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琪眼神闪烁几下,几秒后,她忽然低下头,小声说:“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你喜欢……”
“对不起,”黎衍直直看着她,顿了顿,说:“我可能,不喜欢女生。”
不顾僵在原地的祁琪,黎衍转身走了。
☆、醉酒
回到包厢,季寻在座位上独自把玩着面前的空酒杯,一只手拿着手机落在膝盖上,屏幕亮着,他时不时低头看一眼。
黎衍过去坐下,季寻挺韩旁边椅子拉动的声响,侧眸看了一眼,而后收回视线,继续看手机。
他什么话也没说,换做平时,黎衍肯定凑上去闹他,但现在,他有些不太敢靠近,在对祁琪说了那种话之后,心虚得好像所有人都在窥探他的小心思,在观察他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独独对季寻特殊。
他握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有些不知所措。
季寻好像不太搭理他。
桌子中央摆着被抓得稀巴烂的蛋糕,周围是一群人哄闹的劝酒声,喧闹嘈杂,桌子边缘坐着远离人群的两个人各玩各的,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手机玩,屏幕的光打在两人的脸颊上,神色都不大好看。
不知道季寻有没有这种感觉,反正黎衍觉得他和季寻之间逐渐弥漫起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原本,他不会让每天给他带雪媚娘的人在这种场合尴尬。
可这个时候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气氛,他没了插科打诨的勇气,满腔热情都在那一句“我可能不喜欢女生”下败下阵来,丢盔弃甲。
他没了之前的一腔孤勇和没皮没脸,只剩下面对季寻时的迷茫和慌乱。
季寻出现在厕所走廊拐角的那一瞬间油然而生的解释/欲仿佛给他当头一击。
他像是自己把自己一层层剥开,将深埋心底,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情感曝光在日光下。
正在这时,卢子昂走过来叫黎衍拼酒。
黎衍哪有那个心情,烦躁的把他挥开,卢子昂在这里碰了钉子,转头拉季寻,他相比其他人,跟季寻算是多熟那么一点点。
季寻没拒绝,也没答应,而是朝他看了过来。
黎衍看到卢子昂拉季寻下意识皱眉,想起他不能喝酒,正要给季寻赶人,季寻忽然看过来,两人视线交缠的时候,黎衍心跳漏了一拍,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季寻的眼神里没有求助,也没有被卢子昂纠缠的不耐烦,而是毫无情绪的,像是纯粹想看他会怎么做一样。
也许季寻不想在这里待着,只是找不到理由走,又不好丢他一个人在这里。
而他,也没有留季寻在这里的理由。
在季寻的目光中,黎衍移开了视线。
“寻哥过去一下吧,大家都等着你呢。”卢子昂说完,他们这桌对面那个圆桌的人纷纷附和起来。
无声僵持几秒,季寻忽而垂下眸,任由卢子昂拉走了。
灯光交错,黎衍看着季寻一过去就被围在中央,人群挡住了他,但因为够高,偶尔能看到攒动的脑袋间他线条分明的脸部轮廓。
那边的灯光很亮,可黎衍却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一个个高举的酒杯朝他面前端。
可能是不想打搅大家的兴致,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季寻没拒几杯酒,基本都把大家敬学霸蹭学霸的酒应承下来。
在一圈酒喝完后,一个瘦瘦的男生又举着酒杯站起来,叫住正欲转身走人的季寻:“季寻,这杯酒我敬你,讲真,读书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遇见过你这种成绩好长得帅,还让全班都服气的人。”
旁边有人拉他:“得了,寻哥也差不多了。”
男生甩开那人的手,身形有些不稳,脸上却笑着看季寻:“黎衍会喝酒啊,他怎么不来帮忙?他可是我们班出了名的千杯不倒,这样吧,我顺便也敬他一杯,他倒是过不过来啊。”
季寻皱眉,把这杯酒率先饮了,放下杯子:“这杯酒,是我替他的。”
“你凭什么替他啊?叫他过来。”
饭桌上霎时静下来。
卢子昂和张同看气氛尴尬,立马站起来打圆场。
包厢里的几桌人太吵,黎衍听不见季寻那桌说话,只看见一个男生站起来跟季寻喝酒,季寻喝完酒后说了句话,紧接着围着饭桌相坐的一圈人忽然没了动作,好像静了下来。
和季寻喝酒的那个男生是王樊鹏,成绩很好,高一的时候是年级第一,之后一段时间他成了年级第一,王樊鹏次次老二,他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有意见,有时候还会暗暗的讽刺他。
季寻来了之后他成绩下滑,王樊鹏还是万年老二。
黎衍不知道自己心里猫挠似的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堵得慌,比起酒桌上那一位气定神闲的,他一个旁观者,似乎太过操心了些,急得肝火都旺了起来,满脑子都是季寻说的那一句没喝过酒。
半个小时后,没喝过酒的季寻从人群里突围出来,旁边还有一位为他开路的卢子昂,搀扶着他。
黎衍立马站起来,而后又突然想起自己反应是不是过激,又堪堪坐下,扶着椅子把手的指尖往里陷了陷。
卢子昂扶着季寻在他旁边坐下,发现椅子上不好坐,又搀他去沙发上,期间,卢子昂叫他搭把手,他上去扶着季寻的另一只手搭在肩膀上。
酒味混合着广玉兰香味霎时萦绕在鼻尖,黎衍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下一秒,他感觉到垂在他手臂上的手动了动,指尖轻轻的在他的皮肤上划过。
不痛却痒,黎衍应激般瑟缩了一下。
把人扶到沙发上坐好后,卢子昂凑过来小声跟黎衍说:“以前靠不近寻哥还没发现,他身上好香啊。”
一瞬间,黎衍一股火直冲脑门,他一脚给卢子昂踹屁/股上,怒目圆睁:“滚一边去!”
卢子昂捂着屁/股弹跳一下,无辜道:“你凶什么,我又没说你,你至于这副被强-奸的样子吗。”
黎衍推着他往酒桌那边去,“滚滚滚,再不滚我鲨你!”
卢子昂不依不饶的返回酒桌,黎衍看季寻仰在沙发后背上,脸颊泛起醉酒后的红晕,额头汗涔涔的。
他抽了张湿巾给季寻擦额头,刚覆上去手腕就被抓住,季寻缓缓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他眼神迷离,黎衍知道他没认出来自己,忽然壮了胆,“看什么看?喝这么多还敢盯着我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扣下来!”
他食指和中指弯曲,做出抠眼睛的姿势。
不想季寻却是一笑,松开了他的手腕。
黎衍收回手,把湿巾递给他:“醒了就自己擦。”
季寻没动。
他嘟囔了句“看来还没醒”,也不知道是说给季寻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然后自顾自给季寻擦起了汗。
他靠过去,季寻身上的酒味愈浓,呼吸间都是浓浓的酒气,这会儿连卢子昂说的香味都没有了。
“你这香味还装有雷达识别系统啊,有人在就闻得到,没人就闻不到,瞧给卢子昂馋得。”黎衍酸溜溜的咕哝。
他说完,就见季寻缓缓睁开眼睛,还是如之前那般看着他。
没几秒又闭上。
黎衍又抽张湿巾给他擦脸,想着自己没伺候过什么人,季寻可是捡了天大便宜,自己上赶着伺候,转念又想到这人平时也帮自己不少忙。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一边擦一边问,但没指望对方回应,更像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呢?
他也没见季寻对其他人像对他这么好过。
卢子昂对他也好,但卢子昂是拿他当哥当兄弟,所以对他好,就像他对卢子昂好一般。
他爸妈也对他好,但是拿他当儿子。
季寻对他好,是拿他当什么?
有时候他觉得季寻也当他是兄弟,他也曾在他生病的时候从学校买药跑来送给他,也会跟他一起逃课吃烧烤。
可有时候他觉得季寻好像又不拿他当兄弟。因为他有时候会对着他笑。
季寻可从来不对卢子昂笑。
黎衍脑子里活动无限,走神间,季寻沙哑带着浓重酒气的声音惊醒他:“那个女生为什么送东西给你?”
黎衍讶异道:“你没睡啊?”
季寻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比之前清明不少。
黎衍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在等他的回答,他说:“祁琪给我送东西,应该是喜欢我,但我已经拒绝她了。”
季寻“嗯”了声,闭眼。
虽然还是睡着,但气息没之前那么浓烈了。
他们在这场喧闹的生日会里相坐在沙发一侧,这里安静又不安静,说着几乎逾越同学关系的话,一个敢问,一个敢说,心思各异却又异常默契。
这场局在晚上九点散,其他人醉的直接在酒店开房间,没醉的打车回家,黎衍负责送季寻回去。
季寻刚开始尚且还能有点意识,酒后劲上来之后整个人直接呈昏死状态,酒品挺好,不闹,只是没有意识。
和卢子昂一起把人扶上车后黎衍跟其他人打完招呼就坐上后座走了。
车在路口打了个急弯,季寻的身子被甩到窗边,黎衍扶了好几次,最后不耐烦了,直接把人往肩膀上摁。
季寻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黎衍没受住,缩了一下脖子。
这个时候的车流量不算多,街后偶尔传来一声鸣笛,路旁的行道树投下的光影快速掠过他们两个几乎相交的面颊,车内空间狭小而温暖。
脖侧过于敏感,呼吸过于炙热,他过于心猿意马。
“小兄弟,这是你同学还是哥哥啊?”司机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找话题。
出租车司机是这个世界上听到真心话最多的人,黎衍默了几秒,说:“哥哥。”
司机:“哥俩感情真好。”
黎衍笑下,没说话。
*
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其他人都睡了,屋里留了灯。
黎衍把季寻扶到卧室,本来想直接走人,但临走时看见他皱着眉抓了下衣领,脚步停了下来。
打开空调,去浴室洗了条毛巾,黎衍跪在床沿给季寻脱衣服。
上衣脱完,季寻身上好看的肌肉展现在眼前,黎衍拿着毛巾忽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觉得脑子有些热。
停顿好半晌,他决定先从脖子开始擦。
像在包间里给他擦脸的姿势,黎衍弯着腰凑过去细细的在他脖子上擦拭。
手尽量避开他的身体。
季寻难受的动了动,手臂抬起来想做什么,却不料搭在了黎衍的脖子上。
脖颈上重力突然增加,黎衍心头重重一跳,慌乱间要爬起来,却被季寻一施力,他手臂没有支撑点,整个人往下落!
下一秒,他以一种被强势包围的姿态趴在季寻身上。
广玉兰花香混合着酒香瞬间包围了他,季寻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肌肤与肌肤的接触间,黎衍清晰的感觉到搭在他后颈上的手臂是多富有力量多精壮。
心跳骤然加快,黎衍刚要撑起来,和季寻隔开一拳距离整个人就僵住了。
他瞳孔放大,如机械般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裆。
作者有话要说: 黎衍:小丑竟是我自己
日常求收藏T_T
☆、空荡
第二天早上,季寻下楼路过黎衍房间朝里看了一眼,人不在里面,床铺不同以往的脏乱差,干净整洁。
看见他下来,关斯雅在厨房叫他:“小寻起床了?快坐下吃早餐,那儿给你留了一份。”
季寻道了声谢,去餐厅落座,透过玻璃门,看见黎衍和黎甜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黎衍手里抱着一包薯片,黎甜歪在抱枕里,综艺的笑声从电视里传出来。
黎甜听见关斯雅叫季寻,歪头看了一眼,又瞅坐得直愣愣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电视的黎衍,脚尖踢了下他的小腿。
“你又和季寻吵架了?”黎甜问黎衍。
黎衍说:“没有啊。”
“那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平时周末不是雷都劈不醒,非得等季寻去叫吗?起那么早还能让季寻好好睡觉,”黎甜说:“撂季寻一个人在楼上,你俩又生气了?”
黎衍没说话,闷着脑袋吃薯片。
季寻吃完早餐出去了一趟,黎衍还是不知道他每个周末雷打不动的出门是去哪里,几个星期前他试探过,隐约发现他外出是跟他家里面那边有关,就没敢问了。
中午一点半,季寻回来依旧给他带了一盒雪媚娘,这次是蓝莓味的,还有一罐旺仔牛奶。
那个时候黎衍已经在做作业了,昨天下午季寻布置的物理习题他已经做了一半。
在这些天的辅导下,他的各科成绩已经有了起色,数理化是除英语听力和语文作文外上升最显著的学科。
小测试已经能摸到及格的门槛了。
他看见季寻回来,没像往常那般问他要零食,只是小小给了个“你回来了”的反应,继续做题。
季寻把装着牛奶和甜点的包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然后翻书学习。
黎衍看了一眼,有些走神,被季寻敲了下脑袋才回神。
中途,他写错一道公式,看到修正液在季寻那边,停下笔用手肘戳季寻,动作进行到一半忽然顿住,抿了抿唇,接着慢吞吞收了手,捡起笔在那道公式上划了一道斜杠。
斜杠刚划完修正液突然落在他面前的试卷上,滚了两圈。
黎衍一愣,余光不由得瞅了一眼季寻,只见他神色无常,低着头写题,下颚线有些绷,笔尖快速划过纸张,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发出细微的“唰唰”声。
好几秒后,黎衍拿起修正液涂掉公式。
这个上午,卧室里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的声音,黎衍没再找各种各样的理由逃避学习,他的拖鞋老老实实蹬在脚上,试卷一张接一张的做,雪媚娘在椅子上,没有人动。
午后的阳光从窗台一寸寸挪到书桌上,试卷被照得反光,黎衍的眼睛被刺得有些酸。
他使劲眨了几下,涩涩的,不禁用手揉了揉,起身去浴室用湿毛巾敷了一会儿。
等他回来后发现那层遮光窗帘被拉上了,书桌处的光线柔柔的,不再是刺眼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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