂兄是吗?!”
贺州山摇摇头,“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他不太明白梁赤是怎么想的,他也不知道净澈会不会真的死掉,他只知道,宴行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死掉。
“你们放过他吧!放了他!他真的很不容易,他是为了我们才做这些的!”
贺州山没有心思听他胡言乱语,他也不是道柏青嘴里说的什么我们是谁。
可能是柏青求人声音过于凄惨,宴行在睡梦中本身就不踏实,昏昏悠悠地醒过来了,道:“谁?在.....渴....”
贺州山对宴行的声音极为敏感,连忙地出来给他倒水。
柏青忽然就停嘴了,他眼尾上挑很魅人,但是这并非他刻意为之,仿佛是他天生就带来了。他垂着眼眸,盯着屏风另外一面,看着虚幻不太真实的人影。他仿佛顿悟了,知道怎么样才能和贺州山谈判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怎么感觉这几章写得这么啰嗦,我好想快点结束这里...
☆、第五十九章
贺州山给宴行到了一杯水,小心的扶着宴行喝下。但是宴行此时已经神志不清,皮肉下的血管依稀可见不再是血肉模样,隐约中犯黑。
他轻轻地将宴行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把杯沿贴近宴行的嘴边,水还没有进嘴,就从唇边滑落,只有一点水珠进了嘴,可是连浸湿唇瓣也做不到。
贺州山重新倒了一杯水,宴行嘴里呓语喃喃道:“渴,好渴…水…”
“水在这里,来,哎,别——”
宴行没有解渴,被褥衣领倒是湿了一大块,贺州山心中酸楚,堵得慌,不知该怎么办。
老秀才站在屏风后面,探头看。只能见贺州山小心翼翼地喂水,他眉头阴郁没有化开,老者一般摇摇头。
老秀才看到后,也不知作何感想,他估摸着宴行的毒可能已经入骨髓,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不忍心接着往下看。
贺州山抱着宴行,此时宴行脑海中只是渴,水却找不到,怎么也找不到,他感觉快要渴死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尾鱼,离了水,随时会毙命,他艰难寻找能够缓解他干渴的东西。
忽然,宴行舌尖多了一抹湿意,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只知道这上面的水可以解渴于是拼命从上面汲取。
贺州山的指尖被他吸吮的发麻,他没有办法,宴行喝不进去水,他便将指尖放进杯中浸湿,再将指节探入宴行的口腔里,宴行察觉上面的湿意,便使劲地吸吮。
他感觉到指尖上的嫩肤被宴行的利齿咬破了,血流也被宴行喝下,贺州山不敢让宴行一直喝着上面的一点血。于是半哄着宴行,艰难将手指抽出。他的一节葱白玉指顶端一丝血迹缓缓渗出,指节沾满宴行的唾液,湿淋淋。
贺州山熟视无睹,端过水杯,将刚刚的那节手指又浸入温凉水中,顶部的血迹随着水流将杯中茶晕出桃红。
随后,贺州山再次将手指放入他的嘴里,来回数次,宴行才松开嘴,到后面,贺州山也不知道宴行喝下去的茶水,还是他的血。
宴行解了渴,人也老实些许,终于能够躺下安稳的睡了,只是苦了贺州山,一颗心全然被床上不知情的人夺走。
老秀才见贺州山进来,满脸憔悴。
算起来,他也许久没有休息了,但是此时宴行倒下,他还有一大堆糟心的事情要处理。他还要找到净澈,问清楚剥皮客的原委,为何要女子的皮,难不成这里面也有什么秘密?当时客栈的小孩为什么要说他是凶手?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对匈奴的事情一点也不知情嘛?
还有,宴行的病情怎么办,三天之内,有什么可以救下他的命?
梁赤率领众人到了水南街,街上提前打点过,此刻鸦雀无声,只能遥闻远处矗立的招英楼还在灯火阑珊,莺歌燕舞。
梁赤让弓箭手在楼外高处埋伏好,派了几名装扮过的探子进去,没有一会,里面的人就放出暗号。
梁赤在等时机,他知道兵虽说是自己训练的,实力是有的。但是面对传说中吃人肉和人血的匈奴难免大家心中害怕。况且对方的人数目也不知道,只能瞎这眼上前去。
他等一场风。
贺州山看见地上还被绑着的柏青,若有所思的思考一会。既然柏青已经被绑了,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贺州山一言不发,走到柏青身边,蹲下去。
柏青不知道贺州山要做什么,慌张的脸扭曲在一块:“你!你要做什么!”
贺州山不理会,在他的身上,上下齐手
“你做什么!你!”柏青挣扎道:“你,你拿我的东西做什么!”
贺州山从他身上摸出了一块小小的玉环,估计值钱倒是不怎么值钱,但是应该是一个比较私人的东西。
柏青道:“把东西还给我!”
贺州山没有什么表情,他转头对着老秀才说:“还有迷幻香嘛?
老秀才点点头。
“待会给他再用点。然后现在去给我拿点纸笔过来。”这个他当然是指柏青。
老秀才跌跌撞撞出门马上取来纸笔,也不需要什么书台,直接在茶桌上执笔。
半响,贺州山写完停笔,稍微吹了吹笔墨,起身。指了指老秀才道:“再写一份布告,招解毒能人异士。”
随后立刻就出门去。
老秀才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提笔写东西,许久没有动笔,干枯的手指竟然有些颤抖,握不住这笔尖。
贺州山疾步出门,到了一出偏院,查看四周没有人了,立刻手指放在嘴边,吹响一声鸟哨。
没一会,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停在贺州山的肩膀上。
贺州山将手上的纸条捻成一小条,塞进鸽子脚边的竹筒。
“信儿,速去。”
白鸽噗嗤几声遥遥飞远。
但愿来得及,如果他没有记错。云州地界有一位旧相识,应该离这里不远,希望他能连夜来这里帮梁赤一把,梁赤要是死了,这城中必定乱成一锅粥。
说什么安定人心的话,都不如兵马来的强,直接威慑人心。
“贺公子,布告让刚刚来送药的老梁送出去了,那是他刚刚送来的药。”老秀才指了指桌上的一碗氤氲的药。
贺州山点头。
“还有一件事。”
“说。”
“那个柏青说他有办法解开宴行身上的毒。”
贺州山刚碰着碗沿的手就收回来了,他缓慢偏过头,重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柏青说,他有办法解开宴行身上的毒。”
贺州山转念一想,宴行实在招英楼里面受伤的,而柏青又与招英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他真的知道解毒的方法......但是也绝不会是什么好心帮忙。
贺州山绕开屏风,走到柏青的身边,问道:“你知道他中的什么毒?”
柏青道:“当然知道。我坐马车回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毒了。”
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觉得没有什么必要。
贺州山稳住自己的心神,然后道:“你要什么?”
柏青当然是有条件的,双方都是明白人,谁也不藏着掖着,既然打开天窗说明白,那就也不拐弯抹角了。
柏青道:“我要净澈活着。”
不是为自己求得?
“还要匈奴,剥皮客的事情和他半分关系没有。”
贺州山冷眼看他,道:“他自己都跪下求梁赤了,要做到这件事情不简单。”
“可是你有办法。”柏青笃定说。
是的,剥皮客的事情净澈并没有完全的承认,因为梁赤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给他,这恰恰让贺州山有了空子给他做借口,只要净澈说明剥皮客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了,一切都能说的清。
也不知道是梁赤真的不想听净澈解释,还是说故意不要他说,最好有个模棱两可的说法,到时候为他解脱......梁赤这人真的是......难以预料啊。
“是,有办法,但是我要先知道怎么才能救下宴行,几个时辰之前大夫说药石无医了。”
说到这里,贺州山有些停顿,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你要先答应我。”
柏青年纪不大,在看人方面倒是还不错。他知道从贺州山的言语行为上,这人绝对会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只不过要这人的一个承诺太难了。
贺州山还在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毛头小子。
宴行不合时宜的咳嗽响了两声。
贺州山眉间微微皱了一瞬,然后点头道:“我可以保住净澈的一条命,但是你必须让我看到宴行渐渐好转。”
倘若你要是敢骗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其实说保住净澈,贺州山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就单看梁赤,他就未必会让净澈丧命。
这笔交易,还是可以做的。
“好,既如此,先放开我,我给宴公子看看身上的伤。”
老秀才站在一边听着,贺州山点头,老秀才得了允许,上去解开柏青的绳子。
“老头,你敢暗算我,我迟早一天讨回来。”柏青低着嗓子对靠近他的老秀才说。
老秀才欲哭无泪,他真的是被逼无奈啊。
要不是怕坏了大事,他怎么会对这个才在招英楼里面的恩人下手。
当时下马车的时候,贺州山从他身边过,在他耳边轻声吐字:“不要让柏青和净澈碰面。”
老秀才当时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要是让他们两人见面,怎么可能会抓住净澈的狐狸尾巴,两人势必会串好供词,然后把一切事情撇的一干二净。
柏青站在宴行床边。
床上的人,面色已经不是因为流血而发白了,而是面容之下透着一股死气的黑,看着心惊肉跳。
柏青开已经乌黑的伤口,道:“还来得及。”
贺州山不自觉地松下一口气。这一次虽说是宴行受伤全因自己不小心碰到机关,但是如果没有他,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说到底,他还是拖了宴行的后腿。宴行的伤,他有责任。
柏青站起来道:“有救,是有救的,但是药却不是那么容易。”
“你们要找一条毒蛇,一只癞□□,接着让这只毒蛇咬伤癞□□,但是不要咬的过重,不然这癞□□也活不了多久。然后把癞□□放到院子里,守着这只癞□□,这癞□□知道自己受伤,会自己找一种草给自己疗伤,宴公子要的就是这种草,取了草煎上半个时辰,口服外敷几日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老秀才头一次听见还有这种的找药的方法,不禁道:“可是这种东西很难说的准吧,要是这癞□□没有找呢?”
“这种畜生最是怕死,一定会去找药的,但是这里找得到找不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草就没有什么名字,我们去药铺买?”
“没有名字,这种东西少,一般药铺也没有。”柏青道:“有这个时间在这里问东问西,还不如赶紧去准备,他身上的毒拖一刻就是一刻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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