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气候恶劣,各种虫病毒害肆虐,众人的生活过的艰难,眼看族中的人烟越来越稀薄,作为最年轻的一代族长,净澈只得带着族人下山寻找出路。本想着能够在山下找到一块适合他们居住的地方,却没有想到因此将他们带入更深的深渊。
族中长老在山下选了一块肥草鲜美,水源充沛的开阔草地,众人也的确在这里美好的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是没有过多久,就有其他的部族来这里来这里争抢。
这里属于柒朝的边境,管控松弛,除了要进关门,其他的动作均没有管束。他们一族擅长制香,制药,迷幻,在动手这方面并没有什么优势,很快他们就开始颠沛流离的日子。
本想着重新回到老地方,再回头那里已经被其他人占据,食不果腹是常有的事情。后面他们只好制作一些香料,派几个人偷偷混进柒朝关内,在边远的市楼里面贩卖,以换取一些度日的东西。
他们制作的香料,价格低廉,香气浓郁,很快就打开市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人找上他们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可以制作致幻效果的香料的传闻流传出去。一批批的人开始捕掠他们族人,捉回去,替他们做一些龌龊的事情。
他们族中有一人,被人捉走,辗转几次卖给了一个大地主。这个地主口味独特,好孩童。逼着他做一些能让人承欢的香雾,他不忍那些孩童备受折磨,最终自杀了。净澈找到那家地主时,只见一抔黄土埋故人,而那个地主没多久就被现世报应,大火烧尽。
族中人被各种贩卖,多去的除了制香,全是青楼,南楼。
传闻他们族的祖先在深山采药时,偶然救过一只九尾白狐,受其恩赐,世代貌美,只不过这个貌美带来的只有灾祸。
他们盛强时,备受尊敬喜爱,他们薄弱时,备受□□。
主上出现的那日,天气还不算太好,身边跟着一个年纪不大的老头。只一眼,净澈就知道,他们都是不速之客,谁没事会整天易容,不以真人面世。
为了避免麻烦,族中的人开始精通易容术,所以他们易容出现的时候,净澈一眼就识别出来了。
那人说他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需要净澈帮忙找一找,在这期间,他们会全权负责族中所有人的生活起居,不用再为了几口吃的挣得头破血流。
净澈不相信有人会真心想帮他们,何况来人说话是纯正的中原口音,而他们连进关都十分困难。
再者,他并不会找什么东西。
那老头声音听上去比看上去的年纪轻很多。因为易容了也看不出什么年纪,只能凭借穿着判定来着应该是一个老头。
老头说好话,主上说硬话,一个唱白脸,一个□□脸。
净澈最后还是迫于压力,答应了他们。
主上没有明确告诉他的任务会是什么,只不过和他说,他会先进一家南楼,随后会有人买下他,他只需要伺候好这人,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用管。族中大小事务他们全权接下,所有人进入中原,从此过上太平日子。
多狂妄的口气,所有族人都可以进入柒朝。那会好像是柒朝大靖二十年左右,他们平时进一次关内都要巴巴的等上好久打点关系,来人竟然说可以让他们全部的进去。
事实就是,他们真的做到了。
净澈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法子让大家躲过了关内的检查,他们轻松进了富饶的中原。
只不过是南楼罢了,有什么好怕的,那年的净澈才十六。
净澈更没有想到的是,主上让他巧遇梁赤,梁赤真的对他一见钟情,花上重金买下了他。随后随后一切顺风顺水。
他不知情的是,梁赤的重金也是他家主上一手布置的。
没多久,在主上的帮助下,梁赤很快就当上了这里的守城将军,威慑一方。他也渐渐地在梁赤的呵护下,动了他的真心。
主上很少会联系他,但是一旦联系他,就是要紧的事情。
让他做的事情若是没有做好,他们族中的人就会因此受到牵连。至此,净澈也才明白了,他这是一生也逃不了的宿命。
所幸之事,在于前几年。他们很少有什么重要的任务,唯一的任务就是制香,拼命的制香,要那种能够让人顷刻之间昏迷,身上毫无知觉的香。他们族人日夜研究,几年的时间,终于成功了。
不过这种香气极其难保存,最多存放半个月,香就会发出恶臭,散发刺鼻味道,无法再用。这香的造价非常之高,制作过程繁琐,这样一来,太过于浪费。
没多久,他们发现蜡油能够很好的保存香料,于是就将香料融进烛油之间。
从烛香问世的那天起,净澈没有一天安心的日子。
老杜是当年被主上安排在府里面的老人,接了暗号,稳稳当当伺候了他几年,他从没有想过这样一个眉目和善的老人会是一个剥皮的高手。
他们要找的是一张女子的皮囊。
可他们没有任何有关于这个女子的信息——年方几许?长相如何?富贵与否?他们只知道有一个女子,在他们城中,而他要做的就是要找到这个女子,扒下她身上的皮。
没有原因,只有命令。
净澈私底下猜测过,这个女子应当是身上的皮囊中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们必须找到。
老杜杀人的第一个晚上,他心中忐忑不安,那是一个妙龄的女子,在青楼里面讨日子过的不是很好。
她死后,青楼的嬷嬷以为是什么仇家来寻仇的,做他们这一行的,有几个心狠手辣的仇家不是什么稀罕事。嬷嬷不敢声张,找人草草的了事,一张破草席结果了这红尘女子不堪的一生。直到城中接二连三的出现剥皮案时,嬷嬷才后知后觉的害怕。
但是他们始终没有找到扒到过上面会有墨渍的皮囊,所以他们不能停下来。
梁赤为了剥皮客,几天几夜没有睡上一觉,身为守城将军,护一城百姓,他不知道他苦苦找了许久的凶手其实就在自己的枕边,府里。
他们找了很久,城中的各类女子全部找过了,都没有找到,主上着急了。
他亲自来了云州。
十分不凑巧,主上乔装打扮,结果反而引起梁赤的注意,一路追杀,在马道上差点截杀了他们。
净澈的一颗心悬在剑上,彻夜未眠,生怕这回出了什么事他们一族人全部陪葬,还让梁赤白白送出去一条命。
再之后,便是他们来到,主上找到了东西,招英楼暗藏匈奴。
贺州山端坐在桌旁,看着净澈手中的笔停下,上面每叙述一段往事,他眼神就冷淡几分。剥皮客是老杜,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净澈让他杀了倒霉蛋,封了口。之后想让老杜躲上一阵子,借口让他休养,结果刚才这人突然回来,让他快逃。
在贺州山请他之前,老杜已经遁身离去了。
贺州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的疑云还没解开。这个所谓的主上是什么人?女子身上的皮囊又有什么秘密?
贺州山拉住净澈还要提笔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眼角余光撇了一眼门口,轻声伢语道:“为何那孩子说我是凶手?”
净澈目光闪烁,躲避贺州山眼睛。他的脑海里面浮现出那天晚上的情形。
老杜出门的时候,他从来是知道但不跟去,毕竟看人剥皮不是什么好事。可是那一日,他听人说客栈来了一批奇怪的商户。
他想着会不会主上从梁赤手中逃脱,再次进城了?于是便跟着去了客栈瞧上一眼,他刻意和老杜出门的时间岔开,编了一个借口,寻了一条小路到客栈。
谁知道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烛香,他捂着鼻子,听见一点沙沙作响的声音,循着这声音,推开门。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老杜浑身是血的模样,他有些吓坏了,尤其是那个没有皮囊的女子还躺在地上。
☆、第六十二章
老杜眼神阴鸷凶狠,屋子里的窗户没有关上,吹来一阵凉风。
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老杜手上的那张人皮熠熠发光,他们这种香气融入很多的草药在其中,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皮肤的光滑和细腻程度。
人皮被照得透亮,漂亮的不像话。
白烛在一边的架子上闪烁,发出诱人香甜的气息。净澈也是在这一次知道,原来这个白烛除了致幻人,还会使人的鲜血无法凝固。
地面上的鲜血流淌的到处都是。
老杜手脚一顿,看清来人后,没有什么作为,只是沉默不语的从怀里面拿出一块上好的白布,将人皮小心翼翼包进去。
寂静无声,天上一点遮挡的云也没有,好似要把这等事情昭告天下。
净澈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一只脚就要抬脚要进去,这时候却忽然感受到半空中无端席卷气流蓦然快速的流动!
老杜隔空打出一股强势的气流,将他隔在了门边,他从来不知道老杜的身手竟然这么强!光是这一股气流就能将人挡住!净澈那只脚顿住,然后又给收回来,老杜似乎不想让他进去。
“脏。”老杜头也没有抬,只是轻声说了一声。
初来云州时,主上曾经提过,老杜的身手不错,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可是当净澈看见老杜的模样的时候,怎么也联想不到这个小老头的身手还能不错。只当他曾经有过一段往事,平日里还体恤他的身子不怎么让他做重活,将他当做自己族中的长老对待。
老杜性子冷漠,话也不多,惜字如金,可是心肠是好的,一个话不多,慈祥的老头...
正当净澈一只脚缩回来,不忍再看这幅惨样。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压抑哭泣的抽泣声!
还有人!
净澈甚至没有看清老杜的动作,只是恍惚间一阵身影翩然而过,再定睛一看——一个半大的孩子挂在老杜的身上!
老杜手上还有鲜血染着,孩子的衣领上面的几针补丁平白添了红。
孩子已经吓得一愣一愣的,没了心神,眼睛里面一片涣散,嘴里喃喃呓语道:“你们...杀了...娘亲...”
老杜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在这里,可能还把所有的东西看了去,这个孩子留不得。他微微低头,从孩子的鼻尖闻到一股微弱的酒气。
药酒?
“酒?”老杜不解,这烛香按道理应该是能把所有人迷倒,怎么还会有个孩子清醒的睁着双眼?
净澈恍然一想,这香中一味重要的药引子与酒相冲——吃了酒,恐怕烛香的作用就会有所损耗。
“住手!”
净澈顾不得脚下的血泥,一脚跨进来,拉住老杜掐住孩子的手,言语不重,但是阻止的意味明显。
“留不得!”老杜抬头低声呵斥道。
净澈从刚刚进门前就没认真打量过老杜,这个时候凑近一看,觉得老杜此刻陌生的不像是从前的那个话不多,但是慈祥的老头。
他眼睛里面闪烁阴暗残忍的毒光,一双手还是从前看上去的干枯,可是力气大得吓人,他的脸上没有几两肉,说话间气息稳定,一字一句间充满杀戾。
月光这么亮,这个孩子把他们两个人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半大的孩子就已经会记事,会告状了,何况看到的还是杀母之仇。
净澈拽住老杜的手,孩子脸色通青,眼看就要没气了。
“我有办法!你放开她!”
“放开!”
老杜在净澈的呵斥中察觉到怒气,不情愿地松开一点手让这个小娃子喘上一口气。
“我精通幻术,你放开她,她今天晚上的事情会全部不记得。”净澈一面拉住老杜的手说一面的从怀里面掏出一品玉环。
晃动那玉环,玉环叮钉作响,声音在净澈的手中规律响起。孩子的瞳孔完全涣散开来,净澈摇着手中玉环,嘴里面念念有词。’
老杜多年滚打摸爬,断然知道叮当作响的声响不会有什么好处,关闭耳感,看到手中的小孩眼泪渐渐细弱,知道净澈的幻术起作用了,于是缓慢放手。
净澈扶着孩子在自己的怀里靠着,衣袍落在地上滑动血浆,血浆被搅动,似乎还有氤氲热气散开。
好一会,孩子瞳孔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净澈看时机成熟,柔声在孩子的耳畔道:“明天早上你最先看到是谁开门,谁就是凶手。”
孩子一双手软绵无力垂在身侧,脑袋晃悠地点头。
贺州山眼神不动声色从他手中的玉环上滑过,手指在桌下微微蜷缩,有意跳开话题道:
“你就不知道任何有关于匈奴的事情?”
净澈摇摇头,他真的不知道有这些人藏在招英楼,若是他知道,绝不会让梁赤冒这个险的。何况要是让主上知道他们和境外的匈奴有染,恐怕不消半个月,他们一族人都将丧命于此。
贺州山消化了一会里面的信息。也就是说,净澈他们隶属于云滇之外的族人,和他嘴里所谓的主上合作,他负责制香,老杜负责剥皮...这个主上到死是什么人?能够让一群境外之人安然过关,还能为他们安居定业...那个孩子是因为净澈的迷幻,所以指认他是凶手...
贺州山得到了真相,此时想要追查老杜难于上青天,这人身手了得,要将人捉拿归案,恐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净澈回忆自己过往种种,不免怅然,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他们这一族最好和平,却在这剥皮案中残害少女无数...
“我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但是梁赤为人简单,在职几年,兢兢业业。”
贺州山见净澈纸上的文字一抹别样的笑在嘴角晕开——简单?净澈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家的这位将军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更不用说什么简单。
贺州山知道他要出去找梁赤,但是外面的兵马厮杀已经到了眼前,他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问题,只愿他搬的救兵能够即使赶到,不然他和宴行谁也离不开这里。
贺州山指尖微动,净澈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抬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上方的瓦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开了,抬头就是一轮明月满天星。
净澈讶然看着头顶。
贺州山掌间运气,净澈还未站稳就忽然被一股气流哗然推上去了,他身行不稳,不敢弄出声响,只是抓住房顶的外面的几片瓦片。贺州山的功法竟如此的好!
贺州山抬头,口型道:“马已备好,你去寻他吧。”
净澈表情不明,点点头,似乎有话要说,但是这时候,城外数十里处传来轰然马蹄声。净澈站在房顶,风把他的衣角吹得咧咧作响,他的眉眼在这月色之中愈发艳丽,脸上的神情倒是不太般配这样好看的五官。他看见山城远处的兵马大肆朝着这里赶来,那是贺州山的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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